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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愿D】看海十五日-真实与虚妄之间

2021-01-20 22:14 作者:夜神不说话  | 我要投稿

正文:引子

在绝境岛的西岸,有一片狭长的,松软的沙滩,这座沙滩临近当地土著手绘地图上的海滨洞穴,从这里出海,附近十余海里都没有暗礁,因此被称为好运海滩。

绝境岛是一座绝望的岛屿,几乎所有来到这座岛屿的人,在其未来的人生中,都会逐渐地对世间的一切失去斗志,毕竟他们早已在帝国的判决文书中失去了一切,又被运奴船衣不蔽体地送来了这座杳无人烟的海上远疆,这之后还怀抱希望地,迎接一个又一个更深的落寞。

但好运海滩不一样。

倘若你问向岛屿上的十个流放者,其中的九个都会告诉你,好运海滩是这座岛屿唯一的希望。其中的三个人会与你说运奴船从那里来,必然会从那里带我们走;

三个人会跟你说,所有的风浪都会将宝藏吹向此处,无论是船只的残骸还是淡水、食物一类的补给;

三个人会对你说好运海滩的砂砾里埋藏着盔甲与刀剑,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能让你成为绝境岛上仅次于帝国管理员的人上人;

而最后的一个人,会附在你的耳朵边上,对你轻声地说:

“想试试吗?就那样坐在绝境岛的海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就这样度过十五天,你会看到世界的真相。”

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一个门牙缺了两扇的落魄乞丐,他蓬乱而灰白的头发与手里的破碗让你感觉自己并不是身处远疆——在绝境岛乞讨,向谁乞讨?是向那些骄横跋扈的帝国军人,还是向那些失去一切,与你老乞丐相比还更加不如的被遗忘者们?

但念头一转的工夫,你再向与那乞丐搭话,却再也没有办法在你的周遭寻得此人。好似那乞丐从未来过,也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但他所说的话,却切实地萦绕在你的耳边,一如伊甸里缠人的蛇。

“想试试吗?就那样坐在绝境岛的海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

“就这样度过十五天,你会看到世界的真相。”

他在你的心里养了一只蚂蚁,你最终决定把蚂蚁取出来。

 

海边:第一天

看海是一个很轻松的活计,你只需要在海滩上找到合适的礁石,盘着腿在那礁石上坐着,把你的包裹放在一边,之后便可以感受天光与海景。

唯一的小问题是连续十五天,在这十五天内你不能离开海边,这意味着你必须配足十五天的口粮。

你在海边打了一些鱼,挂在渔架上腌制晾晒,又从附近的帝国军镇洗劫了一些德普勒精工的军用罐头,以及那些鼓鼓囊囊的水囊。所有的准备都被你扎进麻袋里,那麻袋如今就在你的右手边上。

“我倒要看看这好运海滩有什么稀奇。”

你这样说,而后用小刀撬开一个罐头,并就着牛肉欣赏着绝境岛的海风与落日光景。

看海的第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海边:第二天

在前一天的夜里,你遭遇了几支在海滨拾荒与赶海的奴隶小队,他们的装备并不精良,多的是生锈的刀剑、破漏的布袋与框子。

他们想要抢你的粮食,但被你击败了。

不过你的口粮却依旧因此少了些,也许在看向那些奴隶的双眼时,你看到了那黯淡的,但尚未丧失一切的微光。

“多少还是应当存有一些希望。”

你分了一些腌鱼给他们,并对他们说,切莫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

第二日的海景与第一日并无不同,太阳从东边的海面上升起来,又从西边岛屿的层岩里落下。

于是时间便流转向第三日。

 

海边:第三天

前一日你给予腌鱼的奴隶们又来了,这一次,他带来的人较前一日更多。

他与你说,富贵人家行行好吧,我看你的麻袋里有近百个罐头,但你却只给我一些腌鱼。

他说他带了他的十三四个兄弟姐妹,每个兄弟姐妹都是与他一样的赤贫。

他又说他们被流放者小镇赶了出来,又闯不过层岩叠嶂的森林迷雾,只好常年游荡在荒地、沼泽与这偶尔能碰碰运气的好运海滩。

他还说……

你打断了他的演讲,正要说什么,却看见那十三四个同行人里,小孩子局促到不知如何摆放的手脚。

你叹了口气。

这一日,你的行囊又空了一些,空了大概有四分之一。

第三日的海景与第二日并无不同,太阳从东边升起的时候带着云霞一同把天边染成金黄色,日落的时候却是殷红的,像是冬日的壁炉里提醒你添柴的一把火。

于是时间便流转向第四日。

 

海边:第四日

那群奴隶们又来了。这一日,领头人带来的人较前两日更多,足有接近三十人。

他与你继续展开那些昨日未竟的说辞,言谈里自己与这一众流浪者在岛屿的东南部生存是如何如何的潦倒困苦,有所收获时每天尚且只能吃上一顿半饱,倘若没有收成,连聚落里最小的孩子,都难以三天吃的上两顿稀粥。

他还与你说这座岛屿上是如何如何的没有未来,每个人都在与其他所有人展开竞争,但整座岛屿就这么大,与世隔绝还鸟不拉屎,在这里呆的久了,当真是一点活路都没有,每个人的希望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最终耗尽。

他接着与你说他所经历的一切,说到你觉得厌烦,觉得无奈,但你又别无他法。

你叹了口气对他说,“我前日给了你十分之一,昨日又给了你们四分之一。今日实在是不应当再给。”

听你如此言语,他顷刻间便怒了,“怎么没法儿再给?我看你这麻袋里还有一大半,满满当当的全是最上等的军镇罐头!我看你怕是觉得我们这群人烦了,便不想再多予我们一些,只愿意看着我们在这里白白受苦,乃至明天就有人会因为饥饿而去往天狱!”

随行的流浪者们也义愤填膺,他们愤怒地要你交出那些腌鱼与罐头,仿佛那些罐头本就是他们的,而你只是负责帮助他们保管。

你一再地不答应,说你已经帮助他们许多,而剩下的未来应当他们自己去寻找。

这时头人便愠怒了,他对你说,“我们向来便是在寻找自己的未来,哪里用得着你与我们在这里说教?今天我带我的兄弟姐妹们来你这里,为的便是求一个未来。”

你顿感惊讶,忙问他们这海滩礁石上只坐着你一人,他们的未来在哪里?

那头人便指着你右手边还剩大半的麻袋,说,“吃得饱饭便是未来,今天这罐头你想给也要给,不想给我们二十来个兄弟姐妹就自己从你手里抢过来!”

于是那同行的流浪者们便都举起来武器,有生锈的刀剑,凹陷的盾牌,木绳鞣制的枪矛……

但说到底,二十来个人打一个人,显然是成功率百分之百的。

你理解那个遗忘者头人。仔细想来,倘若是你,站在他的立场上面,你说不定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毕竟,确实,握在自己手里的未来才是未来。

你把他们打跑了。

这一日,你没有给流浪者们一点口粮,晚餐的时候,你多吃了一个罐头。

你感觉第四日的海景与第三日略有不同,日出的时候太阳从海平面上跃起来,喷薄的金光直冲进云霞里,日落的时候那余晖懒进崖壁里也比往日慢上一些,感觉到些许的惬意。

于是时间流转向第五天。

 

海边:第五日

第五日的海滩与第四日相比有些许的不同。周遭的空气变得冷了,好似从西南边卷来一股寒流,夜里闭目养神的时候你将毛毯在身上裹紧,月亮升起到头顶的时候躲进云层里,而后海滩便下了一夜冷雨。

天亮的时候没有喷薄的日出,你只看见鱼肚白从厚重的云霭里挤进来一星半点,而后洒在远海与地平线相接的地方。白天的时候依旧整日的下雨,你从附近的树上采摘下宽阔的叶子,在海滩给自己搭了一个简易的棚,然而雨越下越大,大约到黄昏的时候,简易的棚子便突然地倒塌了,潮湿的树叶与枝条都压在你的身上。

这时你有两个选择,其中一个自然是继续在这露天的礁石上继续对大海的观测,而另一条,则是于你北边三百多米的地方,有一个避风遮雨的洞穴,你思忖倘若多在洞穴里找找,兴许能够找到又能够挡风遮雨,又能够看向大海的落脚处。

你最终决定向北方走,从礁石上跳下来的时候你感觉腿有些麻,的确在礁石上盘腿坐太久了。

于是你拖着口粮去往那海滨洞穴,漫步在暴雨里一边欣赏着海景,你看见远方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潮,后浪将前浪卷起,而后沉重地拍击在一片深蓝里,浪涌之间激荡起泛白的泡沫,那泡沫的数量是如此之多,即使隔着千百米,也能够看见其中的一些被浪涌卷着飞到天上。

你终于走到了洞穴,并在洞穴里找了一处安稳的落脚地,以及一块平坦的足以静坐的岩石,从那岩石上可以将视线投出洞穴以外,好比从一处枯井里,看见井口有雨,别有洞天。

令你惊奇的是,自你走进那洞穴,海滨的雨水便骤然地小了,接着又过了十来分钟,好运沙滩便放了晴。绝境岛的天气总是这样叫人琢磨不定,二十四小时里,八个小时有雨,八个小时天晴,最后的八个小时风霜雪伴着黑天。

淋雨的衣物厚重而潮湿,你将衣服脱下拧干,又打算在洞穴里生一把火,火绒没着。

 

海边:第六日

第六日凌晨的时候,你听见洞穴外传来嘈杂的叫喊与脚步,迷迷糊糊地细听之下,发现其中的一个声音竟是第四日被你打跑的流浪者头人。另外的声音你便不得而知,但很快便也知道了,因为那些声音找到了你。

“长官,我说过他就在这里,你看,我绝对不会骗你们的对不对。”那遗忘者头人在一众帝国军士面前点头哈腰,眉眼间多有淤青与伤口,想来是被折腾过一段时日。

但个中缘由你此刻并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致去探寻,你只是叹了口气,抽出腰间的武器,今晚一场恶仗怕是在所难免。

叫人庆幸的是,虽然昨夜淋了一场雨,你的身体活动时感觉吱呀吱呀地隐隐作响,如同泡水生锈的老旧发条,但对面的帝国人却更为不堪,他们甚至打不过这样的你,一阵鏖战之后最终被你击倒在地。

你从这群帝国人身上搜到了新的武器与盔甲,又找到一些可以引火的棉绒。

洞穴里的篝火最终是升了起来,照映着你与那流浪者头人的脸,又在你二人身后的岩壁上留下晃晃悠悠的倒影。

“为什么放过我?”那流浪汉终于问起这个问题,但你只是看着他笑,之后又开始在火堆上烤制你的罐头。

“为什么放过我?”那流浪汉又发问,他的声音抬高了很多,好像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一样。

“因为你不配。”你慢条斯理地把罐头打开。

第六日的海滨和第五日区别不大,八个小时下雨,八个小时放晴,还有八个小时世间万物随着太阳的沉寂一起堕入夜里,只剩下海面还随着偶尔从云隙里泼洒下来的月光波光粼粼。

 

 

海边:第七日

流浪汉走了。你并不在意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在意他走的时候带走了什么。

事实上他走的时候也的确什么也没有带走,那遗忘者头人从洞穴里离开时失魂落魄,仿佛丧失了生而为人所最宝贵的东西。

但只半天,到下午他又回来,脚步踉踉跄跄的,身后跟着又一队帝国士兵。

“长官,你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我从不会骗你们的。”

你看见那头人的眼睛里没有神色,只剩下棕灰的眸子偶尔地一转,面容也苍老了很多,像是褶皱的皮革上又皲了一层。

你猜测这半日里他又遭遇了一些变故,但那些变故显然与你无关。

与你有关的,唯有眼前的帝国敌人而已。

 

你又一次战胜了这群豺狼,那之后将豺狼的躯体抛进了海里。

流浪汉从帝国人与你打起来后便一屁股坐在沙地上,直到你处理完一切,偶然间看向他时,才发现他还那样静静地坐在地上。

“也送我走吧。”流浪汉对你说。

你没搭理他。

又过了半晌,他踉踉跄跄地自己走了。

 

第七日的海边终于不再下雨,你在洞穴边上静坐着,感受着日落月升的岁月静好。

月亮即将沉到西边的岩壁时,你注意到海的东面,忽地有飞鱼骤然的一跃,一道亮色的弧线划过你的眼帘,又很快地消失在夜幕里。

 

 

海边:第八日

流浪汉又来了,这一次,他的身后跟着足有七八个帝国士兵。

你看他跌跌撞撞踉踉跄跄,胳膊上还插着一支羽箭,但他的脚步下却没有半点犹豫,他领着帝国士兵们直奔你所在的洞穴而来。

又是一场恶战。

 

身边的帝国士兵左三右四地躺了一地,你也因此有些脱力,喘息着拧开腰间的水壶,一口便灌下了半壶清冷。

你喝水的时候那流浪汉依旧如前日一样坐在地上,当你眼角的余光看向他时,你注意到他的眼眸里比前一日神色更低了。

流浪汉的左胳膊插着一只羽箭,以至于整条隔壁不住地往外面渗出殷红,但流浪汉的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些疼痛,他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他在等你赶他走。

你摇摇头,朝着那流浪汉走过去。

靠近流浪汉的时候,你看见流浪汉无神的眼眸里突然地绽放出半点神光,就好像即将溺死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漂浮的稻草,他抬起头,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你。

你知道他在期待什么,但是你并没有那种打算。

你只是走过去,抓住那支箭羽,倏的一下把这根带着铁签的木头从他的胳膊里拔出来。

他蓦地瞪大了眼睛,这突如其来的疼痛着实是太疼了,疼到一时间他都忘却了自己之前到底在想什么,他只顾得上抱着胳膊在沙地里打滚,滚到一半,又感觉到自己身上被哗地一下泼上了什么东西,手臂上变得清凉而又有些灼热。

“高品质的学院回复剂。”你看着他翻滚的身影逐渐停下来,“不疼了就快滚。”

流浪汉并没有滚,他在原地停了一阵,又慢慢地坐起来。

“我叫甘多菲尼。你杀了我吧,我没有盼头了。”他说。

你并不搭话,只是把腌鱼放到篝火上去烤。

“我失去所有了,先生。但我不想像那些行尸走肉一样。”甘多菲尼说。

火焰上的腌鱼逐渐散发出香味,你把腌鱼举起来,咬了一口。

“不疼了就快滚。”你又说。

 

 

海边:第九日

甘多菲尼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许是后半夜,但你并不在意。你在意的是,他走的时候,顺走了你的一条腌鱼。你嗤笑了一声,那之后打了个哈欠继续睡觉。

第九日天亮的时候,海滨又下了一场雨,这场雨并不如第五日那样滂沱,只是淅淅沥沥地下过了晌午,太阳便从厚重的云层里又跃然出来。

傍晚的时候玫红的盘子正逐渐藏进西边的黑影里,你又看见了从西边踉跄而来的甘多菲尼。这一次的他比昨日还要狼狈——他的耳朵缺了一半,腰间有一个很深的豁口,右腿的小腿处扎了半根箭矢,另外半根从小腿的另一侧穿出来——这根箭显然是从侧面穿透的。

他的背后跟着黑压压一片帝国军士,你看了一圈,大略地数一下,便足有十四五个。

这样规模成建制的军队,绝无可能放着这一个小小的流浪汉逃跑这么远,于是便只剩下一种可能,流浪汉必定与军队达成了某种协议。

“长官,我不会骗你的,你看,前几日所有的帝国人都是这人杀的,与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隔了老远,你听见一瘸一拐的甘多菲尼沙哑地喊道,只喊了这一句,他就如同缺水的鳐鱼,噗通一下地头朝下栽倒在沙地里。

你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前几日应当听从这甘多菲尼的意见,一刀结果了他。

但显然此刻的抱怨毫无价值,该打的仗,永远是躲不了的。

 

这一日的苦战比前几日加起来都要来的劳累,等到你终于解决了所有的敌人,他们横七竖八地倒在你的脚边时,月亮已经逐渐地爬到了你的头顶。

你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喝了口水,又站起来,走到那甘多菲尼的近前,把水壶里剩下的恢复液从头到脚地浇到他身上。

这之后你踢了他一脚,把他踢了个翻身。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只是在等死罢了。”你喘了两口气,又舒展着筋骨找了块沙地坐下。

甘多菲尼睁开眼睛来,那之后想了想,又爬起来,“我只是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就着月光,你第一次仔细端详眼前这人的样貌,一头卷发下神嵌着凹陷的眼膛,瘦削的身材看到骨头,脸颊上还有一整圈久未打理的络腮胡,与头顶上那一片同样是卷曲的。

“我不会杀你的,往后别来了。”你突然这样说。

甘多菲尼并不答话。

你看向他,笑起来,又说,“如果你真的想为你的亲族们赎罪,多埋几个帝国人,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去处。你应该去那里。”

“求先生指教。”甘多菲尼突然看向你,那之后他朝你跪了下来。

“从这里出海,往北走,遇到洋流就往西。你该去西风都。”

“西风都是什么地方?”

“西风都是可以所有人都可以重新开始的地方。”

 

 

海边:第十日,第十一日

甘多菲尼在第十日的凌晨走了,接下来的一天,他没有再带着帝国士兵在海滨洞穴附近出现。也许是他幡然醒悟了,又或许是这一天他游荡一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帝国士兵。

总之这一天一日无事,而到傍晚,绝境岛又下了一场雨,一直下到深夜入梦,你都没有能够看到洞穴以东的海面上泛起波光。

这一日晚间的云层厚重到无以复加,每一颗雨滴都珠圆玉润,饱满地砸到海滨的沙地里,甚至砸出深深浅浅的坑。直到第十一日的拂晓,一道亮光划破东南角的天幕。你以为是日出,却在五六秒后听见雷鸣。

这是第一次你在绝境岛静下来欣赏这世间其他地方难以见到的海上雷鸣奇景,翻滚的波涛上白浪与电光交相辉映,卷积的黑云下浪涌和雷鸣喷薄共鸣。

这一日的雷暴从拂晓持续了整整一天,等到雷云散去,海浪重新安定下来的时候,月亮已经西斜,斜挂在西边的矮山。

 

海边:第十二日

第十二日,令人惊讶的,甘多菲尼竟又来了,但这一次他的身后并没有跟着帝国的士兵,他只是一个人从西边的荒地与树林里跑过来,等到他凑近了,你看到他的脸上有一些焦急,眸子里有一些神光。

“今天是来做什么?怎么没带点帝国人来?”你罕见地竟与甘多菲尼开起了玩笑,几天不见,着实还有些许想念。

但甘多菲尼却不答话,只是龇牙咧嘴地喘着气,对你说,他找到一艘能够出海的船,但在船上遇到一个乞丐。

“很奇怪是吧,我也很奇怪,绝境岛怎么会有乞丐呢?”

甘多菲尼继续喘息,那之后又说,那艘船是一个叫什么自由人的组织建造的,说目的地便是你所说的西风都,船的主人叫马可,是一个热心的好人,而船上的乞丐十分健谈,见到他去,便主动地与他交谈甚欢。

你静静地听甘多菲尼的演说,你知道他的习性,每次在谈话切入正题之前,都会配上一大段的赘述与冗余。

“乞丐说,这座绝境岛有很多秘密,其中最大的一个秘密,就在这个好运海滩。说如果在座的各位,所有人,有能力在这好运海滩连续十五日就那样坐在海边,便能够知晓这世间最大的秘密……”

甘多菲尼继续说,说到此处时,他突然停下来,看向你,

“这就是你在此处的原因吗?”他问道。

没什么好瞒着的,你点了点头。

甘多菲尼于是顺了一口气,“那我就来对了。”

他告诉你自由人的船只即将起航,但这个时候他听见那乞丐说,倘若真的要找到好运海滩的秘密,这最后的三日,必须睁眼不眠。否则,就必然会与那秘密失之交臂,悔恨终身。

你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正朝着西边的山崖缓缓地坠去。

你感谢了甘多菲尼,又祝他成功。

你确实不知道这最后的三日不能入眠,倘若没有甘多菲尼告知于你,这十二天的等待最终都会变成空谈,而自己也会觉得,好运海滩十五日不过是孤岛怪谈不该相信而已。

 


 海边:第十三日,第十四日,第十五日

甘多菲尼离开了,而你也决定最后的六十多个小时就这么坐在海边,睁眼不眠。

第十三日,一夜无眠,你看了一晚上海面的粼粼波光,又数着有多少只飞鱼从浅海里飞起来,越过海面后落回去,多少只海燕在白浪上低空飞行,盘旋后又衔着晚餐飞远。

第十四日,一夜无眠,你看见这一日的月光格外地明亮,月光倾泻在海面上,犹如渔人在他的鱼塘里泼洒着饵食。这一日漫天的飞鱼低空跃起,犹如一场盛大的舞会,而当明月高悬于顶空,更有鲸鱼与海豚自远海飞腾,于静谧的大海上洒下一片片月辉。

第十五日的拂晓,朝阳比往日来的都晚上一些,黎明前的黑暗比往日更久,而黑夜也更深邃,就仿佛是太阳忘记了这个世间,又仿佛忘了上发条的钟表器械,时钟与分钟卡在原地,在太阳升起的前一秒不断地跳动着,但就是无法逾越。

你顶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看,有那么一个瞬间,你甚至以为太阳永远不会升起来了,但最终,太阳还是升起了,只是这一日的太阳的光辉比前十四日来得都要暗淡,就仿佛是一个燃烧殆尽的魔法灯,亟待它的主人为它更换新的魔法石。

你思考着这一切背后的意义,而时间就这样来到了第十五日晚上——太阳落山的时候那殷红色很快便被黑暗吞噬,但与此同时,月亮升起来了。

一轮硕大的月亮。

第十五日的夜晚月亮比前十四日来的都大,不是一星半点的大,这一日的月亮比前十四日要大上整整一倍,并且这一日的月亮竟是一个满月!

随着月亮的升起,你看见远处的海平面,骤然起高了一个四五米的巨浪,那巨浪朝着岸边奔涌,没过海滩,没过礁石,直到没到你的腰间。

那之后又是一卷巨浪,你看见骤然地海平面的最远端被拉高了足足有一个指头。

那一指长的巨浪朝着你的方向奔涌而来,在你的眼帘里,白浪和青黑的海水越来越近,愈来愈高,等到海浪离你百十来米时,那海浪甚至足有二十余米!

哪里是浪,这分明是海啸!

你看见黑青色的巨浪朝你席卷而来,如同一堵厚重而无法跨越的墙!这堵墙,向左看遥无边际,向右看遥无边际,向下看深不见底,向上看又遮天蔽日遮蔽到你难以呼吸!

当此时,一段不知从何而起的记忆与此刻的记忆瞬间重叠起来,你想起来了,你曾经不止一次地看到这堵由巨浪奔涌构筑而来的墙壁,这堵墙壁,总是势不可挡地,急迫而迅猛地,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坚定地向你而来。

是的,只向你而来。

在这一夜,所有的巨浪,只奔向你。

你的眼睛被青黑的浪遮蔽了。那之后你看见了不属于这个世间的虚无与极黑。

你失去了意识。

 

海边:后日谈

再次醒过来时,你已经不记得第十五日所发生的一切。

你只记得你在这座好运海滩呆了十四日,而后在第十四日的晚上沉沉睡去,又在第十六日的早晨困顿醒来。

你感觉到自己的四肢百骸都仿佛经历过此前从未经历过的苦难,犹如在顷刻间被碾碎为齑粉,又好似在须臾里变得比薄纸更薄。

你捏了捏自己的肩膀,这个时候你的脑子里突然抓到了一个模糊的记忆。

你努力回想着,但最后,你发现这段记忆其实是一段灵感。

你获得了新的技能灵感。

 

 

任务结算:

D级心愿《真实与虚妄之间》已完成。您可以保存游戏,通过本事件完成本轮挑战并返回标题。

与此同时,您也可以选择继续在世界范围内探索,体验主线故事情节,或挑战更高难度的地区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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