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换血医院实习生（第71记）

夜更深了，朱丽回到我哥的病房。

站在寂静的走廊里，我把病房的门悄悄推开一道缝隙。

我看着朱丽坐在我哥床旁，拿起一把小刀，开始一点一点削苹果。

那个苹果很红很大，握在朱丽手中，沉甸甸的。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苹果？”（我哥先开了口）

“好久没给你削苹果了，手都有点儿不利落了。”（朱丽轻声应到）

“刚刚，你和小兔在外面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听到也好，今晚，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准备手术。”

“受术者是我，选择权应该在我。”（我哥跟着一句）

“白医生说了，我是这场手术唯一的配合、唯一的支持，决定权在我手里。”

“所以，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意愿，自作主张，是吗？”（我哥问朱丽）

“我怎么会不在意你，我不光在意你，我还在意你的父母，在意整个白家。”

“朱丽，我们已经错过一次了！”

“是，我们错过一次了，上一次，你做决定，我听从，这一回，换我来做决定，你听从。”

整个苹果削完了，果皮自始至终没有断掉。

“朱丽，你听好，我不会听从你的决定，我不同意你选的方案！”

“你不同意，你的父母、你的妹妹一定会同意。”

“我不管他们，要上手术台的是我，只有我，只有我有权做出最有效的决定。”

“自华，如果你选择另一个手术方案，而我又同意了，那只能证明我不仅是个有罪的女人，更是一个自私、可怕的女人。”

“你有什么罪？朱丽，我想好了，我们可以不要孩子，我们两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很幸福！”

“自华，你当然可以生活得很好、很幸福，只要你听从我的决定完成手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以后的幸福里必须有你！朱丽，你听不明白吗？”（我哥更激动了）

“我不想参与你勉强的幸福，那样，我不会真正幸福，我只会痛苦，无穷无尽的痛苦！”

“你必须参与，这是你欠我的，你得还！”

“自华，我不是一个好女人，我不能为你生儿育女，这样的亏欠，我一辈子都还不清。”

朱丽话音刚落，我哥一把抓起苹果，重重摔在了地上。

“我不做了，我什么手术都不做了！我现在就走，立刻离开这儿！”

眼见我哥要下床，朱丽上前，一下抱住了他。

正是这一抱，我哥哭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我哥流泪。

正应了那句话：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自华，你……你忘了我吧，这样，你就解脱了！”

朱丽终于哭出了声。

“我知道，你在恨我、怨我，怨恨我当初选择逃避，用一场换血手术放弃你、离开你。”

“不，不是，真的不是！自华，我从没恨过你，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绝不会改变。”

“我现在所受的折磨，就是我的报应，我伤了你，必须付出代价。”

“不，你什么都不用付出！听我的，只要再做一次手术，最后一次手术，你一定能好起来，一定能好起来！”

泣不成声的场面，我再不忍看下去。

轻轻关上门，我靠在墙上，闭上眼。

我依旧能听到病房里的哭泣声，我哥的，朱丽的。

这声音不是嚎啕大哭，却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碎。

静静再听，渐渐的，朱丽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尖细。

再后来，她的哭变得沙哑，听上去，像极了一个久病无力的人。

忽然，我心里一沉，难道，发出哭声的还有别人？

我一下想到长发女。

我猛地睁开眼。

“啊！”

“白医生，没吓到你吧。”

“霍……霍教授！”

“我想问一问，朱女士做决定了吗？”

“她……她想选……方案一。”

听了我的回答，霍不甘舒了口气。

“到我办公室来吧，我请你喝咖啡。”

“您不是……不喜欢咖啡嘛，说是喝多了对血液不好。”（我试探着一句）

“其实，是我自己想喝点儿，你就当陪我喝一杯吧。”

“霍教授，是不是我哥的手术还有什么……”

“你哥哥的手术，明天完全可以做，我想和你说的，是另外一场手术。”

“另外一场？”

“对，就是我那场重大的医疗事故，你一定听说过，但你一定不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