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摘录札记02—《文章做法》04—说明文

        诗曰：自来哲妇实倾城，轻信权奸酿祸生。豆粥芜蒌何足惜，难堪巨款负穷氓。独揽威权五十春，临朝三次抱冲人。亡清叶赫虽成谶，到底牝鸡莫主晨。

        却说德宗被幽瀛台，由慈禧太后三次临朝。后党密谋废立事，太后持以慎重，先探询各省督抚意见。两江总督刘坤一，致电荣禄，首抗议。上海绅商经元善等，亦联电力争，各国公使亦相率反对。废立事不得行，后党引以为恨，遂议筹款练兵。命协办大学士刚毅南下筹饷，刚毅甚顽固，嫉视新法，且深甚汉人，尝有汉人强，满洲亡，汉人疲，满洲肥之语。自奉命南下，由江南至广东，竭情搜括，共得数百万两，及返京，适端郡王载漪练虎神营，即出所筹饷给之，载漪遂奏称训练有效，奉懿旨议叙有差。载漪有子溥俜，甫十三龄。太后因信任载漪，竟立其子为皇子，呼为大阿哥，继承穆宗为嗣。载漪宣宗孙，溥隽宣宗曾孙也。大阿哥既立，废帝之议复起。协办大学士孙家鼐奏阻，被罢斥。然废立事卒不果，仅命崇绮为大阿哥师傅，徐桐辅之。

        是时山东有白莲教遗孽，专习拳棒，名梅花拳，号义和团。自言受玉皇大帝差遣，除灭洋人，所持符咒，能不受炮火。山东巡抚毓贤，视为义民，贻书朝贵，谓有神技可用。载漪刚毅等信之，欲利用拳匪，驱逐外人。地方官虽奉诏严禁，然暗希载漪等不敢剿，匪焰日张。光绪二十六年，毓贤调抚山西，继任者为袁世凯。袁独主剿，拳匪遂窜入京畿。直督裕禄，载漪之党也，亦隐袒拳匪，许其练习。拳匪有技术二，一名金钟罩，一名红灯照。金钟罩能避刀械，拳技中向有是名。红灯照系拳匪特创，用女子习之，衣红衫裤，左手持红灯，右手持红巾及红色折扇，习腾跃术，持扇自煽，谓能蹑空掷灯，使成烈焰，实皆子虚之谈，不足取信。尤足噱者，或称齐天大圣附体，或称杨兴武、纪小唐、黄飞虎附身，所念咒决，为唐僧、沙僧、八戒、悟空八字，荒诞绝伦，不值一辩。自春至夏，所在建坛，有入坛者，由大师兄曹福田，二师兄张德成，为之焚符诵咒，教以拳技。其所谓老师傅者，名王德成，拳匪首领也。红灯照女首领，系津门土娼，为匪首姘妇，捏称黄莲圣母，能疗团民伤痛。圣母以下，有三仙姑、九仙姑名目等。昼演法，夜肆淫，莫可究诘。直督裕禄迓大师兄入署，待以殊礼，又迎黄莲圣母入庙中，向之参拜。愚民鉴总督屈尊，益拜跪不已，自是附和日众，以灭洋仇教为职志。凡洋人及教民，与为洋人服役，通洋语，用洋货者，分别等差，有二毛之目，一落其手，辄杀之。且纵火焚洋楼，毁教堂。外人屡请剿匪，副将杨福同至浃水缉捕，被戕，各匪乘势毁京津铁路，及车站，乱愈炽。各国公使，欲调兵保护，朝旨乃有严拿首要，解散胁从之命。旋派刚毅、赵舒翘往近畿查办，反招集入京。董福祥所率之甘军，又与匪联络，焚掠街市。太后竞惑载漪言，令管辖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副以启秀、溥兴、那桐，专司交涉。庄王载勋，偕刚毅等率领拳匪，准备战守。日本书记生杉山彬，往永定门外，迓日兵入京，途次为甘军所戕。德使克林德，乘舆往总署，诘问，随带手枪，舆中误触枪机，旗兵疑为击己，还枪击之，德使殒焉。于是各使飞电本国，英、俄、日、法、德、美、奥、意八国兵舰，齐集大沾口，推英提督西摩尔为统帅，攻大沾炮台。太后集王大臣会议，载漪等皆主战，唯荣禄奏阻。太后尚未决，会启秀以外人照会进，内有请太后归政皇上，废大阿哥，并许洋人万名入京等语。太后见之，怒甚，李莲英从旁怂恿，遂宣战。后经荣禄调查，方知照会出于伪造，特借以激怒太后云。战衅既开，甘军围攻使馆，胜负未决。大沽炮台，已被各国联军攻陷，乃征集各省勤王军入援。南方督抚不奉命，推江督刘坤一，鄂督张之洞领衔，会同商约大臣盛宣怀，与各国领事，结保护约。沿江一带，赖以无事。独巡阅长江水师大臣李秉衡，带兵入京。时联军统帅西摩尔，已统各国兵至杨林，被阻折还。复添集大队攻天津，畿卫前军统领聂士成，率游击宋占标等，拒战甚力。士成素嫉拳匪，曾剿匪于黄村，击毙甚多，为匪所憾。至是乘士成拒战，哗噪而入。士成不及防，身受七伤，腹裂肠出，与占标等时殉难。载漪且斥其偾事，无厚恤焉。天津陷，裕禄遁杨村。吏部侍郎许景澄，太常寺卿袁昶，三疏请保护使馆，驱逐拳匪。载漪谮诸太后，即以大不敬正法。并杀尚书徐用议、立山，内阁学士联元，以其亦主剿拳匪故也。联军据天津后，复分路进攻。提督马玉昆御于杨村，败退，裕禄受伤自尽。适李秉衡至京，受载漪命，拒敌通州，所部夏辛酉、张春发军，不战自溃。秉衡见军无斗志，气愤郁结，仰药以殉。北京大震，李鸿章先事见机，出督粤，及裕禄死，调任直督，授为全权大臣，命电商各国，请先停战。鸿章至上海，逗留不前。联军已进逼京畿，太后挈帝、后、瑾、妃、大阿哥，及端王载漪，庆王奕助，总监李莲英等，微服出奔。临行时，命崔阉牵珍妃至，语之曰：“予将率尔行，拳众如蚁，土匪渐起，尔年尚韶稚，倘遭污莫如死。”崔阉闻言，遽以毡裹珍妃，推诸井。乃启德胜门西走，甫出门，白旗已遍悬城上。日本兵先入，各国兵继之，划地分驻。禁城由日兵保护，得无恙。拳匪俱逸去，居民多竖某某国顺民旗，迎迓联军。在京王大臣，如肃王善者，尚书怀塔布，御史陈璧等，曲意媚外，且愿为联军役。惟前黑龙江将军延茂，祭酒王懿荣、熙元，侍读宝丰、崇寿，翰林院庶吉士寿富等，俱于城破时死之。徐桐亦自缢。荣禄、崇绮至保定，崇绮旋自杀。刚毅出亡，道病死。太后等匆匆就道，随身无长物。行至贯市，仅食冷绿豆粥一碗，夜宿荒驿，以簸箕为枕，卧土坑上。翌日抵怀来县，知县吴永迎入署，太后居吴永妻卧室，始取其奁，具梳洗焉。是日，军机大臣等，始有至者。太后复启行，至宣化，乃下罪已诏，决幸太原。命庆王奕助回京，会同全权大臣李鸿章议和。庆王曾直军机，拳匪之役，依违两可，颇与洋人无忤，太后知之，故有此旨。寻又派刘坤一、张之洞会办和议。联军犹未允和，改推德国瓦德西为统帅，遣军攻陷保定，杀布政使廷雍，复分兵占山海关。有名妓赛金花者，姓傅名彩云，本皖人，曾卖笑沪上，寻为内阁学士洪钧妾，携至都下。洪擢侍郎，出使英国，彩随之，英女王维多利亚，年八十矣，见彩叹为极艳，与之并坐拍影，留传中外。比返国，洪旋殁。彩与仆私，居然夫妇。无何私蓄渐罄，所欢亦天，仍返沪操淫业，改名赛金花，苏人公檄逐之，流寓津门。德帅瓦德西，喜猎艳，闻赛金花名，召入侍，大加宠爱。德兵初入京，以报戕使忿，纵淫掠，彩为请于瓦帅，乃申禁。及李鸿章抵京，先密使关说，始见瓦谈和议，瓦首肯，乃与各国公使会商。俄、美先允和，英、法等使继之。惟要求先惩罪魁，与两官还京。鸿章与庆王联衔，奏陈行在，太后允惩载漪等人，但挈帝由太原走西安。嗣经庆、李协商再四，乃草定条约十二款：（一）戕害德使，须派亲王往谢罪，并于被害处立碑；（二）严惩首祸，并停肇祸各地考试五年；（三）戕害日本书记官，亦应派使谢罪；(四)污掘外人坟墓处，应立碑昭雪；（五）公禁输入制造军火材料凡二年；（六）偿外人公私损失，计银四百五十兆两，分三十九年偿清，息四厘；（七）各国使馆，画界驻兵界内不许华人杂居；（八）大沾炮台及京津军备，一律撤去；（九）由各国驻兵留守通道；（十）张贴永禁军民仇外之谕；（十一）修改通商行船条约；（十二）改变总理衙门事权，并各驻使觐见皇帝礼节。约成，奏入照允。惟惩治罪魁，初议从轻，经外人屡请加重，乃命将端王载漪，及其弟载澜，发往新疆极边，永远监禁。载勋、英年、赵舒翘赐死，毓贤、启秀、徐承煜斩决，董福祥革职，追夺刚毅原官，徐桐、李秉衡褫去故职，撤销恤典。旋又开复徐用仪、立山、许景澄、联元、袁昶原官，并检出五月二十四日后，七月二十日前，所有矫擅妄传各旨，分别撤除。外人以所求既遂，允签约。当由庆、李两全权，于光绪二十七年秋，双方签约，是谓辛丑和约。随遣醇亲王载沣赴德，侍郎那桐赴日本，谢罪。改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为外务部，权出六部上。庆王奕助为总理，王文韶、瞿鸿玑为会办。复下诏变法，设立督办政务处，由奕助、李鸿章、荣禄、昆冈、王文韶、鹿传霖主其事，刘坤一，张之洞遥为参预。再改文科，罢武科，广设学堂，选派出洋肆业生。未几，鸿章卒，以王文韶代之，与外人办理和约未尽事宜。外人促两宫回京，太后乃挈帝东归，至河南，废大阿哥溥隽。溥俜品行粗劣，入宫后，仍好游行。拳匪事起，亦效为跳跃，执刀嬉戏，及随驾出奔，放纵益甚，且与侍奉太后之官女有私，太后遂决意废之。既回京，追赠珍妃贵妃位号，并谪崔阉。太后尝语人曰：“予向言珍妃遭乱不如死，非必欲死之，崔某遽堕诸井。今见崔，予心犹怦怦动也。”越数日，即受觐各国使臣，及各使夫人，备极和蔼，太后排外之心，盖已变为媚外矣。

        当拳乱之披猖也，黑龙江将军寿山，阴助载漪，欲拒俄人。适海兰泡俄兵，请假道齐齐哈尔，至哈尔滨保护铁路。寿山不许，反进攻哈尔滨，并由瑗珲攻入俄境。俄军分道南下，东路由珲春，中路由三姓城，赴援哈尔滨。西路陷瑗珲，击毙副都统凤翔，尽驱海兰泡屯内之满人，投入黑龙江，进陷齐齐哈尔。寿山自杀，妻子俱殉。俄军合趋吉林，转向奉天，所至残虐，无敢抗者。奉天将军增祺，受俄胁迫与订密约，阴听俄人节制，俄以十八万兵镇戍之。迨北京议和，俄使以东三省须归另议，故和约内不之及。嗣俄迫李鸿章承认东三省密约，中外多有违言。鸿章病殁，乃缓议。光绪二十八年，奕動、王文韶，与俄嗣雷萨尔，订交收东三省条约。俄兵分三期撤退，限十八个月撤尽。第一次届期，第略减兵数，第二期反增兵驻吉林。日本以迫还辽东之耻，蓄志报复。闻俄兵延期未撤，遂与英同盟，并联合美国，劝清廷开放满洲，为各国通商场，俄使多方阻挠，开欲干预朝鲜事。日人不能忍，遂与俄直接协商，迫俄如期撤兵，又未协，日遂布告东西各国，与俄决裂。于光绪二十九年十二月宣战，以辽河东为战场，中国仅保辽西，称中立，遣提督马玉昆戍之。日人以此次激战，关系全国兴亡，男子多荷械从军，妇女撤簪耳助饷，海陆并举，同时大进。海军统将东乡氏，先击灭仁川之俄舰，进攻旅顺口。俄海军提督马哈罗夫，率舰拒之，战不利，败还。日兵堵旅顺，舰长广濑武夫阵亡。再战，沉俄舰数艘，击死马哈罗夫，俄亲王几利尔亦受伤，退守待援。日本陆军，亦自奉天登陆，入辽东半岛，迭败俄兵，九连、凤凰、金州、牛庄、海城各处，次第占据，仅留旅顺一隅，前后受围，久持不下。

        英人乘俄日交战，有密图西藏之举。自英人并吞印度后，与西藏仅隔一喜马拉雅山，先收西藏南境之布丹哲、孟雄两部，为属地，遂与藏人屡生交涉。光绪十六年，因边事龃龉，英兵入毁藏南要隘。清驻藏大臣升泰，代为调停，与英国总理印度大臣兰士丹会议，定藏印条约八款，勘定边界。越三年，又由清参将阿长荣，与英订藏印续约，开亚东为商埠。俄闻之，密遣员联络达赖喇嘛，令毋践约。达赖倚俄甚英，信之。至俄日战起，英将荣赫鹏带兵入藏，责达赖愆约不行，达赖倚俄员为谋主，与战辄败。荣赫鹏由江孜入拉萨，逼走达赖，与番官私订条约十款。大旨为重改原约，另勘边界，增辟江孜、噶大克为商埠，商务由英、藏派员监督，沿途不得增设关卡，并撤去武备，更偿英兵费五十万镑，此后藏地及藏事，非经英人照允，无论何国，不得干预。驻藏大臣升泰以闻，廷议以藏境为中国领土，力阻画押。驻京俄使，怂恿尤力，乃特派全权大臣唐绍仪，与英议废约。英不许，只承认中国有西藏领土权，除非经英人照允，无论何国不得干预外，概由中国承认，于光绪三十二年四月签押云。

        俄人在旅顺被围，飞书至本国求救。俄皇特遣波罗的海舰队，绕道非洲好望角，鼓行而东。未至，旅顺粮竭出降。日舰齐集朝鲜海峡，待波罗的海舰队，航至海峡附近，一鼓歼之。俄大失势，美总统罗斯福劝和，日俄各派全权大使赴美，会议于朴子茅斯。协定和约，俄国许不干预朝鲜，愿割让桦太岛南半与日本，且将向时所得之奉天权利，与南满铁路，及旅顺大连湾租借权，悉让归日人，两国驻满洲兵尽撤退。是役自光绪二十九年始，至三十一年终，凡历二十一月，战局乃定。日本即遣小村寿太郎来京，与奕劻、瞿鸿玑、袁世凯三全权，订中日新约，承认日人继受南满利益外，并与以安东至奉天铁路权，及另辟日本租界，又鸭绿江右岸，准开中日采木公司，名义上虽归还满洲，实际上已不啻守府焉。慈禧太后自西狩回銮，尝与各政务大臣，讨论新政，停科举，试留学生，改订刑律，商禁鸦片贸易，以及开矿筑路等事，依次设施。又因驻法使臣裕庚回国，令裕女入直禁中，充翻译。裕女有二，长名德菱，次名龙菱，二女敏慧，通西文。入直后，为太后译西报，款西宾，颇得宠遇。德菱著有清宫五年记，述宫中事颇详，兹不备载。

        太后因日俄战后，俄败于日，舆论多出专制，尚立宪，不得已与各大臣商定政策，简命载泽、戴鸿慈、徐世昌、端芳、绍英五大臣，出洋考察各国政治。甫起程，至正阳门车站，突遇炸弹，载泽、绍英受微伤，遂一律折回。抛炸弹者为革命党人吴樾。已炸毙车内，余党大索不获。旋改派尚其亨、李盛铎二人，会同载泽、戴鸿慈、端方，复往外洋。自日本达美国，转赴英、德，遥奏请预备立宪，采择外国制度，期以五年。太后意尚踌躇，及五大臣回国，申请宣布立宪宗旨，爰于光绪三十二年七月，下预备立宪诏。有大权统于朝廷，庶政公诸舆论等语。又命载泽等，编纂官制，首定改革基础。京内官制，如内阁军机处，暂仍旧制，部分十一。首外务部，次吏部，次民政部，次度支部，次礼部，次学部，次陆军部，次法部，次农工商部，次数传部，次理藩部，每部设尚书一，侍郎二，不分满汉。都察院改为都御史一员，副都御史二员。大理寺改为大理院；太常寺、光禄寺、鸿胪寺，并入礼部；国子监并入学部；太仆寺并入陆军部。外省官制，于督抚下设布政、提法、提学三司。沿江濒海各省外交事务，设交涉使。产盐诸省，仍留盐运使，或盐法道。东三省设民政、度支二使，代布政。裁撤分巡、分守各道，增置巡警、劝业二道。又分别审判厅，增改佐治员，随地变通。自是开宪政编查馆，建资政院，中央立统计处，外省立调查局，规模似粗具焉。

        惟庆王奕助任事，性贪黩，贿赂公行。其子载振，任农工商部尚书，年少风流，耽恋酒色。御史张元奇，初劾其为京妓谢珊珊傅粉调脂，失大臣礼，摺上留中。既而载振奉命至东省查事，返经天津，悦歌伎杨翠喜，段芝贵立鬻以献。及段署黑龙江巡抚，御史赵启霖，据以纠参。朝命载沣、孙家鼐确查，复称杨翠喜为商人王益孙所买，于载振无与，启霖遂以诬毁夺职。言路大哗，载振乃辞职，旋复启霖官。载振弟载搜尤渔色，亦纳京伎洪宝宝。某酒楼有题壁诗云。“色不误人人自误，真成难弟与难兄。”指此事也。

        其时荣禄已死，满人除奕動外，以那桐、荣庆为最。汉人以瞿鸿玑、王文韶、鹿传霖、袁世凯为最。奕助与鸿玑不协，学士恽毓鼎承奕勤意，劾之，奉旨著开缺回籍。王文韶以老病乞休。其余满汉诸臣，皆惟奕助之言是从。太后倚畀甚专，临朝之暇，辄至颐和园游览，酷爱观剧。名伶谭鑫培、汪桂芬、杨小楼等，先后入园供奉，屡沐重赏。以此亲贵中，亦多善唱戏者。肃王善耆，尝与名优杨小朵，配演翠屏山，都人传为笑柄。有志之士，知清廷立宪之不足恃，乃竞谋革命。

        粤人孙文，为革命党魁。于光绪十八年，创设兴中会。二十一年，谋起事于广州。事泄，遁海外。及康梁出奔，又立保皇会，散放富有、贵为等票。沿江一带，多有入会者。湖南人唐才常，党康梁，拟起自立军，至汉口被获，才常等二十余人皆被杀。其后保皇会浸衰，兴中会渐盛。朝命大索孙文，驻英公使龚照瑗，闻孙文匿英京伦敦，诱执之。因英政府干涉，乃释放。其党史坚如在粤，谋炸粤督德寿，无成死之。湖南黄兴，与同志宋教仁等，立华兴会，欲在长沙举事，又被泄，走日本。适孙文至日，遂合创同盟会，密购军火，纠合会党，谋益亟。光绪三十一年，会办练兵大臣铁良，筹款至河南。党人朱元成、胡瑛、王汉，邀击于彰德府。不中，王汉自杀，朱、胡走东洋。及五大臣出使，遇炸。刺客吴樾，亦其党也。翌年朱元成、胡瑛回国，号召萍乡矿工，扰湖南浏阳县，为官军击败，朱就捕，下诸狱。又越年粤东韶平县黄冈之会党，与福建韶安县会党，劫黄冈协署，败溃。惠州会党，谋变七女湖，亦被营团击散。安徽道员徐锡麟，击毙巡抚恩铭，徐被获，处以极刑，其徒陈伯平、马宗汉皆从死。绍兴女士秋瑾，与锡麟同籍，尝留学日本，适回国，与徐往来，图革命。安徽事发，秋瑾在籍，知府贵福捕之，胁供无实据，第书秋雨秋风愁煞人一语。贵福竟以谋叛闻，就地处决。黄兴入攻钦、廉二州，亦无效。孙文进攻镇南关，又以军火不继而败。光绪末年，黄兴复率党人入滇边，据河口南溪，旋败退。安徽马炮营队官熊成基，劫军械攻城，不克遁关东，至哈尔滨被捕，死于吉林。政府虽严密防禁，且命满汉联姻，思融畛域，而革命党不少衰，前仆后继，固未艾也。

        各省外交案件亦日多，江西南昌县令江召棠，由臬司余肇康命，拘犯罪教民，为神父王安之赚入教堂，拔刃相迫，中江喉，江令以是卒。王安之赴抚署，捏称江令自刎。巡抚胡廷干查办不力，竟激变，教堂被焚，毙法人六，英人三。事达外务部，亟与英法二使商，以偿恤结案。江令之冤终莫白焉。各省铁路，多归外人承办，或借外债兴修。光绪三十一年，始有收回粤汉铁路之举，以七百万金，向美国合兴公司赎还。又命督办铁路大臣盛宣怀，与英国银公司磋商，废苏杭甬铁路草约，收回自办。银公司不允，苏浙士民哗然。苏杭甬路草约，由英人借款代筑，订立于光绪二十四年。嗣因逾时已久，苏浙绅商，拟自办，拒绝外款。各派代表至京力争，卒由宣怀调停，将英款作为存项，部借部还，用否听苏、浙自便，争路风潮乃平息。既而粤东复有三辰丸日轮案，粤水师提督李准，侦悉革命党运军械来华，由日本轮船装载。遂密派兵轮往查，果得二辰丸，截留虎门。日领事不允，电外部与日使交涉。日使益强硬，外部不敢争。卒以赔款服礼，买回军火，惩罚官吏了案。自辛丑和约后，与外人交涉，多遭损失，所差强人意者，惟与英人商禁鸦片，限期十年，一律净尽而已。

        庆王奕勘于光绪末年，奏进宪法大纲，凡应行筹备事宜，分九年进行。太后即命刊刻誊黄，悬挂京内外各官署，责成依限举办。会达赖喇嘛来朝，加封为诚顺赞化西天大善自在佛。太后因万寿期近，留为祈祷。万寿届期，达赖偕至仪銮殿祝嘏，德宗亦至，病容憔悴，见者已料其不永矣。是日下午，太后同妃嫔福晋太监等，往游湖中。太后扮观音，余人扮龙女、善男、童子等，李莲英则扮韦驮、拍像以为纪念。至晚始归，伤寒病痢。翌日，犹召见王大臣如常。达赖赍呈佛像一尊，谓送往太后万年吉地，可镇压不祥，太后即命奕助送往。越数日，德宗疾大渐，促奕助归，会议立储。奕動拟立溥伦，以其出宣宗长支，年亦较长。太后独主立醇王载沣子溥仪。溥仪母，荣禄女也。太后念荣禄功，故决欲其外孙为嗣皇。议定，即伤迎溥仪入宫，授载沣为摄政王。十月二十一日，德宗崩，寿三十八岁。即由太后传谕颁帝遗诏，以醇亲王载注子溥仪入承大统，为嗣皇帝。奕助禀太后，请以溥仪继穆宗，兼桃德宗，太后未之允。经奕劻跪请至再，乃许之。溥仪甫四龄，改元宣统，由摄政王载沣监国。尊太后为太皇太后，兼桃母为皇太后。越日太皇太后叶赫那拉氏崩，谥日孝钦显皇后，享年七十有三。三次训政，威权盖世。临殁时，遗训以妇人预政，太监擅权为戒，殆有出人意料者。然清室元气，已为之斫丧殆尽矣。本回就此结束，下回殿以宣统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