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枕惊鸿二字入梦的时节”·二【羡忘ABO】
本章预警:羡忘,ABO文学,先婚后爱,非双洁,HE,其他详见前言。

一连三五日,都是这般被扫地出门。若是回来的早些,他还能进屋同小家伙一道用个膳说上几句话,再不知怎么触了人霉头被赶出去;若是回来的晚了,里边儿一听着他的动静便熄了灯,绵绵从屋内退出来,支支吾吾推说什么侧福晋身体乏累已经歇下了。头遭他还担心小家伙真有什么不适想一探究竟,绵绵便和聂怀桑组成了一道人肉墙,满脸为难地找托词,他心里便明白了,大抵,纯粹是小家伙不愿意见他。可他又十分不明白,着实想不通这好端端的又是为什么生了嫌隙。他也怀疑过是否有什么不懂规矩的下人在湛儿面前乱嚼了舌根,但绵绵和怀桑都矢口否认,试探小家伙的口风,也确是像完全不知那日出游后的风言风语:是以,便还是因着那码子事?
「想不到,小家伙竟如此记仇呢?」魏婴失笑。既如此记仇,那便更不能让人久等了,平白生出嫌隙来。
第二日,魏婴果断又告了一回假。
一向按时应卯准时放班,糊弄了事却一天不落地拿下俸禄的十三皇子,自打娶了位金贵坤泽后,告假天数陡然上升:这自然在工部以至于整个朝堂都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尽管此次事由为恰逢晴空一鹤,适宜实践躬亲、修身养性,并未提及那位,但前番皆是与那侧室相关,左一个抱恙右一个抱恙,也不知蒙古的坤泽是有多体弱多病还是身娇体软,想来十三皇子这次怕也是借口出游,哄那坤泽高兴罢了。
是以,次日八阿哥坐在自个儿福晋来接他放班的马车上,透过跌宕的帷裳瞥见一对依偎的璧人,也并未惊讶,只是唇角微动,摇了摇头后继续闭目养神。八福晋跟着透过小窗去瞧,娇小些的那个,一只手被身旁的人十指相扣着,另一只优哉游哉抛着个满绿的翡翠约指玩儿;身后的小厮捧着大大小小的匣子,手心里还握着几根精致簪子,再回看那小坤泽脑袋上,却只有一支素银、两朵桃花。
“呵~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妾身听说皇阿玛突然将蒙古的小王子指给十三弟时,十三弟是一脸踟蹰不情愿,原还担心着他怕是要为这桩婚事好一番头疼了,没想到…是白操了份心啊~”八福晋浅笑着打趣儿,“爷瞧瞧他俩这恩爱的样子,不说厌离了,可教妾身也羡慕呢。”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眠',不管当初是何心境,他们终能成为彼此的枕边人,也是修来的缘分。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十三弟宠着这位侧福晋,也在情理之中。”
“话虽如此,可那日踏春之事,竟让十三弟冲冠一怒为红颜,不惜跟兄长们反目,也属实令人意外呀。”
沉吟片刻,端坐的谦谦君子缓缓睁眼,轻拍了拍八福晋的手背,颔首微笑道:“你呀,也别替十三弟妹呷醋了……这些首饰铺子,想来你们都爱逛,不如,改日你做东,约上太子妃、十三弟妹一道,顺带陪她们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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趋近黄昏,在外头野了有四五个时辰,吃、喝、玩、乐一样没落下,脚脖子都酸胀了,小坤泽才肯伏在魏婴背上让人背回府上。
买回来的各色物什由绵绵和怀桑拿去归整,洗漱好便欲上榻就寝,明儿还得起早上朝,为让人尽兴而奔波一日,同样甚是疲乏的魏婴不经意间便贴上小家伙的脊背,伸手揽住他的腰,想要埋在他肩颈贪恋惦念许久的那抹清润的雪香。谁料下颚还未搁上去,先被突如其来的一爪子给袭击了面颊,挺翘的鼻梁首先就遭了殃。
“嘶…”
魏婴痛苦地捂住鼻子仰卧回去,生理泪花被挤出眼眶,只能单眼勉强睁开一条缝,去看蓝湛发生了什么。
小坤泽听到惨叫,一骨碌翻身坐起,自知闯了祸,咬着手指一时有些无措:“你……没,没事吧?”
魏婴忍痛摇头,见人没事,才探出床幔借着月色瞄了一眼手掌:还好,没给砸出血来。回过头瓮声问道:“无事,你怎么啦?”
“我……”
「刚不小心挥了人一拳,再跟人闹脾气,是不是也太蛮不讲理了?」蓝湛一双眼盯着魏婴挂了彩的鼻梁,可今儿还不到能吃药的时候,老色胚都摸上他的腰了,他能怎么办?
踌躇片刻,小家伙还是往床里侧挪了挪,捞过被褥都裹在自己身上,鼓着腮帮子手指向魏婴,照着他的轮廓划拉了一圈:“你太占地方了!床那么小,压着我头发。而且我今儿很累了,也不想跟你吵架,你不能还出去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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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下旬,满月渐亏。
小玄子跟在魏婴身后,掰着指头数这是主子第几回被侧福晋赶出屋。远处狗吠声声扰人,他望着主子拢着披风,在春夜里萧瑟的背影,实在有些不忿,追上前去劝慰:“主子,夜已深了,您还要去书房歇息吗?”
“没办法啊。”魏婴苦笑,脚步未停,“小家伙还是闹脾气呢。”
“侧福晋也真是,脾气说来就来,连绵绵和怀桑都摸不透。真不知爷是哪里得罪了他,哄了这么多日都不成,回回大晚上的叫爷出来吹冷风,这要是冻出毛病该如何是好。”
“没那么严重,我又不是纸糊的。”魏婴揉了揉两侧太阳穴,轻叹道,“小孩子嘛,他才多大,跟他计较什么呢?
“是,主子度量大,不同他计较,但也得保重自个儿啊……此处不留人,咱自有留人处。”
满面倦容的人脑袋再迟钝,也捕捉到了隐约的弦外之音。魏婴顿住脚步,强打精神回头打量起小玄子:“有话直说。”
身为奴才,哪担得起主上这样紧盯的眼神?小玄子慌忙后退了半步,垂头盯着脚趾认错,想想又还是替主子不值,忍不住发声:“主子有没有觉得,您太过偏宠侧福晋了些?”
魏婴抬了抬眼皮,略有讶异:“何来此问?”
“您…您对侧福晋总是诸多包容,自他进府,凡事您都顺着,知道他起不来,便免了他问安的规矩;不论吃的用的,都按他的喜好来。如今他都三番五次驳您的面儿了,无缘无故闹脾气,甚至丝毫不顾念您的身体,您也一句他年纪小了事……可福晋……”小玄子偷偷瞥了一眼主子的神色,见他面上只是怔着并未动怒,才敢咽了口口水继续说,“福晋出身不高,气度、见识是逊色了些,但她也知以夫为纲,向来守礼知节啊。心疼您日日起早又生怕耽误您应卯,每日早早为您看过早膳,再服侍您更衣,您一皱眉她也跟着愁,打个喷嚏她就为您去熬了姜汤,几十年如一日,勤勤恳恳,您却因为下人的风言风语就迁怒于她,一禁足便是一整月,也从未想起去瞧瞧……奴才愚钝,不敢妄断主子长短,爷偏爱侧福晋,那侧福晋自是有过人之处,可夫人一心向您,也不该一直被冷落着呀。您也知道,伺候人的下人最会察言观色,个个都是人精。若您在内院一直这样偏颇下去,又谈何指望福晋能整顿府里的风气呢?万一再被有心人利用,夸大其词地传到朝堂之上,指摘您宠妾灭妻,那罪过就大了!”
斗胆一通谏言,换来半晌静默无声。小玄子大气不敢出,僵在原地等着主子的审判。
又一阵晚风拂面,衣衫单薄的人憋气无果,破天一声喷嚏,又接连的哈欠。
“说完了?”魏婴又揉了揉眉心,看小玄子战战兢兢点了头,便就转了身,“那就走吧。”
“去,去哪儿?”小玄子小心试探。
“书房啊,走都走到这儿了。”预料到身后人定是一阵惋惜,恨铁不成钢,魏婴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脚步松快了些,“别叹气,明儿我会去看福晋的,不浪费你一番苦口婆心。今儿实在太晚,我也没精力再折腾,赶紧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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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误给了魏婴一拳后的第五日了,前些日子买回来的零嘴差不多被消耗干净,各样的首饰瞧在眼里也没了新鲜感,近两月间屋里向来充盈的棠梨信香也难得寡淡了。蓝湛坐在枇杷树下的秋千上,揪着颈间的暖玉,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一旁的绵绵剥好了一盘的枇杷端到他面前,他顺手就捏了一颗咬在嘴里,牙齿硌上又大又硬的核儿,下颚骨都险些移了位。
“主儿您没事吧?”这才发觉小王子一直心不在焉,绵绵忙不迭伸手接了人吐出的核儿和果肉,拿给人擦嘴的帕子却被拿着捂起了脸。
“没事。”蓝湛洇去沁出的泪花儿将手帕揪成一团捂着受挫的腮帮子,眼睛往院门瞟了又瞟,装作不经意问道:“这几日,那个叫什么…小玄子,没再来了吧?”
“没有,他一向跟着贝勒爷的。爷不来,他自然也不会平白过来。”莫名问起小玄子,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绵绵看破却不敢说破,顺着她家主儿的话问,“主儿是找他有什么吩咐吗?”
“他一向跟着贝勒爷的,我能有什么吩咐。”蓝湛朝院外白了一眼,又捏起一个熟透了的枇杷抛进嘴里,转身回屋。
绵绵悻悻地闭上嘴,招呼小丫鬟们将外头桌凳上的枇杷皮和汁水收拾了,端上还满当的枇杷紧跟进屋,边给人找吐核儿的盆盂,边也装着不经意唠嗑:“今儿的枇杷不好吃吗?主儿怎不吃了?”
“太甜了,粘牙。”
“呃,粘牙?”绵绵失笑,“主儿是心情不好吧?甜的吃着,也不开心了?”
“谁说的,我心情好着呢~又清静又自在,吃也吃的高兴,睡也睡得舒坦,有什么不开心的?”
“是,主儿向来能吃能睡,像小猪似的~”
“臭丫头,你说谁像猪呢?”
蓝湛叉着腰一记眼刀飞过去,绵绵连连讨饶:“我我我说贝勒爷呢,贝勒爷像猪。”
眼瞧着人不知联想到什么,一下转怒为喜,忍俊不禁的,绵绵小心凑上前去,拉着人在桌边坐下,又递上一颗果儿去:“但听说,贝勒爷这几日有些头风痛,不知是没睡好,还是受了寒……主儿可要去瞧瞧?”
“嘁~他还会睡不好?”蓝湛咧嘴不信,转念又想到自己这些天似乎也随着乾元信香的消散而隐隐有些难入睡,睡得也不比从前踏实,再想想魏婴书房简单的小榻,于是又有些信了,继而也真的开心了些,接连又吃了两颗枇杷,耸着奶膘含糊不清地笑:“罢罢罢,委屈他再睡两日书房吧~等我剩下的这几颗温补的药丸吃光,就可以再服避子药了~”
吮了吮指尖沾到的清甜汁水,蓝湛往上不经意的一瞥,发现了绵绵有些奇怪的脸色。小蹄子没再劝说他别乱吃药,反倒抿着唇讳莫如深,直觉让他意识到不对,揪着人的袖口盘问起来。
“其实…其实贝勒爷近几日,并没有睡书房……”
“没睡书房?那他睡哪儿啊?”
话问出口了才直觉自己蠢,这偌大的贝勒府又不是只有他屋里和书房两个地儿有床,不在他屋,也不在书房,瞧着绵绵这脸色,魏婴睡哪儿了不言而喻。
蓝湛不吭声了,呆愣地傻坐了片刻,走到铜盆边洗去自己手上黏糊糊的枇杷汁儿,一盆水搅得水花四溅,就着架子上不晓得什么帕子胡乱揩了两下,窝回床上,给人留了个怨闷的背影。
绵绵看在眼里,心中也叹息,局促地站在床前搓弄着衣襟上的线头:“主,主儿别不高兴了……”
床上的人似乎充耳不闻,她打了半天腹稿,正打算再开口劝劝,小王子又一骨碌盘腿坐了起来,赌气地瞪着她:“我没有不高兴!”
语气这么冲,又哪像高兴的样子?小坤泽自个儿也觉得这样不够可信,努了努嘴又躺回去,颠颠儿翘着二郎腿晃脚丫子:“活该他睡不好,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他们才是夫妻,早该天天睡在一处的,正好也省了我提心吊胆,成日得琢磨法子赶他走。他不来,我想什么时候用饭什么时候用饭,不想吃素菜就是不吃素菜;想什么时候就寝就什么时候就寝,独占一整张床榻,想怎么躺就怎么躺,多自在啊,怎么可能不高兴?”
“可贝勒爷在您身边时,您明明也是欢喜的。您嘴上怨着,心里却惦念着……”一个嘴快戳破了主子的小心思,冷飕飕一道目光随即袭来,绵绵忙接上话尾,“惦念着贝勒爷的信香。”
白眼甩多了也没意思,事实不还摆在那儿吗?前些天不知道魏婴是去了江氏房里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吃吃喝喝是真觉得自在;现在知道了,明明也是一样的日子一样的过法,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说不上来的烦闷,一想到江厌离那耀武扬威的样子,更是一口气堵在胸口。蓝湛拨动了会儿颈间的暖玉,长呼了一口气,起身坐在床沿,双脚踮着鞋面,百无聊赖地扫视了屋内一圈,慢吞吞挪到门前跨出门槛,又抱着廊上的柱子来回晃荡。
“主儿别转啦,当心一会儿头晕,摔了。”绵绵担忧地跟着魂不守舍的小主子,抬头望了眼日头,再一次小声提议,“快到申时了,主儿若是闲来无事,不如也去门口迎迎贝勒爷吧?多日不见,贝勒爷肯定也想您了,见您主动迎他回府,肯定会欢喜的。”

没写完,但许久没更就先发了……
阳一次真的很耗元气呀,咱就是说小可爱们保重身体很重要~
感谢阅读,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