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蓝】虹爹是怎样炼成的 三
逗逗说完这句话后便被青光剑主敲了脑袋:“你,你真是吓死人不偿命啊!你早就猜到啦是不是。” 外人面前仙风道骨悬壶济世的神医大人,此时抚掌大笑前仰后合:“哈哈哈哈,不这样儿谁帮我扛行李,辛苦咱们青光剑主了。” “亏你想得出来,情况棘手,往后一生都得受影响……”跳跳这么说着却一点儿生不起气来。许是方才宣布了好消息的缘故,逗逗那张十分欠揍的脸,现在在他眼中竟显得非常可爱。 “我没说错啊,十月怀胎,还得养育他看护他,可不是得影响蓝兔往后的生活嘛。” “也是也是。”跳跳高兴到只会点头赞同,紧随逗逗之后,第二个进入了傻笑的环节。 平日里潇洒倜傥的青衫剑客乐的漏出一排白牙,恨不得把逗逗举起来原地转圈圈。他俩摩拳擦掌笑成一团,有小欢欢做先例,小孩儿还在蓝兔肚子里,便开始自行脑补玩儿孩子的快乐。 “她怎么会这么难受?”虹猫少侠闷闷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笑闹之声。 逗逗想到蓝兔的脉象,也禁不住微微叹气:“难受?十月怀胎辛苦,哪有不难受的?” 床边,两位当事人四目相对,一个满眼都是深切的担忧,一个满心全是惊惧后怕。虹猫少侠懊恼到想要自己找块儿搓衣板跪下,回想起当年达达对夫人的小心呵护,这懊悔更重了几分。蓝兔怀着身孕,他没有陪在她身边好好照顾也就罢了,竟然拉着她一同去……剿匪? “逗逗,坏消息……是什么,是不是孩子……” 蓝兔宫主垂下眼眸,手覆在小腹上满心都是自责,剩下的一半话怎么也不敢问出口。身为女子,她怎么说也比虹猫有些经验和常识。这两个月来发生了什么她最清楚不过,饮冰卧雪、举重爬高、打架骑马,费心劳神,饮食不调……孕妇不能干的事儿她一件不落全干了。当时把那帮山贼一网打尽的时候,她竟然还觉得自己英勇无双机智过人!现在想来,真是傻透了。 “不是,孩子没事儿,是你有事儿。” 此言一出蓝兔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平复下了慌乱的心绪。孩子没事儿就好,别的都不重要。想到这里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涌上心头的狂喜。她要有孩子了,像小欢欢那样的会笑会闹的孩子,她和虹猫的孩子。接着,蓝兔宫主瞬间忘记了所有的疼痛和不适,牵起夫君的手笑得眉眼弯弯,险些碰了扎在虎口处的银针。 “慢点儿,当心。”虹猫少侠避开她手腕和虎口处的银针,托住她的指尖轻轻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看着那几根刺目的银针满眼都是疼惜。 “虹猫,咱们要有孩子了。” “嗯。” 蓝兔的语气中是掩不住的欢欣雀跃。回应她的却是心事重重的一个嗯字,以及夫君看不出半点儿欢喜的神情。 虹猫少侠当真没心思高兴,比起孩子,他更在意蓝兔的安危。 若她真的有事,还要孩子做什么…… 知道虹猫大概是忧心逗逗方才那句话,蓝兔戳戳他的肩膀,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出言安慰:“逗逗说了,难受是正常的。” “慢着慢着,我什么时候说正常了?你这相当不正常,哪有……”逗逗还没说完,剩下的话被虹猫丢了魂儿一般的状态堵了回去。 算了算了,习惯了。 这些年他说过太多自己不知道的话: “逗逗说了,瞿石山有绛仙草,我自己找找。” …… 篡改生长地点也就算了,能不能改得稍稍合理一些,瞿石山寸草不生哪 能长草!别说江湖同行以为自己是个庸医,就是连患者都对他的精神状态产生了疑虑。 他炼过许多自己不知道的药: “逗逗后来又炼了一颗混元丸。” …… 那混元丸是集齐多少天材地宝,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机缘巧合方才炼就一颗,被他虹猫传得像是能批量生产一样,以至于各大门派依次上门重金求购。 他还解过很多自己解不了的毒: “区区血魔疯癫丸,怎么难得倒我们神医逗逗! “别说,我还真有神仙丸的解药。” …… 编就编吧,还编得生动形象有鼻子有眼——带在身上是固体离开身体就会化掉。这直接导致魔教覆灭后,他屡屡受到魔教余孽的骚扰,坑蒙拐骗暴力抢夺,不知被旁门左道算计了多少次。 更离谱的是,竟真有被魔教暗害的正道人士找他治疗血魔疯癫丸造成的毒瘾。他仔仔细细陈明前因后果,可那人求生心切怎么也不信,扬言只要能活命功力尽失也不打紧。 逗逗忍无可忍干脆甩锅给了另外两位兄弟。 “您要这么说的话,在下虽不能治,青光剑主与奔雷剑主或许可以,首先咱们得找一棵树。” …… 往事历历在目,他越想越气,觉得这俩人当真胆大包天。背地里打着他的旗号做挡箭牌也就算了,如今自己这么大一个人站在眼前,蓝兔竟然还敢信口胡说。 “蓝兔她到底怎么了?”虹猫的追问打断了他的思绪。 “元气亏损可以调理,但是腰伤严重动了筋骨,加上情况特殊没法用活血化瘀的药,我正在想办法呢,可能需要点儿时间。” 逗逗神情严肃地给出结论。非是他骇人听闻言过其实,蓝兔的情况当真算不上好。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她既不能运功调息又不能随便喝药。偏生伤到的还是腰背,若是暗伤久久不愈留下病根,一来再过几个月她腰背负担更重定会恶性循环,二来伤了武学根基只怕往后使剑都受影响。 逗逗这边飞速调动着头脑中的成千上百部医书,口里振振有词来回踱步,想得焦头烂额。从医治天外飞仙的辐射,到遏制吞下晶石造成的石化;从修复经脉寻找方子治疗失魂症,到现在要在不能用药的情况下治好腰伤。逗逗只觉得蓝兔简直就是祖师爷派来督促他前进的动力,每治好她一次自己的医术都得更上一个台阶才成。 虹猫自听完了逗逗的话就陷入了沉默,看着逗逗走来走去想不出办法,眼中的落寞更加深重。除了握着蓝兔的手给她递送真气,他简直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蓝兔见他头上都带了一层薄汗,试图挣开他送出真气的手。她用没有下针的另一只手安抚意味拍拍虹猫的手背:“别着急,我没事儿的,这会儿没有很疼了,不能用药也没关系,忍忍就……” “不疼是因为你嘴里的丹药,不是因为你好了。”逗逗一听蓝兔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就气不打一处来,瞪了她一眼后张口便是数落,“还敢忍忍,就是因为太能忍了才弄成这个样子,从今天开始一有不适立刻报告,听到没有。” “听到了……”蓝兔被他凶的一愣,往虹猫身后躲了躲,吐吐舌头不敢再吱声。 “逗逗,你别凶她。”虹猫怕蓝兔委屈偏身把她挡在身后,又怕逗逗着急上火影响心情更加想不出办法,“你吵我吧。” “吵!怎么不吵!知道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吗,抓紧时间把这些都看了。”逗逗从打包来的行李中翻出一捆医书,丢给心事重重的虹猫少侠,又指指躲在他身后的蓝兔,“她也得看,不对不对她不能费神,你念给她听,听见没有。” 虹猫搂着那捆砖头似的医书,活脱脱像个被师傅责问课业的孩子。 “听见没有啊!” “听见了……” 逗逗还没说完,只见虹猫突然抬起头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望向他。多年的默契配合告诉他,虹猫有话要说,但这话不能给蓝兔听到。 “都是要做爹娘的人了,得学会照顾自己。”他心领神会一秒入戏,装模作样地结束了方才的话题,清清嗓子对着虹猫透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虹猫少侠背对着蓝兔点了点自己的右手,带着期待和询问回望着逗逗。 无需一字,逗逗便明白了虹猫的意思。 他低下头,支着下巴斟酌了片刻,再抬头时回报给虹猫一个肯定的目光。 理出思路后,他在桌上铺开宣纸,正式开始问诊:“腰伤得有七八天了吧,怎么弄的?” 蓝兔宫主闻言抬起头,刷得红了脸。 “不要讳疾避医。”逗逗拿这句话堵回了蓝兔闪躲的眼神,接着收了她手上的银针,带着医者特有的冷静和缜密接着发问:“怎么弄的,我得判断严重程度。” “扭伤。” “怎么伤的?” “抬……抬重物。” “抬了什么?” 逗逗一面开方子一面仔细询问,在纸上写了又划掉,划掉再写上。听蓝兔住了声,持笔抬头等着她的下文。 “断龙闸……” 蓝兔的声音小到自己都快听不见了,可话音才落,床边的三个人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地反问:“断龙闸?!” 跳跳惊得险些把刚喝下去的茶水喷出来,逗逗直接把手里的毛笔掉在了道袍上。预备给夫人倒水的虹猫少侠没控制住手下的力道直接捏碎了茶盏。 他心里明白,抬起断龙闸可不是事情的终点。两人放走人质,在山口会面之后,一路拼杀直捣龙潭,擒住了那个烧杀抢掠奸淫少女的山匪头子才算了结。 那山匪头子拳脚功夫一般,头脑精明却在大祭司之上。加之守山的机关术乃是上古所传,其精妙复杂程度不亚于鼠族地宫。追缴流寇擒住敌首,拼的正是速度。两人为节省时间一路拆阵而不破阵,火舞旋风冰天雪地,长虹贯日百凤回巢……绝对的威压面前,再精妙的阵法也是徒劳。 虹猫呼吸一滞,积累多时的担忧和心疼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她带着腰伤怀着孩子,跟随自己不眠不休拼杀了一天一夜。 这世上怕是没有比他更差劲的夫君了。 “你是说一千斤的那个?”跳跳仅这么一想都觉得脊梁发麻。 “肯定不止……”蓝兔还是觉得有些丢人,小声辩解道:“一千斤的那个我绝对撑得住。” “蓝兔啊,这不是撑不撑得住的问题,是骨头裂没裂的问题。唉,先趴着吧,尽量别动”逗逗以手扶额摇头叹气,在蓝兔迷茫的眼神中又补了一句话:“趴都没法趴,平躺……先平躺吧。” “哦。” 事关孩子的安危,蓝兔完全不敢大意,从善如流地点头后旋即便要撑着床板躺平。待虹猫扶着她躺好后,逗逗摆摆手示意剩下两人出去说。 虹猫为蓝兔掖好被角,在她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话,跟着逗逗来至院中,迫不及待出口询问:“逗逗怎么样,那个办法可行吗?” “可行。” 跳跳没看见他俩方才的小动作,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什么办法?你想到办法了?” “想到了。”经过方才一番思索,逗逗心里基本有了把握。他甩甩拂尘神秘兮兮地将方才列的方子递给倚着廊柱插手而立的跳跳,“煎药去,老规矩。” “我去吧。”虹猫少侠自告奋勇前去煎药,刚准备接下药方,便被逗逗拍开了手:“他去,你今天什么都别做,好好休息。” 虹猫闻言先是一愣,扫了眼逗逗手里的方子后当即明白过来,不再推让。 “你俩能不能别打哑迷,什么意思啊?” “熬好药,我再告诉你。” “得得得,我熬。老规矩,五十桶水,六百斤柴……虹猫啊你家有斧头吗?”跳跳接过药方,一面往柴房走,一面上下打量着神医开出的方子,皱着眉头压低声音小声询问:“不对啊,药性这么猛,蓝兔她能喝吗?” “谁说这是给蓝兔喝的?” “那是?” 虹猫少侠笑着抬起右手卷起袖子,头一次觉得当年断了筋脉是上天垂怜:“是给我喝的。” 跳跳看着他右手小臂上蜿蜒盘曲的紫色血龙终于明白过来:“龙血之树,峡之精灵……你是想以药力激发虹猫体内龙血树的灵气,间接给蓝兔疗伤?” “正是。”逗逗翻出他特质的小汤匙递给跳跳,“猜出来了也是你熬药,三滴……” “不能多也不能少。”跳跳看看那张用药生猛的方子摇摇头,拍拍虹猫的肩膀,“快歇着去吧。” 虹猫心中最担忧的事情有了着落,此时眉目间终于带了欣喜。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将为人父,迎着晨光笑得憨憨傻傻。 “逗逗跳跳,打我一下。” 两位剑主毫不心慈手软,一左一右拍在他肩膀上:“不是做梦,你要当爹了。” 开始借题发挥,试图还原少侠治疗右手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