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Rhythm：0

这是一场行为艺术。而你，我亲爱的朋友，你也是这场表演中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还没准备好吗？没关系，我会引导你，引导你走向“节奏0”。 相信我，这会是一场载入史册的表演。事不宜迟，让我们开始吧。 中心城皇家广场是全小马国最大的广场，同时也是许多重要活动的举办地之一。你跟随着一个伙伴一同来到这里，共同见证一场号称会被“载入史册”的表演。这场表演的参与者完全随机，而整个过程将会由魔法进行记录和保存，最终成为一份珍贵的收藏品。 你对这种哗众取宠般的表演一点也不感兴趣，原本计划拒绝那个朋友。但是在那之前，你收到了一封密信，这是一匹匿名的小马寄来的：“谨启，我亲爱的朋友。既然你看到了这封信，那就说明你将成为这场伟大的‘节奏：0’当中的特殊嘉宾。不必担心，也不必害怕，当这一切结束之后，你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如此美好。不只是在表演期间，这种奇妙的感觉会伴随你一同度过你的余生。在表演当天，戴上这封信来到广场最靠里的位置，我会在那里等你。” “喂，你可没和我说过会有信的事情！”表演还没开始，而你正在朝着带你来看表演的朋友抱怨，“而且这所谓的表演到底又是什么东西！不仅什么都没准备，甚至连表演的小马也看不到！”虽然你感觉像是被耍了，你的朋友却一直面带微笑，耐心地听着你抱怨。 “别这么心急嘛。据说你收到的那封信是主办方发出的，是贵宾的证明，”朋友神秘兮兮地对你说，“而且我很羡慕你啊，居然还能收到主办方的信。我可是除了收到邀请就没有其他东西了。”你不再理会他，转而将目光完全放在舞台上，也就是广场的正中央。此时此刻，正有几匹小马正在向舞台中央搬东西，那一箱子东西里的物品种类五花八门，从小马驹用的玩具、奶嘴、奶粉，到书本、笔、小刀，再到玫瑰花、钢筋、铁棍这些几乎毫无关联的东西，你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这群小马想做什么。舞台中央忙碌的小马们都带着面具，虽然能够看出一部分体貌特征，但他们完全没有开口和自爆身份的意思，只是默默地搬运着东西。其中一匹紫色毛皮的独角兽站在广场的正中央，她被用绳子绑在一处木制的十字架上，似乎是用来限制她的行动的。之所以要这样做，是为了避免她临阵怯场逃跑。你打了个哈欠，这漫长的准备工作让你感到昏昏欲睡。你的朋友依然在兴致勃勃地等待着表演开始。 随着一声哨响，表演正式开始。参与表演的小马当众宣布了表演的要求：“在接下来的六小时内，你们可以对面前这匹小马做除了摘下面具以外的任何事，即使是危险的事情也可以。即使发生意外，也不需要你们来承担责任。”围观的小马开始变得喧闹，但这种喧闹仅限于嘴上的讨论，还没有小马敢真正上前做些什么。你依然在观望，但和他们一样，你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上前。被规则和制度束缚的小马们在一瞬间解除了所有的限制，他们一时间竟发觉这一切有些难以适应。他们在犹豫，担心这些表演的小马会反悔；他们在思考，毫无代价的行为是否能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不用为此负任何责任。 “诶，没想到居然是一点限制也没有，”朋友对此倒是十分高兴，他甚至在怂恿你，“你不打算去吗？”你的视线仍聚焦在那匹被限制了自由的小马身上，似乎在为她的处境担忧。不过，其他小马似乎并没有行动的意思，所以你暂时也就松了口气。这时，你看到有一匹小马上前，他似乎在问站在旁边的小马一些问题。 “这里有蛋糕吗？”他急不可耐地问道，“我想把蛋糕扣在她的脸上。” “当然有，”说话的是一匹米黄色的雌驹，她一边说一边让身边的另一匹粉色小马端出一个又大又漂亮的草莓蛋糕，“这是你要的蛋糕，请便。”他接过蛋糕，中间甚至没有做任何停留便将蛋糕抛向那匹被捆绑的小马。蛋糕在她的脸上炸开，四散的奶油沾到了她的毛皮上，内部的草莓果肉也没能幸免，它们落在地上，就此变成了不能吃的食物。因为戴着面具，所以你看不到面具下面的表情。也不知道他们是害怕被认出来，还是有意而为之。 “我要在她的身上画上各种各样的图案！”一匹小马驹飘起一支记号笔，在她的身上又画上各种各样意义不明的图案。有螺旋状的，有笔直的，有曲折的，虽然不过是些简单的线条，但她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画满了图案的活祭品，神秘、奇特，而且丑陋。 你不禁咽了咽口水。事态似乎在往超出你预想的方向发展。那匹小马驹离开前还不忘舔了舔沾在毛皮上的蛋糕——既然做什么都行的话，那这样也是可以的吧。 下一匹小马拿了一束玫瑰。不过不是要让她拿着，而是把它们一朵一朵地插进她的皮肉中。他很用力地把玫瑰扎进她毛皮下的皮肉中，被扎的小马看上去似乎在强忍着这份剧痛，但尽管看上去很痛，她却一点也没有吭声，这不仅勾起了你的好奇心。 “你说，为什么她遭受了这样的虐待却一点也不肯吭声呢？”你问身边的朋友。 “谁知道呢，”朋友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回答，“你只要看着就好了。” 从玫瑰开始，一切似乎都失控了。小马们在几位先驱者的勇敢尝试后纷纷上台，而他们的举止也更加过分：有的上前做出亲昵而禁忌的动作，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一次猥亵；有些把各种各样的利器刺入她的皮肉，血潺潺地从这些伤处流下，而这又吸引了另一群小马的注意。他们不停舔舐着这来自同族的腥涩的饮料，而且对此十分满足；还有的则是飘起钢筋，一根接一根地将她被刺破的皮肉再一次刺穿，而且刺入的是更深的位置。那些钢筋似乎贯穿了她的内脏，被捆绑的小马痛苦地呻吟一声，然后吐出一口鲜血。这一幕吓坏了在场的其他小马，但转念一想，既然不用为之负责，那无论是帮忙还是弃之不顾都是没关系的。刚刚还在骚动的马群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大家都在等待进一步的尝试——比如更加出格的举动。 一匹小马飘起了刀。毫无疑问，在枷锁解除、思想不受限制的情况下，小马们仅存的善念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消散。这场表演已经持续了四个小时甚至更久，但举办表演的小马似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因为，时间越是向后推移，看到的结果便越发触目惊心。你感觉到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腾，虽然强忍着疼痛，但最后还是没忍住而吐了出来。凑巧的是，朋友刚好带来了塑料袋，这才没有让你吐出的污物四处飞溅。 “看来准备的还真是周到，”朋友笑着对你说，“不然这可能就是一场事故了。”朋友的话音刚落，一声尖叫便从马群中爆发出来。飘着刀的小马切开了紫色毛皮的小马都腹腔，血液和内脏都在不停地向外流出。但，没有小马选择离开。现在的他们仿佛是失去了理智的野兽，正在享受获得猎物时的快感。你对此感到十分费解，难道同伴即使是死了也无所谓吗？义愤填膺的你正要上前理论，却被朋友拉住了。“这可不行，”他说，“既然只是他们的安排，我们作为参与者，就应该服从安排，不是吗？”你注意到他的口气和之前不同，因而放弃了争辩，又将目光移回表演本身。被捆绑的小马的伤口依然流着血，透过被切开的腹部甚至还能够看到刺进去的钢筋。你不清楚她是否还活着，但这场表演似乎不会停止。 天色渐渐变暗了，但表演依然没有结束。只是这时，大家对这匹丑陋的小马似乎丧失了兴趣，一方面是因为她完全没有反抗，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通过刚才的举动，她可能已经死了。地上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暗褐色，现在依然在围观的小马们似乎只是在等待宣布结局。但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表演从下午持续到了第二天，而主办方依然什么也没有表示。 “喂，交出那封信。”就在你等待结果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你没能看到对方的脸，因为它不仅披着斗篷，甚至还准备了匕首，此时此刻那把匕首正架在你的脖子上。你战战兢兢地递出那封信，对方这才放过你，然后悄无声息地背后消失。 刚刚那匹穿着斗篷的小马来到台前，和台前管理物品的小马短暂交流了几句，然后转身离开了。十分钟后，主办方这才终于宣布结果：“本次表演到此结束，谢谢在场参加的每一匹小马。”但当大家把目光转向那匹早已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小马时，他们吓得四处逃窜，一时间踩踏竟造成了相当严重的后果。你很聪明，知道表演已经接近了尾声，选择了提前从最里侧离开，这才得以在这场造成众多小马死伤的事故中幸存。 但是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当然还没有。 两年后你再一次受到了匿名信件。不同于上一次，这次的信封中还附有礼物：“致我亲爱的朋友，很高兴你能够参与到‘节奏：0’的表演中，在此再次向您表示感谢。作为回礼，我们现在将表演者身体的一部分寄给您，借以表达您对我们的支持。”你仔细一看，那是一块被抽干了空气的包装好的肉干，而这肉的来源则是那天参演的小马。你一边恐惧地远离那块肉干，一边尖叫着打算逃离这个房间，但是你发现自己哪里也去不了。就像是出了错误的程序一样，现在的你被困在自己的房间里，而你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尖叫。你尖叫着，怒吼着，恐惧着，痛哭着，那块肉干唤醒了你本打算沉睡在心底的恐怖记忆，它仿佛要将你吞噬，而你只能一边不断地逃亡一边尖叫。最后，在这场实力悬殊的比赛中，你输了，成为了黑暗的食粮…… …… “测试日志： 测试时间：XXXX年XX月XX日 测试代号：Rhythm：0 测试对象：代小马实验体1号 测试员：暮光闪闪，代号1010” “现在打开测试详细记录：” “真是没想到，仿照‘节奏0’所构筑的实验体系最后居然崩塌了。是因为没有设置阈值的关系，还是说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解除限制模块呢？仔细想想的话，我们其实每天不也是生活在由规则和制图所建立的无形框架中。而一旦失去了这种框架，无限膨胀的欲望就会将我们的意识和心智吞噬，然后把自己变成极为可怕的模样——正如实验的结果那般。” “从自我意识的构筑来看，这次的建模似乎并不成功。一方面需要进行诱导才能促使实验进行，另一方面……这和真实的小马的反应偏差实在是太大了。若不是最后的数据运算模型因为出现程序错误而崩溃，可能到现在我还沉浸在实验顺利进行的喜悦中呢。” “只是，因为刚刚出现的故障，这台实验体1号的逻辑电路已经彻底被烧坏了。这样的话又要拜托塞拉斯蒂娅公主给我抽调些经费再造一台了。话说回来，这已经是多久之前的实验了，仅凭这些机械的造物和通过魔力进行编辑的程序，真的能够代替我们生存下去吗……” “总而言之，这次的实验就这样告一段落了。下班下班，我要来点啤酒享受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