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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

2023-02-18 20:05 作者:悄悄对谈  | 我要投稿

原创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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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岁已婚未育,这是我上辈子的全部。

2031年,现在的我二十出头,进了格子间,在小县城里混的并不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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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夜里,领导倒是尽责,将我的工作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遍才扬长而去,空旷的办公室里传来通向电梯间的狭长的走廊里领导扭动着屁股向前走时腰间钥匙相互碰撞的清脆声音。

我不由得撇了一眼我桌角的钥匙扣,两把塑料柄的可怜家伙互相依偎着。电梯叮咚完又碰地一声关上门。

现在只有我了。

老旧的日光管发出电子设备特有的高频嗡嗡声,没有人类的叽叽喳喳,这样的嗡嗡声被雨的夜放大了千倍万倍。这样平时无暇顾及的噪音混着雨点声音使我烦躁。我想出去淋雨。领带束缚着我,仿佛告诉我你不该这样做。“轰隆隆——”雷声将空气压缩,传入我的耳里将我惊醒。——依然是晚十点,我该回家了。拽起外套起身“嘶——好痛”,胸痛的旧疾复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撑着桌子,眼冒金星,或许是大脑供血不足吧。

熟悉的痛让我明白,我还需要缓一缓,缓一缓就好了。

我听到楼下醉汉讥讽地笑,他用不可思议的尖锐声音表达了他对这栋写字楼里这么晚还不回家的人的鄙视,声音那么大,我听得清清楚楚。

想起家里冰冷的被窝与冻的坚硬的厕所,醉汉的话可憎得令人牙痒。说是家,没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小小的出租屋不过是我栖居的地方。

我突然丧失了回家的欲望和动力,下班这种原始的本能和信念轰然崩塌。家中,洗漱,家务,照顾自己,其实还是在为自己打工。我决定与着操蛋的办公室“共度良宵”,我不回家了“这里,老子睡到天亮!”泯然一口水,冰冰凉凉丝毫没有酒味,却让我喊出了醉汉一般的勇气和荒诞。

殊不知,正是这荒诞的决定,带来了我与他,不对,应该是我与我的初次相见。

2

扒拉扒拉开关等也就黑了,连雨声都被大脑过滤,无人的办公室死一般寂静,二楼的窗,路灯正好能穿透树叶打进光来,我回到我略显娇小的工位边,一屁股坐在还有那么一点温热的原位,不用眼罩,不用降噪耳机,甚至连日光灯管的啸叫声也断绝了。披上外套,俯下身子,我感到冷,脸贴在桌面上冷,空气的冷,手的冷,两只手就是合十,夹在腿间,也远远不及学生时代恋人的手那么温暖。我不禁唏嘘,学起李清照感慨起孤独寂寞起来。不行,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寡妇,怎能说是学她。

困意与感慨交织,我顾不上冷。

趴在桌上感官就变得异常灵敏,我仿佛能听见多年以前在丽江生活时在一间小酒吧里一个民谣歌手的歌声。她当时谈唱赵雷的《我记得》,我印象很深。因为我当时与边上的酒客交谈正欢时,她拨弄着吉他却哭了起来,这是我听过的《我记得》这首歌最凄惨的版本了,扫了我的兴,那场对话也因与我聊天的对象加入了同情那位歌手的行列而不欢而散。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歌手的母亲在她演出的同一天上午意外去世了;我也是才知道,《我记得》这首歌讲述的片段是孩子与母亲在不同的时空里多次相遇。孩子与母亲的缘分或许是从上一世、上上辈子就开始了吧,我原本是不信缘分只谈因果的,可是那吉他声哭声却声声入耳。

3

怀着不懂与鄙夷的眼神我离开了酒馆,拾起了门边藏在花坛后面的书包。原来我只是一个翘了课的中学生。晃着书包,好轻,反正也没几本书。夕阳西下,我该回家。

家,回家这件事使我感到本能的兴奋,是那种有小学养成的,提到回家和放假就感到开心的兴奋。

但,家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我去期待的。

我应该是所谓的“城二代”,从我的父母辈开始就来到了这座城,离我爷爷奶奶家好近的小县城。

我的父母,他们来自不同的村,但也早早地就互相认识对方。在我的眼里,似乎父母就天生应该互相认识。

我父母那时候的人,这个屯那个店上多一个人或者少一个人都清清楚楚的,哪里像我,不停的被教导着,这个拐角,那个阴暗处,藏着坏人,就连在床底下,也被我猜出来有特务了。于是我天天把床板踢得砰砰响,我的脚被小竹棍打的也响,只是响的声音不同。

我有时也会思考,思考为什么敲击不同的物体会发出不同的声音,为什么用空矿泉水瓶敲同学的头,那人就会想要来当我的爹。在我的班里,无论男女都会是这个反应,除了那个人如其名文静姑娘。但此时我已经顾不得这么多,因为我最喜欢的动画正要开播,而象征着开饭的电饭煲倒计时也接近归零,我必须做出这两难的抉择。

即使事实证明我总是没有选择权,一只大手总是会把我从动画的开幕前的兴奋提回饭桌,像进行某种仪式般,父母对时事和邻居高谈阔论地评价;又时而把目光凝视于我,以展示出对我的教训,偶尔粗俗到喷在我脸上的饭,就是他们在幻想空间高歌猛进的最好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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