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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拉特兰城陷(10)主脑/阿米娅帝国

2023-02-24 00:07 作者:罗德岛电锯大黑猫  | 我要投稿

拉特兰矗立大地,护佑萨科塔一族已千年,然而,新生的阿米娅帝国,却将圣城拖入了战火

昔日的繁荣已不再,拉特兰的子民唯一能做的,便是拿起武器。

  大教堂地下。   伊万杰利斯塔十二世抬头,看向布满管道和建筑结构的地下城穹顶,聚集在他周围祷告的信徒们也都纷纷跟着他张望。   “穹顶,在震动吗?”教宗问身旁的枢机薇尔丽芙。   “不,阁下,这里和地面战场隔着200米厚的地层,即使阿米娅军在大教堂引爆他们战舰里的所有弹药,这里也是安全的。”   “……地面上的孩子们,情况怎么样?”   “抱歉,阁下,敌人的毒气和炮击已经完全改变了地貌,所有通讯都断联了。”   包括伊万杰利斯塔十二世在内,大教堂里安置的一千余名教皇厅人员启动备用方案,在源石粉尘进入教堂前进入了通往“地下城”的通道,层层厚重的铁门打开后,伊万杰利斯塔用自己的血液通过自动防御系统认证,独自一人走进了地下城最核心的区域——“颅腔”   “颅腔”是一个直径100米的巨型地下结构,呈半球形,整个地下城都围绕它而建,“颅腔”的拱形穹顶内镶嵌着无数巨大的计算机和输能管,设备运作的嗡嗡声不大,但一直响着,仿佛萨科塔种族这个巨人的呼吸。   正如其名,在“颅腔”的正中心,摆放着一个由黑色长方体组成的阵列——“主脑”,萨科塔与拉特兰的一切问题的答案:光环、律法、铳械,都隐藏在这些长方体光滑的,泛着黑曜石光华的外壳下。   许多第一次进入“颅腔”的教宗护卫队成员和万国信使感到陌生与恐惧:这里的一切都与他们记忆中的拉特兰不同,没有洁白的大理石圣像,没有叮咚的喷泉,没有孩童的欢笑和修士的祈祷,只有血管般从钢铁巨墙中钻出的机械腕触环绕着平台上冷光之下静默的黑色矩阵,和冷冰冰的嗡嗡声,令人不寒而栗。   而教宗就沉默地站在那里,萨科塔老人取下手套,极轻地触碰着矩阵的外壳,触碰着萨科塔与拉特兰厚重的历史。   “他们叫你主脑,”教宗轻轻地说,“但我还是喜欢叫你的原名——‘华夏之脑’量子计算机,你陪了那个创造你的前文明国家过了600年,我们又从那里把你接来圣城,让你在泰拉陪拉特兰过了上千年,现在……我只有和你说说话了。”   教宗的手离开量子计算机矩阵的外壳,阵列内的每一个单元都亮起指示灯,仿佛有生命般回应着教宗的目光,在浮动的全息投影屏幕上,一句曾被它在重启后1352年的时光里,于七千零五次迭代中重复了42万遍的话被再次用扭曲的拉特兰语、维多利亚语、乌萨斯语、萨卡兹语和炎语同时呈现:   “一切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   “哈,你又说这句话了,好,为了你上古的创造者民族,也为了萨科塔民族——让我们开始吧。”   教宗点头示意,早已准备好的技术庭工程师们拿出工具,穿好防护服,在矩阵旁围成一个圆。   “‘主脑’拆解工作,现在开始。”   程序员解开保险程序,光滑的外表自动滑开,露出其下波动着的计算单元,幽蓝的光承载着巨量信息在其间流动。普通的镊、锤、钻头完全无法胜任这种级别的拆解任务,工程师们带来了整套配套研发的拆卸机器,用纳米极的金属丝和激光将计算单元一个个卸下——同时要保证它们时刻处于运行状态,这是个及其危险的工作,不容半点差池,一旦出错,整片大地的萨科塔就会瞬间“集体死亡”。   对“主脑”的拆解,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一。   在一名工程师用激光刃靠近一块浮动计算单元的瞬间,地面轻微地震了一下,他条件反射地缩手,避免了灾难的发生。   大地不安地震动着,教宗护卫队成员和万国信使、执行者们都警惕起来,拆解工作被迫暂时中断,伊万杰利斯塔望着倾斜的穹顶,忽然,他猛然想到——   “护卫队,立刻保护主脑!!”   穹顶底部的一角裂开了一道缝隙,不到一秒后,一名体型巨大,浑身裹着白布与绷带的食腐者萨卡兹击碎墙面冲了进来,食腐者部队的士兵迅速跟进,顷刻间便有十几名士兵拥入。   “萨卡兹?!这么深的地方和这么厚的墙,怎么可能!!”   “不止这里!!”   “主脑”的四面八方,不断有食腐者军队击破墙面冲进来,他们已经挖穿了厚厚的地层,全歼阻击部队,并将四通八达的坑道从地表连进了“颅腔”,在地面以下行动的食腐者士兵,和地表修整完毕的阿米娅帝国军,将拥有穿过地道直接威胁拉特兰主脑的能力——而现在,距离主脑最近的萨卡兹战士,距离彻底毁坏主脑已经只有五十米的距离了!   护卫队在敌人出现的一刻便行动起来,四名圣徒站到正在拆解的量子计算机矩阵的四方,将各自的权杖有力地插向地面,一个半径10米的半圆形的透明法术护盾被生成,将主脑和技术人员们笼罩在内。   “继续拆,敌人交给我们的战士,动作快!”教宗走到主脑旁,在他身边,护卫队战士们依托护盾对侵入“颅腔”的萨卡兹士兵进行扫射,萨卡兹们的弩箭和法术也一刻不停地轰击护盾,消耗着圣徒们的生命。   主脑已经探明了危险,它的指示灯在2毫秒内闪烁了一次,钢铁的地面缓缓升起了掩体、机枪阵地和武器箱,自动炮塔从地面上滑开的盖板下伸出,为萨科塔战士们提供了强大的火力支援,开始有战士跳出圣徒的护盾进入掩体,于是那些阵地上的机枪便怒吼起来,配合炮塔汹涌澎湃的火力一起将对面的阿米娅军打得人仰马翻。   但拉特兰方的战士们明白,他们的防线不可能长久地坚持下去,帝国陆军部队正在源源不断地将重型武器搬入“颅腔”,他们现在唯一能期望的,只有尽快完成“主脑”的拆解工作。   眼前的街区已经变成了源石横生的地狱,依稀可以看见许多扭曲的人影厮杀在残垣断壁间,穿戴好防护装备的莫斯提马深吸一口气,和铳骑,泥岩一起,指挥着部队加入了战斗。   公证所执行者和戍卫队员们惊恐地望向废墟里冲出来的不成人形的萨卡兹士兵,对方简陋的防护装备几乎没有任何作用,他们完全就是在用身体硬抗着源石和弹雨向前攻击,幸好萨卡兹军队的阵型在无休止的近身搏杀中已经完全混乱,呈密集队列前进的拉特兰战士们交替掩护,编织出强大的火力网,毫无理智混乱不堪的萨卡兹们只能成片地倒在铳口之下。   “距离大教堂还有多远?!”莫斯提马向铳骑喊。   “无人机已经全部坠毁,导航也没有意义了!通知部队分散开, 呈小队向教堂穹顶的方向前进,我看见前面的战争术师了!他们在和驻守这条街道的戍卫队交战!”   越靠近大教堂,出现在视野里的精英敌人越多,不计其数长满源石的战争术师、帝国陆军、人造萨卡兹和堕天者一波又一波地冲向莫斯提马和铳骑二人,又被后者强大的火力击退,他们从司提望区中心医院带来的部队已经全数投入了巷战,铳骑用通讯器联系上泥岩和莫斯提马,现在,该是去“斩首”这场恐怖冲锋的发起者的时候了。   铳骑用机炮扫射掩护,率先踏入了教堂周边地区,沿着破碎不堪尸横遍野的长阶向上,在重炮轰击和源石粉尘侵蚀下摇摇欲坠的宏伟教堂终于出现在三人眼前,泥岩大手一挥,两队泥岩小队和一具石像冲入教堂前广场,将在废墟中挣扎着的萨卡兹全数歼灭。并一炮炸碎了被沙袋堵死的大门,露出建筑内肉搏战的混乱场面。   莫斯提马看向四周,整个修道院建筑群内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哀嚎的种族不明的人和源石晶簇,通红的火光将充塞高浓度源石粉尘和毒气的天空染得血红,天使形象的大理石圣像被蒙尘溅血,化为齑粉。圣城拉特兰,和代表着志高圣洁的中央大教堂,现在已经完全堕落为了让整片大地为之震颤的死亡地狱。   “我感受得到,魔王之影,两名魔王之影都在教堂里,我们走!”泥岩握紧战锤,先一步冲进了教堂里,莫斯提马与铳骑紧随其后。   拉特兰中央大教堂,是拉特兰教会的核心,拉特兰教徒眼中最为神圣的地方,拉特兰王国领导者伊万杰利斯塔教宗的居所和办公处,也是教皇厅的总部所在地,它本身便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建筑结构集合体,在用于朝圣和祷告的中央大厅周围,一圈又一圈地建造着建筑的各种结构,这些结构在现在就变成了充满杀戮与死亡的战争迷宫,一方为了捍卫圣城的荣耀,一方为了洗刷万年的耻辱,萨卡兹和萨科塔的战士在房间与房间,走廊与走廊之间进行着零距离的肉搏,不少人放弃了武器,像野兽一样厮打在一起,用牙齿和拳头决定着胜负。   泥岩身覆护盾,犹如一座小山在大理石制的走廊里推进,莫斯提马和铳骑紧随其后提供火力掩护,将一路上行尸般的萨卡兹军人清扫干净。铳骑猛地抬头,看见墙壁上圣母的壁画已遭玷污,源石横生在圣母的脸庞上,一旁的墙壁里插进了萨卡兹的刺刀,一束因战争术师施术而变得通红的光从破碎的琉璃瓦间照进来,显得一切是如此邪恶,这让这名年老的战士的心猛地一颤。   “铳骑老爷子,你在干什么!走啊!”莫斯提马扯住铳骑。   “走,走!我们去杀了这帮畜牲!”铳骑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扛起机炮,向着建筑里任何一个冲来的敌人疯狂地开火,他共感了,战场上无数愤怒的萨科塔的情绪,也像萨卡兹一样,正在化为有形的力量支持他们的战士!   “魔王之影就在中央大厅!我感受到了,太近了太近了!!”泥岩情绪激动地冲过距中央大厅的最后十米,一锤轰碎了墙壁,三人在进入中央大厅的一瞬间,便立刻感受到那种强大的紧逼心脏的压迫感。   高耸的穹顶被击碎出几个直径数米的破洞,令人不安的火光充斥着偌大的中央大厅,洁白的中央大厅原本用于进行外宾接待,容纳信徒,做礼拜和举行庆典,可现在在两名魔王之影的屠刀下这里已经空无一人,无数长椅混乱地翻倒在布满血污和残骸的废墟上,魔王之影一左一右站在大厅末端的台上,正在用法术激光给“主”的雕像的胸口刻上阿米娅帝国的国徽。   “魔族佬!”铳骑大喝一声,挺起机炮。   两名魔王之影缓缓转过头,他们只是盯着三名对手,肩上的激光发射器仍不紧不慢地完成了国徽的雕刻。   “魔王之影。”莫斯提马举起法杖,进入充能状态,“我们来杀你们了。”   “堕天者莫斯提马,铳骑,和——指挥官泥岩。”魔王之影隐藏在骨质面具下的眼紧盯着泥岩,仿佛要洞穿一切,“你的叛变确是帝国的一大损失,但……这对这场战争的结局没有影响。”   “同样的话,我已经在你的同僚的口中听过一次,我为萨卡兹而战,但我是为了和平而拿起武器。”   “所以你认为,自己很高尚——”另一名魔王之影咔吱作响地扭了扭干枯的脖子,“高尚到,能和两个种族的死敌站在一起。啊,堕天者,你和那些我们的术师催化过的萨科塔很不一样,帝皇告诉我,她对你很感兴趣。”   魔王之影同时走下台,铳骑立刻扣动了扳机,巨量的子弹全数打在围绕着萨卡兹身边一层半透明的黑色法术盾面上,同它一起破碎。   “拉特兰的铳骑,是什么让你还站在这里?”   “这个问题,你该问问你自己!”   “——叛族者,堕天者,和一名铳骑,有趣的组合。”   “注意,他有动作了!”   位于莫斯提马前方的那名魔王之影,忽然开始不正常地扭动自己的身体,它背上的机械震动着发出噪音,连接他身体的输能管也因法术过载而轻颤着。      堕天者,或许影子已经告诉过你,我对你很感兴趣。   之前与你和那名黎博利的交手,让我更想了解你手中的两柄器具,以及你本身——作为堕天者的真相。   “这是?!”   “小心!”泥岩立刻展开法术立场,异常的魔王之影的身边开始结冰,又刹那间燃起火焰,紧接着,烟雾横空断成两截——远古的萨卡兹巫术正在扭曲现实的物理法则。而另一名魔王之影,则缓缓俯下身,仿佛要迎接什么。   “这家伙怎么回事?”铳骑看向泥岩。   “魔王之影是魔王的眼、口和手,作为魔王阿米娅的代行人在大地的各处活动,但——阿米娅也有远程接管魔王之影身体的控制权的能力,直接操控他的行动。”   “也就是说我们要直接对峙帝国元首阿米娅和另一名魔王之影对吗!”莫斯提马难以置信地说,“该死的……”   “拉特兰……”“阿米娅”重重地踩了一脚地面上的尘土,“我会把所有哀嚎着的拉特兰人,当成是等待鞭笞的叫驴。烧掉每一本记录拉特兰的史书,割掉每一个传颂拉特兰历史的学者的舌头,将拉特兰教的每一名信徒的头骨,在这座城市的废墟上垒成萨卡兹民族的纪念碑。”   “阿米娅”和第二名魔王之影同时拔出剑柄,他们的身后同时各自出现了一个拉长的纯黑菱形法术投影,阿米娅的法术——“黑色线条”,不断从中涌出,线条扯出教堂地基里的实心钢条,掰碎成块,对其注入凋亡法术,并用它们在剑柄上拼凑成“剑身”。不稳定的法术线条带动钢块扭动着,宛如一条不断变换身姿的凶猛的蛇。两柄灌注满法术的长剑对准三人的方向。   “影子,协助我。”“阿米娅”说,“叛徒和敌人杀掉,堕天者,要带回去献给我。”   “我谨记在心。”   1100年1月4日,9:32P.M  拉特兰外城   轮椅在崎岖的地面上根部没有用,能天使只能把自己和蕾缪安的铳交给别人,然后背起蕾缪安往前走,他们这支撤离队伍已经在危险的战区里穿行了近一个小时,接连不断的遭遇战消耗着他们的人数和意志,通过共感,整支队伍的情绪都很低迷。   “小乐,你……”   “怎么了姐?”   “把我放下来吧。”   “想都别想,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维尔斯,距离出城还有多久啊?”   “我们……呼……已经接近瑟提亚区的南部边缘了,理论上按照现在的速度,再走半小时,就能到南郊的戍卫队集结点。”   “那……那里现在还有人吗?”   “应该吧。萨卡兹是从北边和西边打过来的。”   十几名戍卫队和执行者,二十来名武装平民和不下十个伤员组成的队伍在混乱的废墟里缓慢地前进,在刚从瑟提亚区带队撤下来的萨卡兹小队队长库巴眼中,那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正在靠近,库巴放下望远镜,他身后的萨卡兹战士们都握紧了武器,人造萨卡兹和堕天者在术师的催化下兴奋地颤抖,仿佛距离他们隐蔽点不过十几米的不是拉特兰人,而是一排摆放好的肥美的炖鸭。   “给我打!!”   法术能量弹和弩箭一起将拉特兰人的队列截成三段,人群大乱,很多人在开始慌忙的还击之前就被精准地击杀了,一块铁片被榴弹爆炸的冲击波掀飞,径直铲进了走在能天使前面的安比尔的左小腿里,萨科塔少女痛得尖叫出来,倒在泥水里挣扎。   “还击,小乐把我放下!还击啊!”蕾缪安急促地捶打着能天使的脊背。   “不,不要!走!”能天使扔掉了自己的铳,绕过泥水里痛苦的安比尔,头也不回地扎进废墟里狂奔起来,将交战的双方全部甩在身后。   “小乐,把我放下来,你走吧!”蕾缪安几乎哭了出来,“把姐姐放下,姐还能掩护你!——”   “你给我闭嘴!!”能天使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红发的萨科塔少女咬着牙在布满滚热铁屑的空气里狂奔,她跨过燃烧的街道和破碎的遗骸,全然不顾地上狰狞的钢筋、源石晶簇和铁皮将她毫无防护的双腿划出一条条伤痕,钻心的疼痛阻挡不了能天使,她机械地迈着步子,背着蕾缪安向瑟提亚区的拉特兰出城口跑去。   “拆解工作百分之六十!”工程师说,“教宗阁下,是时候检查地底列车的性能了。”   “去,让列车进入准备。”教宗说,“这条安置在地底直通城外的应急铁路就是为了这个而修建的,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了,到现在绝对不能再出岔子!”   “颅脑”内,已经攻入了相当数量的萨卡兹士兵,他们借助战争术师的法术和队友的尸体构筑起工事,掩护更多重型单位进入这里,食腐者又开辟了更多通道,处在地底的所有食腐者军队都在向这里靠拢,地面上从其他战区赶来的帝国陆军和战争术师部队也在源源不断地涌入,教宗护卫队的阵地面积被对方凶猛的火力逐渐压缩,“主脑”唤醒的自动武器也开始难以招架来势汹汹的阿米娅军队,不计其数的源石技艺、子弹、弩箭和炮弹狂风骤雨般倾泻到圣徒们的护盾上,他们每个人的身体都被过载到极限,紧握着的权杖开始碎裂,圣徒们的五官开始因过强的压力而向外渗血。五名进入位置的战争术师开始同时施术,准备一举将这层护盾及它所保护的人和物全部摧毁。   就在圣徒们的身体将在重压之下碎裂时,他们忽然感到一阵力量流过全身,在场的所有萨科塔都感到,仿佛有一束温暖的光照耀了自己,驱散周身的疼痛与恐惧,就连阿米娅军的攻势,都在那么一秒内出现了颓势——教宗伊万杰利斯塔十二世,将他代表拉特兰教会至高权力的神杖轻点在护盾上,刹那,萨科塔之主的源石技艺便笼罩了在场所有律法与铳械的信徒。他们又能再次去保护主脑了。   宏伟的中央大厅在五名战士的恶战中支离破碎,“阿米娅”烦躁地抖动着破损的身躯,眼前的堕天者和叛徒也同样气喘吁吁。   “萨卡兹的魔王,就这?!”莫斯提马笑了一下。   “我承认你有些本事,堕天者。”寄存着阿米娅意识的魔王之影说,“玩闹是该结束了——影子,这里交给你了。”   另一名魔王之影听令,立刻调大了背后法术贮存罐的阀门,越来越多的魔王巫术成股地汇入这名萨卡兹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魔王之影在身体被蚕食的痛苦中呻吟着,浑身上下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当心,他似乎变得更危险了。”泥岩加厚了自己的土石之盾。   “喂,你哪去!!”莫斯提马喊,而“阿米娅”,此时早已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中央大厅,消失在战场里。   “这个魔王之影交给你们,我去追阿米娅!”莫斯提马翻过破碎的窗口,冲进走廊里。   “萨卡兹,我们快速解决掉这个,然后去支援莫斯提马。”铳骑说。   “你们……”魔王之影的声音与源石结晶崩裂的咔嚓声交织在一起,“一个都,活不下去!!”   望着“阿米娅”消失的地方,莫斯提马心里一紧:这里竟是大教堂的最深处,通往地下城的巨型电梯的电梯井,厚重军服铁门被随意撕开,钢缆也被法术腐蚀,顺着直径十米的电梯井向下看,白炽的灯光间火光四溅。   “糟了!!”     “拆卸完成!模块化分装完毕!”   “立刻切断所有主脑计算辅助模块,把它的主体分离出来,地块下沉准备!”教宗命令,“所有人,都站到护盾范围以内!”   在工程师们的操作下,所有连接在主脑上的多余模块和管道都被拆除,只留下这台量子计算机最原始的部分,杜绝了地块下降时计算机主体被卡在地面上的情况。人们在它周边焊接上钢制保护框,又覆盖上反法术保护膜。   “教宗阁下,我们所处的这块地块随时可以下沉至地下车站,把我们的人连着主脑一起送下去!”   “好——圣徒们,让萨卡兹们的眼睛疼上一会吧!”   仿佛是引爆了一颗巨型闪光弹,五人一起施术产生的巨量光系源石技艺将护盾的盾体变成了火热的太阳,“颅腔”内大部分未佩戴墨镜或面具防护的萨卡兹士兵都在瞬间的超强光中永远失去了视力,最靠近盾体的战争术师和萨卡兹工程兵们则全数变成了地上烧焦的残骸,等萨卡兹们的视野从一片亮白中恢复过来时,他们发现,自己一直进攻着的目标:套着护盾的主脑和守护它的萨科塔人,已经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规整的圆形巨洞,一层源石技艺组成的能量罩封住洞口,围上来的士兵们看见,在“颅脑”之下,原来还有如此巨大的结构——那几乎是将一座车站直接平移到了地下。   “*萨卡兹粗口*,所有人给我打这面盾,过载它!”战争术师大声命令,“告诉外面的食腐者部队,让他们把地道再往下挖!”   拉特兰士兵们在紧张地往启动的列车上装运弹药,并把主脑的原件送进预先准备好的车厢,这整节车厢都用合金钢包夹反法术金属制成,能最大程度地确保内部主脑的安全。   “萨卡兹……在炸防护罩……”一名虚弱的圣徒说,“他们会过载掉它的,我们要……”   圣徒用颤抖的手握住权杖,开始向防护罩输送能量,其余三名圣徒,戍卫队员和万国信使、执行者中的术师也都聚集到圣徒身边,十几名源石技艺使用者一起施术,以抵消上方萨卡兹军法术的能量,那几乎就是在用施术者的生命维持护盾的运转。   “快,快啊……”   “阁下,装车完毕!”一名士兵对教宗说。远处铁路的尽头,阻隔车道的闸门缓缓升起,露出延伸到黑暗中的隧道,由于这条隧道的深度低于地下城的最深水平,因此没有掌握它情报的萨卡兹军未能在地底探明它的存在。   “不能再等了,启动列车!”教宗对正在维持护盾的圣徒和术师们说,“都上车!”   “走……吧……”圣徒们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颗突然,每个连接到护盾上的术师都猛地瞪大了双眼,目眦欲裂,浑身颤抖。   “快跑!快跑!快跑!!!”   十几个极度恐惧的声音汇聚在一起,那根本不是他们在说话,更像是有人在“操控”着这些术师。   在列车上的拉特兰人疑惑地看向这些惊惧的同胞的下一秒,穹顶上的护盾,和这面护盾的维持者们的身体一起,炸得粉碎。   “什么?”教宗看向一片血腥的地面上那些横七竖八的遗骸,他们每个人,都从内而外地“炸开”了,一些大块的残躯,甚至还在抽搐——   “是法术反噬!他们要进来了!”   几条绳索同时穿过闪烁的防护罩,萨卡兹士兵一个接一个地索降下来,萨科塔士兵们慌忙地进入战位,操纵车厢上搭载的机枪和其他重武器攻击,萨卡兹则以粗重的称重住为掩体还击。   瞬间击碎法术护盾的元凶,萨卡兹人中极度危险的魔王之影,顶着火力跃上了主脑车厢的车顶,整辆列车顿时一颤。   “……都散开!”在教宗大喊的瞬间,魔王之影已经用自己的法术引爆了车顶,他撕开烧熔的钢板和反法术内芯,萨科塔族群脆弱的大脑就这么暴露在它面前,千里之外操纵魔王之影的阿米娅,也在嘴角轻轻地勾起一抹笑。   “都结束了。”魔王之影的动作没有一秒的犹豫,它重重地将自己的身体砸到主脑的计算阵列间,撕裂外壳,并将自己注满魔王巫术的左手插进了机箱内——   “它想摧毁主脑!”枢机薇尔丽芙一边向魔王之影背后的装置射击一边说,“都给我顶上来!”   可萨科塔们却发现,自己的眼前翻江倒海,一切图像居然都错乱成了一团,他们头顶的光环像加载出错的图形一样错位和闪烁,剧烈的晕眩袭击了操纵重武器的战士,没有了强大的火力覆盖,萨卡兹士兵们纷纷跃出掩体,再次向列车发起进攻。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主脑内巨量的信息通过魔王之影的手臂,汇入阿米娅的脑中,远在伦蒂尼姆的魔王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理解着一切。   可在阿米娅即将洞察萨科塔本质之时,她连接自己与魔王之影是法术链骤然断裂,大殿内辅助她施术的禁军术师们的身体猛地颤动,还有人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这种断裂没有持续几秒,魔王就以她强大的源石技艺重新连接上了魔王之影的意识,在那瞬间传入魔王大脑的是疼痛,她通过魔王之影的眼看见,堕天者莫斯提马站在车厢破碎的边缘上,用法术击碎了她的影子左手上的装甲,手掌被粉碎,信息传输中断,萨科塔们的精神状态立刻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我该在地面上就杀了你,不过现在也无妨——”魔王之影用剑柄再次召唤出一把剑,极端的在他将用其对着堕天者施放出源石技艺时,骤然乍现的光芒将它的法术硬逼了回去。   “阁下,这个人的灵魂,是阿米娅的!”莫斯提马持杖跳下,几招将魔王之影逼出车厢,与教宗在车体外和其对峙,此时的列车已经缓缓启动,地面开始从车厢边向后滑去。   “——魔王,吗?”   “晚上好,萨科塔人的王,”魔王之影和阿米娅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你们万年的背叛该结束了。”   “萨卡兹不该走向极端的道路,萨卡兹之主,你在重蹈历史的覆辙。”教宗说,“看看这座城市,攻下它能为你们带来什么?”   “极端?你说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是极端?!不——这才是这片大地的公理。”   “——跟这家伙废话什么!把它扔下去!”   伊万杰利斯塔少有地展现出自己的法术,成束的光芒围绕莫斯提马,让后者一招一式地逼退魔王之影的攻击。   11:02P.M  瑟提亚区边缘   能天使已经不知道狂奔了多久,她的精神几近恍惚,接连不断轰隆隆的炮声,和背上姐姐的抽泣声,都渐渐地被她忽略。能天使强撑着走到街道上,一个人忽然撞了她一下,让她和蕾缪安摔倒在地,能天使下意识地抱紧蕾缪安的身体,用背部护住她,蕾缪安伸出手摸到自己的铳,可她的手刚扣上扳机,军靴的硬底就将指节和枪机踩在一起动弹不得。   “呵,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军人弯下身子,蕾缪安睁大了眼睛,对方是名黎博利女兵,一根羽毛从贝雷帽后伸出来。   不是萨卡兹士兵。   蕾缪安愣了,旋即又不受控制地笑出来,抱紧了颤抖着的蕾缪乐。   ——   “走吧。”黎博利拍了拍能天使,“再走两百米,就能看见我们的营地,那里留了一套外骨骼,穿上它跑吧。”   “你们去哪……”能天使望着黎博利,对方眨眨眼,橙黄的瞳孔在萨科塔的视野里闪现。   “阿米娅军的装甲部队正在越过大教堂穿插城区,戍卫队的预备队和伤员已经全部出动……一定要活下去好吗?不能让我们白死了。”   能天使看见,黎博利人的胸挂和防弹衣里,插着三根连接引线的雷管。   她又看见,数不清同样伤痕累累,在护甲上捆绑炸弹的戍卫队员正快速地穿越街道——用没有重武器的轻步兵阻击装甲部队,只有这个方法了。   “戴好。”黎博利士兵从衣兜里拽出一串项链,戴到能天使脖子上,“吊坠是可以打开的,照着里面的名字可以找到我母亲,告诉她,作为她的女儿,我很抱歉,作为戍卫队的‘翎羽’,我必须这么做。——走了。”   远远地,能天使看见戍卫队营地的一堆武器箱旁靠着一个人,她抱着铳喘着粗气,整个左小腿都不复存在了,上面缠着厚厚的一层纱布,浓稠的血液一片片地将它们洇湿——是安比尔。   “能天使?还有蕾缪安。”安比尔看向疲惫的二人,能天使把蕾缪安放在安比尔身旁,自己走去一旁,把外骨骼装甲往身上套。   “其他人呢?”蕾缪安问安比尔。   “都死了。”安比尔从兜里空空的包装盒中抽出最后两根巧克力棒,递给蕾缪安一根。   两个粉发的萨科塔依偎在一起,望着这座燃烧的城市久久不语。   莫斯提马在多次对抗中掌握到了针对魔王之影的方法,面对“阿米娅”,她针对性地报废了对方从背后装置输送能量的管道,任凭阿米娅怎样加大施术功率,流入魔王之影双手和武器的巫术都在越来越少。可即使是这样,同时应对魔王之影和萨卡兹军的攻击还是让她和教宗感到十分吃力,终于有这么一个瞬间,魔王之影抓住莫斯提马因疲惫而分神的时机,绕过她一击击穿了伊万杰利斯塔十二世的身体。   “教宗阁下!!”   锁与匙给了魔王之影的法术贮存装置一记重击,后者猛甩手臂,将教宗扔到铁轨之下,莫斯提马冲上去抱住魔王之影的身体,和他一起摔了下去。   他们滚过几圈,便舍弃法术肉搏起来,莫斯提马利用魔王之影自身泄露出的法术,不断引导这些源石技艺将他的装甲侵蚀得千疮百孔。   萨卡兹士兵和战争术师们向列车发动攻击,猛烈的弹雨凶猛地倾泻在一切试图靠近主脑的士兵的身上,就连试图发动攻击的战争术师都被穿甲弹拦腰斩断,战痕累累的铳骑拖着他的机炮赶来,加入了战场。   “——阁下!”铳骑向伊万杰利斯塔伸出手,后者躺在莫斯提马的臂弯里,鲜血不断从伤口中涌出,凋亡损伤在萨科塔之主的身体里蔓延,使他不得不分出大量法术来抑制体内之毒。   “铳骑——”教宗竭尽全力地说,“保护,主脑……”   “我明白!”   “莫斯提马……”   “我在这呢阁下!”   “快去,阻止魔王……”   “好……好。”   莫斯提马轻轻放下教宗,转而看向魔王之影,那名高大的萨卡兹一把扯下自己的面具,露出其下连接着输能管的狰狞的脸。   没有任何交流与犹豫,乱军之中,两个人再次驱使着自己的法术向对方奔杀而去。   魔王之影有着阿米娅意志的加持,但堕天者对于法术的掌控已然更加成熟,魔王之影那套坚不可摧的D32钢装甲在一次又一次源石技艺的冲击下开裂弯折,堕天者的攻击变得彻入骨髓,他们打得鲜血淋漓,莫斯提马最终放弃施术,将法杖作为物理攻击武器朝魔王之影的头猛击,骨骼碎裂与金属碰撞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又共同淹没在两军的交战声中。   莫斯提马重重地给魔王之影的鼻梁骨来了一拳,使对方口吐鲜血着单膝跪地。堕天者一脚踏上萨卡兹胸前外骨骼装甲的防护模块,准备将他踹到在地。   “魔王阿米娅……你也不过如——呃啊!”   难以想象此等残缺的身体还能继续行动,但魔王之影还是突然暴起,加装外骨骼的右手死死掐住莫斯提马的肩胛骨,几乎要将其捏碎,魔王之影沉重的身躯压倒莫斯提马,堕天者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即整张脸都被剧痛吞噬——   “啊啊啊啊啊啊!!!”   魔王之影用沙哑的声音嘶吼着,被磨得尖利的牙齿深深嵌进了莫斯提马的右脸颊,莫斯提马的手脚都被魔王之影控制住,动弹不得!   “莫斯,提马!”   魔王的低语在莫斯提马的脑中回荡,这声音越来越近,几乎要引爆她的大脑。   “你在往我脑子里送些什么!!”剧烈的痛苦让莫斯提马尖叫着试图推开身上这名萨卡兹巨大的头颅,然而这根本无济于事,黑色的线条流经魔王之影的牙齿,尽数钻进莫斯提马的体内。   “既然你毁了这副身躯,那么就由你来替代……”大殿内,阿米娅命令所有禁军术师,转移施术对象。   魔王想夺取莫斯提马的身体,将她转化为新的魔王之影!   “啊!啊啊啊!”   “疼吗?!享受吧,法术的线条是我双手的延伸,而我在摸遍你的脑!心!肝!肺!!”   莫斯提马变得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魔王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仿佛有上百只手抓住她的身体,要将她拖入地狱,“阿米娅”的意识也开始离开魔王之影行将就木的身体,向这名新鲜的堕天者体内转移。   在魔族的黑暗将吞并堕天者的瞬间,光芒乍现。   教皇权杖强而有力地洞穿了魔王之影的心脏,伊万杰利斯塔十二世,紧咬着鲜血淋漓的牙关,将权杖插得更深,“秩序”的力量被注入这具邪恶的身体,令无数肮脏的灵魂尖叫。   “我,不允许你,再污染,任何一个,孩子——!”   “愚蠢至极的东西,你在烧干自己的生命!”   燃烧,伊万杰利斯塔感觉自己正在燃烧,天地已经全部变成了一片无暇的白,他在这境界中脱去无用的肉体,奔向萨科塔的思想之海。   实体开始显现,有形的黑色意识——魔王,被纯白的力量拆解成块,也是在这能量的涌动中,教宗重伤的身体再也难维持自己的生命,他的灵魂在混沌中被搅乱,和魔王的片缕意识一起坠入了堕天者的肉身——   对于地下车站的争夺战在一场剧烈的爆炸中结束,空气中残存着的黑色法术余波渐渐消失,地面上土石和钢铁被掀开产生的弹坑中,教宗已经没有了生的气息,魔王之影则因巨大的能量膨胀而被“湮灭”了。强烈的冲击波暂时击退了前进的萨卡兹们,感知到魔王之影的死亡,萨卡兹人开始短暂地溃退。   铳骑带着幸存士兵中的几人跳下列车奔来,士兵们望着眼前的圣人遗体,一时愣在原地。顾不得悲伤,他们带走了教宗的遗体,和陷入深度昏迷的莫斯提马。   在将他们放上车后,列车终于得以全速前进,一声悠长的鸣笛自远处传来,这辆在地下沉默了上百年的古老列车,终于开始驶出已经千疮百孔的站台,进入通往城外的上升隧道。   “阁下,快上来吧!”薇尔丽芙对铳骑说,“列车马上就要进入隧道了。”   “萨卡兹人的战争术师有对隧道进行破门轰炸的能力,到时候你们一样跑不了。”   “您什么意思?”   铳骑跟着火车前进的脚步逐渐放缓,薇尔丽芙,和幸存下来的拉特兰战士们跟随者主脑,渐行渐远。   “铳骑阁下!!”   “……”   “再见了。”铳骑机械地向列车挥了挥手,“再见。”      “突击组跟上!爆破手和战争术师准备……”   “发现列车了,准备爆破——*萨卡兹粗口*,有一个铳骑!准备作战!”   “外骨骼部队准备突击!”   “为了帝国!前进!”   铳骑转过身,距离他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身着外骨骼的帝国陆军精锐与大量食腐使徒正在靠近。他远望那些装备精良的敌人,又看回自己布满划痕与尘土,红热冒烟的武器,年老的萨科塔心里想,他一手带大的菲亚梅塔牺牲时,面对的会不会也是这副景象?   “……小菲,你没让爷爷失望,爷爷也不会让你失望。”   他挺起机炮,漆黑的枪口对准敌人,一如往常。      1100年1月5日,0:01A.M  拉特兰城郊   有了外骨骼进行负重,带着蕾缪安前行变得轻松了许多,安比尔抓着她的长铳作拐,一瘸一拐地跟在能天使后面,蕾缪安紧紧抱着手里的AWM,她不敢松手,在找到大部队前,没了这些武器,三名脆弱的少女将毫无悬念地被荒野和敌人吞噬。  她们越过了早已失去意义的边境检查站,眼前,大片大片的高草丛在远方传来的火光中不安地摇动,天边,战火波及不到的地方,一座木制教堂在墨般凝滞的黑暗中默不作声,仿佛跪地祈祷的信徒。   “越过这条线,就算出拉特兰城了。”能天使用沙哑的声音说,她的嘴角挤了挤。   没有活下来的喜悦,只有麻木。   “接下来继续向前走吧。”安比尔说,“只要继续往南,总有一天我们可以……呼……算了,先活下来再说吧……”   走出几步,能天使沉默着停了下来,她回头,和蕾缪安、安比尔一起回望这座在阿米娅帝国的摧残下摇摇欲坠的城市,一滴泪水终于从她的眼眶滑落。   “姐……”能天使抽了抽鼻子,“我们,至少我们活下来了对吧?”   “嗯……”   然而事与愿违。   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隐没在风声和炮声中,但它在划开安比尔脖颈的瞬间,血液迸射出来的咕噜声还是清晰可闻。   “啊——”   能天使怔怔地看着安比尔软软地倒下去,她无助地捂着脖子抽搐着,粉色的长发在泥地上铺散开,蓝紫色的瞳孔与尚且站立着的这对姐妹同时对视——   “快,跑……”   安比尔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巴,却只能再从破碎的气管中发出模糊的音节:   “快——跑……跑!!!”   街道的尽头,萨卡兹士兵们端着弩和刀,一步一步地逼近他们的猎物,他们的背后是熊熊燃烧的房屋,更远的地方是燃烧弹的火焰,背对着光的他们无法被看清面部,已经彻底变成了野兽般的屠杀机器。活像一排从地狱中尖啸着并肩爬出的阎罗。   能天使机械而麻木地再次奔跑起来。   她扎进高高的草丛,可自己和蕾缪安明亮的光环在黑夜里出卖了她们,狙击手的箭幽灵般追着她的背,每一击都是擦着她的耳边飞过。   仿佛猎人玩弄猎物一般,箭每隔几秒都会飞过来,插在能天使的脚边,令她惊慌地叫出来。   而后,萨卡兹的狙击手似乎觉得够了,于是,一杆箭不偏不倚的刺穿了蕾缪安的左手手腕,使她痛叫出来。   “姐,姐!”能天使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她背着蕾缪安跑到一块大石头后面,托着她鲜血淋漓的手,却没有应对的手段,只能无助地泪流满面。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们一条活路呢!!”   “小乐,”蕾缪安用右手拭去能天使脸上的泪痕,像往常一样,她笑了笑:“把我的铳给我吧。”   “姐……?”   “我掩护你,”蕾缪安把披肩取下来,盖住能天使的光环,“我一开枪,你就跑,别回头,明白了吗?”   “不,我不要我不要!!”   “别任性,小乐……”蕾缪安轻轻地抚摸着哭得浑身颤抖的能天使的头,“我最后叮嘱你一次,找到公证所后,去找爸和妈,以后他们就交给你了,明白吗?”   “呜……”      “搜,她们跑不了!”库巴指挥着他的队员分散开,萨卡兹们呈警戒状态,一处处掩体地找过去。   蕾缪安拉开枪栓,从衣服口袋中摸出最后五法蚀刻子弹中的一枚,填装进去。   走在最前面的萨卡兹狙击手的头盖骨被瞬间击碎,他甚至还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扑倒在地。   “卧倒!确认狙击手方位!”   又是一声铳响,第二名萨卡兹的太阳穴连同他用作掩体的石块被一同粉碎。远方一闪的枪火,让库巴立刻锁定了狙击手的方位,并且——   “这个声音……是她!是*萨卡兹粗口*司提望区医院的那个狙击手!”库巴怒不可遏地大喊,“包抄过去,抓活的,给艾尔伦报仇!”   第三枪,小队里最后的的萨卡兹盾兵痛叫一声,支离破碎的大腿肉飞溅出来。   第四枪,被库巴的法术护盾硬抗下来。   ……   还剩最后一发子弹,萨卡兹语越来越近了,蕾缪安闭上眼睛,背靠着大石,她呼了一口气,拉拴上膛,将枪口含进嘴里——   库巴一脚踢歪了枪身,子弹飞出去,钻进漆黑的夜空。萨卡兹男人回头,对上这名年轻的萨科塔狙击手的目光,他看向自己来的路,他的兄弟,那些从还是雇佣兵时就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现在都一个个静静地躺在草甸里。   “(萨卡兹语)只有你一个人,跑了……另一个跑了……*萨卡兹粗口*,呵——”   “(拉特兰语)你可以杀我了。”   没有什么好说的,也没有任何交流,库巴把蕾缪安按在石头上,狠狠地一拳一拳打在她的脸上,萨卡兹军人粗糙的大手将萨科塔女性精致的面容扇得红肿不堪。库巴先是用拳头殴打蕾缪安的头,到后来就把她拖到地上用军靴践踏,直到自己发泄完了愤怒,对方也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瞳孔几乎要扩散开。   库巴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这里离拉特兰战区太远了,远到已经超出了魔王的精神法术范围,在他眼里,自己忽然变得陌生了,几天里的记忆在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影流。   “我干了什么……?”   我和我的兄弟在城里扫射平民——   我和我的兄弟强迫萨科塔向同族开枪——   我和我的兄弟把那对母子推入火海——   我和我的兄弟把轮椅上的老人从楼顶抛下——   这一切,仅仅就是因为陛下告诉我们,他们是萨科塔?   现在我的兄弟也死了,他们都不在了……   在橙红的火光中,他看向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透过指缝,蕾缪安伤痕累累,艰难地呼吸着。   他终于抑制不住,精神崩溃,恸哭出来。      凌晨,萨卡兹士兵们来到这里时,他们只发现一地死去的战友,和一名性命尚存的萨科塔,在她身旁,一名熊般健壮的萨卡兹士兵手握着手弩躺倒在地,一杆本应安进弩匣的箭,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太阳穴中。   “放开我,放开……”   蕾缪安的反抗十分微弱,萨卡兹士兵们不费力气地把她放到了担架上。   “这个人……我认识,是教皇厅工作人员,铳骑预备役,蕾缪安。”抬担架的黎博利叛军士兵说。   “铳骑预备役?!”萨卡兹人惊异地打量着这名虚弱的少女,“那就快把她带回营地吧,华法琳大君会很喜欢这样的人的。”   “……长官。”   “嗯?”   “他们会不会把她……做成……”   “在大君的计划中,建在拉特兰的改造人工厂第一批需要生产4000名人造萨卡兹战士,以证明自己的生产效率。”萨卡兹士兵瞪了黎博利一眼,“4000人,这是大君给的硬性指标,如果她不去,那就只能请你代劳了。”     “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很好。”萨卡兹说,“启动导航无人机,我们回城。”   5:32A.M  大教堂战区   诡异的萨卡兹行走在归于死寂的战场。   “咕,咕呜……咳……”   没有了铳骑与堕天者的帮助,但你仍击杀了与你对垒的魔王之影,可那又怎么样呢?   “咳,咳咳啊——啊!”   你还不是被我侵蚀了身体,你的躯体每多存活一秒,我的存在就会再多一分。   “我……永远不会……屈服……”   可怜的泥岩,可恨的泥岩,可悲的泥岩,你背叛了自己的国家,那就只有我,通过魔王之影,来进入你的身体,扭转你的过错。在未来的时光里,成为我的代行人吧。   “阿米娅——!!!”   你不该迷信自己盔甲与血脉的力量,也不该轻视魔王之影的自爆——给我进入你身体机会的自爆……   “滚……出……去……”   泥岩最后的源石技艺拼命地维持着自己的意识,可她知道,自己与魔王这种脆弱的平衡持续不了多久,对方很快便能以压倒性的优势磨灭掉自己的最后一丝生命,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彻底夺走。   眼前的废墟有动静,一双手扒开挡路的残骸与砖瓦,手的主人穿着阿米娅帝国的军装,土黄的长发在清晨幽幽的天光下不那么显眼,但泥岩还是认出了她。出征前的阅兵式上,站在人造萨卡兹方阵第一排正中的就是她。   “号角……”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挣脱铁链的束缚的,但血液里的战斗本能还是促使她来到了这里,面对眼前异常的指挥官,这名人造萨卡兹士兵呆呆地站着。   泥岩伸出手,号角的意识仿佛被什么重击了一下,来自土石之子的古老法术进入号角的身体,将魔王的精神影响缓缓剥除。相应地,泥岩已经不堪入目的身体也因施术而生长出更多的结晶,几乎将她整个人变成了一块危险的矿石。   “战士……活下去……吧……”   你用法术永久屏蔽了我对她的影响?荒唐!   “活……下……去——”   在泥岩的意识消亡的瞬间,她那被矿石蛀满的身体整齐地崩断了,变为一地失活的黑色结晶。   而号角,在她“苏醒”后的第一秒,便目睹了一名土石之子的死亡。   ……   魔王的低语只余一声长叹,萨卡兹之主的意识失去所有载体,被迫离开了这片土地。   “我……在哪?”号角茫然地望着四周。   “怎么是战场……这里是伦蒂尼姆吗?罗本?雷洛?洛洛?!”   号角努力适应着自己的身体,她走了几步,被一块断裂的横梁绊倒在地。她用手撑着地面,手掌间的地面上是一摊积水。   她看见,水面上那张熟悉的面孔,竟长着一对属于萨卡兹的角——      城外,空弦紧张地拉弓上箭,瞄准前方正在靠近撤离队伍的不明人员,看见她的光环后,她又赶紧把弓放下。   “你是……那个蕾缪乐?!”   能天使不由分说地抱了上去,外骨骼装甲的重量几乎要把空弦压倒。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   能天使号啕大哭出来。   “啊——好了好了,这里很安全……”   空弦抱着崩溃的能天使,安抚着她,在两人身旁,萨科塔和黎博利们组成的队伍延伸向与圣城相反的天际,1100年1月5日的第一轮朝阳正在东方升起,柔和的金光穿越硝烟,轻抚拉特兰的子民,照耀着拉特兰城的废墟。   1100年1月5日,阿米娅军全歼前往阻击的戍卫队,完成了对拉特兰各区的分割包围。   翎羽伤痕累累地单膝跪地,将弩对准了自己的头颅——   1100年1月5日下午4时,留守阿尔法旺区使馆界的拉特兰士兵和外国人,与进入该区的雇佣兵爆发激烈巷战。   维多利亚公使与萨科塔民兵并排而立,不惧佣兵的刀枪——   1月5日至15日,城外集结的拉特兰军队三次向城市发动攻击,试图夺回外围城区的控制权,均以失败告终。阿米娅军开始扫荡城内各区,无数居民被捕。   惊慌的人群如待宰的羔羊,被阿米娅军士兵们成团地吞噬——   1月17日,拉特兰军对瑟提亚区的最后一次进攻以失败告终,现有组织力和物资已不允许拉特兰方再发动一次攻城。晚8时,最后一支撤离部队离开。滞留城内的二十万平民被阿米娅当局全数封锁。   伊比利亚当局同意,以铳械生产流水线技术交换,将其领土北部的老旧移动城市“墨兰塔”划归拉特兰,用作新拉特兰城选址。   幸存的萨科塔们回望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家乡——   1月18日,血魔大君华法琳率领15万人造萨卡兹部队抵达拉特兰,与舰队指挥官罗杰斯换防。同日,阿米娅帝国国旗在大教堂顶端升起,维多利亚境内,帝国议会议长向整片大地宣布,拉特兰地区已接受阿米娅帝国军事保护。   拉特兰在燃烧,罗德岛在狂欢——   19至28日,最后的留守城外进行游击作战的公证所执行者奉命陆续撤退,所有拉特兰官方武装力量至此均已宣布撤离。   执行者们沉默地望着教堂的尖顶沉下地平线——      1100年2月1日,教宗伊万杰利斯塔十二世遗体在“新拉特兰城”下葬。预备教皇阿格尼尔自叙拉古逃难而来,堕天者莫斯提马接受严密医疗监护。   安多恩和已经成为感染者的能天使无言地站在紧闭的手术室门前——   2月2日,拉特兰战争战损统计工作开始。   相当部分死难者已无从考证——   2月5日,拉特兰戍卫队重建。   帕蒂亚任戍卫队长——   2月17日,经教皇厅授权,阿格尼尔任拉特兰教新任教宗,是为“伊万杰利斯塔十三世”   新任教宗的声音传遍城市的大街小巷——   3月1日,战损统计工作完成。   触目惊心的数字背后是无数支离破碎的家庭——   3月3日,“拉特兰战争死难同胞纪念碑”于新拉特兰大教堂前落成。   至此,震惊泰拉的“阿米娅—拉特兰战争”告终。   ……   ……   ……   ……   ……   4月2日,5:45P.M  新拉特兰城,郊外   夕阳将广阔的天空染成壮美的血红,莫斯提马深吸一口风带来的泥土的气息,跨上摩托车,她将头盔抱在怀里,正欲戴上,后方的风声里,又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   号角在莫斯提马身旁停下,车头与她平齐。   “啊,你是那个跟着我们过来的人造萨卡兹。”莫斯提马上。   “你是那个堕天者。”号角说,“看来,你和我一样都很特殊。”   “也都一样将要踏上一段旅途。”莫斯提马把身体压在车把上,双眼微闭。   晚风拂面。   “你要去哪?”莫斯提马问。   “我是风暴突击队第二小队队长,也是一名维多利亚军人,只要还有一名军人活着,维多利亚人抗击阿米娅帝国统治的战争就还没有结束。——你呢。”   “我呀,”莫斯提马说,“教宗阁下和魔王的一部分现在都在我的脑子里呢。我只知道我要离身后的这座城市越远越好。或许……我也会去维多利亚呢?你知道的,我可是曾经的万国信使——”   “那,祝你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   两名骑手发动坐骑,顷刻间便消失在扬起的尘沙中。后来,一切安静下来,只余远方那古老的萨科塔民族,正缓缓地恢复着自己的元气。   拉特兰城的故事可能结束了,但她的人民的没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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