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荷鲁斯叛乱短篇】《不完美》

2021-07-24 22:56 作者:枫月下  | 我要投稿


BY  Ncik  Kyme

两只分散的军队在黑白交错的战场上严阵以待,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对方。双方原本松散的队形开始排成完美的阵型。他们的队伍井然有序,他们的旗帜在微风中挺立,他们的前线战士面色坚毅如磐石。自圆盘底座中升起,他们的领主与精神领袖傲然远眺——帝皇与女皇肩并肩昂首挺胸,向被其统御的军势展示权威并许下胜利的承诺。

但正如战争中时常发生的情况一样,即使有着最足智多谋的头脑指挥,秩序还是崩溃了,混乱控制了局面。如果说关于冲突有一件事是陈述正确的话,那就是冲突终将终结于混乱的统治。

战争摧毁了这片坚实不屈的平原,它只能以其中一方的失败收场。战斗的号角声尚未从长空中消散,在他们中其中一位将军开口前,便已有无数的鲜血被泼洒下。

“你会把自己想成帝皇还是封王?兄弟。”福格瑞姆问道。

紫凤慵懒地躺下身子,隔着精美雕刻的棋子细细端详着费鲁斯。他微微眯起那双热忱的双眼,放松姿态以保持和他那位低着头研究棋子的兄弟同一高度。费鲁斯正沉浸于棋子的下招走法而不可自拔。

不同于他那位更严肃古板的兄弟,福格瑞姆穿着一袭宽大华丽的紫罗兰长袍,银色秀发凌乱地披散在玉颈和双肩间。在他右手的纤细长指旁,放置着一个雕有古怪秘符的象牙高脚杯。在他开口之前,福格瑞姆优雅地举起棋盘边的酒杯,抿了口杯中酒水——这似乎能让他容光焕发。“我觉得你是把自己当做封王,我说的没错吧?”

他把玩着手中代表神权的棋子,那是一个身披长袍,拄着祈祷仪杖的盲眼先知。刻着字母“I”流溢着彩虹浮光的标致符号,是古希腊语中的第九个字母,亦有“渺小卑微”之意。

专心于下棋的费鲁斯没有抬头,但以一种和蔼的语气问道“你是在想让我分心吗?兄弟”

如此温蔼的语气与他的相貌大相径庭。费鲁斯穿着他的美杜莎战甲。黑的就像丧葬穿的寿衣,看上去厚重且坚硬。他的头发被剃的很短,紧贴着头皮。他的脸可能是从岩石中凿出来的,一切情感流露都一览无余。

福格瑞姆靠在椅背上,头顶的那盏荧光灯球散发的光撒在他脸庞和脖颈的肌肤上,让他看上去瓷器般闪闪发光,他那头富有光泽的长发在明光下显得愈发耀眼迷人。

光明之外的地界仅有黑暗,这使得他们很难分辨所处房间的具体大小。然而,在凉爽的空气中,确实有一种低沉的嘶嘶气流声在房间中回荡,表明这至少有一个大厅或画廊那么大。

“绝无此意。”话虽如此,但他微微翻起的唇角在显露了他幼儿般纯洁无瑕的微笑的同时暴露了他话语中潜藏的谎言。“我只是提个小问题——帝皇还是封王?”

“为什么不是原体?”费鲁斯终于从他的沉思中抬起头来回道,那双坚定的眼睛就如同敲碎的燧石或是极端温度下的黑曜石,直勾勾地盯着他,把福格瑞姆愣在原地。“我们生来便是如此,不是吗?”

费鲁斯做出了他的行动,巧妙的包抄了他最后留守的教宗。他靠在椅背上,两臂交叉。看上去很心满意足。

福格瑞姆笑了,一种如沐春风的真情流露,除了和他兄弟在一起,他极少露出这个表情。

“你真的应该更好地掩饰你的意图,费鲁斯。”

“我吗?”一抹微笑泛过他的脸庞,但很快就掩埋在费鲁斯严峻的峭壁面容下。

“还有谁能有比戈尔贡更好的面具吗?兄弟。”他说着“告诉我。”

“现在又是谁在分散注意力?”

费鲁斯没有回答,只是举起覆甲的手对着桌案做了个手势。

福格瑞姆注意到那只覆铠的铁手,脸色顿时少许阴沉,但他很快就恢复笑容。谁会穿着铠甲去玩一场温和平淡的战棋游戏,他想着。而福格瑞姆未言明的语气中隐含的愤怒似乎让他们周围的阴影不安地移动起来。还有那副手甲?多余。

“你不介意吗?”他对着费鲁斯高声说道“被人这么称呼,戈尔贡,一个丑陋的生物,希腊神话中的怪物,如此可憎,别人只要瞧上一眼就会被石化。”

费鲁斯发出一声轻笑,不以为意。

“我认为这是一种赞美。再说,我也丑。”

他们因费鲁斯温和的自嘲而齐声欢笑,他只有在福格瑞姆在场时才会这么做。他们亲密的兄弟情谊与羁绊从他那明显的安逸中显露无遗。

即便如此,费鲁斯仍然不得不对评价进行合理化解释,这是他的天性。

“敌人一看见我那严厉的脸色,就害怕得僵住了,”他叹了口气说。“但愿所有要打的仗都能这样轻易取胜。”

“是的…福格瑞姆若有所思地回答,他的注意力只有一半放在棋盘上。“但愿如此。”

他又俯身向前,准备再从酒杯里喝一口,但他不悦地发现自己已经喝光了。

“我们是朋友吗?你和我之间。”他问。

费鲁斯皱起眉头,对福格瑞姆的话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我不是为你锻造了剑吗,兄弟?”

“友谊就是这样吗?锻造刀剑?”

“我想不出比这更真实的信任纽带了。”费鲁斯回答,他那毫无保留的坦诚让福格瑞姆难以琢磨。“作为战士,我们需要在战斗中确保我们的武器。我绝不会让随便什么人去打造我如此依赖的东西。”

“那么就是说你对我抱有信赖?”

费鲁斯困惑地皱起了眉头。“信赖?”

“就是信任。你信得过我。”

“你是我的兄弟,福格瑞姆。我当然信任你。”

“那你信任你所有的兄弟们吗?“

现在轮到戈尔贡露出他的真正面目了,那是一块严峻的石板,由于他那突然出现的严肃表情,光线似乎都暗了下来。"你知道我并没有。"

福格瑞姆回忆起那些名字。马格努斯,科兹 察合台……

“也就是说我们之间的关系更深厚。”

“就像美杜莎上的矿石一样稀有。”

福格瑞姆热情地笑了笑,一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你对像我们这样的两个人,在彼此的幽默感截然不同的情况下还能成为坚定的朋友是个怎么看法?”

“我们远超凡人,福格瑞姆。”

费鲁斯向来陶醉于此。他向来认为自己绝非平凡,是个伟人。但也许,我自己的所作所为和他也没那么不同?

“不错,你懂我的意思。”

费鲁斯抱歉地低下头。“我们之间幽默感有什么大不同吗?”

你是对的,确实大为不同。我既是我自己也是你的主人……嗯…

“相似性真的能促进如此牢固的联系吗?沃坎和我都是秉承两种信仰的铁匠。我尊重他的手艺,但是我不希望他坐在你的位置上。”

福格瑞姆又向后靠去,似乎很满意。“你很高贵,费鲁斯,我想让你知道这一点。”

费鲁斯笑了,他阴郁的心情变好了。

“而你还在拖延时间,兄弟。”

“只是为了迎合你的自尊心。”

福格瑞姆下了第二步棋,便是将他的公民置于一个易受攻击的位置,如此显而易见的诱敌之计费鲁斯本该早早察觉,但它却藏在“兜帽”下,第二个威胁再此埋下伏笔。

他们的战场棋盘是圆形的——这种结构并不罕见——且被分成数份,每一个部分都是由一条曲线弧条分开,从而形成棋盘的形状。六根曲板从核心主节点伸出,两位原体的棋子都陈设在它周围,但并非所有棋子都能被看到。兜帽棋盘指的是在比赛开始前就被预定的数枚棋子。作为后手被保留了下来。一旦部署完毕,这些棋子将保持隐藏,以卑微公民的身份出现,直到它们转化或杀死另一枚棋子。

唯一的另一种揭示“兜帽”的真身的方法是使用“神权”,费鲁斯早早便牺牲了“神权”以便他将封君转移至有利位置,他认为此举更具战略价值。

一枚披甲武士棋子,他的剑平举着轻抵覆甲面罩,与他的持有者一般仪表堂堂。

费鲁斯在福格瑞姆放出公民时轻哼一声,以示警告。

“我不会轻易中你的激将法的。”

福格瑞姆撅起他那如蛇形蜿蜒的薄唇,他仔细考虑了他兄弟的话语,但并没有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相反,他又把话题扯回原点。“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皇帝还是封王?”

费鲁斯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棋局中去。

他为能看到如此轻松自在的他而感到开心。

福格瑞姆细细打量着他。

棱角分明的颧骨,梳着两道浓眉,每道皱纹都像他那如峭壁般脸庞上的一道裂缝。肌肉发达的下颚上布满了黑色胡渣。像树干一样的脖子,还有拳击手耳朵——又丑又小还畸形。他的皮肤因锻炉旁劳作了数小时而略微变脏了些。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永远在判断。每一根头发,每一颗结实的牙齿,每一道皱纹和伤疤....

““盲者天命”是拿来对付新手的招数,兄弟。”费鲁斯用他那熟悉且低沉的男中音说道。

“新手,或者是好为人师的傲慢教师。”

“我是哪个?”

两个都是,两个都不是。

“让我们开开眼,好嘛?”

福格瑞姆让“神权”与一个头戴兜帽的公民发生碰触,费鲁斯被迫揭露了他的真实身份。

“一个堡垒?兄弟,这可真有趣。”

“是这样吗?”

“就这一次,每次我们玩这个游戏,你总是喜欢采取进攻策略。”

费鲁斯没有理睬而是投身于游戏,费鲁斯将“堡垒”从兜帽棋盘下取下,朝着主节点移去。

“侵略如火”福格瑞姆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费鲁斯不再对每一步棋深思熟虑,愈发速战。费鲁斯用一记杀招将福格瑞姆白给的教宗扫落棋局。这使得戈尔贡的脸上闪过一丝期许胜利的喜悦。

福格瑞姆那纤细的手指,如今弯曲着指节轻敲着桌案边缘。教宗的退出战局显然有损了他所偏爱的战术的走法,数秒过去了,他还是举棋未定。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这游戏称为“弑君棋”吗?”他一边问一边抚摸着纯白女皇的象牙柄。她有着掌控所有的支配力,却没有真正的实力。

“我不在乎。”费鲁斯没好气地厉声呛道。“别再做这种可怜的拖延了,快下棋吧。”

“耐心点,兄弟。”福格瑞姆轻声责备道“是纳洛迪亚过去太久以至于你已经忘记了怎么忍耐了吗?”

费鲁斯眼看着像又要发火,但还是放松下来,怨念地举起两只覆铠的铁手赔罪。福格瑞姆又一次注意到它们,强忍着压下右眼皮的剧烈抽搐。一声刺耳的嘶嘶低响打破了寒气中的宁静。

“那是什么?”费鲁斯闻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再循环气流的启动声。”

自比赛开始以来,福格瑞姆还是头回从桌案上抬首望向远方的黑暗角落。他很喜欢这么做,尤其是在下棋玩乐的时候,这有助于他集中注意力。一盏朦胧的聚光灯照亮了桌案,为棋手们笼罩上一层蜡黄薄纱,就在这层微弱的光晕外,数道介于昏暗间模糊不清的轮廓剪影正观察着比赛的进程,当测试达到最高潮时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静静观望。

“君王之死,”费鲁斯说着,低沉嗓音将福格瑞姆的注意力转回他的兄弟上。“就是这个意思。”

“也可以说是帝皇之死。”紫衣凤凰反驳道,他在指挥女皇就位时再次找回了自信。

“不仅如此,兄弟,还会在审判后对上述的君主或皇帝进行合法公正的处决。”他舔了舔嘴唇,再循环气流的嗖嗖声也随之陡然猛烈。“我觉得这是个有趣的主意。”

“说的没错。”费鲁斯话虽如此,注意力却又再次回到了棋盘上。

一个罗网正在编织,从那紧张的面部表情可看出他已经明显意识到了。但这还表明,他还没领会到陷阱的本质——只有一个会摆在台面上。

还是如此的盲目....

福格瑞姆移走了女皇,但这让遗留下的皇帝门户大开,引狼入室。

“理当如此。”他接着说道“耐人寻味的是,贵为帝皇之尊,却也同样受制于仅约束一介平民的法律的束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任何对这样一位尊贵之人施加的伤害也都可以被认为合法且公正的。”

“你觉得不该这样吗?”

“我意思是说,这表明即使是一个领袖,甚至是一位父亲,都是有瑕疵的。”

“所有的男人都有缺点,这是他们能成为男人的原因。衡量一个人伟大程度的标准在于他是否具有正视并改进自己缺点的能力。只有优秀的领导者才会有这种自知之明。”

这是何其的讽刺,福格瑞姆本想将心里话全盘托出,但到了嘴边却又改口道“现在,是谁在拖延时间,兄弟?”他故意用费鲁斯之前说的话反击他,以此谋取心理上的优势。

“我没有在拖延时间。”某些愤怒又回来了,从戈尔贡那攥紧又松开的拳头中可见一二。

“那就下吧。”

“你是想让我心急犯错。”

跟本没必要刺激,亲爱的兄弟。

费鲁斯的铁手泰然自若的抓在封王上,只要动一下,他就能杀死福格瑞姆军队中同等地位的棋子。这招被叫做“破剑者”,而在这个版本的弑君棋中,此举可让正在征途的封君升格为原体,一枚更具机动性,更强大的棋子。

“你在隐瞒些什么。”他说着,举棋摇摆不定。

“而你的做法明显和你平常大不同,兄弟。”福格瑞姆龇牙咧嘴的吼道,露出洁白的牙齿。

费鲁斯似乎没有察觉到,与之相反的,他凝视着棋局,被优柔寡断所困扰。

“我要杀了他吗?”

我已经对自己问了多少遍这个问题了?

一旦采取此招之后,费鲁斯必然要承受福格瑞姆接下来策划的任何进攻,但他边上还有个原体。他仔细检查了棋盘,没有发现任何潜在的危险。

“你没招了,”他微笑着嘀咕道“就像以前一样,你还是选择了迷惑戏法而不是坚实的战略。”

“那让我见识下吧。”福格瑞姆邀请道。“但在你下棋前,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当封王还是帝皇?”

费鲁斯昂起首来,脸上戴了副挑衅好斗的表情假面。

“除了帝皇本人,没人能当帝皇。”他说着将封君往前推进,消灭了对阵的棋子并以新晋原体的身份取而代之。“当我下棋时,我会把自己当做封王。”

还是我那个熟识的兄弟。

“对统治毫无野心,只为服侍人主。”福格瑞姆说着。

“就那么简单。”

“那么现在的原体。”

“再说一遍,是的,就这样。该你走了,兄弟。”

“正好比现在的你。”

“这其中难道没有荣誉吗?”费鲁斯反问道,骄傲从他的话语间流露出。

“有很多,掩饰是给比你头脑更清醒的人用的, 亲爱的兄弟。”

这是个错误。福格瑞姆本不想把这话大声说出来的,也许他并不像他想的那样——控制得住局势——还有他自己。

费鲁斯眉头紧皱,恼火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言既出便无法收回,福格瑞姆便也不再言语。他张开手掌,对着棋盘做了个手势。比赛仍在进行时,当紫凤下出最后一步棋时他的语调中涌动着一抹淡淡哀伤的暗流。

“你便是输在眼前之物。”

他早前安排的这位公民与费鲁斯的新原体相邻,并揭露了是教宗的身份。福格瑞姆的两位“神权”和他的次席教宗也是相邻的。没有人可以拿下原体,因为他们在规则允许内的所有行动和相处位置,都没法提供这个机会。不过,他们确实考虑运用到了其他因素。

费鲁斯终于看到了陷阱,眼睛睁得大大的“太晚了,”喃喃地说,“太晚了……”

你是,你们两个都是,都很脆弱...

福格瑞姆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而愣了一会,不过他很快恢复了过来。

“这里”他说着,指节轻敲着胸膛心脏搏动的地方,心跳也随之加快。“就是你输掉的原因,太鲁莽,太心急。你败在愤怒与傲慢,你有那么不耐烦吗,费鲁斯?你提到缺点,关于伟人的品性。难道我们不是伟人吗?那么,我们又是否意识到自己的内在缺陷呢?你有吗?”

费鲁斯没有回答,只是一声不吭的盯着他,想搞清楚是这么回事。

这是第二个错误。

福格瑞姆虽闷闷不乐,但还是强压不悦把话说明白。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呢?兄弟。”他问道“在纳罗迪尼亚山下,你我同结一心,共创羁绊。你为我打造了火焰之刃而我为你铸就了破炉者。现在,那些高贵的武器和我们在锻造它们时所期望的理想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费鲁斯从桌案上起身,昂首挺胸,一颗攥紧的拳头举在胸口前。

“叛徒的开场白?”他问道,不是因为他没看穿这个伎俩,而是为出自兄弟之手,为他所利用来对付自己而感到疑惑。

愤怒,福格瑞姆尚未理解察觉,但这种情绪已经扎根于费鲁斯心中。

“你听起来很生气,兄弟。”紫凤嘘声道。

“因为你妄想转变我!”

“我已经把你转变了,费鲁斯。你战斗且为此流下鲜血,你的努力创造了枚强而有力的棋子,而现在我已经把它占为己有了。”

费鲁斯猛地将桌案推过去,桌角撞向福格瑞姆的肚子,逼得他站起身来。

“兄弟!”福格瑞姆倒退数步,装出副受惊的样子。

他又一次崩溃了,就像以前一样。

“你敢....”费鲁斯痛斥道,铁拳猛砸在桌案上,将棋子震得七零八落。

“我敢什么?我们不过是在打一场友谊赛。”

“你胆敢这样...”费鲁斯咬紧牙关,福格瑞姆能听到他兄弟充满恨意的磨牙声。但他还立在原地强装镇定。

“我又怎么冒犯到你了?请坐下。”他示意让费鲁斯入座,但座椅早已被掀翻在地,远离棋盘了。“接着游戏。”

“你的游戏”费鲁斯咆哮道“被你利用妄图转变我的立场,我是帝皇的忠诚子嗣,你也一样。”

他伸手去掏武器。却发现跨间未系剑鞘,背上也没有锤子。

“破炉者在佩图拉博手上”福格瑞姆无可奈何地说着“他对于我的愤怒连你对我的都显得黯然失色,兄弟,我知道你也很难相信这点。”

戈尔贡努力去理解他兄弟说的话,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庞此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佩图拉博在哪?”费鲁斯问道“还有我的锤子呢?告诉我!”

计划失败了。福格瑞姆脑子里的声音响起。“我同意....”紫凤喃喃自语道,满含悲切遗憾。

“同意什么?”费鲁斯厉声打断道。

“这轮结束了,”福格瑞姆对着阴影中的那个轮廓瞥了一眼。“我对你失望至极。”他轻声说着,随后转过头用一对蛇眸盯得费鲁斯不寒而栗。“至于你...”

费鲁斯看起来还是什么都不明白。“解释你的存在。”

福格瑞姆按着费鲁斯的要求照做了,仅仅七个字就驱散了戈尔贡的怒火,让他震愕在原地。

“你不是我的兄弟。”

福格瑞双手抓起弑君棋桌案,野蛮得将其掀翻扔一边。棋子哗啦啦落在地上。不管是皇帝还是公民都在几秒钟间被推翻或杀害。比赛结束了,而福格瑞姆将他的妖妍美艳尽数展现出来。

费鲁斯错步退后,对面原体的身材在升至巅峰后甚至让高大的他都相形见绌。

他喘着粗气不敢置信地评价道“怪物....”

福格瑞姆的回复声带着沙哑的嘶嘶音,阴险且狡诈“我更喜欢崇高的。”

费鲁斯所熟知的那个他,是一位不朽的完美全人,一位英俊潇洒的彻莫斯战士之王。而如今福格瑞姆所成为的造物则与过去的理想愿景毫无相似之处。

凤凰大君原本白皙凝脂的皮肤被染上一层紫色,显得通体发紫。类似的鳞片纹路也遍布那副蛇躯,他的脸和上半身还是和以前一样。尽管那双眼睛已经很明显化作爬行动物的冷酷竖瞳。嘴里插满了森牙利齿,间或,似乎还会奇诡的膨胀开。他的双腿已经不见了,矫健舞动的剑士步伐出于偏好而被缠绕且灵敏的毒蛇尾巴而取代。两条腿被某些可怕禁忌的炼金术给聚拢在一起。


震撼费鲁斯一百年

福格瑞姆很清楚自己的相貌,他经常从他诸多镜子中挑一面,自恋地欣赏镜中的自己。他从敌人闪烁血光的鲜血中看到。也从他要杀之人的瞳孔反射里看到。

这是凶残致命的。

这是美丽至极的。

这是完美圆满的。

不像这个可怜的劣质品。

费鲁斯克服了自己的厌恶,握紧拳头。

“这本没有必要的……”福格瑞姆直截了当地说完后扑向他。

福格瑞姆的蛇腹狠狠缠住戈尔贡的脖颈,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向他的咽喉。费鲁斯失声痛骂起来,慌乱中,他挥着那双强壮且披覆甲胄的铁手撑开福格瑞姆的上下腭,企图把它们强行掰开。

福格瑞姆吐出一口鲜血,而费鲁斯的颈动脉此时甚至还在愈发猛烈地喷涌而出。即便如此戈尔贡依然紧紧地抓着他不放,一脸决绝,写满了悲痛与仇恨。福格瑞姆张牙舞爪地撕扯着他,战甲也被撕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缝,但费鲁斯还是死活擒拿着不放。

就像一个驯兽师和他的凶兽搏斗一样,费鲁斯运用他臀部的力量聚力把福格瑞姆甩到他的背上,怪物扭动着发出阵阵凄厉嘶吼。

“我现在想起来了....”他怒吼道,熊熊燃烧的美杜莎烈火与他冰冷寒铁的仇恨交织碰撞。“你的背叛。”

他那双有力的大手好似铁钳般慢慢撬开了福格瑞姆的血口。

“你这个懦夫!”

福格瑞姆在他背上扭动着,没法说出一句话,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会受到重创后。他猛烈翻滚着身躯以求挣脱,但费鲁斯就是不肯放他走。

“我应该在伊斯塔万上杀了你,”费鲁斯说着“我应该——”

他依然记得,每一件事。就像法比乌斯向他承诺的那样。

“我...”费鲁斯步履不稳,一时失足松开了束缚,眼睁睁地望着他兄弟心甘情愿化身的造物,一言不发。

他记得的太多了。

“你试过了。”福格瑞姆的话语含糊不清却满含悲切,字字肝肠寸断。

言毕,福格瑞姆的蛇躯猛地一扭,把费鲁斯甩飞出去。他颤颤巍巍地单膝跪下,但没有离太远。他伸手来支撑身体,却擦到了一只装甲钢靴。费鲁斯迷惑不解地朝身后的阴影望去。

他发现那里有个人影。他认出了它的相貌,便转头看了看他的兄弟。

“这个是什么?”他问道,他此刻百感交集,内心矛盾不已。

福格瑞姆调整姿势,用带刺的尾巴向他之前用利爪撕开的弱点刺去,穿透了他那目瞪口呆的兄弟的心脏。

“总算了结了。”福格瑞姆平静的接受了事实,无可奈何地说道“有够折磨的。”

就这样,费鲁斯马努斯,钢铁之手军团的基因原体,戈尔贡,死了。

又一次。

福格瑞姆怒视着尸体,无法掩饰自己的厌恶。

“他是不完美的,你还要让我失望多少回,法比乌斯?”

原本于阴影中观察的那抹剪影诚惶诚恐地上前请罪。

“吾主。”一个刺耳且溢满谄媚之情的声音响起。

“不用回复,我自己能看得出来。”

固定在壁龛里的流光灯球与上面圆顶天花板的灯光交相辉映达成完美的和谐。他们的尸体在灯光下毫无保留地显露出来。那些魁梧且身披装甲的原体尸体,泼洒出的凝结鲜血散发的血腥味和铜臭味臭气熏天,福格瑞姆曾下令向房间内注入消除药剂以掩盖气味,但看样子气味似乎又回来了。

费鲁斯 马努斯躺在地上死了。他那些不完美的克隆体散落在房间的地板上,他们是一群沉默且伤痕累累的观众。福格瑞姆失望地望着他们。

药剂师法比乌斯的全息图像形象在周遭闪烁着。默默的观察着,没有投射出任何光线,他不想打扰他的原体。尽管他那干瘪枯槁的脸上的大部分情绪都被惯常的漠不关心所掩盖,法比乌斯还是为他并没有真正出现在福格瑞姆的面前而松了一口气。

剥皮者穿着他平常的制服。一袭粗糙的人皮大衣裹在他的紫金铠甲上,背上增殖出一个似是骨疽的蜘蛛支架。尽管外科医生的四肢蜷缩着,但身上的诸多手术器械、柔光镜和注射工具仍然清晰可见。

“这绝非易事,吾主。”他隔着一头肮脏杂乱的白发揣摩着原体,趁着他分心之际再度进谏“而且不完整的样本只能孕育出不完美的结果。”他停下来舔了舔干瘪且毫无血色的嘴唇“如您所见,想要克隆一位原体般的存在,好吧,这样的工程得要近乎帝皇本人的科学天赋方能达成完美。”

一张大理石桌案,上面小心地摆放着一副弑君棋棋盘,孤零零地放在几米外的地方,无人打扰。这是最后一个了,福格瑞姆收拢魁梧蛇躯化作人身走上前,就像过去数遍一样,回到了他自己的位置。

重复试错与试验是有必要的,法比乌斯已经告知他了,这是唯一能控制变量的方法,不断微调的变化将通向更确切的成果。

“我从几星系外都能听到你的骄傲,法比乌斯。”

法比乌斯深鞠一躬“这过程复杂,但未必失败。”

“那他的手呢?”福格瑞姆不悦地责问道“它们就像流动的水银,而不是套上一层手套,他必须是完美的!我需要的是这个,法比乌斯。费鲁斯死时我是困在肉身中的囚徒,我得和他谈谈,我得告诉他...”他渐渐没了声音。

“没那么容易复制出”药剂师说了个蹩脚借口填补了短暂缄默间的尴尬。“就像我之前说的,一个不完整的样本——”

“我剑刃上的鲜血已经够多了!”

“是的,大人,但我想解决的问题是——”

“闭嘴,我现在很烦”福格瑞姆对着全息像嘲笑道“你真是一个讨人厌的家伙,法比乌斯,全身都是胆汁。”(老中医的姓bile,有胆汁的意思)

“如你所愿,吾主,你准备好再一次实验了吗?”

福格瑞姆简短的轻轻颔首,灯光又暗淡下来。只有一盏灯球悬在弑君棋盘上发着微光,其他空间则被黑暗所淹没。从地板下传来齿轮和伺服机器的声音,来自一个正在运转的巨型机械装置。一个舱门滑开,其内空间之大足以容下一位身穿黑色战甲的魁梧巨人,他坐在一张做工简单的椅子上佁然不动。

平台在将克隆体送至房间后关上了舱门,费鲁斯也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兄弟”它热情地说道,神色清醒,容光焕发“你准备好玩了吗?”

我准备好了…福格瑞姆脑中的声音沙哑地说道。

我不是叫你安静点吗?

你不可能让我闭嘴的,就像你不能让自己闭嘴一样,亲爱的主人。

你已经被我驯服了。

只是现在...

福格瑞姆捏紧了拳头,而恶魔必须伺机等待。他对它再度现身并不感到惊讶。和它之间的孽缘就和福格瑞姆与他的兄弟一般纠葛。

费鲁斯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兄弟的迟钝,他的意识尚且出于精神停滞阶段,直到福格瑞姆对着棋盘做了个手势。福格瑞姆望着低头思考的费鲁斯,展颜一笑。

“你会把自己想成封王还是帝皇?”福格瑞姆发问道,游戏也随之开始。

再一次。

与他的大多数兄弟不同,法比乌斯更喜欢独处,而不是与他人为伴。他一直自诩在帝皇之子中,他的生理学是独一无二的——每当他剥去一个生物的皮,或用针把它的肉钉住,以揭示其内脏器官的复杂解剖结构时,心里就有了目标,知识,理性。这些将他与那些——放纵自我的兄弟越隔越远。

法比乌斯渴望感知,他想体验其中的所有感觉,他只想永远做下去。他同样知道这项伟大工程需要很长时间,可能需要上千年,尽管他已经取得重大进展了。

回到帝皇之傲号,他不得不牺牲某些“闲暇”去做实验。在安德罗尼斯号上就没那么多限制桎梏。但这艘是大船,况且福格瑞姆现在也够忙碌了。就从他最近对戈尔贡的迷恋如此之深的程度也可以猜出,就算他东窗事发,法比乌斯或多或少可以少受点责罚。

如果他足够小心的话。

就他目前辛苦工作的前厅里,保密工作是最重要的。需要一个基因编码的密匙才能进入,法比乌斯每隔几个周期就会改一次密码。而且它还隐藏在船的深处,不会出现在任何设计图中或被感应仪扫描到。无论怎么探测,那都是一片死寂。

这些特殊的命名中蕴含的讽刺意味引得药剂师一阵嗤笑。他观察着形似棺材的维生舱,看到了倒映在外层玻璃上自己的冷酷倒影。

其中一个,一个瘦骨嶙峋,肋生孱弱双翼的基因突变怪物。双目失明的它永远浸泡在高盐分培养液中,无声地呜咽啜泣着。另一个生物的器官暴露在体外,一坨红润的肉块沉在维生舱底部吸收着养分,干瘪蜷缩的拳头无力地敲击着玻璃发泄怒火。这样的样本共有数十个,每个样本都处于不同的进化和遗传成功阶段。

费鲁斯不是第一个,尽管他已经步入后期了,但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法比乌斯在实验室里踱来踱去,这些排列的棺状维生舱让他联想到某种隐秘邪教游行,他在阵列的最后一个舱前驻足观察。

里面是一个蜷缩着的婴儿,在温暖的羊膜水的包裹下安详地睡着了。在婴儿的小背上一枚克苏尼亚胎记映入眼帘。

“睡吧”法比尤斯低声说道,如一个阴冷残酷的保姆看着熟睡中的婴儿,“因为当你醒来时,银河将会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荷鲁斯叛乱短篇】《不完美》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