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十二

  “呃啊，我不行了！”沈徽铭趴倒在讲台，手边的草稿纸已经密密麻麻写了好几页，还有两三个被揉起来的纸团零散丢在地上。周无忌走到徽铭旁边，盯着草稿纸一阵，点点头：“还行。还剩一组今晚应该能赶出——”话音未落，徽铭连滚带爬地逃窜下讲台。无忌没有说话，拿起粉笔亲自开始算最后一组数据。顾听竹和罗裕趴在地上，用美工刀小心翼翼地在KT板上横纵划着。这时，李秋言从前门踏入：“其他材料也付款了，后天就能到。”无忌扬了扬眉：“她们直接就允许我们下单了？太爽快了点吧？”“我直接就把你搬出来当理由了，加上紫络当时也在场，葛秦没说什么就答应了。他也不敢不答应，哈。”罗裕抬起头：“我还以为你要夸耀你的谈判技巧呢，没想到这么顺利，看来紫络还是能镇住场的啊。”

  另外一边，虽说葛秦对电台组议案推动的一路顺风感到不满，但鉴于泠紫络在场，只是微微撇了撇嘴，没说什么。泠紫络自然察觉到葛秦的微表情——而且相比之下刘意沁和高风月的反应更大些。于是她散了会，笑着脸同刘意沁随便聊了两三句，便悄悄从火药味尚未散尽的现场快速撤离了。正当她顾自揣测电台组和自督组的矛盾时，在拐角处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后撤了几步的泠紫络率先缓过神来：“诶？田淑妍？好久不见，抱歉啊。”留着翠色长发的女生摸了摸额头：“嘶……好疼好疼……等下，泠紫络？你也来陇三了？”“是啊，这么巧。我怎么这个月没见到过你呢？”泠紫络问。“嗐，你还没告诉过我你也到陇三了。我在五班呢，”田淑妍突然向后招呼了一下，两个跟在她后面的女生走上前来，她介绍着，“这是泠紫络，我初中的班长；紫络，这两位是薛水金和万婷，和我一样都是记者团的。”其中叫做薛水金的金发姑娘热情地向泠紫络伸出手，而叫万婷的短发女孩只是轻轻笑了笑。泠紫络一边握着薛水金活泼有力的手，田淑妍又从胸口西服的口袋摸出一张名片递予紫络：“有事找我！”三人便离开了。而留在原地的泠紫络将那张名片翻来覆去：“淑妍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搞媒体，初中最后一年的时候她就当上了记者团主席来着，没想到现在这么快又找到了组织……嘶……不对啊，我们学校哪来的记者团？我怎么没听说过？”

  晚自习下课铃响了。拖着疲惫的身躯，李秋言朝教室走去。这时，他远远地望见李清潇在自己班教室的后门徘徊，便从她背后绕到面前去：“在等谁呢？”清潇的身子微微一震：“诶呀——你吓到我了，我在找你呢。是这样，柳主席说演讲比赛提前到明晚了。你有空吗？”秋言摸了摸下巴，有点担心如果自己不在会不会被葛秦他们钻空子。不知在他身后站了多久的沈徽铭突然发声了：“你就放心去呗，这边有我们就行。是吧，周无忌？”无忌抱着半信半疑的眼神瞥了徽铭一眼，不过仍旧点点头默许了。

  卢柏溪一个人游荡着。她惊讶于自己能力增长之快。之前她倘若和秋言相隔五十米远就会体力不支，现在已经可以独立在校园里活动了。正值十月中旬，夜幕下寝室前的柏油马路上铺着的金色地毯厚了一层，碎裂在地上的白果飘着奇异的气味。她感觉不到天气正在转冷，只能感受到风从自己的身体穿过，青色的裙摆随风飘曳着。“以前还在的时候，总会和那个笨蛋一起走这条路，他把我送回女寝楼下，然后我总是在告别之后故意留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他一次都没发现过我还在看他……他真的没发现过吗。”卢柏溪顾自喃喃。

  慢慢地，晚自习下课后的人流疏了，柏溪盘算着也该走了。然而路过理科楼时，她停下了脚步。有人在楼下的小径初细语着。

  女声平稳而沉冷：“那天晚上我去检查蕙岚文学社的时候没有人，但是我离开一分钟不到再折回去的时候，门把手上系着的一条丝带没了。”“……这是你的疏忽。”另一个女声里带着责备。沉冷的女声再次响起“这个我知道，我会再去查的，不用你说。你有什么收获？”第二个女声嗤笑一下：“哼，街舞社那边私藏大量手机，这个是我的线人报给我的。”“你是打算拿这个去邀功？”“什么叫邀功，我们现在站在一条线上！算了，比起这个，你还是想想怎么去查蕙岚文学社吧。希望你能早日钓到你想要的‘大鱼’呢。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去买点东西。”于是第一个女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卢柏溪沉吟着，也顾自抽身离开。但在原地等了一阵的女生过会儿便等到了自己想见的人。稳重的男声响起：“来晚了，刚刚在加班。”“……嗯。”女声似乎变了个人似的，卸下了所有的高傲，也没有责问男生什么，二人便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