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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洛】“潮汐”

2023-02-25 02:00 作者:铃一sama  |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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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内容纯属虚构,勿升三,勿上升正主,勿在无关的地方刷本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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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海的那边是什么?”

“海的那边还是海。”他说。

卡慕牵着米洛的手,两人站在海岸边,任由海风吹到脸上。天是阴沉沉的――这样的天气,足以让米洛身上的疼痛减小到忽略不计。这片海同几年前他们头一次来时并没什么两样,就是船少了,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天气出海的。天和海全是一个色,灰蒙蒙的,只有那几只从远方飞来的海鸥还算显眼,但也是黑的,没什么意思。

卡慕说完这句话,很久没有再出声。等又一波海鸥飞来,伴着鸣叫声,米洛听见卡慕的声音――“你看那。”

“我们现在站在北纬31度,长江三角洲的末端。现在向东望,我们的视线不久就会停止,但如果一直向前,它就会穿过东海,穿过九州岛,然后消失在太平洋上。所以我说,海的那边还是海。”

米洛凝视着那片模糊不清的海平线,良久,他转过头傻笑着:“但我不太希望视野就停在那……”

“那样我的视线就可以穿过太平洋,穿过北美洲南部的热带雨林,穿过撒哈拉沙漠和亚洲大陆,最后见到正在聚精会神看着我的你。”

话音刚落,两个人一起哄笑起来,笑得东倒西歪,尽管并不知这笑从何而来。卡慕抱住米洛,轻轻蹭了蹭他的额角,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

“你向左微微偏一点,就可以看到我。我是说,想见我其实不必那么大费周章,我就陪在你身边,永远都在。”

那时的他们仅将此当做一句情话。



2

故地重游,这不由得让米洛想起他和卡慕的初见。

那是三年前一个晴朗的冬日,他站在岸边拿着望远镜向东南方向眺望,清晨的寒风使他瑟缩了一下,低声埋怨起出门前脱掉一层衣服的自己。放下望远镜刚想喝口水,借着日出前那点微弱的光,米洛瞥见不远处同样眺望着天边的卡慕。

记忆里对方是先开始这段对话的。他说:“哥们,这么早来海边?”

“啊――我听说这边凌晨会有很多鱼,想拍几张照片。”海风刮得又剧烈了些,俩人向对方走了几步。卡慕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鱼?涨潮的时候才有鱼,还有四个多小时才涨潮,你听谁说的?”“啊?我就说那个人是骗我的……”米洛绞着衣角,听见他笑了几声。“你要是想看的话,过几天,或者等开春,我可以带你去看。”

实际上米洛在那时已经不是第一次去那片海岸。他去那,根本不是为了看鱼,而对方也并不只是想带他看鱼。他出生在长江边,长大后第一次看海,他就爱上了这片广阔而又无边无际的天地。有时看着海,他会觉得自己是条鱼,生来就应该在海里畅游。望着星空和海,都是那么美,如果自己是条鱼,看到的星空和海,一定比这还要美。

后来他生了病,每到满月,浑身痛得就像皮肉被刀一点一点割开,仿佛涨潮的代价是他的命。那时他看着窗外的月亮,想起小时候死在那个中秋的外公,母亲也是这么紧抱着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和他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如今他的确是只能在一朝一夕间苟活了――治不好又死不掉,只给他留了一点用于喘息的空间。医生曾猜测他的病到内陆就好些,为此卡慕也劝过好几次,想一起搬到内陆的城市居住。可那样就看不到海了,海是他的命根子啊,所以最后还是留在了这里。

其实米洛也看得出来,这几年卡慕是越来越憔悴了,才二十多岁的年纪,有的是大好的前景,怎得就想不开,非要把自己耗在一个得了绝症的人身上呢。

又快满月了啊。米洛这么算着。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三,快中秋了。



3

农历七月十五。

米洛躺在床上痛得浑身发抖,感觉身体被撕裂的疼,牵引的呼吸都带着刺痛。其实前几年的病痛不是这么熬的,卡慕带着他去各个医院治病,大大小小的药吃了不少,就是不见好转。后面就不去医院了,家里屯了一柜子的止痛药,痛的受不了了就吃两片。他嘴上没说,可米洛心里知道,什么样的家庭撑得起两个没有工作还要攒钱治病的人呢。人都得为生计操劳。尽管如此,病痛还是丝毫未减,卡慕总抱怨药厂不用好药,他以为他不知道呢,是他的病越来越重了。

像是有几万根针在刺,这样的疼痛反而让米洛神志清醒了些。他又想起自己的外公,临终前也是这么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那时他曾看见自己的舅舅深夜走到外公床前,手拿了把尖刀,比划了半天也不敢下手,最后蹲在地上大哭――怕吵醒了人,手还捂着嘴,只发出呜呜的声音。那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现在想起来,真的到了那种地步,人还活着,就是对病人和家属最大的折磨。

他现在这样,和当初的外公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不知道,也没想知道。



4

满月后的几天是最好过的,只有在那时,他才能想起几年前那个充满活力的自己。

中午醒来全身还是酸痛,卡慕已经出门打临时工了――因为每个月只有几天不用照顾他,找不到正经的工作,只有一个好心的老板愿意收他。想到这他又觉得眼底发酸,蹲在床上看着眼泪滴在床单上浸湿了一片。转头他又起身翻出家里很久前留下的几罐啤酒,想着出门买菜,晚上小酌几杯。

等到深夜,两人吃了饭,拿过酒杯就开始喝。米洛今晚不打算喝多少,他还有急事要办。卡慕面前的啤酒罐里放了安眠药,他喝不了几口――这倒是省着米洛等他喝醉后把他搬到床上了。

卡慕给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满,“这一杯……”他一饮而尽,“敬你――”苦涩的酒液刺痛喉咙,他摇晃着身子再斟满,“这一杯敬我……”他摇着头想把酒气散去,晃荡着酒杯洒了几滴,但还强撑着站起身,手举向窗户的位置,“这一杯敬……敬谁呢……”

米洛看着他喉咙底泛起一阵酸涩,连带着泪水也模糊了眼睛,他想扭过身抹抹眼睛的,看卡慕醉成这样,手就又放下去了,左右他看不到。“敬……这个世界!”酒杯重砸在桌子上,他又晃了几下,米洛赶紧上去托住他,“你说你这几年……”酒量是越来越不行了。后半句吞在喉咙里没说出口,因为他听见自己声音已经哽咽的掩饰不了了。

米洛把烂醉的卡慕拖到卧室,听见他嘴里呢喃着什么,耳朵凑近听了半天,最后才只听清“别走”两个字。他心底软了几分,替那人理了理发丝,“我不走……我当然不走,睡吧你。”

然后他起身离家,到楼下拦了辆出租车,驶向大海。



5

最后还是食言了啊。他这么想着站在沙滩上。

今天是十六,月亮缺了一点,但大体还算圆。海风带着咸咸的气息迎面而来,海面上起了淡淡的雾,已经快要黎明。

他向前走了几步。

海浪浸湿他的脚面,脚下的沙子伴着碎贝壳微微刺痛脚底,天边只有一小片若有若无的朝霞,身后的城市还在寂静中沉眠。

一个浪扑过来,也许是因为夏天,及腰深的水并没有想象中的刺骨。海底小生物游动带来的海浪似乎已经可以被他感知,这又使他想起学生时代老师讲过的进化论。数亿年前鱼类上岸,之后进化演变成人。但今天他要反其道而行之――他要走回大海,成为鱼。

真到了这一步还有点舍不得。临走前他没敢细看那人的眉眼,就是怕自己一心软又留下来。他其实很爱这个世界,不光是海,还喜欢春天开得烂漫的花,夏天深绿墨绿的草,夏秋交季时绿黄相间的银杏叶,冬天落在人脸上留下一小点冰凉的雪。

他想起这辈子还没见过鹅毛大雪,听说东北每年都会下大雪,真想去看看――算了,下辈子再看也可以,只是不知道海上会不会下雪,鱼又能不能看见雪飘到海面上荡起的一小片水花。


耳边只剩下海浪声和自己呛水的声音。

“涨潮的时候才有鱼”,他又想起卡慕的这句话。

那应该,很快就会有同类来接他了吧。



6

游艇的甲板上只有卡慕一个人,他正把面前盒子里的骨灰缓慢的撒入大海。

海葬并不是米洛生前的主意,他只是觉得他那么喜欢海,死后葬入大海,他应该也会喜欢,在天上看到了也兴许会夸他几句,不会再气鼓鼓的管他叫笨蛋美人。但他只是难过,几周前也是这么一个阴沉沉的天,他们还看着海有说有笑,现在却只剩下他――和一个不算重的盒子了。

还剩下最后一撮骨灰,他悬在空中的手停顿了下,他想拿一个小瓶子,把这一点骨灰装进去随身带着的,但犹豫过后,他还是张开了手,看着风把它带入海里。

记得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那是两年前――出国旅行,两个人站在樱花树下笑得灿烂。那时米洛和卡慕说他们要永远在一起,谁要是先走了,另一个人就把他的骨灰装在小玻璃瓶里,带着这个瓶子继续活下去。但现在看来,这一步大抵是不必要的了――至少他这么觉得。




7

小区里的人讲起从前住在6栋403的那对情侣时,无一不是唏嘘。

与此同时,海边有人捡到一部手机,经过鉴定后,确定是那片海域一个月内溺死的第二人生前携带的设备。这部手机同时证明了它的主人同样是自杀――原因疑似是殉情。

自然,旁观者无法评断他们行为的对错,沉默的大海也不能提供出前因后果。

但潮水还是涨了又退――裹挟着照常流逝的一朝一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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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2.12~2.15

01ishere

Thanks For Watc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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