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们赶时间吗？”

       “赶呐。”我不慌不忙的回答道。

       “那你还看人家那么久干嘛？我们还要去拿裤子的，下午就分配了，没有工装看你怎么进厂。”秦树君表现出无语的表情并向我说道。

       “你说，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门卫呢。年纪轻轻就当起了门卫，她要当一辈子吗？”我疑惑的说。

       这是一条小路，它连接着通向牛钢正南门的大道和我们的宿舍区。小路上还有一片小区，这里的小区门卫看上去是一位年轻女性，肤白貌美，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我和舍友秦树君，正要走进小区去找前几天帮我们改裤子的裁缝。我们刚走到这，同学黄思培开着从家里拿出的电动车过来，他的裤子也是和我们同一个裁缝改的。

       “哦，早说你有电车嘛，我们也不用走很远出来。”秦树君无语的表情看向黄思培。

       “你们也没说啊，我也正好只是刚到而已。回去可以载你们两个。”

       黄思培是个热心肠，也是我的好兄弟。我们从小就在同一个地方长大，大家也都是铁路子弟，小学和初中也是同一个学校。高中后两人成绩显然易见，我更落后于他很多，所以到了大学他能到铁路运校进修学习，而我却只能去牛州的职业学院度过三年大专时光。

       不过似乎是命中注定，牛州钢铁集团正好进行最后一年的大招工，我和他同时去面试并且双双录入，再一次成为了同学。

       而身边的秦树君，是和我同一学院的同学，只是我学的是食品检测专业，他所学的就比较高大上，是牛州热门的工业分析专业，对于在牛钢工作而言他的专业也会更对口一些。

       回去的路上自然是一车架三人，难免有些颠簸。说句不好听的，被夹在中间的我，生殖器有些经受不住。

       短暂的午休后，我们带着些许困意，来到了平日在培训中心上课的教室。座位也是按宿舍人员划分的，我们宿舍有6个人，分别是：热心肠好兄弟黄思培；同一学院的无语人秦树君；同为铁路子弟但是自私自利的梁家荣；在校拿奖拿到手软的覃容；散打冠军廖健易；还有喜欢独来独往的我。我和黄思培坐在同一桌，覃容和廖健易坐在我们后面，而秦树君和梁家荣则坐在最后，水火不容。至于谁是水谁是火，也不太好说。

       我们一起分析了很久，来到牛钢培训后，不管是什么活动都是按宿舍来划分，可以推断接下来的分配应该也是以宿舍为单位划分。

       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男性，身上夹着文件袋走了进来。他寻找到话筒后，便立刻进行了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人资部的老师，接下来由他宣布分配。对我们而言，周围的空气是凝固的，但是我们内心十分躁动，看着水瓶中的水仿佛也是如此的不安，缓缓左右的摇摆着。既然认为是同一宿舍分配到同一个厂，那我们现在就开始祈祷能分配在一个好一点的厂区和工作。

       “现在，我先说厂名，然后再说你们的名字，这就是你们接下来要去的厂。念完后你们就跟着各个厂的人资老师出发，去到各个厂报道。”

       “……”

       “……”

       “……”

       “下面是焦化厂。秦树君，廖健易，梁家荣，覃容，黄思培。”过了好几个厂，终于念到了我们，只不过这些名字里，唯独缺少了个我。他们的心情犹如石沉大海，脸上并未显出很明显的表情。黄思培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做出双手摊开的动作，还说了一句“Excuse me”。他也表示疑惑，同样的做出双手摊开的动作。

       焦化厂，简单来说就是在里头用煤矿炼出焦炭，给转炉厂提供原料的生产厂。在经常接触混杂煤炭的环境里，久而久之会对身体产生危害，形成人们常说的“尘肺”，也就是职业病之一。

       劳动一定是光荣的，但是这样的光荣背后，付出的代价也是无比巨大的。

       不过当下，未知的我更应该担心我自己。出现这样的情况，我想难免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情况。

       “……”

       “……”

       “热轧厂，魏冰。”

       当老师念出这个名字时，我的心情非常激动，答“到”的同时，我甚至要跳起来。这感觉就像是我国取得了疫情防控的阶段性胜利，拜登看到了大选优势，魏冰被分配到热轧厂。

       受到惊喜的同时，我看出了一个问题。

       “老师，我想问，就我一个人吗？”

       “是的，热轧厂老师在门口等着你，过去吧。”年轻老师这样说道。

       在教室门口，我看到了热轧厂人资部的老师。

       她是一位看上去三十五岁以上的中年女性，脸上有些许皱纹，留着短发更显出她为人清爽的性格。当然，这是我猜的。

       我还在激动之余，她就先扣了一盆冷水：“牛钢里，是不是有你的亲戚在？”

       说实话，这个东西很敏感，敏感到我先懵了一下，然后才说“没有”二字。

       “如果像您这么说的话，我相信我是比较幸运的。我在牛钢里没有认识的人，有的只是像今天这样的缘分吧”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但事实上我确实是没有任何亲戚或者后台在牛钢。

       “很好，可能以后在热轧厂也会有人问你这样的问题。你记住怎么回答就行。”她之前的冷漠面容也缓解了很多，向我露出微笑。

       “小伙子，你开的什么车。没有交通工具走路上班很辛苦的。”

       “我骑的是自行车。”我不好意思的回答，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那你先上我的车，报道后我也会送你回来。”老师很是关心我。

       “谢谢老师。”

       走出培训中心的门口，我看到黄思培他们5人还在停车场。我向老师说去和同学们打个招呼，待会再过来上车。经老师同意后，我背着书包屁颠屁颠往他们方向跑，像是刚从敌人那缴获得来的“枪牌撸子”M1900手枪的张嘎，兴高采烈地向大家炫耀。

       可跑近后，他们的表情却有些凝重。

       “梁家荣的车子，被人放气了。待会他进厂报告是个问题。”秦树君摸摸自己的下巴，没有看向我但是向我解释了这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