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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志·商博良·归墟》(34)

2021-04-17 11:01 作者:绚梦幻音  | 我要投稿

  商博良和崔牧之都是一愣之后微微一颤,听出了帝王心中的毒。商博良轻轻叹了口气,想到昨夜他和莲珈说起古书上所谓的“非人”。此时此刻牟中流的目光坚硬如铁,就像阴离贞或者传说中的神人,如此陌生,无法亲近。

  郑三炮嘿嘿笑了两声,打破了沉寂。

  “怎么?”牟中流皱眉。

  “没懂……”郑三炮干笑,“将军你知道我肚子里没多少墨水的。”

  牟中流一口气接不上来,那股子森严之气不禁退了八分:“陛下的话是说,世间的英雄,便是要做一般人做不到的事,一个人能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也就不能当作普通人来看待了。说帝王心酷忍刀可,说陛下铁腕也可,但当你肩负那么多人的命时,你不酷忍不铁腕,死的人只会更多。这里的女人,每一个都是花容月貌,明珠美玉一样难得,带谁走不带谁走,怎么选?如果不把人数限死,到时候谁都会想上船,每个人都会哀求说为了船上一个立身之地,她可以为你做一世奴隶。可你有多少仁心施舍?影流号带不走所有人,对不对?”

  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不选人,是因为我不敢选。我没办法做到毫无私心,昨晚伺候我的那个女人有八分像我的亡妻,我为什么不给她一条生路?换了是你们三个,也都有自己中意的女人,你怎么会不选她?你们三个能选,船上别的人也该能选。最后局面就会不能收拾,如果消息外泄,岛上就会乱作一团,没有人能活着离开。那些花容月貌的女孩子为了活命,也会提着刀杀人的。”牟中流摆了摆手,“所以,谁走谁不走,是阴离贞选。我和你们一样,不说一句话,绝境中无人可以有什么特权。”

  “可就便宜了阴离贞?”郑三炮说。

  “其一,他是个阉人,本不该那么在意女人,让他去选,私心会少;其二,我看他困在这个岛上那么多年来的心性,大概也不能算个‘人’了。”

  “那我不能带芜翠走了?”郑三炮的声音有点颤。他贪恋着昨晚的温柔,早晨醒来的时候旁边睡着一个裹在轻纱中的赤裸女孩,阳光在她肌肤上流动,美得让人不敢相信是真的。

  牟中流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给德妃侍女所说的话,也是我要给你说的,你若想给那个女人一个活命的机会,就把自己的机会给她。”

  郑三炮张口结舌,呆呆地看着牟中流背着手缓步离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入夜,月光照在沙滩上,每一粒沙砾都泛着银一般的微光。这片平整的沙滩在瀛县东边,长有数里,宽阔平坦。傍晚海潮退去,寄居蟹还在沙坑里吐着泡泡,女孩子们便赤着脚走在沙滩上,插下一枚一又枚的银钗。每一枝银钗上都镶嵌着一粒夜明珠,成百上千的夜明珠在沙滩上仿佛漫天星辰降落。女孩子们都是学跳舞的,轻若无物,隐约可见她们细细的脚印,仿佛神人自银河间漫步去后留下的印迹。

  八具白石大鼎四散摆开,其中炖着蝴蝶参、处女蟳、龙首鲍、白玉瑶柱、九皇翅、锦绣文蛎、虎鲨和霸王章,所谓八品皇鼎。

  少女们持着墨玉笙箫,着素纱,梳古风的高髻,一边吹奏一边起舞,脚腕上银色的铃铛震动,肌肤清爽得月光和水珠都挂不住。这场款待便不比在瀛天神宫中的迎宾宴那样恢宏大气了,却又多了婉约之美,任宾客随性。为了免得客人在夜风中吹得着凉了,每张座席边都烧着青铜火鼎,暖风袭人。听着远处潮声,品着甘冽的酒浆,揽着怀中美人,宛州绝顶富商的豪华宴会不过如此。

  然而五张坐席中四张都空着,只有商博良和莲珈并坐在一张桌边。商博良默默地看着那些舞蹈的少女出神,莲珈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戳盘子里的处女蟳。

  “这么丑陋的东西也敢叫处女蟳,不知道给它起名的人怎么想的。”莲珈嘟哝。

  商博良微微一笑:“蟳其实是一种蟹。处女蟳是说母蟹成熟时,此时蟹壳中的黄已经满了,却不凝固,如果剥开会流淌如浆。这样的蟹最嫩,吃起来老少咸宜。再过几个月,母蟹成熟,蟹黄便凝固了,一块块好似黄玉。那时候它就叫金蟳,口感没有这么好了,但是对人身体有补益。”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出身豪门世家了,也没必要这么炫耀吧?海边的事情,我懂得能没有你多?”莲珈白了他一眼,“说起来主人不在,四位客人倒是三位托故不来,这算什么宴?”

  “主人说昨夜出了意外,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干净,所以不便到场,还请贵客见谅。”老仆妇在旁边伺候着,恭恭敬敬地说,“牟将军、崔参谋和郑先生都说身体有些疲倦。”

  “疲倦?”商博良疑惑地问。郑三炮那种人可是晚上喝到人事不知,早上依旧生龙活虎的;崔牧之和牟中流则是典型的军人,仿佛铁铸,从不示弱。

  “回房歇息去了,我让她们都细心地伺候。”老仆妇一语双关地解释,“商先生和夫人要不要也回房歇息?”

  商博良一个没憋住,一口酒吐出来,把莲珈整个衣襟都打湿了。莲珈本要大怒,但看着商博良满脸窘迫地把酒杯放回原处,低头避开老仆妇的视线,不禁大乐,拍着坐席笑得打癫。

  “你操心这些干吗?商先生是岛上的贵客,岛主都说了,商先生要怎么样,予取予求。商先生想饮酒便饮酒,想要看歌舞就看歌舞,想要睡觉就睡觉,由我陪着便是!”莲珈悄悄在商博良胳膊上拧了一把,“是不是啊?商先生?”

  商博良无奈的点点头:“是是,我看歌舞。”

  莲珈笑得更加开心,笙箫声都被她的笑声压过,在海面上远播出去。

  “退下!”莲珈对老仆妇递了个冷冷的眼色。

  老仆妇小心翼翼地退下了,拄着长杖,蜷缩着远去。

  “好了,耳目不在侧,你也不用理我了,要看歌舞看歌舞,”莲珈说,“我有点困了,打个盹,你也不用理我。”

  她说着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少了她的声音,墨玉笙箫低回的调子重又清晰起来,和青铜火鼎中炭火的噼啪声相杂。少女们缓声轻歌:

  "置酒高堂,悲歌临觞。人寿几何,逝如朝霜。

  时无重至,华不再阳。苹以春晖,兰以秋芳。

  来日苦短,去日苦长。今我不乐,蟋蟀在房。

  乐以会兴,悲以别章。岂曰无感,忧为子忘。

  我酒既旨,我肴既臧。短歌有咏,长夜无荒。"

  这是一首古人的《忘忧》诗,名为“忘忧”却隐然透着悲意。在这些青春少艾的女孩子们的嘴里唱出来,如扣白玉,如吹清簧,让人心中一时间空荡荡的,想哭便会哭出来,想笑又会笑出来。海潮声无穷无尽,商博良仰头望着澄澈的星空,星汉灿烂皆映在他的眼底。莲珈好像是睡熟了,发出匀净的鼾声,商博良想了想,把自己的风氅拿出来披在她的肩上。这个介乎孩子和妇人之间的女人,睡着了容颜稚嫩了很多,她的睫毛很长,火光照在睫毛上,在明净的脸上留下阴影。

  商博良犹豫了一瞬,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动手动脚。”莲珈慵懒地睁开眼。

  “忽然想起一个故人来。”商博良被她调戏得多了,倒也习惯了。

  “可不要说我跟那个瓶子里的女人长得很像,这种调情的小花招用得烂俗,便不值钱了。”莲珈不屑地撇撇嘴。

  “只是睡相有些似。”

  “这歌真好,对不对?”莲珈忽然换了话题,“岛上这些歌舞,什么《霓虹射日》、《豳风操》、《篱落灯歌》,我都觉得有点俗,唯有这首《忘忧》,总也听不厌。”

  商博良点点头:“是啊,便如一个人,已经很老了,尝过世间所有的悲欢,知道人寿如霜,然后独坐在夜风中饮酒,什么也不想。古书上说,嚼过黄莲,吃一米粒之糖,便能觉出甜味的真髓。这曲子也是一样,悲辛到了极点后反而有冲淡的欣喜。”

  “就像你这个人啊,对你这种人来说生死都不太牵挂了,你反而能从小处觉得乐趣。”莲珈难得正经说话,“有时候你一脸傻呵呵的。”

  “你们都退下去吧。”莲珈冲歌舞的女孩们挥手。

  少女们恭敬地行礼,然后款款退走,沙滩上只剩下燃烧的火鼎和她们的银钗,天空里则是明月和星辰。海潮拍打着过来,又一轮的涨潮开始了。莲珈和商博良静坐着,各自饮酒,仿佛都还沉浸在刚才那首《忘忧》中,体会着自己苍老之后,坐在一株老树下淡忘人生前一半的悲欢忧愁,只是饮酒,面露微笑。

  莲珈忽然扭头看着商博良:“怎么感觉我不是岛主夫人,倒像是你的夫人?”

  商博良哑然,无奈地笑笑。俨然这岛上已经很自然地觉得他和莲珈是一对儿,而还是尊称莲珈为“夫人”,如此说来他倒是岛主。

  “你去了大陆上,不知道会嫁给谁,跟谁过一生,老来跟谁饮酒,”商博良看着她的眼睛,“害怕么?”

  “只要我老了有一个人愿意陪我看着大海,一声不吭,默默地喝酒,不掉头就走也不嫌弃,就可以了。我为什么要害怕?”莲珈忽然顿了顿,“就像这样咯。”

  “别玩了,”商博良笑着摆手,“耳目不在侧,就剩我们两个,你还玩?”

  莲珈白了他一眼,不由分说地靠在他肩上:“借你暖一下。”

  商博良默默地看着这个狡黠多变的女人,也不去反驳这句谎话。火鼎的暖风里其实一点都不冷。但这句话跟莲珈以前那些调戏的话不同,随意而真实。他考虑了一下,揽了揽莲珈的肩膀:“你是不是从没喜欢过什么人?”

  “你搂着我这么跟我说话,看起来有点开窍咯?”莲珈立刻带了一丝媚笑。

  “我们是朋友啊。我就是想告诉你,若是你真的喜欢什么人,不只是暧昧也不只是李代桃僵地借一缕暖气,哪怕只是手指相触,都会比这样更温暖的。”商博良说。

  “早说过喜欢过别的女人的男人就像嚼过的甘蔗一样没味道!”莲珈嘴里这么说,却没有离开商博良,猫一样的蜷缩起来,闭上了眼睛。

  “喂,我教你星相好不好?”商博良忽然说。

  “你为什么要教我?这是你自己活命的本钱不是么?”莲珈很不耐烦地睁开眼睛,“而且不是说星相很复杂么?我丈夫琢磨了几十年要算出星辰的轨迹来导航,最后还是不得其门而入。”

  “只要跟对了老师,学起来其实很简单。”商博良轻声说,“还有十四天,足够你学会了……”


  郑三炮平生没有喝过这么豪气的酒。倒不是岛上这种名为“赤玉髓”的酒有多醇多烈,而是他正坐在一块直径十二尺的苍青玉璧上喝酒,烛光照耀下,玉璧中薄薄的宝光流动,变幻出从赤红到晏紫大不同颜色。玉璧中间有个孔,恰好方便郑三炮把酒瓶放进去。这块“韶光元壁”是用一整块深海青白玉雕成的,当时他们在深海的海床上发现了这块玉料,于是把它捆到一条巨鲸身上,驱使巨鲸把它从深海中提起。雕成一块圆壁其实是用作日晷,在中间插上赤金长针,好放置在瀛天神宫前计算时间。

  郑三炮不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大概随便从上面凿下一块玉片也能磨制成上品的首饰,即便送给青楼的花魁也是顶尖的大手面。但阴离贞对于要把这东西也运上影流号还表示了几分迟疑,“玉质并非绝品,不过占得一个‘大’字,用来占据船的荷重未免不智。也当压舱石来使用吧,不得已时就砸碎扔到海里去。”当时郑三炮真想冲上去抽他那张云淡风轻的脸,说着稀世的玉璧,就像说一捆稻草。

  围着韶光元壁的是顶着舱顶的红珊瑚树、整箱婴儿拳头大的明珠、比黄金贵重十倍的香料、以及白玉雕刻的“二十四天姬图”,阴离贞说这套天姬图确实是绝品,因为它记录着上古的舞姿,最后能跳这种舞蹈的人只怕已经死去几千年了。天罗山堂重金购得这些古物运到岛上,用来教女孩子们舞蹈,便如莲珈那样舞姿绝伦的,也不过得其中十之二三的精髓,应当带回去献给陛下。

  足以购买几百座城池的珍宝已经尽数搬到了影流号上,坐在这些稀世珍宝中饮酒的郑三炮只觉得宝光都要把自己的骨骼照的透出来。

  “我说商兄弟,你麻烦了。”酒劲上头,郑三炮嘟嘟哝哝地。

  “麻烦了?”商博良靠着二十四天姬图坐,把玩着一颗青色的琉璃珠,这是尨鱦幼蛇的胆,剖腹取出在火上烤,便能化为琉璃般的东西。不是宝石,胜似宝石,药效足以让垂死的人延寿一日。他的酒量出奇的大,才只是微醺。

  “接连七天你都睡在莲珈夫人屋里了!”郑三炮瞪着眼睛说,以外的严肃。

  “我不是都说了么,我跟她之间没有任何事,只不过我欠了她一个救命的人情,就顺着她的意思做戏给岛主看。”商博良挠挠头,“炮哥你不用怀疑。”

  “你说没跟那女人在床上翻来滚去,我相信!”郑三炮说,“因为商兄弟你本就不喜欢女人!”

  商博良无奈,“我不是不喜欢女人,我只是不那么在意女色?”

  “可你的心动了!”郑三炮大声说。

  商博良一愣。

  “这种事情可瞒不过炮哥我。女人这东西,你不懂,我懂!”郑三炮挺胸,“男人你也不懂,我还是懂!”

  商博良哭笑不得,“我就是个男人,我为什么会不懂男人?”

  “哼,”郑三炮不屑,拍拍腰间,“人分男女,怎么分?靠你裤裆里那个东西分?”

  “那……还能怎么分?”商博良摸不着头脑。

  “看你的心啊。男人所以是男人,因为心里喜欢女人;女人所以是女人,因为心里喜欢男人;小男娃还没到喜欢女人的年纪,就不是男人,被女人看着当街撒尿都不丢脸,是不是?兄弟你不喜欢女人,也就不算女人,你怎么能懂男人?”郑三炮振振有词,“但我看你碰到这位莲珈夫人,是遇劫了。”

  “我活了这些年,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不是男人。”商博良苦笑,“那炮哥你给讲解讲解,我怎么遇劫了?”

  “经常有人说,老天不公平,其实我看老天还是蛮公平的,”郑三炮撇嘴,“虽然有人生来就有有钱老爹,你炮哥这种人生下来就只有打赤脚,可人生长短就那么几十年,每个人的时间长短都差不多。你要是喜欢一个女人,你就会为她花时间,这是瞒不住的。皇帝虽然有满满一宫的女人,每个都能陪他睡觉,可他睡完就不再问起的女人,就是不喜欢;你虽然没有睡到莲珈夫人,可是你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时间,你就是喜欢她了!”郑三炮说得笃定。

  商博良沉默了片刻,“时间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是个无所事事的人,时间多到不知该怎么用。”

  “你就装吧!”郑三炮呲牙,“你这种人炮哥我见得多,心高,觉得自己有本事,一般的女人降你们不住,脱光了送到你床上的女人你都不会多看她一眼。可越是你猜不透的女人,越是在你面前晃来晃去又不跟你走的女人,你越是会上瘾!这可不就是劫数么?你碰上喜欢的女人,定然是那种你追不到手的,你就会使劲追,可你要是追到了她,你又会不喜欢她了。你就难过了。”

  商博良这次沉默得更久了,“炮哥,你在什么女人身上花过时间么?”

  “芜翠咯,”郑三炮叹了口气,灌口酒,“我真心喜欢那个婊子,你们别因为她是个婊子就笑我粗,婊子那也是女人啊!我真心喜欢那小女人,我这几十年命都花在她身上我也不在乎,这可不是喜欢么?”

  “你为什么喜欢芜翠呢?”

  “遇到劫数了呗。”郑三炮低声说,“其实芜翠没有那个陪我的小女子长得漂亮,形貌有些相似罢了。她在青楼里年纪不算小了,想从良,可是那些有钱的主儿都是跟她玩了就脚底抹油。我有一年发了笔小财,也不知道怎么花,就在青楼里连混了二十几天,在芜翠身上花了些钱。芜翠以为我喜欢上她了,对我格外地用心。其实芜翠那种贵价的婊子一般我哪里玩得起?就是发笔小财才敢去开荤的。我把钱花完了就想溜,走的那天芜翠就拉着我的手说,你记得下次来,下次来我不收你钱,陪你睡觉。我说妹子你看我一个穷兵痞,年纪不小了,那配得上你年轻貌美?芜翠说你总来看我,我慢慢地就老了,再过个三五年,我看着就跟你很配了……我当时心里一颤啊,说这婊子说话怎么跟我老婆似的?”

  “男人要是把一个女人当老婆看了,就老了,也陷进去了。”郑三炮幽幽地说。

  “你随便在这里抓一把,回到大陆上都是倾国之富,也有别的女人会喜欢上你,你还回去找芜翠么?”商博良问。

  郑三炮抓抓头,“其实我裤裆里这兄弟的年头是要去帝都里最好的青楼住上它一年半载再说……可我心里这兄弟挺想芜翠的,想去找她。”

  两个人各自出神,忽然彼此遥遥地举杯,把酒喝干了。

  “这莲珈夫人还不知道谁走谁留是她丈夫决定吧?不去跟自家丈夫求条生路,反而跟你在这里磨叽。”郑三炮说,“你要不要去求求将军在船上至少给她留个位置?要是阴离贞表面上看起来双手把老婆送给你,其实心怀嫉恨,到时候把老婆扔在岛上等死呢?”

  “阴离贞不会这么做。”商博良淡淡地说。

  “说得你好想很懂那个阉人似的。”

  “一个人,能在这个孤寂的岛上,每天面对潮起潮落和同样的面孔,活了那么多年,那么精细地修饰自己的容颜,一定是个很惜命的人,”商博良说,“离开这里未必能回到大陆上,他还想我观星导航,就要笼络我,就一定会给莲珈夫人一个位置。嫉恨和命比起来,我相信他还是更在乎自己的命。”

  郑三炮想了想,点点头,“你说这莲珈夫人到底为什么要做戏给阴离贞看?阴离贞这个丈夫有名无实,她看上去又对你很有些意思,犯得着再去逗阴离贞玩么?”

  商博良无声地笑了,“我猜她心里其实是喜欢阴离贞的……”

  “这怎么可能?”郑三炮瞪大眼睛,“我看兄弟你处处比阴离贞好上万倍。”

  商博良轻轻抚摸着手里的天蓝冻石杯,“炮哥,你刚才不是说么,一个男人愿意在一个女人身上花时间,大概是喜欢上了女人。那么一个女人愿意在男人身上花时间,岂不是也是喜欢那男人么?莲珈夫人是在跟岛主玩这个游戏,不是跟我,生死关头,其实她希望在她身边的不是我,而是岛主吧?”

  郑三炮抬头望着舱顶,眨着眼睛,使劲想使劲想,却想不通这中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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