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馆征文：星之光
本文为虹之天球图书馆“星海深空之中”小型科幻克苏鲁征文比赛一等奖
作者：法容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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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摸了摸“星降3号”银白色的冰冷外壳，加森纳不由得喷出一句模糊地抱怨，重又关上实验台的柜门，熄灯打卡下班。
行至公交车站，加森纳依旧在思考如何让这东西给点反应，直到公车的身影打断了他的思路。
新式电车。加森纳的表情一阵抽搐，但短暂地挣扎过后，还是无奈地攀了上去。
涡轮发动，公车的尾部涌出水流，掀起了一小片泥沙，庞大的车体缓缓加速，带着乘客前行。
感受着身下抖动的巨兽，加森纳十分地不适，一想到这台机械的驱动力，他的厌恶感就愈发强烈。
这种，这种恶魔的力量，为什么王室如此积极地推行？
为了让自己忘却这种厌恶感，加森纳转动眼柄望向了窗外。
公车转了一个弯，开始爬坡，约五分钟之后，路旁的山体不再上升，露出了背后的巨大坑地。
啊，多么美丽醉人的景色啊，巨大的多孔岩柱散布在坑底，来自地底的热能喷薄而出，无数生命在此栖息繁衍，伟大的地母不仅为子孙提供了住所，还慷慨地赐予他们必要的能源，甚至在一些岩柱或地面的缝隙中，还能偶尔窥见地母神圣的暖光！
感受着地母的恩赐，加森纳的心情好了不少，对王室的不满也转为了轻视。一群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
这种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公车的前行，地母的暖光逐渐远去，映入眼帘的是热闹的市中心，行人摩肩擦踵，车辆鱼贯而行，房屋鳞次栉比，街边的商店打着电力灯具招揽顾客，远处的工厂使着电力机械制作产品，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面对这样的盛景，加森纳对王室的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
终于，这趟折磨之旅抵达了尽头，在走走停停之中，公车抵达了加森纳家前的站台，车刚一停稳他就迫不及待地冲下来，仿佛这就能将复杂的感受甩在身后。
加森纳站在家门前，收拾心绪，但开门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令人睁不开眼的强震。
“艾莲娜！！！”加森纳怒吼着，“我说过多少回了，用炉灶的时候把厨房的帘子拉上！！！”
组织成话语的信息素顺着水流飘进了厨房，回应它的是拉上的帘子和另一股稀薄的化学物质：“对不起，亲爱的，饭马上就好了，你先休息一下吧。”
加森纳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憋着一肚子火趴在了沙台上，顺手抓起了一本书，拨开了面前的台灯，还好，这盏古旧的台灯还依然保留着经典而神圣的运作方式。
热液流顺着管道冲入灯具的管腔，内里的鳍片在热液的冲击下开始颤抖，播撒出【哇哇哇哇】的震动波。震波在水体里向四面八方扩散，碰到周围的各种物体，然后被加森纳的眼睛所吸收感知，整个书房立刻亮堂起来，只是。。。
看着眼前糊成一片的书页，加森纳头疼不已，只得伸出第二对附肢，对着老旧的热液灯又敲又拧，过了好一会，它才发出正常的【嗡嗡嗡嗡】震波，书页和墨水反射的波长这才泾渭分明起来。
看了没几页，艾莲娜的话和食物的气味就飘了过来：“开饭了，亲爱的。”
划动泳足进到桌前，摆在桌上的是外焦里嫩的鱼肉，加森纳插起一块送入口器，边吃边抱怨：“电力震动炉实在是太瞎眼了。”
“但是热液炉经常外面烧烂了里面还是生的，而且电力便宜得多，电力机械也没有那么多脆弱和需要固定的热液管啊。”艾莲娜回答道：“快吃吧，明天还要去看美术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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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二人前往市中心的美术馆，类似的展览加森纳在忙起来之前去过不少，每次都是人头攒动，信息素混杂的像是一锅汤，热液灯更是将展馆烤得似要将人煮熟。
带着怀念的心情，加森纳推开了展馆的门，扑面而来的依旧是嘈杂的信息素浓汤，但却没有了令人难挨的热浪。是了，现在公共场所全进行了电力化改造，能量的传输效率和环境的舒适程度产生了革命性提升，只是。。。
只是这依然是恶魔的力量。
他望向某处，那个方向就是此处的机电房，这些平民一定想不到在他们如此切近的地方存在着何等亵渎之所。
比起凉爽的环境，加森纳更愿意沐浴在地母的热浪之中，仿佛置身其中就能感受到地母神圣的微光。
美术展的主体是各种各样的画，艺术家们肆意地在画布上挥洒材料，粗糙地、光滑地、疏松地、致密地，这些材料铺就的画卷在电气灯的震波下反射出一幅幅令人愉悦、悲伤、振奋、深思的画面。
艾莲娜兴奋地逛着，突然拉住加森纳的手：“快看快看，前面有什么新东西耶！”
果真如此，前面是一副奇怪的画，在震波的照耀下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创作者站在旁边向观众宣讲：“。。。所以，我大胆地抛弃了传统技艺，既然我们可以用感知地母光辉的色触角感受到其他颜色，那么这些颜色是否可以用来组成新的艺术形式？请大家实际触摸体验一下！”
加森纳随着众人一起用色触角摸向新派画作，果不其然，比起用眼睛看到的震波画面，用色触角感受到的东西别有一番滋味，红色、蓝色、攱色、金色、银白色。
银白色。
正在欣赏画作的加森纳不由地想起了静静躺在实验台里的“星降3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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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星降3号”在电力灯下展现出的致密外壳，加森纳回想起昨日的艺术品，默默地退回桌前陷入了沉思。
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最开始，一切都很好，人们使用着地母恩赐的热泉，每个人都崇敬着地母的辉光，热液澎湃地奔涌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驱动着一切，人们安居乐业，充满感恩之心，就如同上一个千年一样，想必下一个千年也是如此。
直到上方降下三个奇怪的东西。
上方是背离地母的方向，离地母越远，环境就越凶险蛮荒，地母的子民无人愿意往上而行，据说在那极远之处，在一切的边界，便是生命无存，震波不行的空无恶魔之地，偶尔有猛兽的残骸坠落更是验证了这个说法。
直到上方降下三个奇怪的东西。
王室收集了这些恶魔的造物，它们外壳的线条不符合常理地扭曲着，冰冷而锐利。在拆开第一个造物的外壳之后，突然涌出了一阵虚无，水体灌入其中破坏了内部构造。于是研究院制造了一个虚无环境，这个环境无法让任何生命存在，连震波都难以穿透和传播，什么都看不见，研究员只能用机械手拆开了第二个造物，用实心的棍棒传导震波观察，终于从其中攫取出了恶魔的力量——电力。
恶魔的力量能寄存于金属之中，甚至能隔空响应传输，但是发电却必须处于虚无环境之中，于是研究所出产的电动机，其实里面全是空荡的虚无。
一想到这些小小的亵渎的空无恶魔之地就这样堂而皇之地遍布整个文明世界，栖身于建筑之中，驰骋在道路之上，加森纳就感到无比愤怒。
尤其是恶魔之力的效率和便捷程度远超热液动力，王室堕落不堪地大力推行，民众也无知混沌地盲目享受，以至于人们对地母的敬畏越来越低，不可原谅！
心绪波动的加森纳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然回到“星降3号”面前，并且第二附肢无意识地在上面划出一个原本他不可能划出的古怪曲线。
【噔】，手中的东西突然一震，吓得他赶紧丢下。
【噔噔咚咚铛，叮咚铛~】加森纳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玩意发出了不断变换的震波，照的他眼前一片眩晕。
“这玩意终于有反应了！”想起自己的工作，他赶紧反身抓过纸笔，紧盯着“星降3号”。
【自检结束，开机成功】恶魔造物发出了更多震波，加森纳看着这一切心神激荡，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令他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他的色触角接收到了，光子！
他，感受到了光！
“星降3号”的其中一面上，出现了一些几何图案，仿佛是什么新潮艺术家的概念作品，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图案是光！
专属于伟大仁慈造物主地母的光！
恶魔的力量驱动恶魔的造物发出了光！
何等亵渎，何等亵渎！
无法理解，无法理解！
难道，难道，难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加森纳猛然将凶狠的第一鳌肢插入了自己的腮板，顺着缝隙深入，疯狂搅动，将内容物变成了一堆浆糊。
加森纳微微抽动了两下，旋即倒地，只有“星降3号”发出的震波打在周围，反射出一片荒诞地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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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