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 膏白之三
我们坐在了烤鱼店里，等着上菜。这家店的消费水平不是很高，因此很吸引像我这样的学生。我把总裁也抱到了椅子上，好让他也看的见。邻近几桌的人都悄悄看着我们，有的人甚至认出了总裁，偷偷拍了照——有个人忘记关闪光灯了。我瞪了他一眼，他心虚地低着头不敢和我对视。我也懒得去理论，随他去了。
等着上菜的时候我们有说有笑，但我的眼睛余光瞄到了门口路过的一个人，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是林若瑟。
虽然说不是多讨厌她，但我不想让李白看见她。此时的她于我犹如瘟神，我避之不及。我低下头专心吃饭，祈祷她没看见我，可惜还是为时已晚。
“甄……”她向我打招呼，显然已经想不起我的名字了。她走进店里，站在我面前的空位旁问我：“你和你女朋友一起来的吗？”
我下意识地摇头。她拉开了椅子，问我：“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正好我也还没有吃饭，你介意一起吃吗？”
“这姐们谁啊？”李白问我，“你背着瞿清鹤在外面乱来了？她还知道问你女朋友，会不会是绿茶啊？”
我瞪了李白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之后又看向林若瑟，开始思考怎么支走她。但我生来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故意摆出很为难的姿态，希望她能有点眼力见。但林若瑟根本没注意到我的独角戏，反而加了一句：“我们可以AA。”
我叹了口气：现在我还落了个小气的名声。我非常不愿意和她一起吃饭，但从没遭遇过这种情况的我又不知道怎么拒绝她，只好说：“请便。”
林若瑟在我对面坐下之后，一眼就看见了总裁。她站起来，笑着把总裁抱了过去。李白特别不情愿，问我：“怎么回事？”
当时的店里还有很多同学，几乎所有人都看着正抱着总裁的林若瑟，这让我只能无视了李白的问题。我悄悄给瞿清鹤发了个消息：真倒霉！我吃饭遇到林若瑟了！
瞿清鹤：谁？
还没等我回复，瞿清鹤第二条消息又来了：校刊的那个学姐？
我：是她。
瞿清鹤：她找你干嘛？
我叹了口气，继续输入：我在吃饭给她逮到了。她说有问题要问，估计绕不开李白，我不好拒绝她。
瞿清鹤：笨呐！你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我沉默了。
瞿清鹤又说：那你让她问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怕她不成？
她说的很轻松。我又给她发：我把李白带出来了！！！
我加了三个感叹号以示问题的严重性。瞿清鹤沉默了一会，问我：你现在在哪？
我：你要过来？
又是一阵沉默。她不回我我只能干着急。我放下手机喝了几口水，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坐我对面的林若瑟、坐我旁边的李白都没有觉察出我的异样。过了两分钟瞿清鹤才回我：不然我过去把李白带走？
我：太僵硬了。而且你让她怎么想？
瞿清鹤：那你说，怎么办？
我：走一步看一步吧。
瞿清鹤：那你吃完和我说下。尽量不要让她提问。
我：难。
发完这句，我将手机放进了口袋。
烤鱼上来了，我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一样拼命吃，低着头不说话，只想着吃完赶紧走；林若瑟倒是悠然自得，不时夹起鱼肉喂总裁，我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由于我在场，总裁倒也来者不拒，林若瑟喂它什么它都吃，这让林若瑟欣喜万分。
等快要吃完的时候，林若瑟切入正题了：“很抱歉，上次采访你的内容没有登出来，其实是有些东西还想更深入了解一下。我一直想着再次采访你们一下，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间。今天正好遇到了，就做个临时采访，你不介意吧？”
说着她居然拿出了一个笔记本。我瞄了一眼，上面居然已经提前列好了问题，看来这段时间她都在考虑这事。
李白来了兴趣：“什么采访？采访你和清鹤？”
我如坐针毡叫苦不迭，赶紧说：“其实我们都不是爱出风头的人，没有选上的话，也不用强求第二次了吧？”
林若瑟微笑着说：“怎么能说是出风头呢？动物们都愿意亲近你们，这是很有意思的素材。”
“哦？”李白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我不敢看他。
“当时瞿清鹤建议我去采访那个学姐，这给了我启发，经过多方打探，还真让我联系上了，”林若瑟显得很开心，“你说巧不巧？她选修课的老师和我的是同一个，老师对她也有印象。”
我根本没有想到瞿清鹤无心的一句话会被她记住，现在的我更加不敢直视李白了。李白面色铁青，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那个学姐还告诉我她特别想念总裁，还说想认识你们呢。”林若瑟笑着说。这个笑容在我看来像是巫女的笑。
李白捏紧了拳头，直视着我。我不敢回应他，也不想回应林若瑟，就这么呆坐着。林若瑟还在说话，但说什么我都已经听不见了。我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脸上又红又热，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要不要哪天你们认识一下？她也很久没有见总裁了，我可以帮你们联系一下。”林若瑟依旧笑着，“说起来还要感谢瞿清鹤呢。”
李白摇了摇头，满脸的失望。我低着头摆弄着筷子，感觉整个身体都麻木到发僵。
“我们一会再继续上次那个采访吧？我觉得这个素材真的很好，你们不考虑一下吗？”她又说，“校刊上也不能老是登些学术报告，总要有点日常生活中有意思的事对吧？”
我还没有说话，气氛非常尴尬。我像是被审讯的犯人一样，只想快点结束这个熬人的对话。我甚至想要借口出去上厕所离开这里，但是麻木的身体让我根本发不出声音。
林若瑟也意识到了气氛有些沉闷。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林若瑟抱着李白对我说：“我可以和它拍照吗？”
李白一直摇头，这让我不敢答应林若瑟。林若瑟看我不作声，自己拿出手机打开了前置摄像头。我忍不住，小声说：“你要不要考虑下它的感受？”
“一只猫而已，”林若瑟说，“你要不把它当宠物它还是流浪猫呢！”
李白的脸风云变色，总裁狠狠地咬了一口林若瑟。林若瑟穿的衣服很厚，这一口不至于伤到她，但却让她惊得站了起来。总裁松了口，闪电一样跑了出去；李白也“飒”的起身，狠狠地、却又无声地拍了一下桌子，转身离去。他拍桌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我心中却如雷击。我赶紧去追，出门的时候没留神，撞上了玻璃墙，摔倒在门口流淌着泔水的地面上。李白听到响声后颇为怜悯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但总裁的脚步却一刻没停。我顾不得许多，挣扎着要爬起来。林若瑟给我拿来纸巾，眼中满是不解。我来不及解释许多，推开她，继续追总裁。它跑的实在很快，在众人的脚边闪转腾挪，看得我眼花缭乱。我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不断地说着“抱歉”、“借过”，双眼死死盯着总裁。
它的速度绝不是家猫能达到的。真正的野猫才有真正的野性。我根本追不上它，连它的影子都没见着。
我坐在路边，难受的说不出话。瞿清鹤坐在我旁边，手里拿着湿纸巾替我擦脸上的伤口。
“你好吓人，”她很温柔地责怪我，“你脸上蹭破了一大块皮，还在流……也不算流血吧，在流液体……脓？。”
我用手指摸了摸右脸颊，摸到了黏糊糊湿漉漉的东西，也就在这时候我才感觉到疼。我将手指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泔水的酸臭味直冲我的鼻腔。我想起自己身上还很脏，于是拿过了瞿清鹤手中的湿纸巾自己擦伤口。瞿清鹤又拿出一张湿纸巾想要帮我，我示意她不用了。瞿清鹤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最终又垂下了。
我都忘了我是什么时候把瞿清鹤叫出来的了。瞿清鹤一看见我就说我脸上蹭破了一块，但我急着找李白就管不了许多了。我们在对面的商业街走了一圈，哪都没看见，现在就沮丧地坐在马路边上，看着过往的车辆发呆。瞿清鹤一直想帮我处理一下伤口，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她去路边食杂店买了湿纸巾，很仔细地帮我擦脸上的伤口。我一直处在一片混沌的状态，她和我说了许多话我都没有听清，直到刚刚那一句，才让我有点回过神来。
瞿清鹤很心疼地问：“疼吗？”
尽管很疼，我还是摇头。
“我给若瑟学姐转了八十，应该够你们今晚吃的……”
“给她转什么！”我很烦躁，“都是她嘴碎，不然李白也不会走。”
瞿清鹤苦笑，最终还是抬起拈着湿纸巾的手很轻柔地擦着我的伤口，小声开导我说：“真要说起来也不怪她，她也不知道李白是个妖怪嘛。”
我打开她的手：“不然怪我吗？”
瞿清鹤被我的态度吓到了，拿着湿纸巾的手悬在空中，很委屈地看着我。
“对不起。”我的语气缓和了许多。我再次拿过她手里的湿纸巾，对她说：“我自己来就好了。”
瞿清鹤的手放下了，但马上又拿出了一张湿纸巾来。她看了我一眼，最终将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紧紧攥着那张湿纸巾，有些拘促的样子。她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说出来的话是：“我去买瓶水吧，我渴了。你也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