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炮灰逆袭/双洁/HE】星落02 【一颗只想做任务的星星遇见想吃掉星星的人】

星落 02
云深山林四季常青,风景自是极好。
魏无羡不爱拘在屋子里,但也不喜扎堆人群。
蓝氏宅院明确,以家族训石为戒,前多堂院,云深子弟,外族求学,家族政务,皆是在此。
训石之后,百亩地皮,则都是内宅。
魏无羡的身份,自然不好在前院露面。
好在,便是无人指引,他也在几日后,就寻到竹林边窄道,正可通入后山。
于是,除了一日三餐,早午懒觉,余下时日,便是往山林游荡。
很快,他的行踪就给报到籣室。
彼时,蓝忘机正将自己连日修订好的家规呈送。
‘ 倒是比往前堂好些,众族学子日前已经陆续抵达,学舍都已分配。听闻,金氏长公子,品貌风流,与父亲小妾…这才给金宗主催了来入学。’
‘ 叔父,都是世家大族,兄长未能出关,侄儿愿代为支应。’
蓝启仁捋了胡子,若有所思。
迟疑下,先是哼了声,道:
‘ 到底是山野出来的,光有个壳子,缺少家教。’
三角眼扫向侄儿,又叹息了道:
‘ 哎,随了他去,待曦臣出关,再去约束。至于听学事…忘机啊,你有心了。叔父也愿意叫你多交些朋友,不过,曦臣闭关,叔父需赖你事还多。’
‘ 彩衣镇上水祟频生,迷雾林中鸟祸,还有三山外天女庙…哎,都是向咱蓝氏求助的。这些,还是要你一一处理起来。学子们的事,不用分心。’
‘ ……’
待出了籣室院落,蓝忘机面上颜色渐渐变的冰寒。
嗤笑默默埋在心底。
他自然知道,蓝启仁拿捏权柄,与大族交际便是给自己铺垫人脉。
分权如同要命,他又怎会同意。
而除祟灭妖才是真正要卖力。其间又含危带险,叔父这是巴不得哪桩里出个意外,灭了自己才更称心。
泰然省力得人情的,自然要捂死,不给丝毫甜头。
费力或许未必讨好,还有可能赔上性命的,则踊跃送人去。
蓝忘机对蓝启仁父子了解通透,都是趋利避害的老滑头。
至于那番明知不可为而说的话,都只为一个人。
他是拿自己做秤砣,叫叔父掂量着,松了魏无羡,随他山中自在。
……
斜阳里,鸣蝉在树间隐身哭嚎。
晚风卷着叶片,动的有些乏力。
魏无羡在瀑潭玩了半日,看游鱼吐泡,瞧松鼠搬家,还有对长脖子的啄木鸟,比赛似的将两株老树抠的满身洞眼。
离了自然,回到人世。
内院廊下,几个内院子弟见他,虽也行礼叫声夫人,可转身便有低语耳闻。
‘ 先生说他,山中野子,没有家教。’
‘ 也是,就个脸蛋,一无是处。’
‘ ……’
魏无羡听的清楚,却不在意。
炮灰做的频繁,人间很多也都看的格外开阔。
印象里,有那么句话:经事不谙事,阅人如阅川。
做过人样越多,他越知道,没必要事事洞察,件件把握。
明察了,也未必能改变轨迹。
握住的,随时都会化为流沙。
人一辈子短的很,反正没有做星星长久。
就该吃好喝好,活在当下。
……
初秋夜凉,庭户无声。
魏无羡洗干净自己,梳好头发,紧袍束腰,如往日般趁夜出门。
院中,一树海棠比旁的花树明显迟钝,人家应时开花,春夏烂漫,只个它在远来的秋风里慢悠悠将树枝绽放。
暖风催花开,凉气令花落。
魏无羡不由驻足,海棠红花,炽烈美好。
风卷了发丝。
看着花,感着风。
忽然有所意识。
原来,花与风识。
他们必是旧友,有些旧情。
所以啊,花儿才会耐着性子,等风来才肯开。
空中繁星格外闪烁。
魏无羡的脖子更是仰起。
他的眸子里,一颗最大最亮的星,正以几不可察的速度,缓缓暗灭。
有星星,去了。
世人只知,玄天三光,二十八宿。
只有星星,才认识星星。
那是在大月坑里,最老的一颗。
做炮灰时,在人间,遇过两次。
魏无羡有些忧伤。
或许就是兔死狐悲。
星星活的久,也会老,会死掉。
可很快,他又变的平静。
失了马,得到马。人的典故。
坏事里也非全没好事。
至少,大月坑又多了一个空位。
海棠花给风温柔拨弄,树下人影渐渐消失。
……
时日流转,距离蓝曦臣续弦已是将近一月。
洞窗仍旧敞开,玉兰花已不在,唯有枝子倔强伸展。
蓝忘机去了冠,乌发半散,坐在席垫,起炉温酒。
青瓷酒盏泡进洗器,水面映着平静人脸。可那张少年面目,却于脑海不觉回映。
与他亲近,最初缘由极是简单。
漂亮,蓝曦臣的人。
而且,两人间,似乎都是对方主动。
初见时,虽则言语引诱,可蓝忘机并没想到,他会真的上钩。
两个成就好事,可谓不费吹灰。
魏无羡就像…早有预备。
他叫,他便来。
每次赴约,准时准晌,不会迟晚,更无推诿。
进门便是上榻,退衣裳,辗转枕褥,予取予求。
而每次事了,也自觉下榻,整了衣裳,问好下次时辰,便起身离去,从不见多少留恋。
看似他很需要自己,可又有种无所谓掺杂其间。
白日里,离了籣室,心头莫名总是挂记。
于是,蓝忘机没有返回静室,反而循着足迹往山中寻人。
就在半坡竹林,看见了他。
‘ 哦,你做的是兔子,呵呵。’
‘ 替兔王送进狐狸口,成就兔子的…一窝小兔兔…哈哈,任务好艰巨。’
‘ 我,我呀…会被这里主人杀掉…’
‘ 人呐,总是可以轻易背叛,却无法原谅,别人的背叛。’
‘ 蓝曦臣瞧着总怕的慌,不知道他杀人,有多疼…’
哦,他是怕兄长的么,可为何还肯同他离开家园。
山中来,当是过的困苦。
那模样的人儿,自该当池中鲤,园中花,精心呵护,锦玉相待……
院中脚步声将蓝忘机思绪唤回。
魏无羡进来。
果然,这孩子明明看他煮茶温酒,却每次都是径直往榻上去。
既是怕死,为何还要……
‘ 我温了酒。’
‘ 要关窗么,今夜风有些大。’
蓝忘机移目过去,榻下一双黑靴已经空落。
少年的身子格外纤长,黑袍也遮不住的长腿。
犀带厚重繁复,在他身上,却不见臃肿,反叫窄腰益加柔弱。
一头黑发扑散枕席,水漫金山般越过榻边,垂垂落下。
红发绳混在发丝间,若隐若现。
一双长眸里,微微带着红。
‘ 你怎么还不过来,要我自己脱么,今夜打着怎么做?’
回眸看酒,蓝忘机没答话。
魏无羡整个脖颈都侧过,定定地,带了不解和困惑,也是比往日都格外仔细的看他。
他与蓝曦臣,的确不像兄弟。
蓝忘机的父亲,一定生的比蓝启仁好看些。
双目之间,鼻骨凸起,是个富贵无极的相。
眸黑眼秀,近君重禄。
唇赤如蔻,多纹理,儿多无比。
看到此,魏无羡恍然想起,蓝忘机其实是有未婚妻的人呐。
嗯,改日有机会,当看看那个金光瑶。
都说夫妻面相相合……想来应该也是好面。
‘ 酒已温了两巡,过来吧。’
蓝忘机再次侧目。
四只眼睛对上。
魏无羡的还是在泛红。
‘ 月亮深了,不做么?’
‘ 你来。’
虽然不解,可魏无羡还是下了床。
见他于桌前坐下,蓝忘机将酒杯送过。
‘ 今日…可是受了委屈?’
喝了酒,魏无羡挂住笑。
‘ 听学中有金氏子,你的妻子出自金氏,他们兄弟模样像么?’
蓝忘机面露诧异。
‘ 叔父,还是金家人,他们与你说什么了?’
魏无羡也怔了下,但很快就明白过来,笑着答他:
‘ 我会一点看相,可以帮你相一相夫妻气运。’
目光收回。
‘ 小嫂嫂还真是会关心人。’
蓝忘机也不明白,自己气从何来。
见他再不说话,魏无羡反而无措。
想着任务摘要叙述,勾搭成奸,如鱼得水…
那么,两人一处,必是相互主动,而非单方用强。
于是,本着责任心,魏无羡揣度着,起身到了对面。
‘ 生气啦!’
‘ 嗯,我没别的意思,是…真关心你。’
魏无羡姿态放低,仰首看人。
蓝忘机垂眸,眼下是张挑不出瑕疵的脸,耳边回响他说关心。
浅笑重新落回,眉心轻舒,唇角动了动。
‘ 小嫂嫂这是…主动…’
‘ 呵,给我…你的声音…’
蓝色垂幔摆动,没了花朵的玉兰枝子,仍旧安静。
长榻上,衣衫凌乱。
魏无羡身子挣扎,脖颈在枕头上拱出弧度。
蓝忘机侧卧了与他贴着,细细端详,享受着自己一只手点燃的美丽火焰。
‘ 小嫂嫂,想了么’
蓝忘机刻意贴着耳肉说话。
身上火热,耳里的痒连成串。魏无羡嗯哼着转头,半圈了蓝忘机脖子,嘴唇与他面颊磨蹭。
‘ 想’
‘ 有多想?’
‘ 嗯,很多…’
呵,蓝忘机轻笑了,忽然纵身,将人翻转在下。
洞窗没关,院门也是敞开。
风在廊下没了声音。
缠绵的气息将一切击退,摇晃的烛光渐自安宁,可床榻上云雨的影子,却如风聚海波,大浪难平。
……
庚子日,夏至。
晨光清亮。
蓝湛的突然到来,惊的魏无羡坐在床边的模样,有些手足无措。
‘ 你…怎么来了,又没人见到!’
‘ 不必怕,闲人都给我支开,余下,是可信。’
魏无羡偷眼看他。
心中想起他的任务概要,上面说过,蓝湛会反杀蓝曦臣,坐上未来宗主。
所以,蓝氏如今看似的一团和气,或说看似都被蓝曦臣父子掌控的局面。
实则,不过是一处旋涡潜藏深处的,表面平静的水潭罢了。
而自己,仅仅一枚路过的星。
担负着将这潭水的浪头激涌的任务。
想明白身前身后,魏婴终是将心底慌张放下。
有何可担忧的,他与蓝湛的事,无论遮与不遮,早晚都还是要大白天下。
要怀上他的孩子,然后…去给蓝曦臣杀…
蓝湛将手里食笼放下,端出几碟小菜,还有两碗馄饨。
‘ 闻蝉响,黄麦熟。今日夏至,礼俗要吃馄饨。’
‘ 上次做的鲜虾,你喜欢。所以,这回叫他们特意包的虾仁鲜肉。’
魏无羡看着冒气的馄饨,有些不思议的又去看蓝湛。
趁早赶来,难道,他就为给送两碗馄饨……
‘ 看什么,吃么!’
‘ 哦,吃的呀。’
……
早课罢了,蓝启仁在籣室小憩,喝着香茶。
忽地,有子弟来报。
‘ 先生,黄道辰王墨染路过姑苏,见我云深山景倾慕,请求上山一览。’
闻此,自然没有拒绝道理。
为此,云深也忙碌接待,不由热闹起来。
魏无羡是个闲的,游魂似的正在廊子下晒太阳。
走位走过的都有事做,也没人搭理他,他更不会主动去招惹人。
既是要见王者之客,蓝氏自该父子兄弟聚齐,以显对来着尊重。
蓝曦臣闭关不可出。
蓝启仁也只有叫上蓝湛,陪同自己接待。
可又怕人说他太过谄媚,不够仙风道骨。于是,蓝启仁并未出门,自己端坐籣室,让蓝湛出廊子上去迎。
日头好,廊子亮。
蓝湛如玉树般白衣树立。
远远的,他是见着魏无羡的。但也只是看着,并未过去招呼,或招呼他来。
回廊曲折,华服人影渐渐趋近。
魏无羡在看清拐出面目一瞬,明显愣住。
而对方,也同样望过来。
只有星星,才认得出星星。
蓝湛看向他们,眸光如墨,握剑的手下意识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