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1》中的装甲列车 致敬了中国东北的黑道大哥(上)

“我们将先炮击,再扫射,最后是完全毁灭,你们,将永远无法阻挡这台机器的脚步。”
面对扎菈·古夫兰(Zara Guflan)——阿拉伯半岛最危险的女战士——时,一位奥斯曼帝国的将军带着骄傲说道。后者之所以如此自信和狂妄,是因为在远方,“Canavar”号正在向前线靠拢。这部列车上安装了4门榴弹炮,它们会喷出赤红色的火焰;更可怕的是,其周身还覆盖着高韧性的装甲钢,让它看上去如同一头钢铁铸造的野兽。在《战地1》剧情中,它是阿拉伯起义者的克星,象征着工业文明的残暴一面——它趾高气昂、来势汹汹,在其轨道之下,铺满了鲜血、断肢和无辜者的尸体。

《战地1》宣传画中的装甲列车“Canavar”号,这个词在土耳其语中的意思是“野兽”,中文版将其译为“狼王”,在游戏中,它共由四节车厢组成,其中第一节有两个炮塔,蓝本是“阿穆尔人”号;第二节是蒸汽车头;第三四节则各有一个榴弹炮炮塔和一个高射炮炮塔,原型是“红胡子”型列车上的炮车
尽管在游戏中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但“Canavar”号并不是一种符合史实的武器,在阿拉伯半岛,土耳其并未投入一列装甲列车——他们动用的只有机枪、火炮和老式飞机而已。相反,EA是在两个原型的基础上缔造了它,这两个原型就是沙皇俄国的列车“红胡子(Khunkhuz)”号和“阿穆尔人(Zaamurets)”号——其活跃的舞台也不是黄沙纷飞的阿拉伯半岛,而是白雪皑皑的远东腹地。
白桦林下的铁路战
如果把“红胡子”和“阿穆尔人”号的历史,比作树上的两根枝条,那么,绵延不绝的铁路就是它们的根。事实上,所有装甲列车的历史,都与铁路的发展史有关——自1825年、第一条铁路在英国通车以来,它们便以惊人的速度在世界各地延展。
作为工业革命的成果,铁路不仅让沿途居民获益匪浅,还帮助政府解决了两个重要问题——这就是军队的运输和补给。它们不仅可以将大军迅速部署到远方,还为遥远的据点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补给品。19世纪中期之后,这种关系变得更为紧密了——军用列车开始在欧美国家登场:1848年,奥匈帝国在火车上加装了铁板,以镇压国内的起义;而在美国内战期间,北军也对一些火车进行了改装,并将其用作重型火炮的机动平台。

美国内战期间,费城-巴尔的摩铁路线上的装甲列车,上面加装了钢板、射击口和一门大炮,以保护维修铁路的工人免遭袭击
从19世纪中期开始,一些专业的铁道部队也相继成立,其中走在最前列的是俄罗斯。1851年8月,也就是该国第一条铁路干线(圣彼得堡-莫斯科铁路)通车时,沙皇便签署了一份特殊命令,要求招募17个连队、4340名官兵,以保护沿线设施免遭歹徒袭击。
1870年起,上述连队被纳入了工兵的序列,规模也在不断扩大:很快,在原有基础上,俄军组建了专门的铁道营,每个营都有超过800名官兵。按照一份法令,这些营必须被部署在枢纽附近,以便为军列提供维修和保障——正是因此,它们中除了工人和护路队之外,还编入了大量的技术人员。

在今天罗马尼亚境内的一座车站,俄军铁路部队的成员和工程列车的合影
当1878年、俄土战争爆发时,共有三个铁道营奔赴前线,由于它们表现优异,沙皇决定,在这些营的基础上组建所谓的“铁道旅”。尽管各“铁道旅”的人数超过了2000人,但随着俄国势力不断深入亚洲,它们依旧无法满足军事上的需要,在形势复杂的远东和中亚地区,这种矛盾更是极为显而易见。

1904年、刊登在法国报纸上的一幅绘画,表现了在亚洲内陆修建铁路的俄国工人和士兵,期间,他们经常遭遇各种武装袭击
在这种局势下,建造装甲列车、以抵御袭击者的想法便被提上了日程。但有趣的是,俄国的第一批装甲列车并没有诞生在国内,而是万里之外的中国,其诱因是1900年的义和团运动。在这一年春夏之交,大批拳民进入了天津,让外国租界当局坐立不安:这里有大约3000名侨民和传教士,但驻军只有不到300人。
这时,一名俄国海军军官——阿尼西莫夫上校提出了一项建议:建造装甲列车。在塘沽港,他率领部下搜罗了几节车厢,并为每节车厢安装了钢板。在守卫租界期间,该列车就像是移动堡垒般在阵地间穿梭,并运输了大批士兵和补给品。在它的支援下,联军逐渐控制了天津的战局。

1900年夏天,一队法国士兵在天津市的街垒中驻守。当时,俄军改装的装甲列车帮助联军稳定了局势
在中国东北地区,情况也同样危急。当时,俄国势力在当地的命脉——东清铁路——遭到了义和团的猛烈袭击。东清铁路始建于1897年,起点在贝加尔湖畔的赤塔,并经过满洲里、哈尔滨、绥芬河,一直延伸到太平洋沿岸的海参崴。从建造之初,它就处在了俄国政府的掌控之下,其运营者“东清铁路公司”更几乎是一个殖民政权——它拥有领土、货币甚至是武装力量;为招徕俄国人定居,他们还在沿线建起了大片居民区。自然而然,上述行径也招致了中国民众的愤恨,尤其是当义和团兴起之后,对铁路的袭击更是被推向了顶点。

东清铁路(即中东铁路)在中国境内的走向示意图,至今,它仍在东北的经济生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一辆工程列车驶过东清铁路沿线的哨所,它们都属于俄军的第1乌苏里铁道营——自东清铁路兴建之初,俄方便在沿线部署了大量驻军
在东北,这些半盗匪、半游击队的武装分子被称为“红胡子”。凭借灵活的战术,他们抢劫列车,向旅客索取保护费,并烧毁货场和车站。到1900年时,他们共破坏了数百公里的铁路,让大量俄国侨民仓皇撤离。同时,一场旷日持久的猫鼠游戏也就此开始。为剿灭“红胡子”,东清铁路先后投入了2.5万名武装人员,其中不乏来自国内的职业军人。尤其是1900年后,受冒险精神的驱动,许多沙俄军官来到了公司麾下,试图用战功博取一个向上晋升的台阶。

20世纪初,一名俄国军官向摄影师展示刚抓获的“红胡子”,为剿灭这些半盗匪、半游击队的武装分子,俄军投入了大量兵力
在这些冒险家中,就包括了未来“红胡子”和“阿穆尔人”号的设计者——米哈伊尔·克罗波夫(Mikhail Kolobov)——他当时只有不到35岁。一些同僚认为,他是一个精干的技术军官,但身上也无不透着职业官僚的野心和内敛。
这种品性与他的出身不无关系:他的父亲是一名下级军官,由于家境贫寒,克罗波夫只能报考军校,以求得一个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在军营内,他又不得不屈服于残酷的丛林法则——由于上级学员享有绝对的特权,只要稍不如意,他们就会对新来者横加殴打和虐待。
险象环生的环境,让克罗波夫迅速变得成熟,同时,他也没有放弃对知识的追求,对心爱的工科尤其如此。1892年,他从名册中脱颖而出,入选了工程部队。但此时,他又遭遇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因为在沙俄军队中,对出身贫寒者始终存在偏见——按照惯例,他们最多会3到4年晋升一次,然后在少校或中校的位置上止步。当义和团运动爆发时,克罗波夫便面临着这种困境。

米哈伊尔·克罗波夫(1868-1944)生于白俄罗斯地区的一个下级军官家庭。他先后主持了“红胡子”和“阿穆尔人”号的设计。十月革命后,他前往远东,在高尔察克的麾下同布尔什维克作战。1920年代、他流亡中国,并撰写了几部关于苏俄内战和东正教会历史的著作。1944年,克罗波夫死于天津市。
在反复考虑后,克罗波夫决定前往远东,为自己打通一条出人头地的道路。在当地,与“红胡子”的较量很快改变了他的一生,并令他对铁路战术产生了独特的认识。他注意到,“红胡子”虽然剽悍敏捷,但缺乏重型武器,在遭遇有力抵抗时,更是会很快作鸟兽散。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部署装甲列车,“红胡子”的活动无疑将得到极大的遏制。
于是,在1902年,他完成了一份装甲列车的草图,按照设想,该列车将拥有机枪、榴弹炮和全方位的装甲防护。遗憾的是,由于成本太高,他的提案只得到了部分落实:最终,东清铁路只是简单地改装了几列货车,以便在沿路巡逻时使用。
在这些列车的帮助下,“红胡子”被一点点剿平,但同时,这些战士也给俄国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甚至令后者产生了一种敬畏心理。正如一名俄国军官描述的那样:“我眼前的这名匪徒只有16岁,因为野蛮的罪行而将被处决,但惊人的是,在被斩首前,他的脸上都没有流露出一丝恐惧——这和他的年龄、身份极不相配……甚至直到行刑前一刻,他仍在对所有人叫骂不已。”

俄国画家笔下的“红胡子”,在20世纪初叶,他们给俄国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同样,这种敬畏还体现在词汇上,俄国词典上很快出现了两个新词,其中之一是“Хунхузы”,它是汉语“红胡子”的转写;而另一个是“Заамурец”,或“阿穆尔人”,这个词可以指在东清铁路服役的俄国军人、也可以指阿穆尔河(即黑龙江)流域一切桀骜不驯的当地居民。
另外,在这段时期,克罗波夫也确立了列车设计的几个关键原则,即火力必须置于第一位,其次是保证射界和装甲防护。同时,他还尤其希望为列车安装大口径榴弹炮——而这些武器,也将帮助它们适应高烈度的战争形态。
“红胡子”
当“红胡子”被剿灭的时候,世界大战的阴云已经在地平线上聚集,而在战争的最初阶段,俄军的状况又可谓一败涂地。仅在1914年8月的坦能堡战役中,他们便损失了17万人,而到1914年年底,其伤亡更是突破了70万的大关。
前线的局势令克罗波夫非常震惊,也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使命感。事实上,自战争爆发以来,除了带领下属检修军列之外,这位工程师几乎处在了无所事事的状态。利用这段时间,他绘制了许多蓝图,它们要比东清铁路上的列车更为强大。在一封给上级的信中,克罗波夫宣称:
“它不仅是一种前线急需的装备,如果大量建造,甚至完全可以改变整个战场局面……”

1914年,俄军在坦能堡战役中遗弃的辎重车,前线的一连串失败,让克罗波夫开始向上级建议制造装甲列车
由于官僚主义使然,这封信最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直到一位同僚的干预,才令克罗波夫的请求被提上了台面。这个人就是西南方面军的军事交通主任、同时也是克罗波夫的好友:伊万·帕夫斯基(Ivan Pavsky)。1915年3月26日,在给西南方面军的报告中,帕夫斯基带着不容质疑的口吻写道:
“克罗波夫少将(第2阿穆尔铁道旅旅长)的报告是具有启发性的……考虑到加利西亚(作者注,Galicia,位于东欧南部,是一片重要的农业区和大平原)周围开阔的地形,敌方显然不足以建立一条连贯的工事;但与此同时,该地区的铁路网络又极为发达,克罗波夫的列车可以沿着支线趁虚而入,一举在攻势作战中撕开敌人的阵地。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为其配备适当的火力。
我们认为,除车头之外,这种列车还应包括2-3节装甲车厢——它们在后方的车辆厂就可以完成建造,对于武器,至少应当有机枪和榴弹炮。为降低成本,我们尤其建议使用缴获的奥匈军装备……至于列车的指挥官可以从铁道营的军官中招募。”
这份建议获得了通过,但局势却束缚了俄国人的手脚。1915年5月,德军和奥匈军队发动了联合攻势,在一月之内就前进了上百公里。为避免更大的损失,俄军需要将车辆厂向后搬迁,最终,生产装甲列车的地点改在了远离前线的基辅(Kiev)。随着夏天来临,各种材料也如涓涓细流般向当地集中,同时,最初的草案也被扩充成了厚达72页的详尽图纸。

《战地1》中,“狼王”的后两节车厢,实际就是“红胡子”型的炮车,出于游戏平衡的考虑,设计者取消了车厢两侧的机枪射孔,取而代之以一座可360度旋转的高炮炮塔,以便玩家对付步兵和空中目标

另外,如果注意《战地1》的过场动画,会发现在“狼王”最前方,还有一门大口径铁道炮,但事实上,由于重量巨大,这些重炮已经超出了车头的牵引能力,并不会被配置在当年的装甲列车上
1915年8月中旬,克罗波夫的装甲列车正式动工,它被命名为“红胡子”号,以向在远东时的老对手致敬。在战争期间,该型车一共生产了四部,其余三部分别被命名为“常胜者圣格奥尔基”号、“勇士”号和“斯科别列夫将军”号,它们都由两节炮车、一节煤水车和一部Ov型蒸汽机车组成,其中,最后一部列车“斯科别列夫将军”号于1915年10月竣工服役。
在刚出厂时,“红胡子”引发了极大的轰动,因为这是俄国陆军头一次在一种装备上集成如此众多的武器。它最大的亮点是炮车,其前半部分是炮塔,中后部分是机枪手的战位,表面则敷设了12-18毫米的装甲,这让它可以抵御机枪和弹片的侵袭。

“红胡子”型装甲列车中,机车、煤水车和前部炮车部分的侧视图,这里展示的是其刚出厂时的状态
为炮车提供火力输出的,是一门1904型3英寸山炮。与普通的野战炮相比,它们的重量更轻,能拆卸成零件供骡马运输,但为此,设计者也被迫做出一些牺牲——比如,它的最大射程只有不到5千米。到一战爆发时,这种火炮已被更优秀的产品取代,只是因为一系列机缘巧合,它们才在列车上找到了用武之地。
尽管1904型山炮的全重只有428千克,但将其安装在火车上并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工人们需要首先拆掉火炮的轮式炮架,并为其建造一个特殊基座。该基座的设计非常精巧,可以保证炮手的座椅跟随火炮同步运动。为保证零件严丝合缝,工人们还进行了长期调试——根据记录,相关工序进行了大约10天,并占据了改造工程量的五分之一左右。

炮架上的1904型山炮,由沙俄的奥布霍夫工厂设计,其炮架是后来芬兰军队安装的,和“红胡子”上的炮架略有差异,其口径为76.2毫米,理论最大射速可以达到24发/分,但弯曲的弹道和有限的射程是一大硬伤
“红胡子”的每门主炮都备有105发炮弹,其中包括80发破片杀伤弹和25发高爆榴弹——它们都储存在炮位下方的弹药库里。这些火炮的射界达到了220度——这也意味着,当前后两节炮车同时火力全开时,“红胡子”便可以完全横扫周围的区域。同时,为对付近处的目标,在炮车中后部,每侧都安装了6挺施瓦茨洛泽机枪(它们都是缴获自奥匈军队的战利品),所有机枪都配备了2500发子弹。另外,为保证上述武器正常运转,工程师们还为“红胡子”安装了一系列的辅助设施。

在1914年,俄军面对德军一败涂地的同时,他们在与奥匈军队的交锋中却取得了一些胜利,在战利品当中,就包括了前文提到的施瓦茨洛泽机枪,其采用水冷式设计,使用8毫米子弹,最高射速可以达到400-580发/分
这些设施包括了一台小型发电机、为机枪供应冷却水的水管、360度旋转的瞭望塔,以及帮助乘员抵御严寒的暖气片。为了保证军官能在噪音中指挥,车内安装了一套彩色信号灯,不同的亮灯组合都对应着不同的命令。另外,为给乘员们创造舒适的战斗环境,其装甲内侧还铺设了6毫米的胶合板隔热层和20毫米的软木隔音层。



建造中的“红胡子”号,从上到下依次为:加装钢板的蒸汽车头、在平板车底盘上搭建的炮车车厢、以及接近竣工的炮车车厢,最后一张图片中车厢的开口处,就是1904型3英寸山炮所在的位置
以上的一切,让“红胡子”成了真正的移动堡垒,但令人诧异的是,这部列车的乘员只有94名,建造工期也只有短短16天。1915年9月1日,完工的“红胡子”号接受了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大公(Nikolai Niklaevich)的检阅,它给后者留下了深刻印象,在检阅结束后,大公一直在追问一个问题:“这么强大的列车,居然只需要这么少的人,还用了这么短的时间?”

1915年9月1日,“红胡子”号竣工后,设计人员、厂方代表以及第2阿穆尔铁道旅的参谋军官在列车前合影
“如果没有列车,部队根本不可能前进那么远”
1915年9月2日,“红胡子”被编入了第1阿穆尔铁路营。7天后,在从第1预备役山地炮兵连补充了乘员之后,它在卡拉皮夫尼科夫中尉(Krapivnikov)的指挥下离开了工厂,并沿着萨尔内-科韦利铁路向前线推进。

1915年9月,“红胡子”号还接受了俄国西南方面军总司令伊万诺夫(Ivanov)的视察,这是伊万诺夫一行在基辅火车站与相关人员的合影
9月23日,“红胡子”接到了第一项战斗任务:支援第102步兵师发动进攻。在这天深夜,它离开了鲁多赫卡(Rudochka)火车站,并悄悄来到了奥匈军队阵地的一侧。
这次行动最初进展顺利。卡拉皮夫尼科夫中尉在报告中写道:“在靠近敌军第一行堑壕时,我们用前主炮和机枪猛烈开火,敌人很快陷入了混乱。之后,列车继续前行,试图用机枪和炮火肃清第二条敌军的堑壕,而列车最前方、没有装甲防护的板车(用于运载修复铁路用的铁轨和枕木)则用铁犁冲破了铁丝网障碍。”
但就在此时,局面急转直下——奥匈军队开始炮击列车所在的位置。中尉写道:
“不幸的是,板车不久便掉进了一个坑——它是敌人专门为阻断铁路而挖掘的,尽管我迅速下令与板车脱钩,并利用烟雾缓缓后撤,但敌军的重型炮弹还是击中了铁路,导致后方的炮车当场脱轨。接着,一颗炮弹又击中了前方的炮车,导致指挥官拉扎列夫(Lazarev)和四名乘员丧生……由于进退两难、且炮火愈发猛烈,我只得下达了弃车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