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宁】逼良为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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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之前，成祖永乐帝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兴兵造了他侄子建文帝的反，而今，小皇叔竟然也想夺了朕的皇位，还是用着清君侧的名头，他是想要清谁？朕身边最大的权臣不就是他吗？朕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了？朕对他还不够好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朕？！”金冠华服的俊美青年悲愤地砸了手里已经空掉的酒瓶，又拿起一壶酒狠狠地往嘴里灌，本欲借酒浇愁，但酒入愁肠，也只是愁更愁，越是想要醉生梦死，就越是清楚地记得两日前御书房那人冷酷绝情的话语——
“一件物品的价值是决定于它放在哪里，如果放在皇室，它自然是珍品，但是如果放在寻常百姓家，它就是一件普通的货色，做人也是如此，要知道自己的位置。”
冰冷的话语狠狠地刺痛了青年的心，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视线，心中满是被最重要的人否定背叛的绝望伤痛，“为什么？难道朕在你眼里就那么没用？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根本不值得你效忠吗？！”
尚余大半酒酿的青花瓷瓶也被青年泄愤地掷出，“砰”地摔了个水花四溅瓷片纷飞，如同他那颗被伤得粉碎的心。
“我说你至于吗？”看不下去的不懂太傅一踮一跳地避开满地的碎瓷片，顺利地坐到了失魂落魄伏案痛哭的小皇帝旁边，安慰地拍拍他的头，“我早说过宁王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是个讲义气的，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胡说！小皇叔的脸明明就很圆，哪里尖嘴猴腮了？而且你什么时候说过他不是好人了？”小皇帝悲愤地抬起头来，义正言辞地反驳自己的老师。
不懂锃明瓦亮的脑门划过一排黑线，“……好吧好吧，我是形容的不太对，你也知道我文学功底不好语文老师死的早，反正宁王那面相就不是忠正之士会有的，尤其是那双眼睛，跟狐狸似的。我刚认识他时的态度，也足够说明我对他的看法了，宁王看着太假了，肯定不是个好人。”
“你那明明是嫉妒，因为小皇叔一来书院就把你的风头抢光了。”
“……朱厚照同学，我觉得你已经无药可救了，你再这样我们真的聊不下去了！”都被坑的这么惨了，这傻小子怎么还在帮着宁王说话？
朱厚照本来也没心情跟他聊天，眼神迷蒙地摸到一个酒壶，随口问道：“那么老师想说什么？”
不懂夺过他的酒壶重重地放到一边，怒声反问：“我想说什么？是你想做什么才对吧！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宁王的十万藩兵已经兵临城下，马上就要打进来了，你却什么应敌措施都没有，只会在这儿借酒浇愁，你是想把大明的江山拱手让人吗？你对得起死去的先帝老伯吗？他把皇位传给你，就是为了让你转手送给别人的吗？你可是答应过他要当个好皇帝的，你就是这么当的？！”
想到死去的父皇，朱厚照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又是一阵抽痛，一把掀翻了桌子，站在满地狼籍中对着不懂嘶吼：“不然我还能怎么样？论治国的才干我远远比不上皇叔，论民间声望连老师你也胜过我，所有人都觉得我不行，我不配当皇帝！我本来也不想当的，皇叔说得对，做人应当知道自己的位置，我连黄河的水患的都治不好，又怎么能执掌这生杀大权？我真的很怕，如果我做错了什么决定，又会有数千条人命断送在我手里，这个位置太重要也太恐怖了，我没有把握能驾驭得了它！只要我肯让步，皇叔就没必要兴兵造反了，也不会有人再为此流血牺牲，皇叔本来就比我厉害，只要大明江山在他手中能发展的更好，这个位子我让给他又有何妨？”
“你傻不傻啊？到现在你还被宁王蒙骗！”不懂要被这不开窍的臭小子气死了，一巴掌甩到他脸上，期望能把他打醒，“你是皇室正统，是天定的九五至尊真龙天子，没有人能比你更适合皇位！你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无能，书院大比你考了第二名呢，武举考试你也赢了第二，就算不是第一你也强过很多人了，这样都自暴自弃你让其他人怎么活啊？政权不稳是因为你才刚坐上皇位经验不足，但这不代表你没用，你还很年轻能跟我们这些比你多吃了十多年饭的人比吗？我们只是比你多出很多经验，你的前程比我们所有人都要远大！况且你以为你让出皇位就没事了？宁王他能放过你吗？你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啊？他这个人没有下限没有仁心的，为了登基无所不用其极，瓦剌人能这么畅通无阻地打进来，都是因为他通敌叛国！你以为凤姐真的是路上突发疾病死的？你以为庆阳伯千金是自己福薄没命当皇后？我告诉你她们都是中毒死的，凶手就是宁王！他就是为了打击你才这么干的！这么一个滥杀无辜虚伪至极的人，他能当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吗？你怎么能把皇位让给他？先帝老伯在九泉之下都不会安心的！”
“什……什么？！”朱厚照被这一连串的真相砸的懵了，脚下一软就要摔倒在地，幸好不懂及时扶住了他，朱厚照醒过神来，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臂，“老师，凤姐的死真的和皇……宁王有关？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懂叹了口气，凤姐是他曾经心仪的人，对于她的红颜薄命，他心里怎么会不遗憾惋惜？怎么不憎恨害死她的人？尤其那个人还害死了他娘！“凤姐病重在西山修养期间，我请遍了当地名医为她医治，却没有一个人能诊出病因，直到她病故，也只能草草得出一个水土不服邪气入体的结论，但凤姐身体一向康健，不是经不起旅途奔波的娇弱之人，突然染病本就不正常。后来夏家小姐被太后选中与你成婚，也是突然就身染重病，庆阳伯病急乱投医到我头上，却意外地让我发现她的病状几乎与凤姐一模一样，若说凤姐是水土不服邪气入体，这夏小姐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怎么会和凤姐染上同样的病？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下毒之人揪了出来，虽然那女人服毒自尽了，但她的服装却是和宁王为你挡剑那日刺伤他的女人一个款式，恐怕那时我们的遇袭，也是宁王为了骗取你信任而设下的苦肉计。”
感情中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不是被你所重视的人冷眼无视，也不是和喜欢的人生离死别，而是被你以为两情相悦的人欺骗背叛，而你甚至都找不到为他洗脱罪责的借口！
良久，朱厚照直起身，负手而立，轻声道：“老师，朕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藏在身后的手掌紧握成拳，指缝间有鲜红的液体如泪水滴落，朱宸濠，我还能拿什么理由去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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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怎么也想不到，他才刚下定了决心要斩断情丝，就在自己的寝宫见到了此刻他最不想见到之人，勉强维持的沉稳冷静瞬间支离破碎，惊疑不定，加惊慌失措：“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唇角微翘，凤目斜挑，倒真像是风流韵致魅惑天成的狐仙，即使一副睥睨苍生拒人千里的冷傲之态，也能引得人堕落红尘万劫不复，“臣为何不能在这里？”
朱厚照将要到嘴边的“小皇叔”咽下去，强迫自己摒除那些不该有的情感，冷声道：“朱宸濠，你所有的恶行朕都已经知道，凤姐与庆阳伯之女俱是死于你手，太傅的母亲也是被你逼迫至死的，你和瓦剌人串通图谋大明江山，朕不会再被你蒙蔽了！这个皇位我是绝对不会让给你的！”
朱宸濠哂然一笑不以为意，就那么径直向朱厚照走来，小皇帝长身玉立严阵以待，坚决不让自己在气势上落在下风。将要擦身而过之际，朱宸濠停下脚步，修长白净的手搭上小皇帝的肩膀，倾身凑到他耳畔低语，“臣背地里做过的所有坏事，皇上所知道的怕是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呢。那么，皇上又打算怎么处置臣呢？”
丝丝缕缕的清幽暗香混入鼻息，带着温度的吐息扫过耳际，朱厚照面上发烫，半是羞愧半是难以克制的冲动，他跟宁王已有过肌肤之亲，身体还清楚地记得那销魂蚀骨的滋味，从对方一靠近就忍不住地兴奋起来，任凭理智怎么谴责抵制都没有用，他简直要怀疑宁王是故意作这暧昧亲近之举，乱他心神的。
“若你能及早醒悟诚心悔过，念在你过往的功绩，朕不会细究你的罪责，只依律褫夺宁王一脉世袭的爵位，不抄家不发配，你可继续住在自己的府邸，下半辈子安心当个富贵闲人，朕一言九鼎，绝不反悔！”他不敢去想若是自己输了，宁王会怎么处置他，是直接毒酒赐死，还是为了名声给个空头爵位，再行软禁？但是对这个自己又爱又恨的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杀手的，甚至都舍不得他沦落到穷困潦倒、被人欺辱的境地，那个画面，只是想想就心痛难当！到底为什么，小皇叔你要这样逼迫朕？！
朱宸濠轻笑出声：“皇上，走到这一步，你不会还天真地以为臣会回头吧？若你真有本事能赢了我，抄家灭族也无所谓，宁王这个世袭爵位，我从来就不稀罕，朱家这一支脉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在乎。臣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一样！”
不用他再说，朱厚照也知道他想要的只有皇位，满心只剩下苦涩和委屈，那个位子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不惜一切？你心里皇位是最重要的，那我呢？利用完了之后就可以随手扔掉的棋子吗？“你到底有没有心？你眼中除了权利还有其他吗？为什么连无辜的人都可以随意杀害？凤姐不过一个弱质女子，她哪里碍了你的事？为什么要杀她？”
朱宸濠面色一沉，抬手钳制了小皇帝的下巴强迫他正视自己，冷笑道：“凭我们现在的关系，你觉得她有什么活着的理由？本王喜欢的人，自然容不得她人肖想！”
“你以为朕还会再相信你吗？”朱厚照愤怒地挥开他的手，指着大门赶他走，“出去，朕不想再见到你！”他觉得自己很可悲，仅仅因为小皇叔一句轻描淡写的喜欢，沉寂灰暗的心房就再度有了一丝鲜活的生气，哪怕那人对自己只有那么一两分的在意，他本已下定的决心都会崩溃瓦解，可这么轻易地就被小皇叔三两句谎言打动，他又怎么对得起无辜死在小皇叔手上的凤姐和夏小姐？所以，他只能选择逃避！
身后迟迟没有动静，显然朱宸濠并没有听他话乖乖出去的打算，朱厚照一阵失落难堪，果然，小皇叔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吗？连表面上的恭敬都懒得维持了。“宁王，你是要朕命侍卫进来请你出去吗？”一个已经铁板定钉的乱臣贼子，应该命侍卫把他拿下关进天牢才对，偏偏他已经与瓦剌勾结，若是皇城中有个风吹草动，不只是驻扎在城外的十万藩兵，只怕瓦剌大军也会一举攻入皇城，大明江山危矣！
“若是皇上不介意臣这副形容被外人看了去，臣自然也不介意。”
清朗温润的声音从隔间的浴房传来，混夹着淅淅沥沥的水声，朱厚照呆滞了片刻，心跳如擂鼓，脑子却有些发懵，他在这儿纠结犹豫左右为难，那人却直接无视了他自个儿去沐浴了，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这里是他的寝宫的自觉？他到底想干什么？！尽力忽略心底那个荒谬的猜测和随之引发的心慌意乱，朱厚照做了个深呼吸，毅然决然地打算……今晚去偏殿休息，就是这么怂！
可惜他还没迈出自己的寝宫，那个声音又阻拦了他的去路：“臣忘记拿换洗的衣服了，皇上能帮臣拿一套干净的内衬进来吗？”
即使看不到浴房中的情形，朱厚照也能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人长发披肩不着寸缕，清瘦健美的身躯浸泡在汤池中的画面，顿时就脑子一热。殿内的侍从虽然早就被宁王喝退了，但都在殿门外恭候着，拿衣服这种小事，他只要随便叫个小太监进来给宁王送去就可以了，可他却鬼使神差地听从了那人的差遣，从自己的衣橱里拿了件质地轻软的浅金内衬，虽说不合规制，但他觉得这个颜色很衬那人华贵优雅的气质，而且他还没见那人穿过白色以外的内衬，更没脱过……很多时候，人的理智就是这么败给下半身的。
待续
这篇文的灵感来自鼠猫mv《冲霄》（b站有，鼠猫he），因为有里面有朱宁客串的龙襄，忍不住想为这对副cp写文。
小剧场
小朱：小皇叔，你到底是要逼宫还是逼婚啊？！朕快被你弄得精神崩溃了！
宁殿：本王只想造反的，但是坑货作者非要设定我为你发神经，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小朱：说不清造反和逼婚哪个更可怕，算了小皇叔你还是继续逼婚吧，朕决定牺牲自己保全大明江山！
宁殿：……滚！
小剧场
小朱：小皇叔害死了朕的凤姐，害死了朕没过门的皇后，又整天逼着朕给他让位，朕到底应该拿他怎么办？朕好绝望好为难！
宁殿：直接杀了本王吧，我好早点从这个见鬼的剧本里解脱！
小朱：但是那样就再也见不到会对朕主动热情地投怀送抱、霸气又妖孽的小皇叔了，朕有点舍不得！
宁殿：……必须得造反了！
昭堂：有种你就杀了，没种你就受着，别逼逼！
小朱：来人！把这个欺君罔上的刁民给朕拖出去砍了！
昭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