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三离战于野(第五十八章)
刺客列传三离战于野
第五十八章 噬魂
巽泽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一只精致的玉瓶,依稀可见玉瓶中盛着幽红的汁液,这些汁液经过搅拌融合而后淬在一柄匕首上,发出幽红的光。
他握着匕首,看着面前一本泛黄的古籍,深沉的眸子转动着:“阿黎,或许这个办法既能救你又能护你。”
突然,一声凄鸣从遥不可知的天外传来。
尖锐的厉啸,就像鹤鸣般穿透明月长空,直接贯穿到巽泽脑际。
“赤天虞。”
巽泽脸色巨变,凌空飞起,蓝衣突然一闪,向凉亭奔去。
那张石桌下,七条颜色各异的毒蛇剧烈扭动着蛇尾,在濒死的绝望中挣扎,它们齿间的剧毒,已被剜走。
冷汗将慕容黎的长发沾湿,紧紧贴在脸上,纤瘦的手背,一道道血色的筋脉在单薄的皮肤下依稀可见,蜿蜒蠕动,他的手指,紧紧抓起簇簇青草,却抓不住一根救命稻草,一阵剧烈的抽搐后,又是加倍的剧痛,循环反复。
痛楚几乎让他整个人濒临死亡,早已失去了所有的明月风华。
变得污秽,堕落,仿徨绝望。
赤天虞流着米粒般的泪珠,整只虫丁零零急得乱窜,不知所措发出嗡嗡的绝望之声。
它看到巽泽的瞬间,宛如看到神明,嘤嘤嘤诉说着主人撕心裂肺的痛苦。
“阿黎,我来晚了。”
巽泽俯身,出手如电,迅速封住慕容黎胸前七处大穴,然后将极度虚弱的慕容黎拥入怀里:“有我在,很快就会没事的。”
轻轻的声音宛如带上了某种神奇的力量,残忍的折磨在这一刻,突然消退,慕容黎仰起苍白如纸的脸,浮起一个微笑:“你到了,就好。”
他将头靠上他的肩膀,仿佛一个在病中要陷入沉睡的孩子,轻轻闭上了眼睛。
天涯海角,无论他要带他去哪,他都愿意,随他而去。
不管花开花落,不管曾经相遇,不管最后凄迷。
十五的月华,流光溢彩,是天地大美的象征,也是唤醒蛊魂的媒介。
隔着两人重重衣衫,巽泽仍能感到,慕容黎全身时而灼热,时而冰冷,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仿佛连灵魂都要搅碎。
景阳剑破天,光芒贯天彻地,立于剑阁上空,巽泽收回手印。
“虫孩子,非礼勿视,在外护阵。”
赤天虞丁零丁零点头。
淡蓝的光晕从景阳剑周身激荡,如温柔的清风在巽泽踏入剑阁之后笼罩开来,化成一团无形的结界将亿万道月芒折射于九天穹顶。
无形无质的光芒,张开在剑阁屋脊之上,每一道月华落下,都会被苍蓝结界吞噬殆尽。
而这道结界,也能将所有的杀戮阻挡在外。
巽泽轻轻把慕容黎抱上白玉床,一手扶着他,一手去解他的衣襟。
就算是封住了胸前七处大穴,依然阻止不了噬心魂疯狂长鞭的狠狠抽打,每一下都在慕容黎心上鞭笞出灼烧般的痕迹。
慕容黎全身剧烈颤抖,寸寸肌肤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冰封,火炙,蚁噬,车裂,凌迟各种酷刑同时降临在他身上,他所有尊严,清冷,孤傲,矜持都被撕裂心肺的痛苦碾为尘埃,嘶哑的喉中发出一声声微弱的沉吟。
他的神志仿佛已被折磨殆尽,只是下意识紧紧抓住巽泽,似乎要抓住唯一的救赎。
痛苦扭曲了他清冷如月的容颜。
巽泽的眼中,第一次刻上无法磨灭的痛楚,爱是一根刺,从他决定为他踏入红尘,就注定了他有多痛,自己就有多痛。
“阿黎,原来红尘的万般滋味,第一道便是感同身受,有焦灼,酸涩,苦楚,却又如此幸福。即便注定会失去,至少这一刻,只有我和你。”
他扒开慕容黎衣襟,露出凝脂如玉的肌肤,圣洁,早已被殷红覆盖,慕容黎胸膛上是条条血纹刻上的烙印,蜿蜒蜷缩,妖异的蠕动着,一条条如毒蛇般正在啃食慕容黎心脉。
每一条代表一种残忍至极的酷刑,数十条同时啃噬,早已超出人类承受痛苦的极限。
巽泽的脸上悲恸欲绝,感受着同样的痛苦:“阿黎,忍一忍,马上就不痛了,只有这次,不会再有下次了,一定不会再有的,我不会再让人毁了阿黎的蛊茶,再也不会了。”
蛊茶不毁,今日原是开花之期。可惜,茶被执明泼了,他就是慕容黎的劫,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会成为夺命之剑要了慕容黎的命。
慕容黎眉头拧紧,又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中,沉吟如小兽濒死的哀号,有着绝痛,悲鸣:“阿巽,不怪你。”
“记得吗,我说过有我在,就有你在,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承受这种非人的折磨。”巽泽眼中透出坚定,猛然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膛粉妆玉砌的肌肤,他手中掣出匕首,匕首尖端淬着鲜红的毒液,寒光绽开,反手刺入自己的心口。
“阿巽。”慕容黎大惊,忍着剧痛本能的想要阻挡,却料不到巽泽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他的手只在匕首刀柄上一触,锋利的匕首已往巽泽心口上剜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
鲜血溅开,毒液入体,剧痛迅速蔓延,巽泽身子一阵痉挛,他伸手,猛地一下揽住慕容黎,将自己的心贴在慕容黎敞开的胸膛上。
手中一团灵气沿慕容黎手腕直蹿腾入心口。
慕容黎愕然定住。
两颗心紧密的贴在一起,清楚的感受到对方心脉跳动的频率,这频率出奇的狂乱,躁动到慕容黎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的感觉在下一刻他就清楚的知道是为何了。
巽泽脸上的清俊宛如在一瞬之间凝结,化为刻骨铭心的痛苦。
这痛苦是如此猛烈,以他的修为和力量,竟完全无法对抗,他的身体已在剧烈的抽搐,双手上的青筋迅速扩张,似乎下一秒就会爆破。他的拥抱是如此之紧,紧到几乎与慕容黎融为一体,两颗跳动的心被血纹撕扯,紧紧粘住,哪怕是最强的力量也无法将之分开。
他脸上挂着一个惨淡的笑容,低声道:“阿黎,对不起,不要怪我,我翻阅了所有典籍,只有这种办法,才能代替阿黎的痛苦。用七种混合的毒蛇液,引出蛊魂纹,让它们啃食我的心,将反噬之力转稼到我身上,这样,阿黎才不会痛。”
他不是要亵渎他的仙人,他只是不想他痛苦。
慕容黎噬心之痛在这一刻减弱,却也无比憔悴,巽泽的话深深触及到他内心被刻意掩埋的情愫。
他总是用温和与不羁,给他以庇护,竟连这种痛苦的折磨,都是他来承受,他怎会怪他亵渎了他的身体。
只是这样的转稼让他心底生出一股悲伤:“阿巽,这不是代替,这是一种毁灭,剧毒加上噬心,就算是通天的修为,也承受不住,你会死的。”
“放开我,我能挺过去。”
他不能再让阿煦的悲剧重演,不能让这个他替自己死去。
慕容黎深吸一口气,试图将巽泽推开,试图将钻入巽泽心口蠕动狂噬的血纹强行拔出。
冷汗自巽泽脸上滑落,他清俊的面容已变得极度苍白,妖异至极,他重重抱紧慕容黎,不让慕容黎挣扎分毫,声音虚弱无力:“不,阿黎,这不是你能承受的痛,噬心并非一次降临,而是间接发作,每当疼痛将神经撕扯得即将崩溃的那一刻,便会暂时减退,不会因昏厥而逃脱痛苦,片刻喘息之后,又是加倍的剧痛,如此循环反复,直到血月西下。”
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死死的抓紧慕容黎,却绽开一个温柔的笑:“阿黎,看着你痛苦,我的心亦如刀割,如在泣血,比起噬心更难以承受,这不算什么,我是修习之人,事后闭关修炼,很快就会好的。”
两颗心已被血纹紧紧的搅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就像是月老手中的红线,栓住了谁,就是命中注定。
“阿巽,你这是何苦。”慕容黎不再挣扎,双手环上巽泽,同样抱紧了他,静静的感受着彼此心脉的跳动。
他们的拥抱是如此亲密,却也如此自然,没有半点情欲之意。
一阵剧烈的咳嗽,黑血喷出,七种毒血蔓延到巽泽全身,他的每一寸筋脉骨骼都如破碎般疼痛,但他依旧保持着玩世不恭的欣慰:“山河不足重,重在阿黎,为了阿黎,一切都值得。”
猛烈的噬心再次袭来,他全身骨骼碎裂般作响,汗湿衣衫,不再清俊若神,竟连微笑都无法挤出,他将头深深埋在慕容黎肩上,声音极轻:“阿黎喜欢什么花?”
慕容黎感受到他痛苦的颤抖,这是他的痛苦,却由他来代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些温暖。
他将手指轻轻抚上巽泽被汗液搅乱的发丝,一丝丝理顺,让它们垂在他的背上,轻轻道:“瑶光的国花,羽琼,阿巽种的七色羽琼,比瑶光王城的还美。”
巽泽脸上的血色完全消失,变得近乎透明的苍白:“那心花就开羽琼,等心花开了,阿黎不再需要蛊茶的时候,我们把七色羽琼摘了,一部分蒸成羽琼花糕,一部分酿羽琼花酒,花蕊就提炼成香料,给阿黎佩戴。”
慕容黎柔声道:“如此仙人府院前岂不是要变得光秃秃的,你忘了,羽琼没有花蕊。”
巽泽眼中浮起笑容:“花开花谢,再艳丽的颜色终逃不过化作春泥的命运,若是能尽花的一生成为有用食材,入了阿黎的口,想必花精们都要高兴起舞,奉为圭臬。”
鲜花娇盛,孤芳自赏岂非辜负大自然的馈赠。
伯牙鼓琴虽好,还得子期来听。
千里马虽是良驹,还得伯乐来相。
他自诩隐士仙人,为良人倾尽修为,死而无憾。
这个如谪仙名士般风仪自若的男子,面对如此猛烈的噬心攻击,忍受剧烈痛楚的同时,心心念念的竟还是他,慕容黎眼中一热,将巽泽抱得更紧:“好,听阿巽的,阿巽喜欢喝酒,我们就酿许多羽琼清露,堆满阿巽的酒窖,每日清晨,煮酒论剑。阿巽喜欢策马长歌,纵情江湖,我们就去踏名川大山,赏世间百景,阿巽想要挫江湖各大门派的锐气,我们就把武林盟主之位夺了,听阿巽的,过郡就耍耍瑶光国主的威风,过门派就亮出武林盟主的身份吓唬他们……”
手握最强的权利,做最洒脱的事,过快意恩仇的人生。
此时的巽泽,满身创痛,正在接受天底下最残酷的酷刑。
他极度透明的脸上仿佛多了无数裂纹,眼前变得模糊,毫无血色的双唇动了动:“阿黎,你真好。”
是呀,他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他也是。
七蛇剧毒与剜心之威如同火山喷发再次席卷,将巽泽的神识搅得粉碎,深邃的眸子中已是一片血红。
这一次的凌迟之刑似乎更为猛烈,他拥抱慕容黎的双手也越来越紧,慕容黎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丹田撞出,直冲任督二脉。
痛苦卷涌而来,慕容黎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阿黎,睡吧。”
“你的苦难,由我来完成。”
巽泽抬手,按下了白玉床的花纹,随着他的手势,白玉床的每一丝纹路都在开始变化,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形状,月白光轮绽放旋转,将紧紧相拥的两人包容其中。
当朝阳将郡主府染上点点金色的时候,阿常同往日一般用钥匙打开尘封已久的郡主府大门,慵懒的走进去,然后关紧。
这栋郡主府荒僻已极,毫无人间烟火之气,唯一算得上的烟火,就是巽泽修建用以炼丹的那座道观。阿常记得,上次炼丹炉重开丹炉真火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荒烟萧瑟,连炼丹炉都覆满尘埃,哪里还有昔日繁华,诺大个郡主府,活生生变成香火断绝,凄凉晚景的道观,郡主真是人间极品。
阿常每日的工作就是陈扫落叶,修花减枝,实在称得上一件悠闲又极其无聊的事,郡主不在,是该打扫了,总不至于叫这个荒凉的郡主府成为荒落的废墟。
废墟之上,弥漫着的是死亡的气息。
阿常习惯性去大门侧边摸索他工作的工具,那把巨大的笤帚,但他的手却摸了个空,他皱起眉头。
南风靠着门柱,嘴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似乎已等待多时,他微笑:“阿常,你是不是在找它。”
他手中惦着笤帚,递了过去:“阿常最近是不是会相好去了,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府里尘土飞扬,阿常三日未打扫了吧?”
庚辰负手而立,站在不远处,他觉得南风叼狗尾巴草的样子有些欠揍,还有这个标准式杀人的微笑,难看至极。
阿常犹豫了一会,向南风行礼:“大人,小的并未偷懒,昨日还打扫了一遍,大概是夏日狂风呼啸频繁,容易吹进来尘土,郡主和大人不在的时候,小的都是常闭府门,就怕吹来杂尘难以清除。”
南风转目一笑:“哦,那可奇怪了,我在此守候了三日,都不见阿常的影子,究竟是我眼瞎了呢还是阿常偷偷习得隐身的绝技,可以瞒天过海。”
阿常佝偻着身子向南风走去,是如此的毕恭毕敬:“大人说笑了,小的就算习得此等神功,也瞒不过郡主的慧眼。”
南风依旧微笑,笑容十分阴沉:“郡主确实有双慧眼,可还是识错了人。阿常演技这么好,不进玉衡戏班着实可惜,这么好的苗子用来扫地岂不是牛刀割鸡。”
“小的除了扫地一无是处,能得郡主收留已是天大的福气。”阿常上前几步,俯身接过南风手里的笤帚,“大人回府,郡主应当也要回府了,小的该打扫除尘,否则郡主回来是要怪罪的。”
南风放开笤帚,微笑:“阿常扫地有五年了吧?”
阿常:“是的,大人。”
南风含笑的双眼中透出极其深邃的神光,逼视阿常的脸:“阿常是从什么时候做了别人狗的?亦或是原本就是别人放出来咬人的犬。”
阿常佝偻咳嗽了几声,用笤帚杵着身子,缓缓道:“小的不明白大人这话的意思。”
南风道:“阿常亲自取了东西送给你的旧主,这么快就撇得一干二净,可真是演戏的翘楚。”
阿常灰鹤的眸子中透出冷冷的精光:“盗取东西的这个人不正是南少侠自己吗?”
“小心!”庚辰喊了一声,还未有任何动作,就见朝阳华彩中,一道刺目的亮光从房顶直透而下,光华氤氲流转,奇寒透骨的杀意从剑上传出,直指庚辰眉心。
庚辰情急之下,身子往后急退,拔出腰间的长剑,剑招如流水般迅速运转,与那柄冷意之剑战到一起。
一瞬间,羞花落叶都被撕成片片碎屑。
阿常说那句话的同时,嘴角牵动,浮出一个诡异的表情,只见他手中黄光一绽,笤帚带着开天辟地的威力,向南风横扫而去。横暴的气息席卷整个郡主府,似乎一旦被这道笤帚之力扫到,就会立刻化为芥粉。
“顾好你自己。”南风看了庚辰一眼,笑道。身子转侧,双脚往门柱上重重一踏,借势飞跃数丈。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支撑雕梁的巨柱被这一记笤帚之力横劈而断,砖块瓦砾纷纷坍塌,雕梁轰然砸下。
阿常伫立在漫天尘埃中,立着笤帚,寻找南风踪迹,神色急遽变化。
“不要留下任何活口。”
“是。”几条黑影从高墙跃下,袍袖翻飞,长剑发出龙吟之声,裹着几团力量与南风庚辰撞击在一起。
“你自己能解决吗?”南风睥睨着这些黑衣人,问庚辰。
“不在话下。”庚辰眼中的精光亮到极处,一声怒叱,手上之剑全力刺出,再不留半分情面。
彩光陆离,绿叶翻飞,偌大的郡主府这一刻变成了修罗战场。
南风绕着手腕金线,踏着满地瓦砾,向阿常走来:“身为暗桩,盗走神剑,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但你又回到了郡主府,丝毫不担心郡主回来取你性命,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在你布的局中,所有证据指向的这个奸细,一定是我。而你,只要杀了我这个奸细,就可高枕无忧继续留在玉衡暗中图谋。”
阿常握紧手中的笤帚,随时准备发动另一波攻击,脸色变得极其阴沉:“郡主身藏神剑此事唯有你知晓,灵壁石是你送给郡主的,剑阁机关除了郡主,只有你能进入,郡主暗中训练的那支军队,委托的人也是你,玉衡奸细除了你还能有谁,我不过是奉郡主之命斩杀奸细而已。”
南风嘻嘻笑着:“你不觉得证据太多了吗?”
欲盖弥彰反而破绽百出。证据太多更容易让人怀疑事实的真实性,究竟是出自嫁祸还是凶手不够聪明。
如果这件事是南风做的,他一定不会暴露如此多的破绽。
阿常赫然抬头:“我只是一个扫地的,巽泽没有理由怀疑我。”
南风吊儿郎当道:“可一个扫地的知道钤山有灵壁石,甚至悄悄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我就不简单了,我送给郡主的时候只不过说了一句话,藏剑之石是你取的。”
一道璀璨的金光,从朝阳万千光芒中透出,足以晃花人的眼睛。
这道光华是如此耀眼,仿佛吸纳了整个朝阳的光辉,将时空劈开一道深深的间隙,阿常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伴着一声尖锐至极的声响,手上动作一滞,金线已绕住他脖颈,只要轻轻拉紧,他的头就会从脖颈上飞出。
颓败一点一点爬上阿常的面目:“成王败寇,我低估了巽泽对你的信任,他竟然连专门克制我法门的金丝锁骨也传授给了你。”
“要不然我如何替郡主办好差事,阿常笤帚一扫之威,我岂不是会像被风吹走一样,飞到九霄云外。”南风指尖金线轻弹,金线尖端蜿蜒,扎入阿常锁骨中,血液汩汩而下。
“你们每一个人的弱点,郡主都了如指掌。”
他似乎很享受折磨人的快感,并不急于立刻动手,脸上的笑意很是浓烈。
又似乎想缅怀一下这五年的情分。
血溅长空。
庚辰剑气纵横,刺死最后一名刺客,走到南风旁边,面色冷漠:“与将死之人废什么话,杀了,好回去复命。”
南风勾起媚眼:“不嘛,我还想从他嘴里套点信息出来。”
庚辰看着阿常,冷冷道:“你看他像是会说的人吗?”
南风幽幽道:“说与不说,靠的是手段。”
阿常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但我并不想在无用之人身上浪费时间,你不杀我替你杀。”庚辰将带血的长剑举起,朝阳映射下,煜煜生辉,就待劈下。
南风捏紧阿常肩胛骨,带起一阵劲风,向旁边退开了几尺,朝庚辰荡起涟漪:“这么着急回去复命,小哥哥莫非是想念王上,啊,说起来,我也甚是想念郡主。”
嘶,长剑缓缓入鞘,冰冷的眸子,漫过南风与阿常,庚辰转身,走出郡主府。
肩胛骨寸寸碎裂,南风松手,目光追逐出去:“庚辰,等我片刻。”
庚辰在府门外驻足。
阿常脸色苍白发青,宛如脉门被捏碎,再也动弹不得,眸子黯淡如灰:“神剑丢失,巽泽不派你去追回反而先来杀我,岂非本末倒置?”
南风拉紧金线:“郡主思维向来清奇,这个问题你去地府慢慢想吧。”
阿常露出了惊恐之色:“那五把剑……也是陷阱……”
南风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真是浪费本少侠的时光。”
手起线落。
阿常身子倒下,头颅飞到门槛上,久久旋转,溅落满地的血。
很快,郡主府再次变得荒凉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