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我牙疼...

能代最近有些牙疼。
起初我并未在意,只是单纯地笑她吃糖吃多了,也提醒她晚上入睡前记得刷一次牙。
结果她还有些闷闷不乐,大概是不满我说她不卫生。
“我每天都有刷两次的。”
后来能代牙疼得厉害,不仅影响到了日常生活,也就是饮食方面,还有她的仪容仪表方面——
能代的右脸颊微微红肿起了一小块,连说话都有些怪异了,像是含着一块食物含糊不清地说话的状态。
带她去医院看了看,医生说她长了智齿。
它顶着邻牙生长了许久,致使牙龈周边已经开始发炎,因此能代的右脸颊才会肿起来一小块,有些不美观。
我倒觉得有些可爱,我说她现在就像是一只仓鼠在嘴里藏食,微微鼓着脸。
她反而有些生气,瞪了我一眼,张开那樱红的小口想要说些什么责怪我,下一秒就呜咽了起来。
“哎哎哎...疼疼疼...”
这幅囧态的模样让我既好笑又于心不忍。
医生建议我们尽快动手术,不然这牙疼会一直持续,对身体也不好。
能代问:“动手术,是要开刀吗?”
医生答:“你的智齿的绝大部分牙冠都被牙龈覆盖,所以需要动刀切开牙龈后再将它取出来。”
听上去好像没什么不对,但能代却可怜巴巴地看了我一眼,用手偷偷戳了戳我的大腿,好一副求饶的模样。
我想我明白能代的意思了,便向医生说了句:“行,改天我们空了再来。”
回家的路上,能代有些消极,那阴郁的情绪从她那低头的模样中向周围四散开来。
“能代,怎么了?”
她不愿多说话,因为牙疼的缘故。
我知道能代怕疼,但她总是不承认,也不是傲娇,大概是她的性格比较要强。
“其实不疼,因为动手术是会打麻醉的,而且我们可以打全麻,打完你就睡着了,就不疼了。”
“我,不怕疼...”
“那你刚刚戳我大腿干嘛?”
她不语,只是垂头丧气着,“我只是困了...”
我其实很明白能代在撒谎,因为能代撒谎的时候从来不会看着你的眼睛说话。
按照她的话来说,这叫于心有愧,不敢直视。
我也不大好说什么,毕竟能代也有她自己的心事,但我总不能让能代一直饱受病痛的折磨,便有些心急地说了一句:“不拔智齿的话会很丑的,丑的话我就不要你了哦。”
为了凸显这是一句玩笑话,在句尾我还特意升调了一下,显得有些滑稽。
但我明显低估了能代的迟钝,她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我一眼,那双平日里靓丽的眼眸也失去了颜色。
刚想说我是在捉弄她,但她却有些委屈地答应了:“好吧...”
我知道我刚刚伤她的心了,毕竟情侣之间随意说出分手啊,不要对方之类的话很过分。
但道歉的话,就留在她手术后吧,我会好好向她认错的。
后来的两天,能代没有联系我,这也是常有的事。
因为能代是一个有着严格计划的女孩子,虽然不像彼得史特拉塞那样精确到每分每秒,但她的确很忙。
到了第三天,她的姐姐阿贺野给我打了电话,说能代在医院做完手术了,要不要去看看能代。
待我提着一些平常能代喜欢吃的蛋糕点心去看望她时,她早已醒来,阿贺野却在一旁笑得人仰马翻。
我正纳闷阿贺野笑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后来当我盯着躺在病床上的能代看了一两秒后,我也同阿贺野一起笑了起来。
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因为能代太憨了,像被降智了一样,呆滞。
平日里你看见能代,会被她那双坚毅的眼眸所吸引,也会被那严肃的面容所劝退不敢接近她。
毕竟用高冷二字形容能代并不为过。
但眼下的能代,该怎么形容呢,像一个三四岁的孩童,无法维持平日里那冷漠的表情,无法凝聚那高亮的目光。
她正像金鱼喝水一样,快速地开合着小嘴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
“能代,你看看谁来了?”
阿贺野在一旁开了口,坐在一旁拿出手机录着像。
我能理解阿贺野,因为我也想这么做,这绝对是能代的黑历史,足以让她抓狂的一段视频。
“唔,是个男的。”能代面露惊讶,随后开始调戏起了我,“你看上去好壮,能给我摸摸你的胸肌吗?”
语出惊人,能代原来这么野的吗?
其实给她摸并没有什么不妥,因为以前也给她摸过很多次,但出于是公共场合的缘故我选择了拒绝。
能代看我摇了摇头,扁着嘴看向阿贺野,一副要哭的样子。
“他不给我摸,咕...呜呜...他不给我摸...呼呜...”
天呐,好萌的能代,虽然扭曲的表情有些丑,但是声音好软,与平日里精明能干的能代完全不一样。
我从没见过能代这样子,阿贺野也没见过,在一旁笑得手机都拿不稳了,她丢给了我一个眼神,“嘿,给能代摸摸啊,能代都要哭了。”
“这,公共场合诶。”
“为什么不给我摸,我就要摸我就要摸!”能代疯狂晃头,发丝都甩在了她的脸上。
这不就是小孩耍泼的模样吗?
“啊好好好,给你摸给你摸。”
我坐在了她的床边,将身子转向她。
她倒好,在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之际,刹那间就将手伸向了我的胸膛,边摸边张开口惊讶着:“呜哇,好大啊。”
能代,女流氓...
随后又抬起头天真地问我:“好像一块蛋糕啊,我能尝一口吗?”
“哈?”我被她吓得跳起,“你要吃它?”
“我想吃蛋糕,我想吃蛋糕,啊啊啊啊啊,我想吃啊呜呜呜...”
我不懂她是怎么哭出来的,只是看着她弓起腰用头抵着枕头撒泼,眼泪自然而然就流了出来。
“我要吃蛋糕啊,我要吃,我要吃蛋糕啊...”
天呐,三岁小孩吗。
为了让她不要哭的这么大声,我将我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替她拆了包装,将蛋糕端在了她的面前。
阿贺野啥也没干,就在一旁笑得喘不过气,然后进行着拍摄。
大概是闻到了蛋糕的香味,能代即刻止住了哭腔,用手背抹着泪花,一脸笑意地坐了起来。
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儿了,能代满足地吃着我给她买的蛋糕,我在一旁哭笑不得。
“哎呀,太好笑了,要笑死我了。”阿贺野竟笑出了泪,“我从没见过能代这样子。”
“我也没。”我坐在了阿贺野的一旁,靠向了椅背,歇了口气,“是因为全麻吗?”
“嗯,医生说全麻后病人会出现神志不清的情况,大概会持续一天的样子。”
“一天吗...”
我有些感叹,并不是因为能代这小孩子的模样不好,而是太折磨人了。
还没来得及多休息一会儿,能代又开了口,让我的心揪了一下。
“姐姐,姐姐...”能代生出了哭腔,用沾了满嘴蛋糕渍的脸看向我们,“蛋糕它死了吗...”
“死?”
能代又哭了,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一边抹泪一边将那吃的干干净净的盒子递给我们看,“蛋糕先生不见了...呜呜呜,它是不是死了啊...”
不是被你吃完了吗...
阿贺野挺有耐心的,她憋住了笑假装正经地回答着:“没有哦,蛋糕先生没有死,只是进了你的肚子跟你一起生活啦。”
“进了我的肚子...”能代止住了哭意,朝腹部处看去,“我怀了小蛋糕先生吗?”
抱歉我是真止不住笑,我捂住脸趴在膝盖上不让她看见。
“我,噗噗噗...”阿贺野也遮住嘴不知道说什么。
“我感觉我的肚子好涨,它是不是马上要出生了啊?”能代天真无邪地说着话,“那我是不是要给小蛋糕先生喂奶奶呢?”
叠词词,恶心心。
刚想抬头打断能代的幻想,便看见她正衣摆拉起,一副要喂奶的样子。
“能代。”
我一步跨过去,握住了她要继续往上拉的手,还好没有酿成大祸,只露出了她纤细的小蛮腰。
“别碰我,你别碰我。”能代一脸嫌弃地甩开我的手,将那吃剩的蛋糕盒砸向我,“流氓!变态!”
我知道能代现在意识模糊不清,也没将她的话往心里去。
“我有男朋友了,你不能碰我...我是有夫之妇...”
能代再度哭出来,三阳开泰了属于是。
或许是觉得火不够旺,阿贺野在一旁窃笑地开始添油加醋,“能代,你男朋友是谁啊?你还记得吗?”
我正想批评一下阿贺野不看时候问问题,但同时也很好奇能代会说出谁的名字。
总不可能能代会给我戴绿帽子吧?
“我的,男朋友...”能代同阿贺野对视着,“我忘了...”
这也能忘?
我有些怨气,能代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怎么会忘了我呢?
“啊!我想起来了!”能代将她的嘴张得很大,样子有些难看,“他说,他说他不要我了...”
我的小祖宗第四次哭了,以前从没见能代轻易哭过,感觉这一天会把她一生的泪都流完。
我拿出纸巾替她擦拭着豆大的泪珠,有些心疼。
倒不是心疼纸,只是在心疼能代在我面前一直坚强的模样都是装的,原来她的本性是一个爱哭鬼。
“为什么不要你呀?”
“他说我丑,呜呜呜咕...”能代泪眼汪汪地回忆着,“他说我难看,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我好似想起来了,前两天我开玩笑说她牙龈肿起来的时候难看,不要她了,没想到竟给她造成了这么大的心理负担。
“竟然说出了这种话?岂有此理!”阿贺野故作凶猛的模样过来掐了掐我的手臂,生疼。
“所以我没有男朋友了,我被甩了...”
我真地止不住能代的眼泪,它像断了弦的珍珠一样源源不断地下坠。
这应该能很好地诠释什么叫做‘女人是水做’的了吧。
“没有啦,他没有甩你。”作为当事人的我立刻跳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呢,呜...咕...呜...”
“因为他是开玩笑的。”我摸了摸她的头,有些宠溺地看着她,“他说他很对不起你,不该跟你说那样的话。”
“他还说你是他心目中最好看的女孩子了,没有之一。”
我不知道这句话能否说进她的心里去,毕竟等她清醒后,她会忘记一切。
但很多时候,爱不一定要让对方看见,默默的爱也是一种爱。
“真的吗...”能代终于止住了汹涌的哭泣,变成了抽泣,“你没有骗我吗...”
“拉钩。”
我伸出手,玩弄着小孩子的把戏。
她也乖乖地伸出小拇指同我结合着,稚嫩地说出了咒语:“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猪八戒!”
大概是见惯不怪了,我服了能代的小孩子脾气,可爱,单纯。
后来能代又继续着她的‘神志不清’,从星星说到月亮,从数学说到哲学,跨度之大,天马行空。
我和阿贺野都很有耐心地陪同着她,毕竟能代以后这幅模样都见不到了,智齿也不是反复性的。
“我困了,我能和月亮一起睡吗?”
能代将她的一双小手搭在胸前,像一个正在祈祷的传教士。
“介不介意让我陪你睡?”我靠近了她的枕边,用手抵着下颚看着她。
和她对视了两秒之后,她忽地推开了我,将身子转向了一边。
“不要,我有男朋友了,不能和其他的男孩子一起睡,不然他要生气的。”
为什么就认不出我呢?
明明都记得她的男朋友说她丑说不要她,但为什么就不记得那个人是我呢?
这令我有些赌气,“但我就要陪你一起睡,你要怎么办?”
本以为她会屈服,没想到她凶巴巴地回过头盯着我,露出了虎牙,“顶你哦!”
顶我?
“怎么顶?”顶我个肺吗?
“我的鬼角可是很锋利的!不信你看。”前一秒还那么凶,下一秒就将头凑过来,让我欣赏着她的鬼角。
真是可爱。
其实我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是一双极美的鬼角,通体呈白,唯有顶端的部分染有血液的深红。
过往我看过它很多次,因为那是能代身体的一部分,令我爱惜不已。
还有,那鬼角其实并不锋利,因为能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打磨它的尖端,就像我们男人刮胡子一样。
她会将它尽量打磨成圆润的模样,以防我会被刺到。
尽管那样会有些疼,毕竟能代每次打磨的时候都会皱着眉,但她说不碍事,因为她爱我,不想让我在拥抱她时受伤。
或许是盯着看的时间有些长了,待我从记忆的源泉中回过神来,能代已经熟睡了。
“哎,真是个小淘气...”我戳了戳她柔软的睡脸,有些小感伤,“为什么就不认识我是谁呢?”
“大概是太爱你了。”一旁的阿贺野冷不丁地开口说了一句。
“太爱一个人不应该会记得他的全部吗?”我有些不解阿贺野的话,“就像我记得能代的全部,身高体重等等。”
“或许是不一样的,她爱你更多的是一种感觉,而不是你的某一部分,例如颜值、身高、性格以及其它。”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阿贺野的话,毕竟阿贺野和能代是两姐妹,用心有灵犀来形容也不为过。
“感觉...?”
“阿尔茨海默症,就是最好的解释。”阿贺野微笑地看向我,像一个成熟的姐姐,“等能代到了垂暮之年,她可能会忘记你的模样,你的名字。”
“但她不会忘记你对她的每一个承诺,你对她的每一个拥抱,每一个亲吻,还有你和她的每一段回忆。”
“无论你去了哪里,你变成了什么样子,只要她的心中还有那份爱你的感觉,那么即使是在茫茫人海中能代都会感应到你并奔向你。”
我想我有些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