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马库拉格的骑士(第二十四章~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四章 消逝的灯光
亚空间来了。不是转瞬即逝的、无形的东西。不仅仅是对疲倦的心灵施加的幻象、蔓延的无端恐惧、光线昏暗的走廊中瞥见的不可思议之物,奇怪的疾病或歇斯底里的疯狂。它伸出了一只地狱般的手。
它触及了船,以及船上的每个人。
维达恩感觉到了,所有船员都感觉到了。它在她的骨头里产生共鸣,让她毛发直立,让她的皮肤又热又汗。恐惧。这就是她的感受。那种可怕的、不可避免的感觉,但没有形式或有形证据证明它的存在。她呕吐了,剧烈而持久的剧变让她在隐修所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喘气,战栗不已。她现在知道,这就是野兽,它是由亚空间的材料制成的,通过死亡和屠杀化作实体。它最终倒下,被西卡留斯赶回了以太。然而即使在八天过去之后,谣言仍然存在,尽管事实早应当深入人心。谣言说西卡留斯孤军奋战,只凭着他的剑来防身,一击就战胜了它。
维达恩知道真相会更丑陋,但同时某种程度上也会比谣言更壮烈。自从上次会面以来,她就没有见过西卡留斯,当她跪在埃利亚努·图拉真的神龛前时,她抬头看着她根据他的讲述写就的许多书卷。五年来,她记录了帝皇意志号的旅程。她知道帝皇意志号的历史,甚至是非常非常古老的历史,来自于那些“记述者”们的记载。他们也曾是编年史家,生活在一个希望和抱负陡然转变凄凉和痛苦的黑暗的时代。而她只知道黑暗,因为这是他们为自己创造的银河,现在他们不得不在其中生活。或者在其中求生存。
奥尔沃·沙尔娜死了。她已经知道的太多了。她的结局既不让人毛骨悚然,也不值得一提。她只是逝去了,在她的铺位上被发现已死,眼睛睁得大大的,皮肤苍白,失去了生命。她亲眼目睹了那野兽。她亲身感受到了它的存在。根据维达恩自己的感受,她毫不怀疑那就是杀死军需官的原因。这让她很难过。她喜欢奥尔沃,尽管她对她的生活或欲望知之甚少。一个安静的女人,有一种安静的力量。她从那种经历中幸存了下来,而那经历甚至会把一个阿斯塔特削减成一个凡人……这让维达恩不得不考虑何为帝皇的仁慈。
“我们都不过是孩子,在金色的太阳下嚎啕以寻求解脱吗?”她向神龛发问。“但那太阳已经死了,我们还没有意识到,因为它太过渺远了……”
她低下头,为自己有这种卑下的想法而自我谴责,她鼻孔里还残留着煤渣的气味,这让她禁不住皱了皱鼻子。那是苦涩的,辛辣的,就像古老的垂死的火焰不愿变冷。噩梦萦绕不去。火的噩梦。血的噩梦。堕落之地和黑暗的想象。这几个晚上,她睡在隐修所里,因为她在她的房间里找不到安宁,那里空无一人,像一座坟墓一样毫无生息。
这艘船并没有太大的不同。死者很多。奥尔沃·沙尔娜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每天,负担过重的士兵都会发现越来越多的水手悬梁自缢,或者发现他们战友的头骨被射穿,脑子溅到了墙上。他们一点一点地被侵蚀,他们共同的声音越来越低微,直到寂静最终淹没了他们。
钠灯在头顶闪烁,这让维达恩想起另一场危机,就好像他们危机还不够多一样。赫菲斯托斯找到了解决“虹吸”的临时解决方案,正如一些船员所说的那样,但效果就像在裂开的大坝中塞了一个不合适的塞子——水仍然在漏出去。能量几乎被耗尽了。更多的甲板被关闭,以保留所剩无几的电力。那些地方现在是死者的领地,他们被留在被虚空冻结的通道和不通风的房间里漂流,做着无尽的梦……
维达恩摇着头,压抑住悲伤的想法。她抬起眼睛,看到图拉真破碎的视网膜目镜。
“你不很擅长言辞……”她说,然后悲伤地笑了笑。“请原谅我,牧师大人。我有很大的需要。”
她站起身来,费力地咕哝着。她脖子上的链子很重。它比她想象的要重。灯再次闪烁,然后熄灭了几秒钟。在过去的八天里,他们停了十七次电。其中一次中断持续了六个小时。疯狂攥住了这艘船。疯狂和恐惧。并不是所有的闯入者和叛徒都被抓住了。或者只是更多的人叛变了,因为绝望和害怕。狂热。在资源如此紧张的情况下,清洗已被证明是困难的——而配给暴动、公开潜伏的邪教徒、背离帝皇光芒的男人和女人的经历表明,这个问题已经根深蒂固。尽管损失惨重,但船上依然有数以万计的船员,几乎不可能消除这种污染。维达恩猜想,亚空间有它自己的行动方式,只是正好与黑暗节奏一致。当灯重新亮起时,她喃喃地说,“帝皇万福。”
外面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她抚平了她的长袍。
“请进,”她说,镇定了下来。
两个军人鞠身进入,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女人年长,一头乌黑的头发剪得很短,看上去有些憔悴。相比之下,她的同伴看起来很年轻,眼睛里略带惆怅,但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某些东西给了维达恩希望。她无法准确解释原因。或许是因为他们在所有的苦难下仍然看起来像人,或者是由于那个女人以真诚的微笑向她致意。
“至少我们有灯光了,”维达恩说。
“他正在准时发表演说,夫人。”
“议题是为了子孙后代,对吗?”维达恩问道,伸手去拿一本皮装日记本。
“我相信大致如此,女士。这个议题,或是已经确定的一个行动方针。”
“他总是很冲动。他看到了别人永远看不到的东西,”维达恩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也喜欢就此采取行动。这为他赢得了一个不该得的名声。”
“这我就不清楚了,夫人。”
维达恩从她的遐想中猛然醒悟。“我没能认出你,对不起。”
“我是瑞达中尉。” 女人向她的同伴打了个手势。“他是下士杰兰特。” 男人向维达恩点点头。
“你的名字是什么,中尉?” 她问。“还有你的名字,下士。”
“阿尔娜,女士。阿尔娜·瑞达。”
“万科·杰兰特,夫人。”
“阿尔娜……万科。” 她轮流看着他们俩。“请不要叫我夫人。这是一个过于客气的称呼。我是维达恩。”
“如你所愿……”瑞达说,尽管她的尴尬显而易见,“维达恩。”
“我们剩下的人太少了,阿尔娜。我认为我们至少应该知道彼此的名字,并在这种相熟中得到一些安慰。”
瑞达点点头,但不清楚她这样做是因为她同意这种观点,还是因为她想把事情朝前推进。
维达恩认为没有必要施压。
他们一起离开了隐修所,维达恩用一只胳膊夹着她的日记,那个年轻的军人领头走在前面,灯光再次闪烁,频频闪动,变成单色。
“我不确定我会不会习惯这样,”维达恩说,指着头顶的灯带,用手杖敲出有节拍的步行节奏。“我觉得这令人不安。你觉得这令人不安吗,阿尔娜?
“我确实觉得如此,夫人。”
这一次维达恩没有纠正她。她的目光投向了对面来的一群肮脏的水手。中转走廊是这艘船的一条相对主要的通道,但最近的事件让它几乎总是空无一人。此时此刻,水手的出现似乎不太协调,但并非不受欢迎。至少它是生息尚存的证据。
再一次地,灯光闪烁,完全熄灭了一两秒钟,然后灯开始颤抖并嘶嘶作响。
“是在主要的集合大厅吗?”维达恩问。“我是说卡托在哪里演讲?”
“您在说什么,女士?”瑞达回答。
水手们现在离得很近,他们低声交谈,他们的脸和手指上沾满了器械污垢。宽松的罩衫盖着下面粗糙的制服。剃光的头上有因繁重的体力劳动而留下的旧伤和瘀伤。
“抱歉,”维达恩说,她的目光停留在水手的领头人上,水手看了她几秒钟。或许她在他看来有些陌生,一个长袍女子,瓷手臂如此白净,还镶着黄金。“这是个坏习惯。西卡留斯大人,他的演讲在——”
“极限大厅,”瑞达插上了话,提供帮助。“没错,夫人。”
维达恩自言自语。“人这么少,太浪费了……”
上方失效的电力管道发出尖啸。维达恩一直在注视的水手们似乎加快了速度。就在第二波人出现在后方的时候,她已经在行动,伸手去拿她藏在长袍下的手枪,这时瑞达把她拉了回来,中尉把自己挡在维达恩和威胁之间。
照明灯条一闪,熄灭了。那一瞬间,水手发起了攻击。
第二十五章 不惜一切代价
“开火!”瑞达喊道,她霰弹枪的开火声响彻走廊,伤到了维达恩的耳朵。最前面的水手旋转着,撞在墙上,半个躯干都不见了。霰弹枪的枪口闪光照亮了其余的人,他们戴着涂有奇怪印记的粗制滥造的吓人面具。
维达恩从她身后听到年轻的士兵杰兰特大声喊叫。“这里也有!”
自动卡宾枪开始点射,听起来就像是一群愤怒的昆虫,两个士兵有效地交换了位置,下士扫射了走廊。一声惨叫,一声痛苦的呻吟。另一名袭击者倒地。
枪声又向他们袭来,粗制枪械的子弹四处乱飞,卡在厚重的甲壳中,但无法穿透它。维达恩在混乱、破碎的交火光线中看到刀具被挥舞着。她数了数,前面有五个水手,又快速扫了一眼,发现后面还有三个。
瑞达又开了一枪,然后松开她的霰弹枪,让它只是挂在皮带上,随即伸手去拿系在腰带上的动力锤,战斗迅速进入近距离缠斗。在后面,杰兰特已经打空了弹夹,换成了一把战斗刀。
在瑞达动力锤的能量场中显示出还剩下五个人。前面三个,后面两个。维达恩射倒了一个,子弹穿过那人头顶,掀开了头皮,在脑袋上开了洞,那人倒在冒烟的尸堆里。瑞达正和另外两人交战,维达恩正要转身,却感到一股巨大的重量将她压倒在地。维达恩挥舞着手,手枪从抓握里滑脱,滑了出去,看不见也摸不着。她那条坏腿在她身下弯曲,她的手杖飞到了一边。灼热、污浊的气息掠过她的脸庞。一只粗壮的手用相当大的力量压住了她的肩膀。她尽可能地半转过身,尽管攻击者还压在她身上。杰兰特两手空空地挣扎,艰于呼吸,脖子上缠着一条链子,背上还有一个女水手,用力拉着生锈的链节。
维达恩的攻击者体格更大,要大得多。几乎可以肯定是男性,尽管他戴着破破烂烂的皮革面具,无法辨明身份。他有一把刀,是锯齿状的,用来切片的那种刀。当他用这刀朝她斩下时,维达恩意识到他的面具不是皮革做的,而且他曾用那把刀切割的可能也不是动物。
“长猪……”他喃喃道,汗流浃背,眼睛睁得大大的,食人者那种饥不择食。
刀没有切下去。它停了下来,当它砍中维达恩伸出的手臂时立即变钝了。他那充血发红的目光呆滞地看着那只增强手臂和那把刀。维达恩利用他注意力分散的这一刻,将膝盖撞到攻击者的腹股沟。他痛苦地尖叫,她听到牙齿咬紧的声音。然后她用拳头在他的胸口打出一个洞。
她成功地将身材魁梧的邪教徒推到一边,他死后变得更重了。她正要帮助杰兰特时响起一声枪响,女性持链者猛地向后退去,她的前额出现了一个完美烧灼的孔洞。
维达恩喘息着,抬头看到了瑞达,瑞达对那个年轻人的关心显而易见,此刻他跪倒在地,两手撑地,干呕不已。
“夫人,这是你的,我想。”瑞达说,把仍在冒烟的激光枪交还给主人。“这是一把该死的好武器。”
“是的,”维达恩说,她终于平缓了呼吸,平息了肾上腺素耗尽后突然出现的恐惧。“你留着它吧。你应得的。不过,如果你能取回我的手杖,我将不胜感激,”她边说边捡起她拔枪时掉下的日记本。
瑞达答应了,在灯光再次亮起时归还了手杖。
“他还好吗?”维达恩问杰兰特,他还没有站起来。
下士缓缓点头,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揉着脖子弯下腰去取他的卡宾枪。
“他会没事的,”瑞达回答说,尽管她的目光停留在杰兰特身上,而维达恩认为她从她那双冷酷的眼睛里看出了担忧。“你呢?”
“我感到有些不适,但其他方面都毫发无损。” 维达恩点头表示感谢。“多亏了你们两个。我欠你们一条命。”
“如果我们让你出了事,我们自己就活不下去了,”瑞达回答道。
杰兰特把面具从那攻击维达恩的大个子身上扯下来。
“这是船员标记,”他说,“下层甲板,来自船尾。他不是邪教徒。”
瑞达厌恶地看着。“好吧,但他现在是邪教徒了。我们还能信任谁?”
“要我说的话,那就是彼此。”维达恩看着前面的走廊,现在更亮了,但不是没有阴影和凹陷处。“继续走下去安全吗?”
“我不知道,夫人,”瑞达诚实地说。“我本以为这个区域是安全的。” 她接通了通讯器,但此时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极限战士,她便又切断了联接。那个极限战士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年轻的脸,一双深色的、充满好奇的眼睛。
“抱歉,维达恩夫人,”他靠近这一小群人时提高了声音。“我希望你没有受伤。”
“如果不是阿尔娜和万科在这里,我就已经死了。”
“剩下的路我来护送您。我是沃罗拉努斯军士。”他几乎没注意那两个士兵。
“是西卡留斯派你来的吗?”
沃罗拉努斯点点头。
“你有名字吗?”
他停顿了一秒,险些迈错步子。“西庇阿。”
现在轮到维达恩点头了。“很好,西庇阿。你,我和阿尔娜和万科一起前往极限大厅。”
沃罗拉努斯短暂地瞥了一眼那些士兵。“我向你保证,我可以保护你。”
“就这么着吧。”
瑞达做出抗议,“真的没有必要,女士。我们可以回到——”
“信任彼此,阿尔娜。你救了我的命。”
沃罗拉努斯试图掩饰皱眉。“如您所愿,但靠我靠得紧些。”
“这艘船仍然不安全?”
“还在确认中,”他说,怀疑地看着那两个士兵。
“正如我所说,西庇阿,”维达恩看到他的目光说道,“我相信他们。”
“攻击是来自内部的,”他解释道。“长时间暴露于亚空间可以对人类的思想产生退行影响,我们已经在亚空间潮汐之中很长时间了。”
“你不认为自己是人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沃罗拉努斯轻轻叹了口气。“您准备好出发了吗?”
维达恩点点头。“请带路。”
极限大厅空荡荡的回响着,就像一个没了声音的唱诗班。
拱形天花板上挂着的旗帜一动不动,业已褪色。大厅如同坟墓一般,就连空气都尝起来陈旧而死气沉沉。然而,一座基里曼的雕像骄傲地矗立着,它站在一个巨大的基座上,站得如此之高,以至于你不得不仰起脖子才能看到原体洞察一切的双眼。雕像由艾克斯大理石制成,基里曼以战士政治家形象出现,身披盔甲但没有武装,披风从肩上垂下,头上戴着元老院议员的桂冠。他的一只脚踩在一块不起眼的岩石上,这是许多帝国雕塑家的一种奇怪的造作风格,也是一种艺术时尚。这给了他一种先驱般的、令人敬畏的光环,维达恩在其中找到了一些安慰。
光线微弱,昏暗的照明在聚集在这里的少数人身上投下孤独的阴影。
西卡留斯看着他们所有人,他站在那巨大雕像的脚下,从头到尾都如同他父亲那般是奥特拉玛的典范。他的右手是他的狮群——达修斯,他的眼罩赋予他一种豪猾的气质;维纳提奥,身着药剂师的白色;范迪乌斯,由于没有连队的旗帜在手,正感到不安。盖乌斯·普拉比安倒下后,狮群就只剩下他们三人了。维达恩就算认不得名字,也能从外表上认出他们。西卡留斯经常谈到他们,就像父亲谈及儿子那样,或者是谈论他亲属中最亲近的兄弟。在他的左边是一名维达恩不认识的战士,但她知道那一定是阿尔戈·赫利科斯,极限战士原铸分遣队的指挥官。他穿着精美的盔甲,看起来威风凛凛,但也无法比塔拉萨的骑士更夺目。在这里,即便是在这英雄的殿堂里,西卡留斯也是绝世无双的。
可悲的是,他的麾下战士人数稀少。超过百名的极限战士乘坐皇帝的意志号开始了这次航行,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一半。他们远不是当初那支参加远征的那股骄傲而齐整的力量,只剩下七零八落的残军伫立在此。
并非所有人都穿着动力装甲,甚至那些穿着动力装甲的人战甲也有破损和修补的。电机的嗡嗡声几乎低不可闻,因为亚空间虹吸造成了能量损耗。站在大厅里的战士装备齐全的少之又少,蓝色的天鹰装甲、战术装甲和重力甲中夹杂着训练用胸甲和半甲的混合体。
西卡留斯穿着他的宗主铠衣,尽管与野兽战斗时他的斗篷已经撕坏了,它现在破破烂烂地垂挂着。他对上了维达恩的眼睛,微微点头表示认可。如果他对随侍她身边的两个凡人士兵有什么想法,他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不要再长篇大论了,”他说,冰蓝色的目光注视着微弱的人群。“我们创剧痛深,已至生死存亡之际。我们不能再留在亚空间中,必须摆脱它。”他看着他的技术军士那残破的身影,他在蓝色的人群是一抹亮眼血色。维达恩注意到他不舒服地拖着脚,他好像受伤了。她还意识到他盔甲的电机不见了,也不知他要担负多少未经增强战甲的重量。“赫菲斯托斯已经尽其所能地为我们争取了时间。但在此之后已经无法可设了。所以,我们必须离开。”
“大人,怎么离开?” 一个身着全甲的军士问道。他有一张如同石头雕凿而成的刚硬的脸,鼻子扁平,五官方正。维达恩注意到,他的右臂是仿生的。“阿卡艾德隆已经死了,愿赫拉怜悯,而我们的导航者……”
“已经回到我们身边了,芬尼翁。” 现在,西卡留斯瞥了一眼那两个士兵,只是短暂的敬意,维达恩意识到这两个人一定是负责从他的圣所中救回巴尔萨斯的人。她听说那是一件惨祸,许多人丧生。维达恩对瑞达和杰兰特又生出敬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之后,你需要坚强的意志来保持理智。“导航者将会尽其职责,并且药剂师维纳提奥已经保证他的身体可以承受压力。”
“那么我们的希望就寄托在那个怪物身上,”另一位战士说,他比西卡留斯口中那位芬尼翁高得多,块头也大得多。他是一个原铸战士,傲气如同披风一样随性地包裹着他的身躯,他傲慢地紧握着长矛的柄,除了胸甲之外没有穿戴盔甲。
“他不是怪物,普里亚姆,他是我们中的一员。他是船员。巴尔萨斯会打破亚空间的禁锢,否则我们都会灭亡。这是一个危险的过程,不能掉以轻心。我们人数很少,但我们必须保护这艘船,因为毫无疑问,当我们冒险尝试这一壮举时——我们肯定要将尝试——地狱的主宰会来找我们。”
“那他心理状态如何?”普里亚姆问道。“他能捱过精神上的严酷考验吗?有传言说他不能。”
“你只需要听从我的话,兄弟,”西卡留斯回答道,声音里带着几分钢铁般的硬度。普里亚姆立刻退缩了,即使他肢体语言非常微妙,这种变化也很明显。“我们必须做到。根本没有其他选择。我们将保护这艘船和这些船员,现在这是唯一重要的事情。我们必须生存。我们必须延续下去。所以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措施会被采取,防御要准备就绪。在那之后,我们冲破亚空间,直面我们的命运。”
大厅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决心尽职尽责。
维达恩从他们的眼中、从他们的姿势中看到了这一点。这些人会为西卡留斯而死,他也会为他们而死。那是命数,因为死亡就在眼前。她能从骨子里感觉到它。她合上书,留下最后几页空白。
第二十六章 我们的最后几个小时
瑞达用计时码表定好了时间。不到四个小时之后,他们就将试图进行亚空间突破。她对这门神秘的科学知之甚少,但她足以意识到,在四处漂泊且无法确定安全港的情况下试图从亚空间中撤出无异于将把赤身裸体的自己蒙上眼睛推入迷宫般的铁丝网。不仅是肉体,连灵魂都会暴露在倒刺之下。更糟糕的是,如果没有帝皇之光,在如此汹涌的潮汐中航行将是非常危险的,甚至几近自杀。那么很可能这将是他们的最后几个小时,所以瑞达决定这几个小时至少应该是美好的。
“你还好吗?”她伸手去抚摸杰兰特伤痕累累的后背。他的脖子和肩膀上仍然留有一道伤痕,那是在他险些被慢慢勒死的过程中被链子留下的痕迹。
“万科?” 当他没有马上回答时,她问道,从她的铺位上微微起身,把粗糙的毯子盖在胸前。
杰兰特赤身裸体地坐在床沿,背对着她。
他凝视着黑暗,一动不动,但摸起来很冷。
“我只是在想我的父亲,”他终于开口,但他只是在喃喃低语。“他也是一名士兵。但不是在船上服役。他在军中服役。”
“我知道,万科。你以前告诉过我。”瑞达滑到他身后,双臂轻轻环住他的身体,在他的后颈上落下一个柔软的吻。“回到床上吧。我们可以就这么躺在这里。”
“我从来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你知道的,”杰兰特继续说。“迫击炮弹、子弹、战壕……他死得光荣吗?他是在战斗中死去,还是死得平凡无奇?死得毫无意义、不值一提?”
“你不应该折磨自己。” 她试着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但他就像石头一样。冷漠且无动于衷。
“我认为我们难得善终,阿尔娜。” 他转身面对她,眼里满是疑问和遗憾。
“不,”她说,声音很低,“不,我也认为我们会不得好死。我们可能会死在这艘船上,我很害怕,万科。我不想死在这里,就这样被撕裂,被烧毁,在虚空中窒息。”她敲了敲计时器,它开始闪烁。“但那不是现在。”瑞达温柔地抚摸着他长出胡茬的下巴,握住它,她的手掌放在他的脸上。“我们只是众神中的凡人,所以让我们尽我们所能享受凡人的快乐,即使只是这样彼此陪伴的简单安慰。如果这些是我们最后的时刻,那么我会从这种陪伴里得到一点安宁,不是吗?”
他笑了笑,但他的眼里却少了点什么。自从他们抓到巴尔萨斯之后,他就不一样了。然后她感觉到他的手放在她的皮肤上,比他的身体要温暖,她的担忧也烟消云散了。随着计时码表的滴答声,他们轻轻地倒在彼此的怀里,回到床上。
在隐修所,维达恩在神殿前低下头。她的嘴唇呢喃着低声祈祷的话语,祈求人类的帝皇保护他们免受任何黑暗的侵袭,防护他们的灵魂免于腐蚀,为他们照亮走出阴影的道路。
她说出这些话语,并听到它们在回响。但那是她自己的声音,不是帝皇的声音。
在那恍然大悟的一瞬间,在被这个地方冰冷的石头、她空洞的书本和皮纸碎片所包围的那一刻,维达恩感到完全、彻底的孤独。
臂甲掉在军械库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伊鲁斯对突如其来的噪音皱起了眉头。
“你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这样做过多少次?” 他问道,将他拆下的右肩护板放下,把它和他的头盔、护手和护臂一起放好。当他弯曲胳膊、测试自动关节时,他那条仿生胳膊就会发生摩擦,发出尖叫。
西庇阿解开他胸甲的一侧,释放出他装甲系统中积累的压力。“我这么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说。
“你以前从来不在战役中改装和修理你自己的装甲吗?”
“我总是脚步不停。侦察兵就要冒这样的危险,得步履如飞,又得轻装上阵。”
“现在没那么轻了……”
西庇阿咕哝着卸下了他的主要手臂护甲,用自动钻将它松开,并小心地将其连接到下方黑色网状层和他肉身的连接端口断开。
军械库里很安静,这是一个散发着油味、研磨粉末和冷却金属味的小黑屋。
“你的胳膊,”西庇阿说,“它坏了,不是吗?”
伊鲁斯转动他那机械化了的旋转肌。它猛地一颤,卡住了,发出一声低沉的金属呻吟,然后才好不容易从卡顿中挣脱出来。“就像这儿所有东西一样,兄弟。能量在流失。我能感觉到接口在磨损。它迟缓又沉重,很快它就会变成累赘。”
“然后呢?”
“然后我们要么在灵魂之海被撕裂,要么我不得不习惯单手作战。”
西庇阿笑了。“我希望如此,但这不是我的意思。西卡留斯正在武装兄弟们,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能量还能持续供给一段时间,希望能延续到让它起作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得战斗……如果有需要,也得死去。但是之后呢?我已经看到了我们的末日,伊鲁斯,它和我们一样穿着同样的盔甲,带着同样的印记。”
伊鲁斯叹了口气,让他裸露的双手落在膝盖上。他挺直了背部,弯下脖子去舒缓肌肉扭结。
“在黑峡突击之后是啥?达蒙斯……然后呢?达摩克利斯湾。然后,然后,然后。我相信西卡留斯。他领导了我们几十年,西庇阿。我为我们死去的兄弟感到悲痛。我最为普拉克索感到悲痛。”
西庇阿点了点头。他们三人是朋友,从进入二连的初期就一起战斗。
“他们不会是最后一个。”
“当最后一个圣殿卫士倒下时会发生什么?”西庇阿问。
“阿塔维亚可能还活着。”
“没法让人觉得安慰。我们剩下的人很少。毁灭者要是走运的话,可能最终登上了舰队的另一艘船。他很可能会被另一个连队吸收,还有他所携的最后的旧日遗产。”
“你一反常态地感伤,兄弟。如果我们倒下来,那么会有其他人将取代我们的位置。”
“而你对此毫无感觉?随着虚空中的每一次死亡,这个现实越来越接近实现。”
伊鲁斯悲伤地笑了笑。“不要担心我们的结局将如何到来。我们一直过着暴力的、光荣的人生。让我们陶醉其中,如果这就是我们陨命之时,切记我钦敬你,兄弟,这么多年与你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
西庇阿握住伊鲁斯伸出的手,感觉到他手上的力量和决心。“也是我的荣幸,伊鲁斯。”
训练笼的网眼在他的皮肤上投射出条条阴影。普里亚姆独自站着,沉浸在黑暗和寂静中,但他的思绪却纷乱如麻。
他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长矛,他并不情愿地依靠在它的柄上。他的伤口已经愈合,皮肤和骨头都被他基因增强的奇迹所缝合,但它们留下了痕迹。他感觉……变弱了,对自己承认这一点就像背弃对他战团的誓言一样令人厌恶。
一把剑摆在他面前,一把工匠所造的漂亮武器,它本不应该出现在训练笼里。那是盖乌斯·普拉比安的剑,现在它那曾与野兽决斗的剑刃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我希望我能和他战斗,”他说。
“哦?”身后的战士回答道。“你认为你会打败他吗?”
“我不知道,”普里亚姆承认,“但我想知道。除了西卡留斯,他是他们之中最强的。”
“‘他们’之中最强的?那么,难道我们不是秉承同一信念,分享同一份兄弟情谊吗,普里亚姆?”
普里亚姆跪下来拿起剑,他的手以那种人们拿起一件古老的遗物的方式慢慢地握在剑柄上。
“我们与他们截然不同,就如同他们和我们大相径庭一样,阿尔戈。他们相信我们是他们的终结,这千真万确。我们的力量,我们的耐力,每一根肌腱,每一根肌肉纤维,都更优越。我们更优越。”
“那么经验、勇气和荣誉呢?” 阿尔戈·赫利科斯说着,走进了普里亚姆的视线。他没有穿着他那华丽的战甲,而是穿着一身训练盔甲,就像军士一样。“这些难道不是贵重的品质吗?”
普里亚姆挑了挑眉毛,但没有对副官选择的着装发表任何评论。
“当然,”他说,“但这并不能改变他们是较弱的一代的事实。演进花了一万年的时间才赶上他们,但仅凭这一点不能削弱这个事实。”
“有些人谴责这种傲慢,普里亚姆。”
“比如你,副官兄弟。”
“我认为这并不得体。”
“但也不要否认它。”
阿尔戈的表情随即变得僵硬。他还带着一把利刃进入了竞技场,它的边缘在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光。
“选择吧,”他说。
普里亚姆的视线从剑转到矛上。
“这是一件遗物,仅此而已,”他说,放下了剑。“我不会使用它,就像我不会使用什么荣誉的勋章一样。它最终没有能为普拉比安效命,所以我怀疑它是否也能为我效命。”
“那么你选择了矛,”阿尔戈说。“在这里,我是阿尔戈,而你是贾斯图斯。”
普里亚姆点点头。“我为他们所有人哀悼,”他在他们开始战斗前几秒钟说道。“普拉比安,塞库提乌斯……最后,我们都以同样的方式死去,但我们仍然比他们更强。此事不容置疑。”
“让我们看看,”阿尔戈回答说,“你的伤口是否痊愈了。”
“你想教我一课吗,副官?” 普里亚姆在摆出战斗姿势时问道,长矛半握,置于他空着的那只手伸出的前臂上。
阿尔戈简短地敬了个礼。“迟来的一课,”他说,然后攻了过去。
盔甲感觉就像他背上的铁砧,实实在在地提醒着他为他的兄弟们背负的重量。亚空间虹吸几乎让他们能量耗尽,而这最后几个小时就是赫菲斯托斯所能给予的,没有任何对欧姆弥赛亚的颂歌可以改变这一点。他们几乎殆无孑遗。很快,所剩无几的力量也会穷竭。凡人船员会首先死去,可能是由于虚空的寒冷,或者是肚腹的饥饿,或者是因缺氧而导致的缓慢窒息,或者是因为灯光熄灭和无尽的黑暗降临而发疯,或者是其他十几种不同的方式。然后阿斯塔特们会紧随其后,失败的沉重包袱和惨死的耻辱将像墓碑一样悬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只能消亡,只能逝去,而不是在最后一场战争的烈火中闪耀。
在幽静的地下墓穴中,赫菲斯托斯站在舰船垂死的动力核心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最后的余烬烧成灰。
“连长……”他用船上的通讯器说,“如果我们要这样做,就必须现在行动。”
西卡留斯站在桥上,一只手放在风暴之刃的柄头上,另一只手垂落身边。他在这里待的时间很少,他相信舰长门达斯自会履行他的职责,达到一个拥有木星血统的虚空行者所被期望的非凡水准。然而在过去的五年里,几乎没有什么能让人施展才华的机会。在亚空间中漂泊,舰长没有什么作用,他只能信任那些了解奥术的人,他们可以看到帝皇的意志显化,那风暴海洋中的指路明灯。但那光已经变成了火花,到了现在甚至不如余烬。黑暗笼罩着他们,处处都是暗礁。
剩下的渺茫希望全系于巴尔萨斯身上,而导航者最近的历史仅能用破碎支离来形容。在他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他在莫迪安第45团的腐化和随后的野兽显现期间嗅到了某种灵能痕迹,这让他发了狂,开始杀人。他为这些事件感到的悔恨溢于言表,而维纳提奥宣称他至少在身体上已经能够应对未来的壮举。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西卡留斯知道这一点。
巴尔萨斯已经来到他在舰桥上的岗位上,那是一个密封的前厅,他可以在里面眺望亚空间,而不必担心导致其他任何人精神错乱或死亡,他脸上带着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自己死亡的坚定表情。但现在可能尚未到他的死亡降临之时。没有他,就算是突破了亚空间的考验,他们也无法再次穿越至高天的波涛。没有引导,他们肯定会灭亡,但那是以后的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生存。
西卡留斯感谢了赫菲斯托斯,关闭通讯器,注视着这艘船。
帝皇意志号的全息再现漂浮在他面前的空中。船上有人居住的区域被突出显示为白色,封闭甲板则是灰色。战略位置,即在发生攻击时必须要防御的位置,则发出红色的光芒。即使现在船体中有这么多部分已经脱离了控制并被关闭,他的战士仍然兵力分散得极薄。几十年来,有人指责他的战术计划过于鲁莽或过于虚荣,也有人吹捧他的战略敏锐度。但这些评论者无论倾向如何,都不能对他的战果提出异议。第二连在战团中获得的荣誉和胜利比任何其他连都多,但如今西卡留斯面临的挑战是全然不同的。生存本身就岌岌可危,面对着在未知领域里的未知大敌,任何战术或者技术上的优势都已经荡然无存。说得委婉些,此时情况全然不值得羡慕。但这一刻已经到来,除了把握住它别无选择。
至少让我们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转向他的狮子们,他们全都默默地注视着他,他们的脸被全息仪的光辉照亮了一半。
“兄弟们,卢比孔河就在我们面前。我们要穿过它吗?”
“如您所愿,大人,” 维纳提奥回答道,他的语气略显生硬,药剂师一贯如此。
范迪乌斯将下巴抬得更高了一点,他一直为他的连长感到骄傲,这种骄傲永远在他眼中和举止里闪耀。
达修斯比其他人认识西卡留斯的时间都更长。这个外表粗犷的侍从按照旧军团的方式只是点了点头。“是的,宗主,”他说,用的是西卡留斯更古早的头衔。“让我们确保它了结。”
西卡留斯转向舰长。
“这荣誉属于您,门达斯先生。”
门达斯坐在巴洛克式的指挥宝座上,他用力地点点头,行了个礼。全船警报响起,灯光变暗了。
“所有人,”他打开通讯器,“我是你们的舰长。准备好突破亚空间,愿帝皇保护你的灵魂。”
他切换到导航者的私人频道,最后一条信息发给了巴尔萨斯。
“一切准备就绪,巴尔萨斯。我们现在把我们的信念和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帝皇庇佑。”
停顿片刻之后,导航者那带着一点静电音的回复响起,只有舰桥上的寥寥数人能听到。
“让我们祈祷他看顾着我们所有人,舰长。这是我的荣幸。”
通讯中断了,除了全力做好准备,已经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第二十七章 风暴之骸
正如西卡留斯所预料的那样,地狱朝着帝皇意志号的船员们而来。在整艘船上,亚空间的居民,无论是生物还是非自然生物,都成群结队地降临。不知它们是一直在等待这一刻,还是这艘船试图从非物质世界脱离的举动驱使了它们,为它们提供了机会,一场残酷的战斗由之展开。
盖勒力场上的压力在每一层甲板上都能感受到,刺耳的尖叫声和抓挠声响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潜伏在紧闭的门的另一边,正试图闯入。护盾由于极端严酷的压力变得越来越薄,较小的亚空间实体能够排闼直入,走廊和房间之中很快就响起了绝望的战斗声。
船体上的突破口来得很快,而且数量如此之多,根本无法有效防御。成群结队的奴隶战士——变种人、巫师和堕落的凡人——带着传染性的剧毒涌入船上。叛徒们紧随其后,古老的武器震颤不已,他们古旧的盔甲上刻着毁灭的印记。他们仍然打着万古长战,曾经骄傲的战士因为他们的诸多苦难堕落,现在只是被仇恨和痛苦所驱使。与奴隶部落不同,这些战士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船的各个部分、关键通道和节点很快就被蹂躏并遭到占领。
极限战士们且战且退,尽可能长时间地坚守他们所有据点,然后再退回到下一个堡垒。下一个。再下一个。
在主发动机舱,数以千计的船员在尖叫的黑暗中依然辛勤劳作,为维持船舶生存的心脏之火提供燃料。它被牢牢封锁,一群星际战士守卫在它的舱尾和舱头。与它相邻的上层和下层甲板已被切断,并充满了致命的毒素。几只突破的人马朝这边过来,却只是自寻死路,他们的铠甲接口被腐蚀,血肉的腐蚀接踵而至。但这些不过是一连串失败中的渺小胜利。
由阿尔戈·赫利科斯亲自领导的人马守卫着亚空间引擎。在这里,原铸战士并肩而立,身披宝蓝色战甲,光彩照人。与许多其他防御者不同,赫利科斯的手下无处可退。他们要么守住此处,要么战死。成群结队的人凶猛地攻向船的这一部分,把邪恶的武器和野兽带入了战斗。赫利科斯第一个杀死了这些可憎之物,那是一个怪诞的蜘蛛机器。他的剑如夏日闪电般劈砍而出,将那野兽从头顶劈到腹股沟。赫利科斯一跃登上它的尸体,油和血还在从那可怕的伤口中喷涌而出,赫利科斯高喊道:“基里曼!”
他的兄弟们怒吼着回答。用鲜血和死亡回答。
舰桥前伫立着西卡留斯和他的雄狮,以及少数其他剩下的阿斯塔特。他们在走廊里战斗,在防御阵地后面战斗,在防御点射炮震颤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中战斗,而弹药在战斗达到高潮之前就已经耗尽。在那之后,狮子们和他们的主人开始使用他们的刀刃,在黯淡的光线下,证明他们那凶猛名称绝非浪得虚名。
西卡留斯的计划是把所有可以从他们的住处转移的船员带走,并将他们隔离在几层甲板上。这让他们更容易得到防御,但如果他们的防御者被击败,他们也会面临更大的大规模屠杀风险。在上层甲板的后七甲板上,数百人惨遭屠杀,因为一大群人冲破了发誓要保护他们的士兵们和极限战士们的防线。敌人攻击手段卑鄙又狡猾,首先压倒并杀死了阿斯塔特,然后谈笑风生地屠杀了士兵。其余的水手要么太虚弱,要么不敢反击,变成了屠刀下不情愿的牲畜。帝皇意志号上的每一个灵魂都能透过通讯器听到屠杀的声音,那声音也在船上的管道和导管中回响,或可怕地呈现在投像屏或远程全息图上。后七甲板在被屠尽前被关闭了,赫菲斯托斯密封了它巨大的防爆门,并把长达一英里的区域的空气和光线抽空,让它充满了致命浓度的硫化氢和甲烷。敌人成群结队地死去,除了他们的叛徒军阀,但这不过是痛苦的补偿。
致命的鏖战寸寸推进,但很明显,这次将不会仅仅击溃敌人,或是击退跳帮者。双方都在追求歼灭对面,除了你死我活之外别无选择。
而随着杀戮的持续进行,至高天汪洋仿佛触手般的抓握野蛮拖拉着船舰,就仿佛在这条船试图逃跑的过程中惊醒了深海中的一些不愿放弃猎物的巨兽。一股无情的暗流捕捉了他们,撕扯着船的金属血肉,撕裂了她的铁骨,敲打着她的船体,那刺耳的尖叫声似乎无穷无尽,与她全身上下因恐惧和痛苦而升起的数千个凡人的声音融合成一个痛苦的合唱。
她奋力挣扎,船体坼裂,一颗充满勇气的心在无情的桎梏上拉紧。利爪掠过她,撕裂着她古老的身体,拉扯着她的躯干,一个巨大的存在正对她怀恨在心。但帝皇意志号是一艘可敬的船,她见证了许多战斗,终结了许多自以为是的敌人。她用力推向亚空间,撕开令她窒息的虚幻之网,直到她的船艏刺穿它那膨胀的体积,突破了它。
整艘舰船突然地、痛苦地回到了物质世界之中,它全身都在颤抖。放电光球的卷须和诡异的亚空间残留物像一层超自然的胎衣一样紧贴在她的身躯上。随即它消失了,枯萎成尘埃,然后消亡殆尽,因为现实如今更加牢固了,虚空中的伤口重新闭合,将那低沉的、怪异的愤怒回声封印在其中。
之后她强撑着前行,她被虐待的身体在这次惨烈的逃亡之中伤痕累累,惨遭火焚。冰冷的虚空又给了她痛击。气体、热量和尸体从她装甲侧翼的裂缝中流淌出去。这艘船保住了性命,但伤势严重。
在地下墓穴中,赫菲斯托斯跪在地上,仿佛跪在一个神圣的祭坛旁。他颤抖的手放在垂死的能量核心上,他哭了。
“赞美欧姆弥赛亚,”他低声说,他的声音因情感而被拉紧了。“赞美她,哦,虚空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