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明】重生明教宣布摆烂但失败（三十二）
下过雨的天气十分晴朗，空气很好。因为时间不早不晚不在饭点，面摊空着的桌子至少还有两张。而沈清溪偏偏坐在了陆棉的对面，左手边是悄悄握紧了长枪的杨不否。
杨不否刚刚为了给陆棉讲解面条的做法，两人离得很近，从人物位置上看，目前是一对二，气氛十分微妙。
沈清溪随意地搅拌了下碗中的面条，让每一根都裹上黏稠的卤汁，斜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杨不否握着长枪的手，淡淡地问道：“你们浩气盟的人，都像你一样容易紧张吗？青天白日，怕我做什么不成。”
杨不否被道出心中所想，脸色有些尴尬，犹豫着要不要松手，但还是握得更紧了，故作不屑地说道：“恶人谷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阴晴不定，难以揣测，绑人妻儿的事都做得出来，谁知道会不会生些别的幺蛾子，还是小心些的好。”
听了杨不否的话，沈清溪不气反笑，下巴杵着筷子饶有兴趣地说道：“这话倒也没错，之所以叫恶人谷，收容的自然都是些十恶不赦之人。不少凌虐成性，以此为趣，即使在恶人谷内部，互相残害之事也时有发生。那如此看来，浩气盟倒真是个不错的去处，不是吗？”
最后这句明显是说给陆棉听的。陆棉偏头看了一眼对方，不知道这人又一时兴起唱的哪出戏。
杨不否也被对方一通说辞闹得有些迷茫，听见浩气盟竟受得恶人谷夸赞，一些心存的天真和正义感油然而生，劝慰道：“你既然知道恶人谷的凶险，何不迷途知返，重新做人？”
沈清溪似笑非笑地看着杨不否，慢吞吞地咽下口中的食物，说了四个字：“太原沈家。”
此话一出，杨不否顿时噤声，脸色有些难看。
即使是浩气盟，有时候也不得不面对灰色的边界，坦然承认他们也有无可奈何之事。
“不过话说回来，浩气盟确实是不错的选择，没有门户之见，也无势力之争，像你这么优秀的人，进了浩气盟，一定会得到重用。”沈清溪不再呛声杨不否，转头对陆棉说道，“不考虑一下吗？你加入浩气盟，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说不定也会变多。”
陆棉直直地盯着沈清溪，表情十分复杂，眼中或许是不解，或许是气愤，或许还有些道不明的哀愁。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转头贴在杨不否耳边轻声问道：“你认识坐我对面的这个男人吗？除了昨天见过一面之外。”
杨不否摇了摇头。
陆棉一脸见鬼的表情。“那我们干嘛坐在这儿跟他废话？”
“……有道理。”
陆棉按着杨不否的肩，准备招呼人离开这莫名其妙的对话现场。沈清溪突然起身探了过来，捉住了陆棉的的手腕。
气氛瞬间紧张，杨不否当即准备抡枪，两人却异口同声地对他说“你别动”。于是杨不否僵住了，迷茫的眼神在剑拔弩张的丐帮和明教弟子中间来回打转。
“你是不是脑袋昨天让床板嗑傻了……有病就去治，松手！”陆棉十分嫌弃地说道。
“你先松手。”沈清溪倒是十分淡定，瞄着陆棉搭在杨不否肩上的手，“希望下次你对我也能这么主动。”
时隔八年，陆棉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或许前世今生，他都没有真正看懂过这个男人的想法。最终两人同时松开手，沈清溪坐下继续吃面，陆棉头也不回地和杨不否离开了面摊。
可怜的天策小将军比陆棉更迷茫，不懂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跟在陆棉身边，试探着问刚刚是怎么了。
陆棉转头看了眼杨不否，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说道：“那丐帮弟子八成是看上你了，见我与你要好，吃醋呢。”
杨不否被惊了个五雷轰顶，嘴张得能塞进一整个鸡蛋，你你我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陆棉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摆了摆手。
“其实他是我认识的人，我俩算是从小一块长大，后来他跟着他的丐帮师父回了中原，我俩八年未见，昨日重逢，没想到他已经身在恶人谷了。”陆棉停下脚步，有些抱歉地看着杨不否，“我知道浩气盟与恶人谷水火不容，对于结盟之人审核很严。所以，我并不打算加入浩气盟，一方面是不想与旧时玩伴作对，给你们增添麻烦，另一方面，实在是我性子太过于慵懒，对于江湖这些打打杀杀之事提不起兴趣。”
一群手持风筝的孩童从二人身边跑过，陆棉看着小孩子们嬉闹的身影，温柔又有些疲惫地说道：“我就想当个普通人，等过一两年，如果回不去西域，就找个地方买个房子，养养鸡，种种菜，偶尔和好朋友一起喝酒饮茶，过平淡无奇的一生。”
杨不否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也不是特别理解。对寻常百姓来讲，平安顺遂，丰衣足食便是最大的幸福，这很正常。可陆棉你不一样，我看得出来，你天赋极高，如今能有如此身手，必定是从小刻苦习武，才能将明教的两种心法都融会贯通，出神入化……你我年纪相仿，十多年的努力，只是为了做一个平凡的人，我，我确实有点不太理解……”
陆棉安静地看着对方，并没有急于辩解，他知道对方肯定还有话想说。
“我生在武将之家，从小我爹就教导我，人人生来并不平等，因此责任也并不相同。别人想做什么能做什么姑且不论，将军的儿子，因能享朝廷俸禄才得以锦衣玉食地长大，所以保家卫国，守一方安定，护百姓无忧，就是我的责任……我……”杨不否到底是个直肠子，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我就是想着，你的才华如果被埋没，就太可惜了，如果你我能成为交付后背的战友，我们一定可以守护更多的人。”
陆棉浅笑了一下，问道：“所以现在呢，我让你失望了吗？”
杨不否摇了摇头：“倒也没有……或许你有自己的苦衷，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能和你成为交付后背的朋友，是我的荣幸。”陆棉十分认真地说道，“或许你觉得十多年的辛苦付出只为了当普通人，有些过于不值当，可我对来说，大概这份平凡，也需要我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才能得到。”
杨不否并不理解陆棉最后话语中的深意 ，但陆棉似乎不想解释太多，他便没有继续追问，两人在街头道别。
大街上人来人往，小贩嘹亮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为了赚到果腹的银钱而卖命地拉拢着客人。陆棉在街上慢悠悠地走，反复想着刚刚与杨不否的对话。“平凡”二字本就没有任何标准，追逐“不凡”的人说不定挤破了头，也只是过着与“平凡”的 人相同的人生。
走到明教在城内的据点附近时，陆棉停下了脚步。据点外停着一辆马车，有人正一箱箱地往下搬酒，叶义站在马车旁，冲着陆棉拱手一笑。
“大嫂好，我按老大的吩咐，来给大嫂送酒。”
陆棉差点平地摔了个跟头，反手握住刀柄，冷冷地道：“再乱喊，剁了你。”
叶义摊手告饶，脸上笑意未减。
“除了十坛杏花酒，我还带来了些别的东西——”
“不需要。”陆棉收起刀。“我只要杏花酒，别的带回去。”
叶义笑笑，道：“别的那些是老大孝敬给‘明教’的，这我可做不了主。”
“我记得你岁数比他大。”
“年龄不重要，打不过的，自觉当小弟。”叶义恍然大悟。“原来不让我喊大嫂，是怕喊老了么？”
陆棉刚张嘴准备回怼，索耶从屋里走了出来，见陆棉站在外面有些吃惊。
“小胖刚领了酒回去了，请了半日的假。你找他有事？”
陆棉点点头道：“没什么，就来看看他，我去他住的地方找。”
“行。”索耶应了一声，突然又招了下手。“你等会，正好你在，给你们互相介绍下。叶义叶公子，太原城一半的酒肆都是他的产业。叶公子，这位是我徒弟，陆棉。”
“已经见过了。”叶义笑着道。
索耶微微惊讶地看向陆棉。
“昨天。他是沈清溪的手下。”陆棉低声说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说来话长，总之最近可能有合作，还没定下来。”索耶心里有了数，扬了下下巴，“你去找小胖我就不留你了，快去吧。这小子最近总是匆匆忙忙的，不知道在干啥，你去把鬼抓一下。”
“知道了。”
陆棉点点头，临走时又看了叶义一眼。对方依然是满脸高深莫测地笑，令人心生烦躁。
陆圆圆住在明教买的院子里，拥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吃饭有统一的饭堂，平日里睡觉洗漱都可以在自己房间完成，生活环境也算是不错。陆圆圆在明教时连续三年拿了爱岗敬业先锋，从来没听说过他因为什么事请假。
今天的太阳依然是从东边升起的，那唯一的解释，就是“遇到鬼了”。
陆棉敲了三下门，屋内传来一声仓促的回应，然后叮当了一阵才开了门。陆棉倚在门框上，虚起眼睛盯着眼前头发半湿，衣衫凌乱，眼睛水润，双唇泛红的陆圆圆。凑近了闻闻，有淡淡的酒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腻气味。
甜腻气味？陆棉皱了下眉，探头往屋里看。空地上摆着装满热水的澡盆，澡盆旁摆了张小凳，上面搁着一个酒杯。
“喝酒呢？”陆棉问道。
“洗澡呢……”陆圆圆一开口，嗓子是哑的，用力咳了下才恢复了正常的声音。“先进来吧，进来说。”
陆棉将信将疑地进了屋，桌上摆着一坛开了封的杏花酒。
“看来你是真喜欢这酒，不惜请半天假回来细细品尝啊……”陆棉蹲在放着酒盏的板凳前，看着板凳上多出来的一圈水渍，慢悠悠问道。“边泡澡边喝酒的感觉如何？”
“嗯，别有一番风趣……”陆圆圆讪笑了一声，眼神躲闪。
陆棉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傻孩子，明明就不会撒谎，偏偏还想忍着不说，难道怕他强拆鸳鸯吗？
“行吧，本来是想找你吃晚饭的，不过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得先回去一趟。”陆棉起身拍平衣摆的褶皱，“你后天休沐吧？时间空出来哦，带你去吃好吃的。先走啦！”
“陆棉——”陆圆圆喊住转身离开的朋友，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你生气了吗？”
“嗯？我生什么气。”陆棉转身轻轻往陆圆圆额头敲了一下，“傻子，你开心最重要，等你想说的时候，我会听的。好好泡澡吧，别喝醉了哟。走啦~”
陆棉离开时体贴地替陆圆圆轻轻关好了门。院子外，墙角下，从陆圆圆房里逃出来的尹小龙正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平复呼吸。
“怎么这个时间来了……他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
身后传来的冰冷声音吓得尹小龙猛地一哆嗦，刚一转身就被人按在了墙上卡住了脖子。
他被陆棉堵了个正着。
“陆圆圆不想说也就算了，你是不是应该主动和我打个招呼呢，嗯？”陆棉皮笑肉不笑，嘴角的弧度让尹小龙心里发慌。“杏花酒是你告诉他的吧？我为什么那么巧，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沈清溪，你有什么头绪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