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装甲兵上将赫尔曼.巴尔克访谈录(5)

2023-08-09 20:01 作者:_莫德尔  | 我要投稿

A:您是否同意,编制过大的部队——比如220人的连或1.5万人的师——在战斗中只会造成不必要的额外伤亡,却没有相对应的额外战果?毕竟,每一级军官的可指挥人数都是有上限的,而他们控制的部队很快就会产生伤亡。

B:完全正确,这就是为什么部队必须保持小规模的原因。你要知道,只有兵多才能打胜仗,人多是打不了胜仗的。在几乎无法有效掌控人的情况下,把他们投入到战斗当中,这是俄国人惯用的原则。

俄国人清扫了监狱,组建连营,然后把几支步枪塞到囚犯手里,逼他们去进攻。这些人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也许有所收获,也许一无所获——无论哪种情况,俄国人都会对自己说:“好吧,至少我们摆脱了罪犯。”

A:在法国战役开始时,你们团对马斯河进行了关键的突击,据说德国空军的斯图卡发挥了重要作用,您能否描述一下他们提供的支援?
B:我来简单地介绍下。我们在战前就知道这是场必须要执行的行动了,而且早在摩泽尔河,我就跟我的手底下人进行过演习。演习过程中,我想到了几个好主意。首先,不用于地面任务的机枪被用来防空;其次,团里每个人都必须接受橡皮艇的相关训练。

当我们到达马斯河时,[准备橡皮艇的]工兵已经在那里了。所以你看,如果我没训练过我的兵,就没有马斯河突击。这就可以得出个结论:步兵的训练课程太过片面。

顺带一提,在马斯河的渡口,我有个来自大德意志团的工兵连。我告诉他们:“感谢上帝,你们来了,你们可以把我们送到河对岸。”他们却回答:“这不行,我们是突击工兵。”我就反驳:“突击这事我们自己能做,不需要你们。”

这场行动得到了来自法国炮兵的“密切关照”。在和法军前哨短暂交火后,我率领一个营向马斯河推进。我在马斯河前沿设立了一个团级指挥所,突击营也在那,我要和他们一起行动,确保途中不会有人掉队。

你知道,前沿指挥的精髓就是指挥官在现场,指挥官不在现场,效果就大打折扣。好吧我言归正传。

不管怎么样,当我们到达河边时,法军炮兵开始朝我们开火,情况相当的不妙。于是我向古德里安反映,并请求用斯图卡攻击敌人的炮兵。空袭来的相当快,等待时间不超过1个小时。

赫尔曼.巴尔克,1943

A:那不是事先安排好的突击吗?
B:不,我们事先没安排。

你知道,我们的确是在科布伦茨进行了演习,所以我们抵达马斯河的时候,师部下达给我们的唯一命令就是“像在科布伦茨那样推进。”

斯图卡很快就开始追着法国人的炮兵打,转眼间,他们就失去了战斗力。我们很幸运,法国人用来驻守马斯河的师质量很差。另外,他们的伪装做的也不咋样。

斯图卡攻击的同时,我们也开始尝试渡河。另一个因素也帮了我们大忙:许多法军喝醉了,其中有些人甚至不能用四肢爬行。总之,渡河过程还是很顺利的。当我们来到对岸后,就要等待坦克过河了。此时,法军坦克开始了反击。这是个关键的节点,尤其是当我们发现手头上的3,7cm反坦克炮无法击穿法国坦克的装甲时,我的营开始动摇,有了撤退的倾向。但我马上阻止:“不,留在这里,团部的人也在这里。”所以我们只能在原地等待,等待德国坦克的到来。令人欣慰的是,我们后方传来了引擎声,我说:“德国坦克来了。”结果是什么?2个摩托化野战餐车!

过了一会,我们又听到隆隆的炮声,来自“大德意志”团的1个5cm反坦克炮连到了,这些火炮可以打穿法国人的坦克。第一辆,第二辆,在击毁法军5辆坦克后,法军的攻势告吹。就这样,在这种情况下你只能硬着头皮坚持。

当晚,我们继续前进,但是到了次日早上,我们就不得不停下来睡觉了。当我们停下来的时候,我就让团里200多挺机枪中的大部分执行对空任务。很快,法国人发动了一场精彩而浩大的空中反击,就像从前的战争那样,胜利的步兵会遭到后卫骑兵的反击。无论如何,法国飞行员的队形之密集,贴地的高度,使得我们几乎没法失误。他们中的大部分被我们击落,我们确实得到了一个轻型高射炮排的协助。这是项真正的成就,我们无一伤亡。这之后,一切归于寂静。

A:法国空军是袭击了你们的桥梁还是部队?
B:没有,他们只是袭击了部队。

无论如何,我是睡着了,之后被副官叫醒了。他对我说:“一切都在按命令进行着。”我问他:“什么命令?”他说:“向前推进的命令。”我糊涂了,问他:“这是道很好的命令,是谁下的?”副官却说:“是您。”我说:“这不可能。”但实际上,我是在睡梦中下的命令。

进攻继续,我们遇到了法国斯帕希旅,他们是我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遇到过最好的部队。

他们像魔鬼那样战斗,到最后我们是不得不把他们从战壕里挖出来。旅长阵亡,两个团长其一阵亡,其二受重伤被俘。军官里只有十几位幸存,其余全部阵亡。

我们继续向前推进,抵达巴维里蒙。我的三个营已经进抵村庄,然后我下令进攻。我所有的军官们都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不能再打了,不然就完了。”我回答他们:“如果你们做不到,那就由我亲自来。”于是我起身带头向法军进攻。突然,那些说不行的人也加入到我的行列。然后我们就是成功地夺取了法军的阵地。又一次喝醉的法国人。

A:为什么说您对巴维里蒙的进攻是决定性的突破?
B:因为法军在巴维里蒙后方一无所有,他们最后的预备队是之前反击我们的那个团。在损失了5辆坦克之后,反击就告吹了。

1940年5月14日,第1装甲团在色当附近的弗洛因(Floing)过桥

我们在马斯河以外的进攻行动都是在没有坦克的情况下进行的,不过倒是有半履带运兵车这种东西。当敌人没有像样的反坦克火力的时候,这种车辆非常有效。我还在陆军部的时候就按照自己的想法为这个团配备这种车。出乎意料的是,我还真的被安排为这个团的团长。毕竟,人事局总是把人安排到和他能力不相干的地方。你知道,古德里安在波兰战役期间得到了一个预备步兵军,嗯,然后他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骚乱,任务也就随之改变了。您瞧,我们的人事局并不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A:你们一整个团都是摩托化的吗?都是装在装甲运兵车上的吗?
B:所有3个营都实现了摩托化,团里所有的步兵都在装甲之下。

如果您还有兴趣,我们可以继续观察天气带来的影响。敦刻尔克带来了一些清醒的教训。当我们推进到敦刻尔克的时候,遭遇了英国空军的猛烈打击,但他们没能真正撼动我们。

在敦刻尔克,我们的指挥层犯了巨大的错误。如您所知,地面部队被迟滞了,后续的作战交给了空军处理。但事实上,空军根本无法胜任这项任务,我们从在西班牙和色当的行动中得出了错误的结论。英国人确实在敦刻尔克丢弃了大量的装备,但他们成功救出了自己的官兵。凭借这些官兵,他们最终赢得了北非战场的胜利。如果我们的地面部队也开始推进,那这些人终将成为俘虏。

A:德国空军在进行空中支援时,有遇到过什么样的问题吗?
B:有,就是色当那会,在我们击退法军坦克最后一次进攻后。全团的军官都被召集到一个岔路口接受命令。德国空军也来造访了,结果就是1名装甲旅旅长和2名团长阵亡,参加会议的军官全军覆没。事发时,我还在去开会的路上。

A:在当时,攻击机和地面摩托化部队之间有什么无线电通信手段吗?

B:没有,那是后来才有的东西。

A:“色当事件”是否改变了空中支援的相关程序或者其他后果?

B:我所知道的唯一后果就是我不得不接管一个装甲旅。

空地协同程序没有发生改变,因为这种事不会来的那么快。很多人必须试着改变自己的思维方式——其中绝大多数根本不愿意去思考。许多人都会避免说出任何结论。毕竟相信这是场独一无二的失误才更具有说服力。

后来,在希腊战役期间,我有个装甲团,基本是没有空地协同的,我只见过一次斯图卡来支援。英国空军勇猛而出色的攻击我们,不过就只持续了几天,然后就消失在克里特岛了。

A:为什么斯图卡没有给你们提供更多的帮助呢?
B:哦,我们不怎么需要他们,没有他们,我们的进展也是顺利的。

但我一直坚信,如果英国人能妥善的当地运用他们的飞机对我们进行打击,是本可以阻止德国人征服希腊的。狭窄的山路上挤满了我们的行军纵队。如果挑个合适的时机,造成的损失可谓是......嗯,你懂的。

最狭窄,最难通过地方之一的是坦佩谷。这时候呢,我有个战斗群,编制是1个装甲团、1个步兵营、1个炮兵营和1个摩托化步兵营。但是在通过的过程中,我只是让1个装甲连和1个摩步连进入,其他单位留在峡谷外。毕竟,在狭窄多石的峡谷内,火炮的效果将增加十倍,那些石块被炮火轰击后,就会滚落,如果很多人挤在峡谷内,那就是灾难。所以我只带了几个人,那样几乎就没有损失了。为了过程更顺利,坦克被改装成了可以潜水的型号。改装后的坦克就像潜水艇一样开上了岸,当我出现在峡谷那端的时候,让英国人大吃了一惊。

A:在这场行动中,您是怎么运用摩托化步兵营的?
B:他们一到,我就把他们的摩托车全部开走,让他们转职成山地部队,去攻打山上新西兰人的阵地,毕竟我自己也是一名老山地兵。我告诉那些人:”不越过这条防线的时候你想怎么吼叫就怎么吼叫,后面就别嚎了,到抄后路的时候再嚎。“我先派出几辆坦克正面佯攻新西兰人,然后再让那些人抄后路,新西兰人的抵抗就崩溃了。

1940年4月16日,在希腊潘德莱蒙(Pandelejmon)附近,一位被俘的新西兰士兵坐在第2装甲师的3号坦克上

A:您知道”战斗群“的概念是什么时候提出的吗?

B:是法国战役期间。最初的战斗群,即坦克主攻,步兵辅攻,在波兰的时候就已经被放弃了。给坦克和步兵分别分配任务违背这一战术的精髓:利用各兵种协同作战合攻一点。而不是这里用装甲兵,那里用步兵。

A:第一批战斗群是什么时候组建的?
B:嗯,那是自动形成的。当我接手装甲旅时,这个旅有1个装甲团,2个步兵营和一些炮兵。实际上呢,这就是一个战斗群,这就是古德里安最初组建的装甲师的最大优势:可以拿来不断地组建战斗群,来满足战局的需求——这里有个强大的战斗群,那里又有一个弱小的。

A:装甲旅和装甲团有哪些区别?
B:当时,我们是1装甲旅辖2装甲团的编制,这也正是战斗群的成功之处。如果需要在战斗群中编入别的单位的话,只需要1个装甲团。

因此,当我在色当接手装甲旅的时候,第二个装甲团已经被调给其他的战斗群了。原来的步兵团也被拆散了,我接手的时候3个营只剩下1个,其余2个归属另一个战斗群。

A:当您在匈牙利和罗马尼亚指挥第6集团军时,德军装甲师的实力显然相当强大,但步兵力量却十分薄弱。鉴于此,您几乎每天都能通过机动战达成辉煌的战术胜利,但却无法保住阵地。您能谈谈在装甲兵和步兵力量之间的平衡问题吗?

B:哦,我认为和平时期的平衡问题已经做的很好了,我们要做的是在战争中保持平衡,这是唯一的问题。

A:您在俄国的时候遇到过此类问题吗?
B:俄国人是一种特殊的类型,您可以在俄国人身上冒风险,一个在世界其他任何强国都不能冒风险。

在布达佩斯,我用我7-9个德国师进攻了45个俄国师,效果很好,如果能再给我2个装甲师,我就能彻底荡平布达佩斯地区的俄军。但元首始终无法下定决心通过削弱一个地区的兵力来使另一个地区在面对敌人时有着决定性的力量。

俄国人经常是被动状态,行动迟钝,慢的可怕。您如果对俄国人的心理活动了解颇深,您就能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比如战术方面这样的。在面对俄国人的时候,您不应该先计算他们手里有多少个师或者有家伙事儿,而是立即发起进攻,把他们赶出战壕,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要讨论如何对抗俄罗斯,要看上一场战争,还要看更古早的战争。我们可以从瑞典的卡尔十二世说起,他在纳尔瓦击败了俄国人,他在所有的地方都击败了俄国人。俄国人吸取了教训,他们建立起一支军队,一支指挥官乃至士兵都接受过严肃训练的军队。到最后,俄国人终于达到了可以匹敌瑞典人的地步。俄国人有充足的时间这么干,因为他们有无穷尽的人力,因为他们可以想撤多远就可以撤多远。没有人可以不付出代价就能到达莫斯科。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情况也十分的相近,俄国人迟缓地令人难以置信,他们也没有能力去运用那压倒性的兵力。

在斯大林格勒前方的奇尔河,我的11装的情况是这样的。对手是科涅夫的坦克第5集团军。科涅夫派出了1个坦克军尝试突围,于是进攻开始,他们如刀切黄油一样撕开了我们的防线。但是呢,进攻随后停止,因为俄国人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您就等待时机,立即反击。啪,1个坦克军就没了。与此同时,科涅夫又会让下一个单位干同样的把戏,他们的结局可以预料。

就这样,我用1个师的兵力,瓦解了对手的1个集团军。这完全是因为俄国人没有好好训练他们的指挥官。第二年,俄国人的指挥官水平得到了提高。选拔难度增加、训练课程更多、经验更为丰富,这就给我们增添了许多困难。

A:您在奇尔河的时候步兵数量要比后来在匈牙利的时候多吗?
B:完全没有这回事,我们在奇尔河的步兵数量要远比我们在匈牙利的时候少得多。在奇尔河上作战的步兵原先不过是面包师、文职人员这样的。在这种情况下,就绝不能被误导,也不能和对方陷入缠斗。相反,我们必须要保持完全的机动性,在必要的地段出击

A:损失惨重的单位该如何进行重组?
B:您知道,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我们便有了所谓的军官预备队。不仅是师,下至营、连一级,都有。例如,在我待的第10猎兵团中,团长在最后一战中组建了军官预备队,我也在其中,因为团长希望如果我倒下,由我来接替他的位置。我从连队里挑了5-6个最优秀的人编入预备队。结果,当战斗结束,我们的团从火线上撤下来时,还剩下一些人可以编入预备队。就这样,预备队的规模大了起来。

A:在遭受巨大的损失后,希特勒是否拒绝德军关于撤销总部或指挥部这类机构的意见?即使是这些指挥部已经无兵可用?

B:是的,他有个愚蠢的想法——利用这些还存在的总部,让对手被蒙骗。这种伎俩在战争中使用一次就够了,重复的把戏总会有失手的那天。

希特勒总是不断组建新的师,来显示他是有多么强大。恕我直言,这些新的师,即使塞满了兵员,那也是毫无价值。

A:师长们有随心所欲进行重组的权力吗?
B:我总是随心所欲地进行重组的。其他师长,如果他们脑子健全,也会这么做。那些不这么做的人就会成为失败者——如果不是因为组织不力,那么还有其他原因。

A:当一个师损失惨重时,您是否认为有必要对其进行临时改组,比如说从3个团减为2个团?

B:这种做法有一定的弱点,如果是我,我会尽量维持原编制不变。团长偶尔会带团里50号人在某个地段作战,这也是被允许的。部队这样做更多是出于一种团队精神,因为他们对自己的团充满了感情。如果你把他们丢到另一个团,他们只会不停地说:“看看,我们在老部队过的比起现如今那是多么的美好。”

A:那么,这是否意味着,一个团在战斗中遭受了重大损失,需要暂时合并营连?
B:通常情况下,团长会让各连各干各的。通常来说的话,这些连队可能只剩下1名军官和11个兵,但要比把许多陌生人插入到这个连好得多。

毕竟,作战指挥在很大程度上有心理学的因素,我会尽可能地不向我的人透露下一步该做什么。只要我看到一个人,一个健全的人,那么我就让他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事,哪怕我和他的想法不同。

赫尔曼.巴尔克

未完待续


装甲兵上将赫尔曼.巴尔克访谈录(5)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