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Desert march 376 如有来生
第376章 如有来生……
尘土。
男孩的眼中，尘土飞扬。
他在想，
为什么自己的家会坍塌，为什么自己找不到出去的路，为什么自己的父亲母亲，会闭上了双眼，任凭自己如何哭闹，他们都不会作出反应？
不知道啊，他只能自己，漫无目的的走下去。
“轰！”
“哒哒哒！”
“玛德！敌人来了！我们踏马的增援呢！”
耳旁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但男孩仍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因为自己的父亲母亲，在将他推出房门的时候，用一种非常严厉而且大声的声调，对他说：
“跑，去阳光照耀的地方！跑！去听不到声音的地方！！！！”
他按照父母的话语，一直跑，一直跑，直到他再也跑不动为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这些杂乱声音的主人，一排排身穿灰色军装、蓬头垢面的叔叔，他们胡子拉碴，一说话浓重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的憋气，就连自己身上这件破破烂烂的衣服，也比他们的衣服更加完整。
叽里呱啦。
男孩回答了他们好多问题，包括自己的家住在哪里，爸爸妈妈将自己赶了出来的时间段一一讲了出来。
一位叔叔不说话，走了过来，摸摸他的脑袋，手上的烟尘沙土也印在了男孩的头发里。
“对不起……”
叔叔蹲下身子，看着他，说了一句道歉。
为什么？叔叔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老师和爸爸妈妈跟自己说过，“对不起”是在和其他小朋友玩游戏的时候，一不小心弄哭他们的时候，祈求对方原谅的奇妙咒语，但为什么，这些叔叔要对自己说这句话呢？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孩子的眼神，是单纯的，但也是敏锐的。他注意到了眼前的这位叔叔脸上狰狞的伤口，他注意到了这位叔叔的眼神，始终不敢和自己的眼睛对在一起，歪歪头，灰蒙蒙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孩子的小手，轻轻搭在了这位叔叔的肩上，像是朋友，拍了拍，说道：“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嘴唇微微颤抖，不知道说什么的叔叔，仿佛要哭。
但在下一秒，这位叔叔的表情忽然变得极为可怕，甚至于脸上的疤痕都更加恐怖了。
“敌袭！！全体卧倒！找掩护！！！”
孩子忽然感觉自己的肚子被搂得很紧很紧，在还没发出一声哭声的时候，便感觉好像乘上了一辆小汽车，离开了原来站立的地方。
“可恶！孩子！在这里呆着，不许动，明白了吗？！不许动！”
咆哮着。
看着男孩愣愣的点头，战士笑了，一笑，那一道疤痕，似乎变得更加可怕。
“轰隆！”
下意识的捂住耳朵，男孩在这个时候，已经形成了一个特殊的条件反射。仅仅是条件反射罢了。
因为没有人告诉他，伴随着每次这个声音在身边不远处响起，就会有人失去生命。
“叔叔，我……”
男孩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那位叔叔的眼睛睁着，
而男孩的眼神中，倒映着红，
与白。
而在他的身后，是一道白色的僵硬身影，快速靠近，
当男孩回过头，火光，吞噬了他。
“……”
“逆刃……我们……”
当他们立足于这片废墟的时候，看到的，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在徘徊，听到的，是机械齿轮的摩擦，闻到的，是硝烟和铁锈的味道。
那些魔术傀儡，宛若一道防线，在他们的面前进行着类似于“巡逻”的战术动作，不过相比起生命体，它们不需要隐蔽的位置，防守的暗堡，甚至不需要别人的命令。
纳里斯丹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深深的呼吸。
他在害怕。
害怕自己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做出影响局势和这些维和军人判断的不必要举动。如果因为一时冲动，导致自己一事无成的死去还是次要的，而主要的原因，是自己不能因为自己的鲁莽，而害的从远方而来的年轻人们死于非命。
他在等。
轻盈的脚步落在了纳里斯丹眼中，一只灵动的鸽子落在了他和逆刃的中间。
蓝鸽冲他微微点头，转而向逆刃汇报：“逆刃，按照你的判断，我已经侦察了四周的隐蔽点。似乎没有魔术师施术后的因子残留。也就是说，那些傀儡是被提前输入魔术式的‘自动傀儡’。啊，换成纳里斯丹少校能够听懂的表述方法，就是前面的傀儡，都是被编辑好程序自动执行的机器人。”
逆刃笑笑，嘴唇微动：“听见了吗，小伙子们。赶紧的，别让人家姑娘看笑话。“
火申：“收到，一分钟。”
水丑：“明白。”
干净利落的回复，让逆刃紧蹙的眉头稍稍放松了一下。
如今的这盘棋，棋子已经慢慢落下了，作为入局者，就该想想如何才能破解棋手的棋路和思考。
不，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他摇摇头，拿起手中的枪械，扣动扳机，如同往常一样，子弹破膛而出，击中了一个傀儡的头部。
“砰。”
倒地之后的傀儡发出了响声，与此同时，耳机中传来了几位战友的消息。
“作战完毕。”
“……逆刃，请让纳里斯丹少校过来一下，这里似乎发现了一些线索，好像是政府军人员的遗体，我们需要确认。”
前一句，是猴子，后一句，是水牛。
逆刃还未说话，而下一秒纳里斯丹便回应了这份通讯。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年长的男人对着这位来自万里之外的“客人”说道：“就算我不同意，那也没办法。你们需要一个‘向导’。我知道您不会犹豫，但我还是想自己做出选择。”
深深的呼吸，让自己的心情保持平稳，拿起武器，纳里斯丹前往汇合点。而逆刃和蓝鸽理所当然的跟了上去。
然而，当他们到达汇合点的时候，却被一双眼睛，定住了。
空洞的眼睛，已经失去了色彩，
瞳孔像是一个黑色的洞窟，蕴含着绝望，
少年的身体已经消逝在空气中，只留下了……
能够仰望天空的脸。
纳里斯丹好不容易调整的呼吸，此刻再度紊乱。他相信自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他相信自己的责任感和理性能够让自己在任何时候保持冷静。
可自己……
脚步在后退，牙齿在打颤、手臂在收紧，情绪在沸腾，
“我，要杀了他们。”
“我一定要，亲手……”
“一刀一刀，刮了那群畜生。”
拿起武器，本想朝着敌人所在的地方开火。
开火！开火！杀了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他们军人牺牲？！
为什么？！为什么让他们的孩子死去？！
这特么的法克混蛋，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下手？！
然而，一道身影拦住了他。
“逆刃，请你离开，这是我的事情，不是你们的。”
克制，克制，克制……
“想要去送死，好，打赢我。”
“我特么的说了，让开！”
发出一声低吼，想要抬起枪口，威胁面前的人让开道路。可是下一秒，他的手臂一阵痛苦，一阵恍惚之后，随着背部的疼痛，他已经看到了故乡的天空。
昏昏沉沉，硝烟漫漫。
“武器不是用来瞄准自己战友的，少校。你忘了这个准则。我不会放任这种行为出现，哪怕我知道对方不会开枪。”
冷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还是个孩子。”
哽咽的声音，从这个汉子的声音传出。
“是，他还是个孩子。所以呢？”
逆刃的声音中，没有一丝丝感情，没有一丝丝波动。
“所以，孩子不应该死在战场上？所以，孩子不应该在战场上？少校，我和你都明白，这是不可能出现、毫无可能性的事情。一旦某个地区沦为战争的泥潭，上面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会深深的陷入其中。我不会要求你振作，你只需要明白，现在，拿起武器的人，是你。”
蓝鸽站在一旁，默默不语。
“逆刃……嗯，我先把遗体处理一下。让他们入土为安。至少，他们应该有这个权利。”水丑想要说些什么，但，他放弃了。
脱下手套，将男孩的眼睛合上，至少他应该闭上这面对诸多绝望的双眼；
然后伸手，将男孩脸庞污迹擦去，至少他应该保持一个干净的脸庞去和自己的父母相认；
轻轻抱起，男孩的身体很轻很轻，男人双手抱着他，尽管可以单手提起，尽管可以不用抱住那并不存在的双腿……
至少，他应该在那个世界感受到自己能够奔跑。
在心中，这位代号叫做水丑的战士如是想到：
“在这个世界上，就连如何死亡，都是一种奢求。晚安，孩子。如有来生……”
当他走到挖好的土坑前，却被蓝鸽挡下了。
女孩温柔的笑着，就算涂满迷彩和灰尘，也可以看清楚她的眼神，
透着和蔼。
“也许，这件事情，该交给一位姐姐？毕竟，孩子嘛，总是要听故事才能睡着的。”
“哈，说的也是。”相视一笑，将“睡着”的孩子交给她，目送着大了些许的女孩将睡着的男孩放在“床上”，并轻轻的盖上“被子”。
“如有来生，希望你看看，春风夏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