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
清晨的空间站与傍晚并无两样,空间站只是按照自己的规律进入或离开没有阳光的暗面,无暇顾及所谓的时间。走廊内,日光灯温柔地照亮了这里。有别于其他照明灯,日光灯是设置在空间站外的巨型照明设备,可以模拟阳光的传达到地球时的热量与光线。按照惯例,每日早上六点至十二点,日光灯必须连续工作,随后才能更换普通照明设备。
日光灯刚刚开启没有多久,诺维娜·懿范黎丝便起身了。对于她来说,空间站的睡眠质量远不如在地上。
十星协会空间站内规定的普通职员上班时间是上午九点,但许多人会提早工作,提早完成一日的内容,留出充足的晚上时间显得格外重要。今天也不例外,走廊上有几位忙碌的人,他们走向不同的办公室。
然而这个时间对于叶言和萝·企若·弗罗尔来说,仍然有点早。在懿范的印象中,企若会比懿范晚至少半小时醒来,而叶言则会恰好在九点前出现。至于何启之,他定下的闹钟总会比懿范的催促晚上几十秒。
懿范穿好衣服,像往常一样活动身体,然后走出宿舍前往办公室。对于懿范,上班打卡并不是十分严格要求的事项,或者说,她的工作并没有那么多的限制。而懿范则每天都准时在办公室打卡,并且为准备来到的何启之一起打卡。虽然何启之总是提出自己会主动打卡,但懿范总以“助人为乐”搪塞过去。
她来到启之的宿舍门前,敲了敲门。懿范自己有着启之房间的门卡,因此下一步,就是打开房门然后在里面用各种方法叫醒启之。
她不喜欢大吵大闹,因此总会在启之耳边轻声说一些能唤醒沉睡的人的话语,不过每次都没有什么效果。
叫醒何启之,懿范就会独自前往办公室处理文件。但是今天没有。
懿范坐在沙发上,想着用这里的水壶冲一杯茶,不过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对刚醒的启之说:“该洗一洗杯子啦!”懿范将视线从满是茶垢的杯子里移开,
何启之满怀睡意,并没有理会懿范的埋怨。
“启子,快起来洗洗脸,和你说点事。”
“说……”
“那我说了, 我接下来一个星期要回家乡一趟,你自己一个人,搞得定吗?”
听到这里,何启之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跑去卫生间,用水冲了冲脸就跑出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会被那些堆成山的垃圾文件压死的。”
“一个星期,七天,不怕啦,让企若和你一起搞定就行了,她也闲着没事干呢。”
“你最近每年都要回去一下对吧?”
“嗯。没错,不回去也会长草的,不除一下草到时候就找不到要找的东西了。”
“听你说,你的家乡到现在也还没有复兴。”
“那我再补充一下,应该是没得复兴啦!我生活的国家和灭绝差不多了,只剩下少数人还生活着,想要复兴也不是我们一代人能搞定的事情了。”
“好吧……”
懿范起身,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我今天就出发了,你要认真上班!”
何启之愣了一下,还没有想到要说什么,懿范就已经走远了。“好吧,我找企若帮我干活……说不定还要请她吃饭逛街。等等!”
懿范放慢脚步,她知道何启之肯定会叫住她。“怎么了?”
“黎丝……好好去享受一下吧。”
懿范有些惊讶,向他笑了笑。
空间站中没有所谓的四季,但在空间站中,总是会播报各个星球的季节气候,给有需要的人提供一些信息。但硕大的屏幕上并没有艾博克星[1]——懿范的家乡。人们对这颗星球了解甚少,仅有少数人知道它的存在,更别说这颗星球的地理环境如何了。
但懿范很清楚,在这个时间,艾博克星正处于怡人的秋季。而她以前的家,植物正绿得发亮,随着微风摇曳着。如果走在土路上,或许会见到到处觅食的小动物。四季都盛开的花散播着迷人的香气,懿范记得以前她每天总会摘下一朵花带回家里,让它的香充满整个房间。
轰隆隆的飞船暂时打断了她的回忆。去往艾博克的飞船是秘密飞行的,通过执行官特别通道起飞,经过一条完全加密的航线。船上有两个人,懿范总是会拉上刘易斯一起回去,但更多时候,只是因为刘易斯懂得如何操纵飞船。
回到故乡所需的时间还要很久,懿范解开安全带去到了房间。房间里干净整洁,但布局与空间站中的宿舍并无两样。所有可移动的物品都靠磁力与平台连接着,想要把它们取下来还需一定的力量。这艘飞船并不会进入星球大气层之中,按照计划,它将停泊在艾博克星的超级空间站中,乘员再用其中的着陆器进入大气层。她对故乡的超级空间站没有很深刻的印象,她每次都走得太匆忙,没能仔细地观察这个不属于时代的产物。而懿范对空间站的所有认识都来自于刘易斯,他曾参与了空间站的建设。
“空间站在覆灭前就已经建好了,这是一个绝密的工程。光面政府并没有对外宣称他们的建设工作。按照现有的资料来说,在我们这个文明之前,还有一个比我们更加先进的文明存在过。他们曾经也建设过一个空间站,我们称其为高山圣所[2]。圣所是所有胜人赖以生存的空间站,没有它,胜人就不能传承下去。而所有关于胜人的律法,也在圣所存在着。自那个超级文明覆灭之后,没有人再能进入圣所。
“但光面有着自己的野心。王想要知道圣所的奥秘所在。所有的高级工程师都倾注自己的心血研究空间站的建设。他们本想设计出与圣所连接起来的空间站,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个空间站并没有成功与圣所对接。紧接着,战争就开始了。
“王为这座空间站起名圣所独行桥[3]。在光面覆灭前,还有人在想办法将独行桥于圣所连接起来。但是这个工程建设到一半后,工程师已经失去来自地面的补给了,这个时候国家已经覆灭了。所有的工程师,包括我,不得不来到太阳系。
“独行桥的电源常年处于关闭状态。想要完全启动这个大家伙需要一点时间。但交通转运模块是独立运作的,并不需要启动其他区块。这座空间站还配备了完全完善的生活设施,就像十星空间站一样,可以住人,甚至还有农业区块。我们在空间站内存放了已经发现的大部分动植物胚胎。只要愿意,艾博克随时可以恢复生机。”
懿范生活的国家,在某次事变后分裂成两个政府。人们习惯将其称为光面政府与暗面政府,两个政府划分了自己的领地,但由于产业链被这样的划分强行切断,两个政府的经济停滞不前。在最后,暗面政府对光面政府发动了战争,结局是两败俱伤。国家也就此覆灭。
懿范回到房间,中性温和的灯光均匀地分布在房间地各个角落。房间白得让人难受,但更刺眼的则是一床淡蓝色的被子,显得格格不入。这是懿范特地要求布置的生活用品,比起让人感到简洁的白色,一抹蓝色总能勾起她的一些回忆。她跳起来,落到床上。房间随即暗淡下来,营造出夜的氛围,舷窗外星星点点在此刻更加明亮。
[1] 艾博克,亦称神界,Abrighk
[2] 高山圣所,Heaven Spectamasque
[3] 圣所独行桥,Heaven Decod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