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貌离神合 番外
外人说起前姑苏现夷陵的国主夫夫二人,反应出奇一致:“那还用问吗?感情肯定不好啊!本就是温若寒强塞的婚姻。”
也有人提出异议:“感情不好蓝忘机还跟着去了夷陵?”
对此也有合理解释:“听说蓝忘机就是娶了魏王后才丢了国主位,没办法才逃到夷陵的。”
按一般人的想法,蓝忘机已经是姑苏国主了,如果不是因为受魏王后的牵连被他兄长联合蓝家人夺了权,又何必跑到夷陵那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去呢。
“换了谁不是怨气满腹啊?魏王后也是,在蓝家肯定受了不少气。这两个满肚子怨气的人勉强搭伙过日子罢了,肯定都会把气发到对方身上。”
“我听说夷陵的人经常听到魏无羡对蓝忘机边哭边骂。”
路人听到的谣言倒也不全是假的。
比如此刻,魏婴一边高声叫骂:“蓝!忘!机!”一边把王夫踹下了床。
蓝湛敞着怀,头发凌乱的从地上爬回床上:“说了别踹我腰,到时候后悔的是你自己。”
仪容不整的王夫没有了在外面的一本正经,显得十分风流不羁。
魏婴脸一红,把人推开,嚷道:“少在那装可怜,我不吃这套了!”
两人刚回夷陵的时候,人手不足,十分艰难。
魏婴说起来都是感叹:“没想到啊,愿意跟你过来的只有小猫两三只,连你的心腹都只有思追来了。”
看到蓝湛身边最后只剩下寥寥几人,对比之前的前呼后拥,魏婴不由得感慨世事无常。
蓝湛表面上云淡风轻:“原先那么多人追随是因为我国主的身份,因为我背后的姑苏和蓝氏。”
他最亲近的两个心腹:思追是个孤儿,说走就能走。景仪却父母兄弟一堆都在蓝氏,想走可不容易。听说景仪他娘在家里哭了三天,才把儿子哭得留下来。不过景仪背地里还是时常为蓝湛做事,没有给家人知道罢了。
“其他人也差不多。要放弃一切背井离乡,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本就需要极大的勇气。”
“还因为夷陵跟姑苏差别太大,担心前途才不肯来的吧。”魏婴心里有数,人往高处走,不是所有人都能舍弃已有的优渥生活和地位,去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吃苦受罪。
人各有志,魏婴不勉强,可他也很有自信,落魄艰难只是一时。
“其实夷陵现在百废待兴,正需要人手的时候。蓝氏的人我会一视同仁,不会亏待的。”为了证明这点,他补了句,“连温情那支温氏人我都收下了。”
温家的人自岐山灭亡后就被各大家追杀,只有温情这一支在魏婴蓝湛二人的安排下提前逃到夷陵,改名换姓托庇于魏氏才得以保存。
魏婴说这话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蓝湛却仔细追究起来:“说具体点,如何不亏待?”
说不亏待,魏婴现在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他拥有的实在太少。
“别的地方看资历看关系,我这里只看忠心和本事。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官。来的越早,职位越高。”
大概这种新建国的,最大好处是没有太多利益团体和盘根错节的势力纠葛。有能耐的人可以凭本事上位,不用担心哪个平庸的废物因为出身好就夺走自己的位置,压在自己头上。
一番话说完,魏婴就丢到了脑后。蓝湛看似没有放心上,但晚饭时他破天荒喝了杯酒。
“哎呀你酒量不好就不要喝嘛。”魏婴架着醉酒后站不稳的蓝湛,踉踉跄跄回到房间。
“啊累死我了。”魏婴扶着蓝湛坐下,就听到蓝湛在念他的名字:“魏婴。”
“昂?干嘛?有话说话。”
蓝湛嘟着嘴,慢慢抬起眼皮:“你别赶我走。”大概因为醉酒的原因,他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敲在魏婴心上。
魏婴感到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赶你走?”
蓝湛垂下眼,神色黯淡,带着委屈:“我没了蓝氏……什么都没了……小猫两三只,随时都会走……我只有你了……你别嫌我一无所有,别赶我走……你等等我,我什么都会再有的……”
心眼多的人心思重,魏婴也没想到蓝湛心里有这么大的压力。
“你这几天,就在担心这个?”
蓝湛把脸转到一边,盯着烛火,嘴角还耷拉着。
魏婴眼角含泪,拉着蓝湛的手,对他认真说道:“蓝湛你听我说。我喜欢的,在意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背后的势力,你明白吗?”
也许最初魏婴到姑苏是带着目的,有利用蓝家势力的意图。但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蓝湛对他如何,没人比他更清楚。
魏婴若是看重蓝氏势力,就不会离开姑苏,而是该撺掇着蓝湛跟兄长争权了。
他凝望着蓝湛的侧脸,动情的表白:“只要有你就好。我们一起,一起打造属于我们的将来,好吗?”
蓝湛缓缓地转头,看向魏婴:“真的哦?”魏婴忙点头:“嗯嗯。”
蓝湛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一个不稳栽倒在魏婴身上,把他死死压在地上。
“呀!”
接下来屋里一阵桌翻凳倒。
第二天魏婴躺到中午才勉强睁开眼睛,身上酸痛得像跟几十只玄武打过。
“娘滴,死骗纸……”
等到后来,魏婴总觉得自己上了蓝湛的当。每次那厮总是一副被抛弃的可怜狗狗样子看着魏婴,魏婴就总是心软,然后就让蓝湛得逞。
如是再三,魏婴也恼恨自己太好说话,看到蓝湛的眼神就举旗投降。不得已,为了自己的腰,他只能把蓝湛差使出去办事,好让自己松快几天。
魏婴不知道的是,蓝湛离开夷陵后见了一队人,领头的是思追。这队人个个修为不俗,数量比放在人前的“小猫两三只”可多多了。
在离开姑苏的时候,蓝湛把蓝氏护卫队都还给了兄长。但是他自己培养的暗卫和各地的眼线,包括一些私人产业,自然不可能交给蓝氏。他的势力、财力和人手,远不能用小猫两三只来形容。
光凭这些人力物力,他再建一个新国也是轻而易举。
在魏婴面前扮可怜,不过是这个连头发丝都满是心眼子的王夫不值一提的小手段而已。
哪怕离开故国,没了姑苏王族撑腰,他也能得到魏婴全部的爱,令其他人无法靠近。
思追行礼禀报:“含光君,各地剿杀温氏的行动已近尾声,零星散落的数人已不成气候,至少几十年内温氏再无重回修真界的希望。云深那边已经撤人。问过魏公子,他说大仇已报,他无意继续,要我来问您的意思。我们的人手是否可以撤回了?”
“魏婴这么说,那就撤回吧,具体细节不必告诉他。”
魏婴以为蓝湛的人仅仅是参与了追杀温氏的行动,只是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在蓝湛带着魏婴去了琅琊山之后,他就开始琢磨魏婴的复仇大计。大师的预言是魏婴会屠灭温氏满门,杀戮过重。
不让魏婴报仇泄恨是不可能的,但让魏婴杀戮太多遭致不良因果也是不行的。
蓝湛思前想后,觉得不能让魏婴手上沾太多血,否则仇恨和矛头就会对准魏婴。他要和魏婴过接下来几十年平静安宁的生活,就得转嫁这份潜在的祸患。
所以他布了个简单的局,把屠刀递给其他世家。
当初伐温之战攻入不夜天前,蓝湛命部署在温氏的内应破坏温氏宝库的门锁,盗走宝库里的宝物。然后放出消息,称逃走的温家人带走了宝库大部分珍宝。
看见被搬空的宝库,听说逃跑的温氏人把宝贝都带走了,不管世家还是散修眼睛都红了。
如蓝湛所料,这些人里面有很多贪婪残暴的人,一路不依不饶追着温家的人杀。蓝湛再安排些人时不时把温氏人的行踪扔出来,这帮人就变成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对温家人赶尽杀绝。
“我的魏婴,手上可以干干净净。”蓝湛对结果很满意。
他怕魏婴执着于报仇,在杀死温若寒之后,将事先预备好的安睡粉撒在魏婴身上,令他陷入长达数日的昏睡。趁此时机,蓝湛迅速安排人手执行计划。
等魏婴醒来,温氏已灭,世家和散修、佣兵等正在追杀。
没有了报仇对象,魏婴陷入迷茫。蓝湛此时再通过逃亡在外的魏氏人,给魏婴写信询问将来,让魏婴的注意力被转移,渐渐再也想不起报仇的事。
灭温事件平息几年后,蓝湛将自己的谋算对魏婴坦白。已经放下的魏婴释然一笑,若是当初他执意亲手报仇,屠戮温氏,只怕今日就不会有这样舒心幸福的日子了。
到后来世家杀戮过重,老弱妇孺一个都不放过的时候,连魏婴都觉得心惊。他差一点就变成个血腥满身的杀星,回不了头。若没有蓝湛,只怕大师的预言就会变成现实。
他不同情温氏的遭遇,但他不想自己夜夜难以安眠。
再听到当年的事,魏婴对蓝湛没有埋怨,唯有感激。
数年后。
夷陵坤主夫夫站在夷陵山脚下,两人都是一脸的严肃。
“我就送你到这了,蓝湛。”两人并肩而立,说个不停的是魏婴,“这一天终究是来了,不管有多么不想。我们谈过的,这一天到来的时候,谁都不许掉眼泪,也不得反悔。”
蓝湛默然无言。
“谁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我知你心里难过,”魏婴一脸戚容转过来看着蓝湛侧脸,“我又何尝不伤感,要痛痛快快放手而毫不动容,我做不到。你我二人此刻同等感受,我知你也做不到。”
魏婴劝蓝湛坚强的接受:“答应我,不要太伤心,好吗?”
蓝湛闭上眼,一副不愿面对现实的样子。
在一片生离死别的伤痛气氛中,一个奶呼呼的声音在蓝湛脚下响起:“父亲,我要吃糖。”
二人往下一看,阿苑正抱着蓝湛的腿摇晃:“芝麻糕,绿豆糕,桂花糕……”
这孩子样貌像蓝湛,性子却跟魏婴一样,爱吃爱玩,调皮捣蛋。
魏婴做个鬼脸,把阿苑抱起:“起来,裤子又脏了,情姨又要揍你。”
夫夫两个成天忙事儿,带孩子的事大半交给族人。温情就是里面带孩子时间最长的。
魏婴抱着阿苑,捏着他的脸蛋再三嘱咐:“去了云深要听大伯和先生的话,不许胡闹,知道吗?”
阿苑也不知听没听懂,只嗯嗯胡乱应着。
蓝湛在旁,面色依旧凝重,对魏婴道:“我们走了。”
魏婴把孩子递过去。
等蓝湛抱着阿苑走出山口,再也看不见魏婴的时候,蓝湛猛地跳上仙剑,一路御剑往云深疾行。
“快快快!动作快点,半夜就能回来!”路上连停下喝水的时间蓝湛都不肯浪费,天知道魏婴说要把孩子送到姑苏上学的时候他有多欣喜若狂!
自打生了孩子,魏婴至少分了一半精力到孩子身上。孩子越长大,蓝湛能得到的关注似乎就越少。阿苑还常懵懵懂懂的来打扰夫夫二人的独处,让蓝湛憋闷无比。
“终于把这小兔崽子送走了!再也没人能打扰我和魏婴的二人世界了!”
一路风尘仆仆在两地奔波的蓝湛,如愿在当天半夜就回到夷陵,钻进睡得迷迷糊糊的魏婴的被窝。
当然蓝湛没料到的是,会打扰二人世界的不止阿苑一个。
第二年,夷陵坤主喜添第二子。
夷陵众人都在办酒席庆祝的时候,只有王夫一个人在暗自盘算要怎样把第二个崽子也提前送走。
在外面的人看来,夷陵坤主夫夫明明感情那么差,却一点不耽误生孩子,真是奇哉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