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手机三 第四章 疯狂测试
有了身体，陆小千开始对傻妞进行室外测试。没想到，第一次室外测试就把端庄肃穆的北京吓得花容失色。
测试项目是到街角的“三分便利店”买一桶大可乐。陆小千授权傻妞独立处理所面对的事情，不用请示。傻妞在导航里输入了目的地，按照导航指示路线出门了。
傻妞进了电梯，把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逗乐了。
化了妆的傻妞面部几乎可以乱真，还穿着一件漂亮的连衣裙，如果站着不动，没人能看出来她是一台人工智能。但是一走起路来就露馅了，和同时代的机器人一样，她的动作仍旧很机械、缓慢。正常人做一个动作需要五秒，傻妞至少要用十秒，比九十岁的老奶奶还慢半拍。
小男孩没看穿傻妞的身份，以为她在跳街舞，对傻妞嘿嘿笑了一声。傻妞的三观已经写成，按照正常人的逻辑，也礼貌地对小男孩笑了。
“嘿嘿……嘿嘿……嘿嘿……”
傻妞一直笑，不喘气，停不下来。在电梯里，这就有点惊悚了，礼貌变成不礼貌了。小男孩当然不知道这是傻妞的程序BUG造成的，“哇”地一声吓哭了。
小男孩身边还有一个一米八几的肌肉男，是他爸爸，一直倚靠在电梯一角打游戏。听到儿子哭了，肌肉男抬起头来，斜了傻妞一眼，骂了一句，“有毛病！”
“没毛病。”
肌肉男的视线如果在傻妞脸上多停留一秒钟，就会发现她的声音和口型对不上。这里是AI产业园区，小男孩是在楼里一个少儿编程班学编程的，很容易判断出傻妞是台人工智能。可惜，肌肉男骂了一句之后接着低着头继续打游戏，错过了傻妞的口型。听到了傻妞回嘴，肌肉男暴脾气上来了。
“你丫有病吧！”肌肉男伸出粗壮的手臂，恶狠狠地推了一下傻妞的脑袋。
这货是个退役的排球运动员，从小到大霸道惯了，见着怂人搂不住火儿，最大的业余爱好是欺负人，也不懂得尊重女性，一出手就使出了八成功力。“喀吧”一声，傻妞的脑袋从脖子上滚落了下来，吊在腰间。
关节，是傻妞的弱点。这一年里，陆小千为傻妞的关节伤透了脑筋。
陆小千给傻妞写了做家务的程序，把工作室的保洁工作交给了她，结果有一次，傻妞在清洗洗脸池的时候，把一根手指留在洗脸池的水槽里。
陆小千让傻妞帮他一起移冰箱，柜子移到了位置，傻妞变成了独臂傻妞。胳膊留在了墙缝里。
傻妞把“丢三落四”的含义体现到了极致，把自己弄脱臼是家常便饭。她不会使巧劲儿，不懂变通，只会用蛮力，偏巧她又是钢架结构，力大无比，能轻松背起一台冰箱，特别适合去搬家公司应聘。
“掉脑袋”今天还是第一次。傻妞脖子上的驱动轴也是玻璃钢的材质包裹的。玻璃钢毕竟只是一种硬塑料，遇到了腕力强劲的前排球运动员，就弄出了眼前这么个惊悚的场面。傻妞的脑袋和脖子之间有一捆电缆连接着，外边裹了一层红色的绝缘胶带，乍一看……肌肉男浑身一麻，一口气憋在气管里，上不去，下不来，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顺着电梯一角瘫软了下去。
按理说送孩子来AI产业园学编程，多少对人工智能也得有点了解吧？对不起，眼前这位连AI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英文也不好，一直把“AI产业园”读成“阿姨产业园”。小男孩也是刚接触编程，傻妞面部过于逼真，他也没往人工智能那儿想，跟他爹一起挤在在电梯一角尖叫。
傻妞双手捧起脑袋，想要装回到脖子上，但被脖子上的电缆挡住了，没装上，只好放弃了，用一只手提着脑袋。
“别害怕。”
傻妞识别出了父子二人的惊恐，朝前走了一步，想安慰他们一下。父子俩更加惊恐了。肌肉男见状在嗓门里加了个低音炮，高频异常嘹亮，直追莎拉布莱曼，低频厚实有力，秒杀帕瓦罗蒂，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声，震得电梯顶棚噗噗往下掉灰，震得小男孩儿忘记了害怕，捂住了耳朵。
傻妞计算出了父子二人的惊恐来自于她，退了回去，尽量和父子俩保持最远的距离。
电梯行至一层，门刚打开了一半，肌肉男挤出了电梯，跌跌撞撞地就逃了出去，连儿子都不要了。
这爹……也有BUG。
电梯外站着一个抱着文件的女白领，诧异地望着傻妞和小男孩，目光中却没有一丝恐惧。
“他需要帮助。”傻妞出了电梯，对女白领说了一句，然后机械地朝大堂外走去。
事后，陆小千给傻妞这次“肇事逃逸”打了及格分。离开现场，是傻妞现在的最佳选择，当滥好人容易把孩子吓死。
为什么只是及格，不是满分呢？如果傻妞在电梯里加一句话，说明自己是人工智能，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场面了。
女白领毕竟是混AI产业园的，一眼就看明白了，把小男孩从电梯里拉着出来，“别害怕，是智能机器人。”
肌肉男也跑了回来，“我才反应过来，那肯定是个机器人。走吧。”
孩子已经不害怕了，朝肌肉男吼了一句，“我是不是您亲生的？”
肌肉男一巴掌扇在儿子脑袋上，“怎么说话呐？”
女白领鄙夷地斜睨着肌肉男，像在看着一坨翔，“您这辈子在孩子面前算抬不起头来了。”
“你管的着吗？”肌肉男怒怼女白领，“我们家的事儿轮不着你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这坨翔虽然不认识几个英文字母，但成语却知道的不少，不知道哪儿学来的。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大堂里只有一个保安，傻傻地望着从电梯间拐出来的傻妞，一时不敢判断发生了什么。
四个头戴棒球帽的人走进了大堂，看到傻妞，立刻像被点了穴，定住了。
“误入釜山了？”一个窝瓜脸喃喃地道。
这位好像刚生下来就被人一屁股坐在了脸上，整张脸往里凹，从侧面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微微凸起的鼻头。别人的鼻尖叫鼻尖，他的鼻尖没有尖儿，像铅笔顶端的橡皮头。由于根扎的太深，鼻头不管怎么努力，也刷不出存在感。
窝瓜脸太熟悉这个画面了，连动作都是一模一样。《釜山行》在韩国已经下线，正在疯狂收割中国各盗 版 网 站的点击率。唯一不同的是，电影里僵尸的脑袋都在脖子上，这个却提在手中，比电影里恐怖十倍。
“跑……跑吧。”另一个五官长得漫不经心，布局随意，眉目很浅，像是被洗掉了色。据说他父母造人的时机选的不对，选在了早上，两口子都着急上班，赶时间，互相随便应付了几下，捏咕捏咕，揉吧揉吧就出厂了。
窝瓜脸和漫不经心哥扭头正要逃，同来的一个小瘦子“哏”地一声，像一根风中摇曳的细柳条，瘫软在地，晕倒了。小瘦子形似猴哥，不，形似猴哥的金箍棒，个头儿不足一米六，心理素质和形体一样弱不禁风。窝瓜脸和漫不经心哥拖着小瘦子朝外逃去。小瘦子再小，也八九十斤呢，拖着跑不快。窝瓜脸和漫不经心哥虽然很讲义气，但实施起来却发现胆量欠费，拖了三四米，丢下小瘦子，跑了。
进来的四个人，跑了两个，晕倒一个，只有一个棱角分明的型男站着没动。
傻妞一步步从型男身边路过。
型男镇定自若地拿出了手机，背对着傻妞，调出了一张照片，看了看，然后来到小瘦子身边，伏下身来，用大拇指抵住他的人中，摁了几下。小瘦子醒了过来。
“那就是傻妞，交给你们了。我上去找陆小千。”型男对小瘦子说。
梁武从来没想过陆小千会成为他的暗杀目标。
暗杀飞人，纯属想不开。除非你是个妖怪。
“陆小千的超能力来自他的机器人傻妞。只要毁掉了傻妞，飞人就变成了废人，不是你的对手。”
听了这段话，梁武心里就有谱了。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自信的。
接到这个任务之前，梁武刚刚暗杀了东南亚某国的一位政要，打死了十余名武装人员，从数百名警备人员的围困中成功脱身。此时全世界都充满了他的传说，微博热搜登顶。梁武毫无争议地荣登全球顶级杀手之列。
梁武是个不接活儿的杀手，因为没有人能雇得起他。他只为一个人杀人，而且没有任何报酬。
这个人就是他哥哥梁文，但只要梁文发话，上刀山下油锅，梁武在所不辞。
“我在监狱认识几个小弟，已经出来了，你收了做马仔吧。”梁文说。
接到任务的三天后，梁武抵达了北京，见到了三个预定的马仔——窝瓜脸王仁、漫不经心哥张呆呆、金箍棒李茂烟。四人经过了两天的踩点、侦察，决定在今晚动手。谁知刚进写字楼，就看到了这一幕，吓晕了一个，吓跑了俩。
但对于梁武来说，这是天赐良机。既然陆小千的超能力来自傻妞，现在傻妞恰好和陆小千分开了，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话说这个情报也太不准确了，现在傻妞已经给不了陆小千超能力了。
梁武摁醒了“金箍棒”李茂烟，安排他们去毁掉傻妞。梁武独自上了电梯。
陆小千对楼下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陆小千给傻妞布置了作业之后，并不是完全不管。傻妞的两只眼睛就是摄像头，会把数据实时共享到他的电脑和手机上，遇到问题，他随时可以操控傻妞。
可惜，陆小千恰好没看到这一幕。傻妞出门之后，他拿着手机到厨房煮方便面去了。写字楼虽然不能生火，但可以用电磁炉。程序员都是加班狂，到了这个点儿还不吃，撑不到十一点。陆小千煮方便面的时候，手机就放在手边，傻妞传回来的画面是反的。陆小千粗心了，以为是手机放反了，没看出异常。
梁武上楼的时候，陆小千刚刚拆开方便面，放进了滚烫的锅里。
梁武走出了电梯，看到两个隔壁公司的员工在走廊里刷手机，偷懒。梁武怕这两个人听到动静会报警，推门走进了电梯边上的安全门，决定等两个员工离开走廊再动手。
梁武刚进了楼道门，陆小千拎着一袋垃圾出了工作室。他拆方便面的时候发现垃圾袋已经满了，出门扔垃圾来了。写字楼的大垃圾桶就在楼梯间的楼道里，恰好是梁武藏身的地方。
陆小千怎么也想不到，他正一步步走向危险，楼道里有个上了热搜的死神正准备要收了他。
一场不期而遇的恶斗即将拉开帷幕——
此时李茂烟已经和王仁、张呆呆会合了。三个人在大街上不远不近地跟着傻妞，伺机下手。
大街上这会儿可热闹了，好像鸡圈里忽然丢进来一只黄鼠狼，满街人被傻妞吓得叽哇乱叫，四散奔逃。一个没腿的乞丐忽然长出了两条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路口，光脚丫子上扎了根玻璃茬子都没能减缓他的速度。
“吱——”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十字路口，没腿哥的双腿被轧断了。
这回真没腿了。
王仁和李茂烟、张呆呆光顾着看没腿哥的笑话了，忘了对傻妞动手。直到王仁的电话响了，三人才回过神来。
电话是梁武打来的。
“我被锁在电表井里了，派个人过来给我开一下门。”
啥情况？
一个锁扣神奇地化解了陆小千和梁武的这场恶斗。
梁武听到了陆小千脚步声，不知道来者何人，怕会引起怀疑，拧开了楼道电表井的门，躲了进去。电表井的门锁是个竖着的锁扣，不用钥匙，一扳就开。但这门设计得也有点缺德，门锁在外边，里边光秃秃的，连个把手也没有，从里边关不严，只能虚掩着。
陆小千是个讲公德的好青年，扔了垃圾，一眼看见了电表井的门没关严，顺手就给关严实了，拧上了锁扣。
梁武被锁在了电表井里。
对于一个职业杀手来说，开锁应该算是基本技能。但梁武并不是职业杀手，他不以此为生，只是因为很擅长杀人，偶尔客串一下杀手的角色。
就算他擅长开锁，这锁也没法开。锁在外边，门的密封特别好，一点缝隙都没有。梁武在电表井里折腾了半天，愣是出不去了。
以梁武的内力，踹开或者撞开这道门不在话下，但电表井紧挨着陆小千的工作室，他怕惊动陆小千。无奈之下，世界顶级杀手只好给窝瓜脸王仁打电话求救。
“掉哪个井里了？”王仁没听明白。
各地对电表井的习惯叫法不一样，有人叫电表间，有人叫电表门。王仁不太熟悉“电表井”这个称呼。
“电表井。就是楼道里装电表的门里。”梁武耐着性子解释。
“装电表的门里还有井呢？”
“你哪那么多废话？派个人来给我开门！”
“我得知道井多深啊。”
梁武急得要挠墙，还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不是井，这个地方叫电表井。”
“哦，不是井啊，吓我一跳。”王仁松了口气，接着关心地问，“摔着没？”
“我不是说了吗？不是井！”
“脚底下是悬空的，还是实心的？”
“实心的。”
“实心的怎么能叫井呢？”
王仁是个话痨，而且还喜欢较真儿，遇到事儿非得弄个清楚明白，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恰巧梁武是个沉默寡言、不爱说话的酷哥，也是缘分。
“你再磨叨一句，我出去弄死你。”
“那我不问了。”王仁说，“踹不开啊？”
他又问了一句。
梁武做了三个深呼吸。如果王仁在他面前，现在肯定被打得鼻孔窜血了，可惜现在够不着，还得求助于他，只好强压怒火，继续解释，“踹门动静太大，会惊动陆小千。”
“哦，那我明白了。”王仁刚要派人去救梁武，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二哥，还有件事儿，我们这边不好下手，在大街上。”
“先派个人来给我开门！”梁武牙龈快咬出血了，恶狠狠地道，“求你了！”
“好好好。您别急，马上来。对了您关哪一层井里了？”
“啊——！”
梁武终于咆哮了，咆哮完又一想，咆错哮了，人家问的没错，不告诉人家关在哪一层了，人家怎么来救你？
“三分便利店”的店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山东妹子，也是个低头族，一直在收款台后刷朋友圈。
店里只有一个客人，三十来岁。客人在店里转了一圈，啥也没拿，来到了收款台前，掏出了一把小水果刀，压低了声音说，“打劫。”
水果刀位置较低，山东妹子的视线被收款机挡住了，没看到刀。听到劫匪的话，妹子还以为遇见老乡了，像鄙视乡下亲戚似的瞥了他一眼，接着低头刷朋友圈。
“打劫。” 劫匪又说了一句。
“干啥？” 山东妹子不耐烦问了一句。
“打劫。”
“你多大岁数了？你咋不叫俺大婶子？”
“打劫”和妹子老家的“大姐”发音一模一样，妹子急了。
劫匪也急了，把水果刀从下面亮了出来，指着妹子，“打人的打，抢劫的劫。把钱拿出来！”
妹子这才慌了，“抢钱啊？您直说啊。”
“你还想要多直？”
“您那么客气，俺都木听明白。”
妹子急忙打开了收款机，正手忙脚乱地拿钱，便利店大门忽然被撞开了，呼啦涌进来一大帮人，像抢劫的。
劫匪和山东妹子都吓了一跳。劫匪由于过于紧张，忙把刀指向了一个刚冲进来的一名男子，大吼：“别过来！打劫！”
“打你妈的劫，滚一边去！”
那男子一把将劫匪推了个趔趄，朝便利店深处跑去了。劫匪还没反应过来，被后边闯进来的人流撞倒在地，刚想爬起来，又被踩趴下了……十几秒的工夫，劫匪身上落下了几十个脚印，一直爬不起来。
“打劫打劫……我是打劫的，给暴力一点尊重行不行？”
劫匪的威胁丝毫不起作用，几十个人从他身上踩了过去，躲到了便利店最里边，惊恐地朝外边张望。
山东妹子终于感觉到了不对，试探着走到了门口，朝外一看——
“俺哩个亲娘祖奶奶……”
傻妞拎着脑袋走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