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纸荒唐言—以周延儒为轴写崇祯朝的事情(二)
崇祯三年十月二十一日左右,【延绥巡抚洪承畴、总兵官杜文焕击陕西贼,破之。
先是王嘉胤据府谷,总兵尤世禄怯不能御;
承畴、文焕闻之,驰救府谷,击败嘉胤。】——洪承畴、杜文焕带兵在府谷击败王嘉胤!
【(王)嘉胤佯乞降,仍夺路走黄甫川,勾西人人犯,承畴、文焕大败之,贼奔溃。
至是军还,击张献忠于清涧,又破之。】——洪承畴继续进击,再次击败王嘉胤、张献忠他们
【承畴有干略,足办贼。
顾流贼所在蜂起,神一元、不沾泥、可天飞、郝临庵、军友、点灯子、混天猴、独行狼等,或西掠秦,或东人晋,屠陷城堡,官军东西奔击旋灭旋炽,讫莫能尽也。】
——洪承畴虽然有击败流贼的军事能力,但根本剿灭很困难,【官军东西奔击旋灭旋炽,讫莫能尽也】,疲于奔命
【方献忠之败于清涧也,嘉胤复拥众陷清水营,杀游击李显宗,府谷再陷。
其党李老柴,又啸聚三千人攻合水,杨鹤檄宁夏总兵贺虎臣往剿,俘馘六百有奇。】
——张献忠在清涧战败后,王嘉胤迅速重新收拢部众,攻破清水营,游击李显宗阵亡,府谷再次被攻破!
王嘉胤手下的李老柴【又啸聚三千人攻合水】,不过被宁夏总兵贺虎臣干翻,斩首六百余!
崇祯三年十一月十九日前后,【山西总兵官王国梁追王嘉胤于河曲,败绩,贼入据河曲】,山西总兵王国梁带兵追剿王嘉胤,结果战败……
同时兵部尚书梁廷栋提议:【请设大将兼节制山、陕诸将兵,乃以杜文焕为提督】
崇祯三年十二月【流贼神一元攻新安,陷宁塞,杀参将陈三槐,围靖边卫,不克】,然后神一元转攻柳柯涧,结果【杜文焕家宁塞,宗(族)人多被杀】!
【(三年)十二月内有西路贼首神一元、同党高印登聚众数千,攻破宁塞营、柳树涧堡、新安边等处,复陷保安县。】
杜文焕听说此事,【请西还援剿,留曹文诏讨河曲贼】,打算回老家作战,留下曹文诏继续平定河曲……
【崇祯三年冬,(虎大威)从总兵尤世禄击王嘉胤于河曲,力战被伤】
【今上改元之三年,陕西大寇王佳印发难,渡河而东,破山西之河曲县据焉,官兵攻数月,胜负相当,逾年食尽,溃围南下,裨将曹文诏尾之】
【山西逆贼王嘉胤、吴三景、朝旺、史承满、蘇越龙、梁怀忠、王元孟、杨嘉泰、王继业、乔四等聚众猖乱,破陷河曲,伪称王号,其头目百余人,俱妄有署置。
总兵尤世禄与抚按各道率兵剿之,嘉胤分部诸贼严兵以待。
世禄乃令标下夷汉并各营兵丁各照分地固守,先堵其出入要害,用力攻围。
二三月间与贼大小数十战,斩级千余,嘉胤困罢,领贼千余东犯,复被迨杀,歼其七八,于是留万人城守,率二万余众南下复仇。
世禄复夜驰三百里,追至岢岚,连战皆胜之,贼复还河曲,至沙泉地方,又大败之,斩一百十四级。
贼将近曲城,副总兵曹文诏、参将侯拱极又失击败之。
是时,大军环集,世禄率副总兵尤弘勋等四向急攻,射贼首吴三,伤其左目,贼势既挫,河曲以平。
世禄捷书上闻。】——尤世禄联合、尤弘勋、曹文诏、虎大威、侯拱极加上【抚按各道率兵剿之】合力会剿王嘉胤,将其重创!
但战斗过程应当极为激烈,虎大威也【力战被伤】,毕竟王嘉胤的部队【河曲之贼最狡,多东征之逃兵】,本来就是哗变丘八……
崇祯四年正月初五,【流贼神一元,闻杜文焕将至,遂弃宁塞,陷保安。
延抚练国事檄总兵贺虎臣赴援,贼引河套数千骑蹙之,官兵失利。
会定边副将张应昌以兵至,败之,斩一元于阵。
贼众弃城去,复推一元弟一魁领其众。】
【鹤一闻警报,即差标下掌号守备陈有谟带领兵马督同副将张应昌、苑攀龙等,各该官兵剿困间,贼首神一元、高应登被官兵当阵杀死,贼众复奉神一元弟神一魁为大头目。
一魁勾边助逆,有总兵官杜文焕、贺虎臣等各自退回,贼遂拥众数万,长驱直入,于本年二月二十四日围困庆阳府城。】
——明军击毙神一元!但是神一元的旧部推举了神一魁作为新首领继续作战
崇祯四年二月初八左右,【流贼神一魁围庆阳,分兵陷合水,执知县蒋应昌】!
【盖此贼与河曲之贼皆东西两路惯战边兵,攻一城即破一城,破一城即据一城,不比鄜延腹里之贼止于弄兵湟池,犹易收拾。然可以不战而屈,未可以兵威也。
三月初一日遣小头目二人刘恩、王从仁投见,其时俱已辫发,问之则保安勾边之日,一军皆易服矣。
官兵初攻保安,朝气正锐,正月十四、十五之战,贼已破胆,城中人出始知贼首神一元与高应登并亡,然后辨认首级,真一元、高应登也。
抚臣洪承畴曾遣标下参谋加衔都司费邑宰抚之,密嘱邑宰必须神一元正法然后可抚。乃一元既死,而贼中复奉神一魁,业以俛首就降,众议纷纭不定,因之不果。
自是贼知必死,用金帛勾边而来,二月初八日背城一战,其锋不可当,官军望风奔溃,釜底之鱼终于出柙。
陕西巡抚练国事疏奏:保安贼横,镇臣杜文焕以二月朔至,谓其城旦暮可下,尽撤大兵,致贼勾套部数千攻败总兵贺虎臣,延安几为震动。后虽撤兵捣巢,使套部退师,群贼宵遁,延安藉以无事,而留此遗育,使得复蔓西土,文焕实不能辞其辜,所当责令荡平以赎前罪。】——这部分所谓的农民军【俱已辫发】,而且还【用金帛勾边而来】,嘿嘿嘿……
崇祯四年三月初三左右,【提督总兵杜文焕飞遣定边副将张应昌提兵南下,于三月初三日破贼解围】,【张应昌与杜文焕击败神一魁等,庆阳围解】!
崇祯四年三月十一日,【杨鹤移镇宁州】
然后【时庆阳解围,神一魁遣其党六十余人请降,送出合水知县蒋应昌及保安县印信,鹤遂至宁州受之】——神一魁向鹤仙人表示要投降,杨鹤表示接受
【是时练国事又报:
“榆林道张福臻抚过拓先龄等数百人,又金翅鹏、过天星等八十余人;
关内道翟师雄,抚过田近庵等六百人;
雒川知县刘三顾,解散独头虎等数千人;
庆阳地方抚过刘道海、白柳溪数千人;
而点灯子大败后,降于清涧。”
鹤乃设御座于城楼上,贼跪拜,呼万岁。
因宣圣谕,令贼设誓,或归伍,或归农。自此群盗视总督如儿戏矣。
鹤又以一魁最强,致其婿帐中,同卧起。
而一魁果至,数以十罪,则稽首谢,宣诏赦之,畀以官,处其众四千余人于宁塞,使守备吴弘器护焉】
一众流贼在朝廷鹰犬的镇压下见势不妙,纷纷投降,鹤仙人本着他的气功理论,予以招抚接纳,并且为了以示信任,对实力最强的神一魁表示优待怀柔……
然而这一举动招致了杜文焕的恼怒不满:【宁塞之役,贼畏我而逃,今伪降,杨公信之,借名城为盗资,我宗人可与贼逼处此土乎?】
杜文焕:我的族人被这帮流贼杀害了无数,现在鹤仙人你居然信这帮人的诈降???(╬◣д◢)
于是杜文焕【遂以其族行】……后来杜文焕被御史吴甡、给事中张承诏弹劾,下狱,直到崇祯十五年被再次起复,【无功,复谢病归】,后南明又被启用,不过应天府陷落后不久就去世了,下狱后基本没什么亮眼表现……
崇祯四年四月十八日,延绥副总兵曹文诏在河曲再次与王嘉胤交战,【裨将曹变蛟、艾万年、曹文耀、参谋袁廓守等,从曹文诏收河曲,斩首一千六百级】!
估计是在之前尤世禄指挥的会剿中,王嘉胤的精锐主力损失很大,所以这次面对曹文诏表现不佳……
同时,【时洪承畴、张应昌亦败不沾泥于葭州,不沾泥杀他贼以降】,洪承畴迫降不沾泥!
崇祯四年五月二十八日,【降贼满天星等复叛,陷中部,巡抚洪承畴伏兵斩三百二十人】!
但【别贼复攻破金锁关,杀都司王廉】——金锁关被攻破……
同一时间段……
【总兵王承恩击败宜川贼,金翅鹏降,余党走宜君】!
【陕西都司曹变蛟歼宁塞遗贼于唐毛山】!
崇祯四年六月初,【嘉胤败于河曲,遁人岳阳,突犯泽、潞,转掠至阳城。
南山总兵曹文诏追及之,其党遂斩嘉胤以降】
【贼渠王嘉胤入据河曲。四年四月,文诏克其城。
嘉胤脱走,转掠至阳城南山。
文诏追及之,其下斩以降,以功擢临洮总兵官。】
——曹文诏在阳城成功干死了王嘉胤,并且【文诏以功擢临洮总兵官】!
据说在这次干死王嘉胤的过程中,洪承畴、曹文诏他们使了一招毒计,曹文诏手下有一个叫张立位的士兵是王嘉胤的小舅子
在洪承畴的亲自过问下,曹文诏找张立位谈话,许以利益,让他诈降投靠王嘉胤营中充当内应,寻机刺杀王嘉胤,最后张立位成功串联王国忠和姐姐宰了王嘉胤……
然后曹文诏趁势掩杀,农民军大败!
这个说法是否属实不知道,权当一看吧
【原臣自束发从戎,即以身许国,每遇战阵,必身先士卒,不避凶危。
若辽东蓟镇山峡等处,与夷虏叛逆血战数百阵,三十年来金疮遍体,积劳成疾,久患翻胃,愈久愈深。
崇祯四年内提督五镇官兵恢复河曲,斩馘王加印之后,诸症交作,具疏陈情,蒙皇上准臣解任调理,奈病势阽危,不能移徙以回原籍,棲迟宁武,实非得已。】
——王嘉胤变成灰灰后,尤世禄也病倒了【蒙皇上准臣解任调理】,选择解职养病去
崇祯四年,【夏,四月,太白经天】!(≧∀≦)♪
崇祯四年,【五月,流星如斗】!(≧∀≦)♪
崇祯四年六月初九,东江镇明军与后金在朝鲜沿海爆发战斗,据李氏朝鲜方面记载:
【初九日,汉兵和胡人大战于广岩前洋,胡人乘三板船突入,汉兵大放火器,三船一时败没。
清北居民尽为避乱,胡兵进不取胜于汉人,退无抢于我国,撤还之势已成,而若即撤去,见屈于汉,取笑于我,以此迟难。
六月十一日,张副总(张焘)领兵船四十余只,军兵四千多名,把截洋中宣沙浦近处,我国船五只挂在浅滩,奴兵与我国人同在船上,副总不意进兵围迫放炮,贼徒弃船投水,水浅得脱,只有空船。
潮至水溢,汉人取其船去。
沈副总(沈世魁)整齐兵船五十余只,精兵六千余名,火炮器械,盛备载船,十二日来泊蛇浦登岸,与贼相战,火具齐发,烟焰涨空,陵谷震撼,奴兵大败退遁,例匿其尸,斩级不多,收拾其委地头帕,不知其数,死伤几至四百余名云。
此乃汉人所言,虽不可准信,而贼阵帐幕、甲胄、鞍子、旗帜等尽为夺来,首级之中,有面貌异常者,铁甲制度,别样镀金,似非卒伍之所着,因此可知贼将之死。
……方接战时,臣等一行之人,登高望见军容甚盛,乘胜击杀之状,果如汉人所言。
休兵数日,又有出战之计云。而军机严秘,未能详知。
六月十七日,汉兵与胡人战于宣沙浦。
潮退时,汉船一只故为进退,挂岸不去,胡人自以为全船捕捉,争入乱战,汉兵号炮鸟铳,一时齐放,贼兵披靡,三进三败,大将一人中丸即死,及至潮入,击鼓吹角而去。】
——张焘、沈世魁率东江军在广岩前洋、宣沙浦击退后金军!!!
崇祯四年六月十九日,【鄌州贼混天猴等谋袭靖边卫,副将张应昌邀之于真水川,败之,追斩四百余级】——混天猴想袭击靖边卫,却被副将张应昌追杀击败!
崇祯四年七月初二,【总兵官王承恩败贼于鄌州,时贼首上天龙、马老虎、独行狼等复掠廊州,承恩击斩马老虎、独行狼于阵上,天龙乞降】——上天龙、马老虎、独行狼在劫掠廊州时,被王承恩带兵阵斩马老虎、独行狼,吓得上天龙直接投降!
崇祯四年七月二十九日,【贼李老柴等复陷中部,降贼田近庵等以六百人守马栏山应之。杨鹤遣同知郑师元招抚,不至,总兵王承恩等围攻之】
并且【山西贼复炽】!!!
【自曹文诏击斩王嘉胤,秦贼之流人晋者略定,而秦贼迄未平。
数月以来,贼败则求抚、抚则旋逸去。
而嘉胤余党复推王自用为贼渠,号曰紫金梁,遂结群贼老回回曹操、八金刚、扫地王、射塌天、阎正虎、满天星、破甲锥、邢红娘、显道神、混世王、黑煞神等及高迎祥、张献忠,复聚于晋。
点灯子亦率六千余众东渡山西,过天星诸贼俱自秦来会,共三十六营,众二十余万,而闯将李自成乃因之起】——李闯王混了个眼熟ヽ(・ω・´メ)
【迎祥拥闯将八队,一眼钱儿。二点灯子,三李晋王,四蝎子块,五老张飞,六乱世王,七夜不收,置自成于其末,犹未有名】——传说中的李闯老八队(๑>ڡ<)
崇祯四年八月初二,【总兵贺虎臣击斩庆阳贼刘六及其党五百余人】!!!
【延安贼赵四儿伏诛。
四儿,即点灯子也。
初,四儿败于陕,窜走山西,曹文诏追之,及于稷山,谕降七百人,四儿败遁窜山谷中。
比闻文诏还陕,乘间纠合余党,势复振,都司王世虎、守备姚进忠俱败殁四儿遂拥众六千余人,屯石楼山中,西距河三十里,绥德知州周士奇、守备孙守法侦其不备,东渡河袭之,贼四走。
洪承畴乃以陕西贼委王承恩,而自率兵追贼于山西贼且走且掠。
沁水县东北有窦庄,前巡按辽东御史张铨里居也。
(张)铨父五典,度海内将乱,筑所居窦庄为堡,坚甚。
及是流贼至,五典已殁,(张)铨子道浚以锦衣佥事官京师,独(张)铨妻霍氏在。
众请避之,曰:“避贼而出,家不保;出而遇贼,身更不保。等死耳,盍死于家!”乃率僮仆坚守。
贼环攻四昼夜,不克而去。
副使王肇生名其堡曰“夫人城”,乡人避贼者多赖以免。
承畴既入晋,逐贼,追及之,大战,贼连败,遂禽斩四儿】
——崇祯四年九月,洪承畴率曹文诏、艾万年追杀点灯子到石楼县,洪承畴派绥德守备孙守法突袭,点灯子大败,然后一路追杀,十八日,点灯子卒!
接着大新闻来了:
【中部陷,王承恩等攻之数月未下,庆阳贼郝临庵等复往援之,总兵贺虎臣斩其魁刘六。
会曹文诏西旋,与榆林参政张福臻合剿,馘李老柴及其党一条龙,余贼突围走。
副将张鸿业、游击李明辅战没。】——之前独行狼、李老砦攻克中部县,田近庵、恶虎、翻山虎韩致山复叛响应
然后崇祯四年九月十八日,神一魁所部复叛,攻占军事重镇宁塞!
【宁塞降丁神一魁于九月十八日复叛,大肆抢掳,逼剃官民,拥强贼三千余盘踞城中,四出攻掠。三边总督洪承畴以闻,帝命督率镇道会兵协击,必期歼灭无遗。壬申,工部左侍郎程启南等公疏上言:秦晋辅车相倚,东西止界一河。前此流寇不敢东下者,以有孤山一旅横截河上耳。今宁塞贼首神一魁与部下张孟金、黄友才等复叛,剪发勾套,较初发更横。】
——伪大的农民军领袖神一魁【大肆抢掳】不说,还【逼剃官民】【剪发勾套】!!!
该不会这部分流贼是和后金有勾结吧?该不会……神一元、神一魁本来就是后金与晋商那边扶持起来的人吧!!!
【先是朝廷得鹤报,言“庆阳贼就抚,散遣俱尽”,旋闻中部陷,久不下,御史谢三宾劾鹤欺罔,谓“中部之贼宁自天降!”
疏下巡按御史吴甡核奏。
甡奏“鹤主抚误国”,上怒,遂逮鹤。】
寻论戍袁州】——一系列负面消息传来,吴甡炮轰鹤仙人,杨鹤被解职充军……
【以巡抚洪承畴总督三边军务】——洪承畴被任命为新的三边总督
网络上一直有这么一种说法,气功大师杨鹤不懂兵事,口嗨吹牛“元气论”,一味招抚,结果流贼降而复叛,属实无能云云……
但是有大佬分析后提出了另一种观点:【杨鹤虽然主抚,但是实际上从未放弃过军事剿杀。
他和洪承畴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剿抚并用,恩威并施,在农民军人数众多、官军力不从心的的情况下,通过招抚来分化民军,各个击破,缓解“剿”的压力,并非没有可取之之处】——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得知父亲要被论罪,其子整饬山海关内监军兵备道杨嗣昌急了,上梳:
【崇祯四年九月二十三日:
臣因奉旨防御关门,具疏请命间,值臣父奏使到京寄臣家书一纸、奏稿一通。
内称身负不白之冤,义难隐默,但愿逮系侧下,亲赴御前一言而死。
臣一读之, 心胆堕地,泣涕沾衣。
知西贼剿抚无成,臣父祸且不测,臣愚惟有一死,仰乞圣恩,赎父罪耳。
夫西方之贼,原系皇上守边健儿、输粮赤子,以边都穷管数年乏饷,渐积化为寇仇。
臣父未任以前,鱼(口口)已蔓延猖獗。
然沿边四抚五镇未有他故,犹可弹压撑持。
不幸臣父受事,延、甘、陕抚连换八人,勤王五帅并发,精锐尽付东行,缓急无一可恃。
而贼党始横庆阳之围,杜文焕、贺虎臣方溃,保安谁与剿贼?
臣父提卒三百,抚定神一魁数万众而散遣之,非得已也。
迨王承恩归与张福臻提兵大剿,臣父身在行间,鼓舞尽力,何曾嵩主抚而不主剿乎?
但蒙皇上委任责成,毋论剿抚,一贼未宁,臣父自当引罪。
而心力殚竭,结局艰难,同舟犹未备悉始末,臣父冤苦至极,自请逮系。
臣系独子,方寸尽乱,魂魄飞腾,无一刻苟安视息之理。
请乞皇上特恩将五臣父罢斥,选贤任事。
如有不尽之罪,立逮微臣,或幽囚囹圄,或效死封疆,凡可代父赎罪万一者,臣愚视死如归也,不敢他有希觊也。】——其实杨嗣昌所言也有一定道理
崇祯看后,回复:【奉旨,杨嗣昌著遵旨殚精饬备,以安重地,不必屡疏吁陈】
三日后,杨嗣昌再次上梳:
【崇祯四年九月二十六日:
臣前得臣父鹤奏稿,自请逮赴御前,随具微臣情急呼天请以身死代父万罪一疏,时犹未知圣明果否允逮也。
今接邸报,吏部一本遵旨査明速奏事。
奉圣旨:杨鹤总制全陕,何等事权,乃听流寇披猖,不行扑灭,涂炭生灵,大负委任,著革了职!锦衣卫差的当官旗,扭解来京究问,员缺推堪任的来用,练国事姑著降三级,戴罪剿贼自赎,如仍前玩纵,定行重治不宥。钦此!
臣随伏地望阙叩头流血,仰谢天恩,责臣父以流寇披猖,不能扑灭,臣知罪矣。
差官扭解来京究问,幸如臣父所请,天鉴自明,臣愚不敢置辩。
惟是臣父已为罪人,臣则罪人之子也。
臣父蒙恩革职,微臣岂敢居官?
臣父杻械在身,臣敢冠带视事?
以臣狗马至情,即当泥首跣足,顷刻千里,奔赴臣父之难,而臣不敢也。
以新奉关门防御,著臣用心料理之明旨,此时何时,臣敢擅离跬步也?
臣欲谢事杜门,惴惴俟罪,又恐人心疑惑,将吏懈弛,且东援兵马络绎,一刍一粟,一豆一铅,一火一车,无不时刻问臣,而臣不能杜门也。
臣欲自困于狱,狱中料理文书,敕印在身,不敢将入不祥之地;
欲封敕印于官舍,苦无妻子看守,臣又不敢入狱也。
臣一念之间,仰戴天恩,恨不为岩关守御,固万世金汤,俯思臣父,辛苦累困,则又不禁顿足椎心,号呼欲死。
臣今魂魄飘摇,神已不守舍矣。
闻命一口不食,行立欲倒,然犹勉强登南城,(入神器库火药局)拣(简)发大砲(二十八位,)铅子(一万斤,)火药(二万斤,促车东援),夜査北(边)城,与将士危坐三更(方罢,)归而大哭立绝,良久复醒。
皇上敕臣料理,臣当狗马寸心,仰报特恩。
今心神愦乱,不可为矣。
通详各衙门,请离任代罪,恐展转时日,臣一但忧死,而罪累愈深,故敢哀鸣于我皇上之前,伏乞皇上深念关门重地,时值艰虞,十数万兵民商旅,不可以罪人之子弹压其间,赐臣离任赴阙,代受臣父万千之罪。
如悯臣数月关门料理稍稍有绪,更定经制,分信列营,兵之战者战、守者守,迄今靳国,臣等奋发,前锋步砲各营业经对敌效力,稍有微功。
枢辅关臣出关之后,微臣防御翕然,且特疏建南北关城,为皇上万世计,亦见狗马愚忠,不敢仰负知遇,宏开天网,薄臣父之罪,放归田里,使臣呕尽心血,卒成关门不拔之业,则臣父子蝼蚁性命,死而复生,臣何敢复爱其死也!此臣剖肝沥胆仰天呼号而未敢必也!】——杨嗣昌为父求情,【请以身死代父万罪一疏】!
崇祯回复:【奉圣旨:关门防御正房殷,杨嗣昌己有屡旨,著用心料理,以图表见,不得吁请离任。该部知道】,好好办事,你父亲的事情并不牵连你……
杨嗣昌:ε(┬┬﹏┬┬)3
后鹤仙人死于充军任上……
崇祯四年,【秋,原武县大水!】
崇祯四年十一月初七,【陕贼谭雄陷安塞】,不过很快【总兵王承恩斩陕贼谭雄】!
【总督洪承畴逐贼于山西,杀赵四儿;
而总兵王承恩亦以计斩陕贼谭雄;于是献忠、汝才皆惧,诣承畴降。
承畴遂还陕,而击走不沾泥、张存孟于安定,秦、晋贼小戢。
未几,汝才、献忠复叛入山西,偕群贼焚掠如故。】——明军一度连战连捷,张献忠、罗汝才他们都感觉情况不对,一度向洪承畴诈降……
洪承畴又带兵从山西跑陕西去锤不沾泥,张献忠、罗汝才一看洪承畴走了,立即表演降而复叛的传统艺能,【偕群贼焚掠如故】!
崇祯四年十一月二十六日【陕西降贼混天猴,复勾贼陷甘泉,杀知县郭永固。
会参政张允登督饷至其地,力御不敌,亦遇害】!!!又是降而复叛……
崇祯四年十二月初六,【降贼混天猴等陷宜君,又陷葭州,兵备佥事郭景嵩死之】——混天猴接连攻破宜君、葭州!
同样在十二月,【总兵孙显祖邀击流贼于山西,连败之万泉、河津、闻喜,六战皆捷。】
【总督洪承畴分遣总兵曹文诏,同游击左光先、崔宗允、李国奇等,五路剿宜、绥青、米之贼,皆败之。
追至祁家高梁丑山,扫地王授首。副将张应昌部将亦获神一鬼诛之。
或曰,“官兵攻之急,其党黄立中斩一魁首,献之军门。”】
【逆贼神一魁投降复叛,据险称雄,远迩骇闻,声势甚炽。
然蠢尔竖子,本无智略,始为黄友才等绐入虏中,继又计诱复出缚而杀之。
臣窃揣度友才利于夺其权,非借以赎其罪也,不然则仍以抚愚我也、缓我也,虽歼厥首恶,稍可泄神人之愤,而杀自伙党未足彰我兵之威。
今黄友才等盘据益力,狰狞如故,是所杀者止一一魁,而未杀者且百一魁也。】——洪承畴、曹文诏成功解决神一魁!
杀得好!!!
然而……【是冬,延安、庆阳大雪,民饥,盗贼益炽】!!!
然后是朝堂方面的斗争,崇祯四年春的会试
【旧例会试主裁,元老以阁务为重,应属次辅。
乃周以越例得之,大非次辅温体仁意,是以会元几挂吏议。
盖延儒诸生时,游学四方,曾过娄东,与伟业之父禹玉相善;
而伟业本房师乃南昌李明睿,李昔年亦游吴馆于邑绅大司马王在晋家,曾与禹玉相善。
是科延儒欲收罗名宿,密嘱诸分房于呈卷前取中式封号,窃相窥视。
明睿头卷即伟业也,延儒喜其为禹玉之子,遂欲中式。
明睿亦知为旧交之子,大喜悦,取卷怀之,填榜时至末而后出以压卷。
伟业由此得冠多士,为乌程之党薛国观泄其事于朝。
御史袁鲸将具疏参论,延儒因以会元卷进呈御览。
烈皇帝亲阅之,首书‘正大博雅,足式诡靡’八字,而后人言始息。
此温周相轧之第一事也。】
——周延儒【欲收罗名宿】,收集人才发展关系网,【密嘱诸分房于呈卷前取中式封号,窃相窥视】,并且以此为基础,其党羽李明睿准备操作让吴伟业会试第一
温体仁得到消息,让薛国观想办法泄露散布这个消息,鼓动御史袁鲸具疏参论……
(薛国观这个人之前的文章有提过,其人立场诡异,反复横跳,造谣毛文龙有他,鼓吹袁崇焕有他,攻击王之臣有他,跑部钱进,怎么得利怎么来
其族叔薛贞(木有小丁丁派)与温体仁有门生座师关系
薛贞已经自杀了,薛国观这一次则投靠了温体仁,大概也是与利益交换有关)
周延儒敏锐察觉到舆论变化,立即【以会元卷进呈御览】,交给崇祯判断
崇祯看了,觉得还不错,加上对周延儒的信任,【首书‘正大博雅,足式诡靡’八字,而后人言始息】,周延儒顺利渡过一劫
不过周延儒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怀疑到温体仁身上,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政治斗争而已,毕竟在大明……不,应该说中国历代以来,类似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辽西、登莱两个方向给周延儒、温体仁他们来了个大大的惊喜!!!
孙承宗策动大凌河搞操作要借刀坑死祖大兽,计划也只成功了一半,祖大兽投降,但是后面又逃了回来
——然后祖大寿变了!
是的你没有听错,以大凌河为节点,祖大寿为代表的旧辽饷利益集团变了!
大凌河前的祖大兽就是个十足的混蛋,天启年间至崇祯初年辽事大半波云诡谲的事情都和他有关系,旧辽饷派就是个不正常人类利益集团
然而大凌河之后,祖大寿这帮人就变了,战斗力迅速飙升,居然都有向战斗英雄化转变的趋势了!!!——当然讽刺的是,祖大寿的处境变得比毛文龙还尴尬
从这点上来说,孙承宗真没白搞操作,竟然通过坑人硬生生把一个人渣转化成了战斗英雄——至少在最后投降前……
祖大寿的事情后面再说,总之这件事情首先的让辽西将门受到了重创,造成了辽饷利益集团的分裂,吴家成了新辽饷派头目
而且从卢象升崇祯十年五月二十七日上梳所记载来看,因为吴家的行动明显没有被周延儒掌控
而大凌河后,以祖大寿为首的旧辽饷派的心态也变了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大凌河之后,周延儒他们没有选择就近打通辽西商路而是选择了让后金迂回宣府来资敌打通商路
同时对周延儒来说,辽西动荡的影响自然也包括辽西销赃商路不再可靠
登莱方向,孔有德这帮人因为种种原因,决定亲身实践当年毛文龙的乌鸦嘴:【辽人素无定性,奴一旦以计来诱,臣解衣推食而招抚之众,忍令其兽奔鸟散也耶?夫至于溃散,料言者必定更加臣一番罪案!】
于是登莱兵变,烽火连天,自然也宣告孙元化对登莱海贸路线的掌控的彻底失败!
而且与此同时,【登抚之变,乌程显出疏攻主抚者,以阴倾宜兴,宜兴危甚】
——温体仁也在登莱兵变前后,指使关系网策划对周延儒的攻击!
【崇祯四年闰十一月十一日庚戌
陕西道试御史余应桂上言:
阁臣周延儒赋性极其贪邪而更饶机警,行事最无忌惮而独善揣摩。今天下有三大事……
夫皇上最急者兵饷,使延儒真欲为皇上查兵查饷,何不慎择其人,乃竟委之冥顽昏眊之毕自严?败露无余而终不听其去,臣之前疏以延儒为于泰报德,恋恋不割者,当为不诬。然延儒则非特此也。
如登抚孙元化者,岁费金钱八十余万,比之毛文龙之旧已数倍矣。料理两年,无论复四州、援大凌,即岛兵两変亦且充耳无闻。
且登兵号二万之众,调赴关宁者止二千五百而已云尽,如此破绽,罪已滔天,业经自简,而延儒何以坚护不休?则以同乡入幕,参貂白镪每月一至耳。
然臣非无据也之言也,宁远海口副总兵周文郁,延儒之家奴也,元化叙杀刘兴治之功侈及文郁,隔海叙功,不敢遗其家奴,其謟事延儒亦何所不至乎?
延儒家奴冒功可至副将,欲使其明赏罚以鼓将士之用命,其可得乎?何怪边帅之囊朱提闯延儒之闼者如流水也?
帝谓延儒清贞任事,不树私交,应桂何得诬诋?切责之。】——揭露周延儒与孙元化有不正当利益关系,并且安排家奴亲信介入军务……
但崇祯这个时候非常信任周延儒:【谓延儒清贞任事,不树私交,应桂何得诬诋?】
【崇祯四年闰十一月二十四日癸亥
陕西道试御史余应桂上言:
臣见辅臣周延儒欺贪无忌,于初八日具疏直紏,业蒙圣明洞悉,使延儒良心未昧,自宜束身席槁以俟皇上之斧钺,乃一疏再疏,诡辨不已,然窥其两疏所辨之词,虽泼口仍张,亦以臣所列之款甚真甚确,业已心悸舌咋,情见乎词矣。
臣请得就其中再剖之。
夫臣前疏所指者,家奴冒副将、亲兄冒锦衣,其人凿凿,而延儒辨疏中不能措一语。
夫人臣之罪,有大于冒边功、坏祖制者乎?
而延儒犹谓非应淂之罪乎?
臣前疏内所指毕自严、孙元化、杨鹤、周京四事,辨疏亦以为自严不副委任,而何为挽其去?则陈于泰之嘱托不已明明自认乎?
又谓元化不副委任而何为庇护不休?则参貂白镪之入不已明明自认乎?至受贿以主神一魁之降,遣仆以索巡抚之赂,其事彰彰,谁人能掩?何烦捏说?
今延儒词虽支餙,意實招承。
伏望皇上垂听,将延儒立赐重处以谢天下。
帝以其挟私求胜,渎扰不休切责之。】——余应桂再次炮轰周延儒,崇祯【以其挟私求胜】,以为老余和周延儒有私人恩怨,倒也没多想,只是口头斥责了一下
温体仁、余应桂他们应该也有些泄气,屡次三番为崇祯这孩子揭发真相,崇祯就是不信
然而仅仅五天后……
【崇祯四年闰十一月二十九日戊辰,登州援凌游击孔有德叛】!!!
朝议纷纷,舆论开始对孙元化不利起来!
温体仁、余应桂他们也找准时机,再次上梳!!
【崇祯五年二月四日壬申
陕西道试御史余应桂上言:
臣前劾首辅延儒,首指其受参貂白镪,坚护不休者,则登抚孙元化也。
今观元化所为竟何如?
七邑屠矣,登州陷矣,黄县又见告矣,为文为献,化作青磷,小东大东,鞠为茂草。
举国家岁费九十九万之民膏悉以付之逝波,谁实致之?
近见按臣王道纯之揭,元化已为孔有德所拥戴,隐然以朱泚自居矣。
试问平日谁为主持,使元化得久安要地?
谁为掩饰,俾有德得包藏祸心?
能不痛恨于延儒乎?
臣不论其他,即延儒票拟一端而言,元化前后章疏,每多子虗魍魉,何以屡邀俞旨,卒不见稍为查驳,俾自悛改?
诸臣前后紏元化之章疏明揭其贪污欺诈,何以屡下温旨,卒不见稍为裁抑,俾有忌惮?
元化每进一番论列,延儒辄多一番回护,不独视贼作子,抑且过则归君,忠爱良心荡然尽矣。
无怪乎闻之者无不色変神摇,裂眦切齿也。今兖、济、徐、沛之间一旦梗塞,久无只骑往返,莲孽贫民蠢然四起,且声闻东人亦将乘瑕思逞,而延儒犹若聋若瞽,全然不顾,则主登兵之叛逆者非孔有德乃孙元化也;
成有德之叛逆者,非孙元化乃周延儒也。
诸疏见在,票拟见存,皇上试一简阅,延儒即喙长三尺,亦何辞于参貂白镪之贻哉?夫首揆何官?平章何事?乃一味贪戾,致边腹溃裂至此?
臣愿皇上日月之明,雷霆之击,勿为再待也。
帝以其恣意诋诬,亵语混渎,镌秩三级,照旧管事。】——崇祯这傻孩子虽然还是不信,但是孙元化肯定是保不下来了……
与此同时……崇祯五年正月,【自正月内黄友才、刘五、可天飞等数十头目西掠万安、镇原,赖固原道王振奇领兵堵截,总兵王(应为杨)嘉谟等协力追剿,屡战屡捷,歼一大头目黄友才,贼势披靡】,甘肃总兵杨嘉谟带兵击毙神一魁余部头目黄友才!
崇祯五年正月初四,混天猴又一次攻陷宜君!
崇祯五年,【二月,(中原)大风,画晦。】
【崇祯五年二月二十日,据分守河西道佥事周日强塘报。
到臣,恐有隐饰,覆行查覈无异。该臣看得环庆有东西两川,东川直通铁角城,延亘数百里,皆高山深涧,鸟道羊肠,久为盗贼盘踞之窟,从来官兵未尝过而问焉。
西川路接平、固,自正月内黄友才、刘五、可天飞等数十头目西掠万安、镇原,赖固原道王振奇领兵堵截,总兵杨嘉谟等协力追剿,屡战屡捷,歼一大头目黄友才,贼势披靡。
使此时乘其败而蹑之,亦有扫荡之机,而兵力已疲,刍粟不继,遂休兵曲子者六日。
至二月初二日,从东川一路进剿,而贼已聚归老巢。
又勾调郝临菴诸贼坚壁以待。哨探者初报有贼,及兵至,又辄遁去,盖贼示弱诱我也。
而嘉谟等不之疑,以为贼畏我耳。
深入二百余里,初五日至湫沟,去铁角城仅三十里。贼列营山头,初不过数千,我兵扑斫,贼复佯败,假以招安为词,为缓兵集畏之计。
初六日午刻,各山皆贼哄噪肆起,又暗伏两沟,酣战之余,忽从左右蜂拥而前,贼众兵寡,我师败绩,马兵先走,步卒随溃,大营隔一山一沟不相策应,甘肃营参将潘维忠等阵亡,其余杀伤亦略相当,而我兵锐气尽挫矣。
臣查访失利情形如此,盖乘胜气骄,被诱深入,哨探不明,镇将不一心之所致也。
夫偏裨听令于主将,杨嘉谟、贺虎臣以两总兵领各营兵马三千有奇,不能运筹决胜以奏肤功,又不能同心协力以保万全,而挫锐于小丑,损威于轻进,亦足羞也。
查甘兵伤亡独多,而宁兵遇敌辄走,大将之号令节制安在乎?
在杨嘉谟虽有图贼之心,而临机不能应变;
在贺虎臣本无敌忾之略,而当阵每多退缩。
至于威令不行,兵无纪律,则今日用兵者之通病也。
臣闻古之善战者,知彼知己,百战百胜。
又曰:其势险,其节短。未有以数千骄玩之卒,抗数万负嵎之寇,悬军虎狼之穴,而妄觊捣巢之功,犯兵家之大忌,堕狡贼之奸谋而不败者。
不节之嗟,又谁咎哉?
是役也,非独臣不能为两镇臣解,两镇臣亦不能自为解也。
顾臣犹不能不为地方踌躇者,目今贼氛正炽,环、庆旣未可去兵,而各镇征调几空,临敌似难于易将。
姑以前功责图后效,或仍令戴罪策励自赎,或别赐处分,恭候圣裁,非臣所敢擅议也。】
【东川、西川绵亘数百里,高山深涧,鸟道羊肠,久为盗薮,官兵不至。东川东有铁角城,西川通平凉、固原。
黄友才死,可天飞败归治兵,招郝临菴等协守。
杨嘉谟、贺虎臣自曲子驿以兵深入二百里,至湫沟,去铁角城三十里。
贼数千列营山头击之,佯败乞降。
癸酉(初五),各山皆贼,战酣,伏贼起,马兵先走,步兵溃。
虎臣大营隔山沟不能救,甘肃营参将潘维忠战死,杀伤相当,士气大挫。
事闻,嘉谟戴罪。事由延庆道周日强曲庇虎臣,与嘉谟有隙,以致此败。巡按吴甡劾之】
——神一魁余部对杨嘉谟、贺虎臣施展诈降缓兵计,然后【初六日午刻,各山皆贼哄噪肆起,又暗伏两沟,酣战之余,忽从左右蜂拥而前,贼众兵寡,我师败绩,马兵先走,步卒随溃,大营隔一山一沟不相策应,甘肃营参将潘维忠等阵亡,其余杀伤亦略相当,而我兵锐气尽挫矣】,明军受挫战败!
崇祯五年二月二十二日,【流贼陷鄌州,佥事郭应响领家丁拒北关,手刃十五贼,贼继至,复手刃三贼,力屈死】!
然后崇祯五年三月十七日前后,西濠之战爆发!
【接准按院手本,内称:“庆属盗贼披猖,中有宁塞余孽,速督官兵前来勦灭”。
准此,本镇呈蒙军门凑饷督发,从间道星驰,于三月初五日抵庆阳。
按院面谕:贼之巢窟,在东川铁角城一带结聚数万,据险负固,必多兵乃可扫穴。惟大小方山有贼近万,内有边寇虏丁与腹贼勾连,凶狡异常。若不速图,不犯庆阳,必掠平、固。
且密迩镇原,祸切剥肤。近固原道王参政、平凉道徐兵备督兵防御,抚院移驻泾州,相机调度。三秦安危,系此一举。今且休养士马,以待进勦等语。
初八日一更时,庆阳府知府朱纯差人探得贼在蒲河一带安营,正好攻其不备。
本夜三更时,蒙按院唤参谋贡生俞咨伯进院详示勦贼情形,刻期发兵,务要神速。
仍将调到宁夏官兵四百余骑付本镇统领,暗令旗鼓守备张凤传知河州副将李梦晹,加衔游击曹变蛟、冯举、刘成功,平安守备续应奇、刁明忠、高应法、李登榜等,同贺总兵标下守备屠师贤等,于是夜四更出兵,初九日抵驿马关,会同甘肃总兵杨嘉谟、庆阳新营守备赵光远等,令兵进勦。
于初十日次王寨原塘,拨守备马宽探报,贼离蒲河,去西壕劄立三大营。
参谋俞咨伯中途盘获奸细飞彪,招称贼头李二、杜三、杨伪总兵红军友等,已差人潜入镇原县买结内应,约十一日攻克镇原,令彪打探兵马消息等情。
本镇同杨总镇乃驱兵疾从大小方山出其不意,于十一日巳时至西壕,贼果万余骑于登壕高隘处设精兵二三千,大炮矢石力拒我兵。
本镇督令曹变蛟、刘成功、冯举、平安等突入贼队冲斫,又得杨光烈、杨嘉成等协力扑冲,本镇与杨总镇、李梦睗、赵光远、俞咨伯临阵亲督官兵,贼始败去。
又遵按院严檄,临阵勿贪牲畜,勿掠妇女,勿争割首级,贼惯埋伏,勿中狡计等语。
故止将上马强贼斩首二百七十七级。
贼从小路奔投小河沟,我兵追至,又斩七十四级。
十二日穷追至松树梁,贼迎死战,斩获五十五级。
余贼败上俄家窨、凹山劄营,我兵追至,乃隔深沟。
贼窥人马疲馁,暗于沟下伏兵诱我,欲俟进战,四出截杀。
本镇与杨总镇、俞咨伯密议,勿中贼计,按兵不动。贼见识破狡计,伏兵亦收上山。
相彼地形,止有二鸟道可达绝岭。
本镇统李梦晹、曹变蛟、冯举等从东北进,杨总镇统杨国祯、李召、杨光烈等从西北进,贼分敌死战,我兵绕山突冲,斫入老营,众贼大溃,叫哭弃甲失马坠涧者不可胜纪,余孽北遁罗家大峰台去讫。
斩首三百二十九颗,前后通共斩首七百三十五颗,捉获活贼钻天哨等,称贼头李都司、杜三、杨伪总兵被官兵当阵杀讫。】
【东寇纠合宁塞、环庆余孽,聚结西壕、孟坝寺等处,谋克镇原,垂涎平凉,祸几不测。本道同分巡关西道右参议徐如翰督兵协力防御,塘报军门请发中军副将王性善领兵相机堵剿。
抚院亲至泾州,屡檄诫严,捐俸犒赏,调发靖虏官兵及盐矿二兵,于三月初十日分巡关西道行镇原县知县王化民严督乡兵守城。
本道领内丁亲赴营内,督同副将王性善统领都司靳桂香、游擊余鲲等官兵分布劄营。贼亦劄三大营,老营住西壕,倚山负险,挑选精兵防我西南二面官兵。
不意曹、杨总兵于十一日袭背而攻老营,贼见灰尘四蔽,老营攻破,而西南二营贼走北援,各兵一齐进击。
除曹、杨各兵跟追斩获另报外,当阵斩获贼级三百二十六颗。】
【臣看得庆阳之贼刘五、郝临菴、可天飞等拥众数万,盘踞铁角城一带,所谓东川也。东川焚掠已尽,臣驻庆阳,催兵催饷,鼓励将士以虚声恐喝,贼未遽南下。
而其狡悍者如杨伪总兵之类,复侵掠西川,谋克镇原,以图平固。宁塞逋寇多窜入其中,势甚猖獗。
抚臣练国事移镇泾州,调度固原道王振奇、平凉道徐如翰集兵防御。
督臣洪承畴因臣告急,发总兵曹文诏领临洮兵二千从问道,疾走庆阳,以三月初五日到府。
臣恐贼闻文诏至,必且远遁,扬言休养士马,故以缓贼。
初八日晚,得抚臣手劄,镇原告警,危在旦夕。
臣与府臣朱纯密议,唤参谋贡生俞咨伯语以进兵勦贼状。
文诏即于是夜出兵,十一日追贼西壕。贼惊骇,以为从天而下也。
文诏同杨嘉谟督战,各将用命,而冲锋破阵者则多文诏部下诸将也。
穷追两日夜,血战数十阵,斩获七百余级。
而督臣所发副将王性善兵,固原道臣王振奇督之,亦斩获三百余级。
宁塞余孽扫除略尽,贼头目亦多授首者。臣屡严檄将士,当阵勿贪贼饵,勿中贼伏,以全胜为能,不以零级为功。而文诏能行之,故斩获如是之多。
臣又屡饬诸将,贼奸细甚多,曩来我兵未出,贼已预知,故败。
夫惟声东击西,乱其耳目,出其不意,严而能密,可以取胜。
而文诏能行之,故出师如是之速。
是役也,解平、固、镇原之危,而寒东川诸贼之胆,即甘肃诸兵暮气顿新,而杨嘉谟等亦得为桑榆之收。从此同心戮力,荡平或有机乎?
虽然,勦贼非难,用兵为难;用兵非难,用将为难。
语曰:有必胜之将,无必胜之兵。今虽有能勦贼之兵,而无能用兵之将,贼终不可剿,兵亦不可用也。
臣见曹文诏忠而且勇,廉而有威,其号令军士,纪律严明,兵至郡县,不扰民间一粒,令行禁止,人人效命。
部将如冯举、曹变蛟、刘成功、平安、李登榜、刁明忠、武士玄等,文诏解衣推食,甘苦与共。此数将者,各足当一面,每战居先,故能摧锋陷阵。
贡生俞咨伯以今年正贡,例应赴京廷试,文诏闻其谋略,呈请督抚授以参谋之劄,罗而致之幕府。本生运筹决胜,屡积战功。凡此类者,不减古名将风。
有将如是,而不专其阃外之权,予以敢战之兵,是系骐骥之足,而望其走千里也。
臣与督抚往返密商,当于各镇兵马中挑选精锐五千付之,使得展其勇略,而再佐以嘉谟,协谋制胜,必能成功。
今止领临洮新兵二千,卽合之甘肃、宁夏等镇兵不满四千,而以三镇臣统之,责以扫荡铁角城数万之贼。将多则权分,兵少则力薄,非策之得也。
目今厚集兵力,多措粮饷,乘胜进勦,在此一时,知督抚有同心矣。
其将领冯举、曹变蛟、刘成功、平安、李登榜、刁明忠、武士玄与贡生俞咨伯,此番用力用谋,实超诸人之上,宜俟叙功之日,从优录用,以示鼓舞。
夫天下未尝无才,不稍破常格,而欲才之为我用,不可得也。臣因议用兵将而并及之。】
【先是洪承畴、曹文诏大破贼于镇原之蒲河,贼败,将走庆阳,文诏与总兵杨嘉谟遇之,大战于西濠,斩首千级】
【五年三月,大战西濠,斩千级,生擒杜三、杨老柴】
——曹文诏、杨嘉谟大破神一魁余部!!!
崇祯五年三月二十五日,【余党纠他贼掠武安监,陷华亭,攻庄浪】,【流贼陷华亭】,掏出生天的神一魁残部又沿途顺路攻陷了华亭,又攻打庄浪!
【崇祯五年,夏,五月,商水县霪雨至于八月。】
【崇祯五年,六月,杞县水。黄河决,平地水深二尺。】
崇祯五年六月左右,【上年之夏,河决原武,海口壅塞,逡巡逾年,始议兴筑。
至是伏秋水发,黄、淮奔注,兴、盐为壑,而海潮复逆冲范公堤, 军民及商灶户死者无算。
少壮转徙,丐江、仪、通、泰间,盗贼千百啸聚】——崇祯四年夏季的黄河决堤事件开始发酵,明廷虽然商议兴筑河堤,但灾情流民急剧发展,【少壮转徙,丐江、仪、通、泰间,盗贼千百啸聚】!!!
同月,陈奇瑜擢升右佥都御史巡抚延绥……
然后崇祯五年八月左右,【总兵官曹文诏、总督洪承畴等连败贼于平凉、庆阳。
时文诏连败庆阳贼,贼溃而西,复连兵围合水。
文诏往援,贼匿精锐,以千骑迎战,诱抵南原,伏大起。
城上人惊相告曰:“曹将军没矣!”而文诏持矛左右突,匹马萦万众中,诸军望见,皆出击。
贼大败,僵尸蔽野,余众走铜川桥。
文诏率兄子变蛟,总兵杨嘉谟及参军方茂功等追及之,贼复大败。
参将李卑、马科又败之延水关,斩首六百二十余级。
其地东限黄河,贼溺死者无算。科部卒斩混天猴以献】
【文诏、嘉谟至,贼屯张麻村。
官军掩击,贼走高山。
游击曹变蛟、冯举、刘成功、平安等噪而上,贼溃走。
变蛟者,文诏从子也。会性善及甘肃副将李鸿嗣、参将莫与京等至,共击斩五百二十余级。
追败之咸宁关,又败之关上岭。
追至陇安,嘉谟、变蛟夹击,复败之。
贼余众数千欲走汉南,为游击赵光远所遏,乃由长宁驿走张家川。
其逸出清水者,副将蒋一阳遇之败,都司李宫用被执。
文诏乃纵反间,绐其党,杀红军友,遂蹙败之水落城。追至静宁州,贼奔据唐毛山,变蛟先登,殄其众。
可天飞、郝临庵,刘道江为王承恩所败,退保铁角城。
独行狼、李都司走与合,可天飞、刘道江遂围合水。文诏往救。
贼匿精锐,以千骑逆战,诱抵南原,伏大起。城上人言曹将军已殁。
文诏持矛左右突,匹马萦万众中。
诸军望见,夹击,贼大败,僵尸蔽野,余走铜川桥。
文诏率变蛟、举、嘉谟及参将方茂功等追及之,大战陷阵,贼复大败。】
【总兵官曹文诏、杨嘉谟连破贼于陇安、静宁,以计间其党,杀红军友,遂蹙败之水落城。
而是时混天猴、可天飞等为王承恩所败,溃而西,独行狼、李都司等走与之合,势复张】
——洪承畴、曹文诏、杨嘉谟等继续追杀,中途老曹还临时秀了把个人勇武,【文诏持矛左右突,匹马萦万众中,诸军望见】,也不知这个记载是否可靠,总之就是连连把农民军打败!
然而【时混天猴、可天飞等为王承恩所败,溃而西,独行狼、李都司等走与之合,势复张】,这些被击败的各派系流贼残部又开始抱团聚合起来……
【寻文诏与宁夏总兵贺虎臣、固原总兵杨麒复破贼于甘泉之虎兕凹,麒穷追数百里,所俘获甚众。
会洪承畴击斩可天飞、李都那司于平凉,降其魁白广恩;
余贼分窜者,文诏追蹴之锥子山,其党杀独行狼、郝临庵它以降。
承畴戮四百人,余皆散还。
李卑击贼固原,复斩其魁薛仁贵等,关中巨寇略尽】!!!
【崇祯五年,八月,流贼由晋入豫。
营于武安矿山,众且数万。
其数股分路入犯者,由小西天至神头山,所在奔突。
卢象升患之,以为山西一带,蔓延数百里,控御最难,于是急檄谐将,欲合军直进,三面夹攻,一举而扑灭之。
贼觉,遂南走太行山下,自沁水至济源、温县,所至焚掠村落为墟。
此流贼入豫之始也!】
——有一伙农民军【营于武安矿山,众且数万】,并且【其数股分路入犯者,由小西天至神头山,所在奔突】,到处搞事情
卢象升觉得这伙人是个威胁,打算调兵遣将,筹划围剿,但被察觉,于是这伙农民军【遂南走太行山下】,然后【自沁水至济源、温县,所至焚掠村落为墟】!!!
崇祯五年九月,张凤翼接任兵部尚书!
然而……【秋,流贼陷山西州县】
【贼首紫金梁、高迎祥等拥众聚山西,罗汝才、张献忠与之合,分道四出,连陷大宁、隰州。
时边兵宿将,皆萃关中剿庆阳诸贼,而山西备御空虚,无大帅。
前锦衣佥事张道浚,方得罪里居,巡抚宋统殷以其家多蓄壮丁,善御贼,遂檄至军前赞画。
歙人吴开先寓晋,以骁勇闻,监司王肇生亦以便宜署开先为将,使共剿贼】
————当时【边兵宿将,皆萃关中剿庆阳诸贼,而山西备御空虚】,山西力量不足,而王自用、高迎祥、罗汝才、张献忠这帮人在山西【分道四出,连陷大宁、隰州】,疯狂事情!!!
巡抚宋统殷考虑到这点,认为前锦衣佥事张道浚【其家多蓄壮丁,善御贼】,家丁挺多,把他叫过来【至军前赞画】,并且监司王肇生也把吴开先找过来任命为将领,准备【使共剿贼】……
【贼自隰犯泽州,开先击之,战城西,贼败去。
转犯沁水,宁武守备猛忠战死。
道浚遣游击张瓒驰援,贼乃退,东掠阳城。
开先闻之,西渡沁河逆战,击斩数百人,炮尽无援,一军尽没】
——最开始行动似乎很顺利,农民军进攻泽州,吴开先带兵将农民军击退,然而农民军很快【转犯沁水】,宁武守备猛忠直接升天!!!
张道浚派遣游击张瓒入援,杀退了农民军,但农民军立即向阳城流动,顺路劫掠了一番……
吴开先听说此事,亲自带兵西渡沁河作战,大概是陷入了包围,【击斩数百人,炮尽无援,一军尽没】,全军覆没!!!
【贼乃再犯沁水,乡官张光奎与兄守备光玺、千总刘自安等率众固守八日,援兵不至,城陷,并死;
泽大州,遽为贼破。
贼乘胜又陷寿阳,远近震动】
——然后农民军再转攻沁水,【乡官张光奎与兄守备光玺、千总刘自安等率众固守八日】,农民军攻破城池,全部战死,很泽州也被攻破,农民军又【陷寿阳,远近震动】!!!
【未几,紫金梁、老回回、八金刚等,以三万众围沁水之窦庄,谋执道浚以胁统殷。
往道浚官京师时,其母霍氏尝筑城御贼,至是道浚复屡败之,贼少却。】
——王自用、老回回、八金刚集合三万部队攻打窦庄,打算把张道浚抓到用来威胁巡抚宋统殷……(这个记载未必属实,没准是打算直接干掉张道浚捏?)
结果窦庄的城寨曾经被张道浚的老妈霍氏带人整修加强过,加上张道浚本人蓄养了不少家丁,三万农民军竟然愣是被张道浚带兵连连杀退,攻不下窦庄!
【会关中贼渠次第歼戮,其余党东走,附山西贼,于是贼势甚炽】——陕西一带的农民军头目被一个一个点灭,但是残部向东流入山西,与山西一带的农民军合流,【于是贼势甚炽】!
【廷议命秦将率师协剿,贼侦知秦师且至,欲因道浚求抚。
紫金梁请见,免胄前曰:“我王自用也,误从王嘉允至此。”
又一人跽致辞曰:我宜川廪生韩廷宪,不幸为贼所获,久陷于贼,请誓死奉约束。”
道浚劳遣之,阴使人啖廷宪图贼,廷宪日甚紫金梁】——明廷那边打算把陕西边军的鹰犬调过来部分协助追剿山西流贼,农民军不知从什么渠道打听到了朝廷的谋划,有些紧张,于是王自用向张道浚提出招安受抚的事情……(也不知是否诈降)
张道浚则成功与在农民军中的书生韩廷宪接洽,准备找机会干死王自用!!!(显然张道浚也不相信王自用)
【就款未决,阳和兵袭之。
贼怒,尤廷宪,遂败约,分其众南逾太行,突济源,陷温县。
廷宪知紫金梁疑己,思劫之归,并约道浚伏兵沁河以待,道浚遣所部刘伟佐之。
是夕,贼攻邑诸生盖汝璋楼,掘地深丈余,楼不毁。
贼怒,誓必拔之,乃还营。
廷宪不得间,知事且泄,偕伟仓猝奔。
贼追之,及河,伏起,杀追者滚山虎等六人,皆贼腹心也。
贼临沁河索廷宪,窦庄东面河,道浚潜渡上流,绕贼后大噪,贼骇遁去。】
——然而张道浚、韩廷宪的计划还没能执行,阳和明军突袭农民军,导致原计划落空
农民军【分其众南逾太行,突济源,陷温县】!!!
王自用也开始怀疑韩廷宪,韩廷宪遂约定自己找机会劫持王自用,让张道浚在沁河一带设下伏兵策应支援
晚上农民军突然【攻邑诸生盖汝璋楼,掘地深丈余,楼不毁】
韩廷宪不知怎么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判断【事且泄】,于是和刘伟【仓猝奔】,果断逃跑!
农民军在后面追赶韩廷宪,结果韩廷宪把农民军引到了明军伏兵处……【伏起,杀追者滚山虎等六人,皆贼腹心也】!!!
农民军隔着河向张道浚要求把韩廷宪交出来,而张道浚带兵沿着窦庄东面的河流【潜渡上流】,绕到农民军后方……虽然说法是【绕贼后大噪,贼骇遁去】,但个人觉着也有可能是农民军发现了有一支明军出现在自己后方,察觉危险而撤……
然后【贼党复南犯临县,据其城,破修武,杀知县刘凤翔,焚掠武陟、辉县,遂围怀庆】!!!
崇祯意识到情况不妙,【命左良玉以昌平兵往援】,【时陕西贼入河南,图怀庆,廷议令良玉将昌平兵往剿,大指专办河南】
【诏副总兵左良玉援怀庆】!!!
爱民如子左大帅出动!!!(滑稽)(<ゝω・)☆
左良玉这哥们倒是很有意思,【少失父,为其叔父所养,不知其母姓,年十八从军】,出身是是贫寒的,年纪轻轻就从军了
【良玉长身面,骁勇,善为左右射,每战,身先士卒】——个人武艺倒是很不错
【官辽东车右营都司,崇祯元年,宁远兵变,巡抚毕自肃自经死,良玉坐削职回卫,已,复官】——曾受到毕自肃事件的牵连,一度丢了工作,但是很快又恢复职务
崇祯三年的时候【总理马世龙令从游击曹文诏援玉田、丰润,连战洪桥、大堑山,直抵遵化,论恢复四城功,与文诏等俱进秩】——曾经追随马世龙、曹文诏与后金作战,有些功勋!
然后左良玉飘了,由于缺钱,【苦贫,常挟弓矢射生。
一日,道傍驼橐,驰马劫取之,乃锦州军装也,坐法当斩!
适有丘磊者与同犯,愿独任之;
良玉得免死,既失官久之,无聊,乃走昌平军门,求事中丞侯恂】——左大帅搞打猎、抢劫副业,一不小心抢了锦州兵的军装!!!结果又丢了工作!!!
后来幸好又得到侯恂赏识【隶昌平督治侍郎侯恂麾下】
不愧是左大帅!!!(滑稽)(^_−)☆
崇祯四年大凌河爆发,【大凌河围急,诏昌平军赴援,总兵尤世威护陵不得行】,但尤世威推荐左良玉出阵
【有诏调昌平兵边郡赴援,榆林人尤世威时为总兵,以护陵不得行,侍郎与之谋,今欲遣将,谁可者?
世威曰:“独左良玉可耳。顾其人方走卒,奈诸将何?”
侍郎曰:“果尔,吾独不能重良玉乎!”
即夜遣世威谕意,且曰:“吾将自往请之。”
良玉闻世威至,疑其捕己也,绕床走,曰:“得非丘磊事发耶?”匿床下。
世威排闼呼曰:“左将军富贵至矣!速命酒饮我。”
引出告以故,良玉失色立,移时乃定,跪世威前,世威且跪且掖起之,而侍郎将至,面与期。
诘旦会辕门,大集诸将,以三千金送良玉行,赐之卮酒三,令箭一,曰:
“三酒者,以三军属将军也。令箭如吾自行。诸将士起听左将军命,左将军今已为副将军,位诸将上矣。”
良玉出而以首触辕门,誓必有以报】——……【绕床走】……【匿床下】……不愧是左大帅(滑稽)(^_−)☆
临走的时候还拜会了侯恂,表示如果不闯出点名堂,那就自我了断,【良玉既出,而以首叩辕门墀下曰:此行倘不建功,当自刎其头!】
——经过了一番颇为搞笑的曲折,于是左良玉率兵出发
【崇祯四年九月二十二日癸巳
督治昌镇兵部右侍郎侯恂发马步兵三千五十余名,遣左良玉领之,于十六日启行,前赴宁锦救援凌城】
左良玉率领自己三千多部队,与后金连连交手,【连战松山、杏山下,录捷功第一,遂为总兵官,良玉自起谪校至总兵,首尾仅岁余,年三十二】!!!
【是时秦寇入豫,良玉当往剿,见中丞(侯恂);中丞曰:“将军建大功;殊不负我!欲有言以赠将军,将军奚字?”
良玉曰:“无也。”
中丞笑曰:“岂有大将军终身称名者哉!”
良玉拜以为请;中丞曰:“即昆山可矣。”
自此,乃号为“昆山将军。”】
【良玉,榆林人,骁勇敢战,初隶昌平,与邱磊善,尝共劫道旁驼橐,事觉,磊独承之。
良玉以财贿上下,竟得免。
后良玉积军功为副将,至是奉诏援怀庆。】
——左良玉带所部鹰犬出发准备参加围剿流贼,侯恂临走前给他取字【昆山】
【贼既尽响河北,(宋)统殷、(王)肇生率军次陵川,扼贼北归。
贼遇官军,殊死斗,乘夜争险,对营两山顶。
贼缘崖劫官军营,官军乱,统殷、肇生皆走,与诸军相失。
宣大总督张宗衡率游击猛如虎等将兵来援,统殷、肇生收溃卒以会,击贼于高平,大破之,贼还走沁水。】
——农民军又再过黄河以北向山西方向,山西巡抚宋统殷、王肇生他们带兵驻扎陵川,试图阻止这股农民军……
双方爆发激战,【贼遇官军,殊死斗,乘夜争险,对营两山顶】,同时农民军派出一支别动队,大概是从侧后攀登山崖峭壁突袭明军,结果【官军乱】,明军全军溃败!
幸好宣大总督张宗衡、游击猛如虎(两只老虎中的一个o( ̄▽ ̄)d )及时率援军赶到,之后联合宋统殷、王肇生【收溃卒以会】,【击贼于高平,大破之,贼还走沁水】……
但宋统殷这次作战的表现不是很好,遂被撤职,由许鼎臣接任山西巡抚,【宗衡乃以八千人驻平阳,鼎臣以七千人驻汾州,分扼要害】
【又合兵逐贼临县。
县城倚黄云山,榆林河水出焉,入于黄河,城三面峭壁西阻水。
贼复与土寇田福、田科等相倚,久不拔。】——可能临县地区又遭到农民军进攻,导致张宗衡、许鼎臣他们坐不住了,各自率标兵营兵合兵跑临县追剿农民军,但是农民军依托有利地形,外加联合了【土寇田福、田科等相倚】,结果明军久战不能取胜……
崇祯五年九月,【流贼犯修武县,破清化镇。
(清化)镇,怀之重地也,居民数万家,流贼至遂破,焚杀甚惨……
……贼居数日,直犯怀、孟……】
崇祯五年十月,陈奇瑜、总兵王承恩干掉了一座城、薛红旗、一字王等农民军首领
崇祯五年十二月,【贺人龙、李卑、艾万年三将进关中。
兵至,总督张宗衡、巡抚许鼎臣争檄为己部,人龙等莫之适从】
——贺人龙、李卑、艾万年三名将领各率援兵前往支援张宗衡、许鼎臣,结果……
张宗衡:我的!这些丘八归我了!ヽ(`Д´)ノ︵ ┻━┻ ┻━┻
许鼎臣:不对,应该归我!(╯‵皿′)╯︵┻━┻
贺人龙、李卑、艾万年风中凌乱……(@[]@!!)
【贼乘间入据磨盘山(???差点以为是那个磨盘山……),分其众为三:
阎正虎据交城,窥太原;
邢红娘、上天龙据吴城,窥汾州;
紫金梁、张献忠突沁州、武乡,陷辽州,知州李呈章、乡官杨于楷、张友程、举人赵一亨、侯标并死之。】
——农民军趁督抚争兵的空档,入据磨盘山,同时部队兵分三路:
阎正虎【据交城,窥太原】
邢红娘、上天龙【据吴城,窥汾州】
但这两路应该不是主攻方向,主攻方向应该是王自用、张献忠一路,【突沁州、武乡,陷辽州】!!!
朝堂斗争方面……
【崇祯五年二月三日
工科给事中李春旺上言:
臣见监视内臣邓希诏、蓟辽总督曹文衡,互相讦奏语,且侵及辅臣延儒,不禁拊膺太息!
此国家治乱盛衰,衰之窍系封疆,安危得失之聚关也,何者?
臣子急公而和衷则为兴隆之象,挟私而倾挤则为衰替之机。
今南牙北司水火矛盾,其流必将不测,恐非封疆之福也!
且夫总督何官?蓟辽何地?
文衡之弗称任使者,臣不具论兹为内为臣抵掌胪列,若此,岂复能腼颜立三军之上乎?
至延儒柄国以来,言路交章者,臣不具论独其进退不决,将谓报国有心谊难自逸!
则今日灾患频,仍谁司燮理?
贼寇频警,谁居帷幄?
即谓心可自信,遑恤人言,不思朝堂何地?宰辅何可官至为内臣华底揶揄若此?
尚能冠冕百僚乎皇上诚敬大臣,不如以去之者敬之。
延儒诚自爱,亦当决一去,以自全矣!
故臣谓督臣可去也,阁臣亦胡可留也,或谓皇上神明渊妙,岂因内臣一言而去总督又去首揆?
……信内臣而轻外臣乎?皇上又未肯轻易出此,若然,则内臣当听其回京,夫亦不烦再计矣。
帝谓借端挑携切责之。
延儒以春旺言因悲请罢斥,帝温旨慰留。】——工科给事中李春旺突然开炮,表示周延儒、曹文衡都可以滚蛋!
崇祯还是老样子:【借端挑携切责之】,口头警告处分
周延儒【以春旺言因悲请罢斥】,表示要辞职,崇祯【温旨慰留】
话虽如此,【帝虽慰留,心不能无动】……
试图掌控的两条商路都被突发事件截断,周延儒只能想办法尝试从宣府再打通一条路线!!!
崇祯五年三月,后金方面收到消息,四月,佟噶杆出兵追杀林丹汗追杀得几乎断粮断水,然后……沈棨宣府资敌案!!!
周延儒此次谋划,最大的错误,就是他还将温体仁当成了自己人,连带着把温体仁这边的太监王坤也当成了自己人,安排到了宣府那边
周延儒当初那个时候可能是虽然有察觉到温体仁有其他心思,但大概也没足够警觉吧……
在崇祯五年六月左右,周延儒才真正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开始指使党羽攻击温体仁、闵洪学
【时给事中王绩灿,御史刘令誉、周堪赓先后疏参闵冢。
兵部员外华允诚疏尤切,允诚疏略曰:
“当今时势有三大可惜,四大可忧……今次辅与冢臣,同邑为朋比,惟异己之驱除,阁臣兼操吏部之权,吏部惟阿阁臣之意,造门请命。
夜以为常,统均大臣,甘作承行之吏,加膝坠渊,惟其所欲,黜陟大柄,祗供报复之私。
甚至庇同乡,则逆党可公然保举,而白简翻为罪案;
排正类,则讲官可借题逼逐,而荐剡遂作爰书。皇上恶诸臣之欺,欺莫欺于此也;皇上怒诸臣之专,专莫专于此也;皇上疑诸臣之党,党莫党于此也。
威福下移,正气消磨。四可忧也。” 】
然后直接百度百科粘贴上来:
【崇祯帝一方面下旨剥夺华允诚半年俸禄,另一方面批准吏部尚书闵洪学回籍养病,以各打五十大板的方式堵住双方互相攻击的势头。
并且对周延儒、温体仁躲在家中避风头的做法进行批评:“辅臣大半偃卧私第,殊非政体。”】
有意思的是,这一阶段刚好与宣府资敌案发生时间是重合的
结果太监王坤亲眼目睹了以沈棨为代表的宣府官僚勾连晋商、后金的疯功伪绩,被震撼得不要不要的,并且将这消息报告给了温体仁
【洪学莅任,惟奉行乌程意旨】——温体仁这个时候还忙着指使吏部尚书闵洪学搞事情以及应付与周延儒的互掐,接到了王坤的消息,立即意识到这个事情可以用来做文章,而且……宣府资敌这事情委实是太过分了!
但对温体仁来说,某种程度上也是个惊喜( ̄▽ ̄)~*
【逮巡抚宣府右佥都御史沈棨。
时插汉虎墩兔憨犯张家口求款市,棨不以闻,即答书设誓宴赉。
太监王坤以闻,逮讯之。】
——王坤在温体仁的指示下,将此事通报给了崇祯
崇祯:【发下宣府巡抚沈棨本,钦奉御批:明明以国号下与逆奴并列并誓,又给之金帛等物,尚敢修饰,损威辱国,专擅欺君!钦此!】
——【与逆奴并列并誓】,说明崇祯实际上已经从王坤那里知道了真相,当然明面上对外面宣称是【插汉虎墩兔憨犯张家口求款市】,毕竟这事情太难看了,堂堂宣府封疆大吏居然和后金勾结,崇祯毕竟还是很要面子的人
沈棨完蛋!
一连串的坏消息让辽饷商路派的计划全变了样,周延儒遂筹划对温体仁的反击,但……
【闵冢既去,张捷辈意足志满,宜兴复饮乌程狂药,谓死生决不相负。
于是尽反前言,于同志举动,不复照管矣。
张捷者与仆少公虑乌程知其谋而修却也,转而入乌程之幕,尽以始末告之,且谓华疏出詹事姚公手。
故乌程恨詹事与总宪最深。北闱冒籍事,部覆既上,乌程密揭入大内以挑圣怒。
至尊初念颇佳,忽然中变,遂奉旨:“姚希孟著降二级调用。”……詹事公之处也,宜兴实知之而不救。
旨下之日,宜兴休沐不出。
简讨徐吉士张溥适在坐,宜兴见旨,顿足曰:“惜我出直,朝端又去一正人矣。”然而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矣。 】
温体仁在闵洪学去职后,抢先一步,向周延儒示好,【谓死生决不相负】,竟然又一次让周延儒作出了误判,也许甚至可能产生了之前的事情不是温体仁有意的错觉,温体仁依然是自己的好搭档,好基友( ̄▽ ̄)
温体仁则趁周延儒犯傻的空档,又敲掉了姚希孟(’∇’)シ┳━┳
周延儒目瞪口呆:!!!∑(゚Д゚ノ)ノ
【……延儒令于泰陈时政四事,宣府太监王坤承体仁指,直劾延儒庇于泰。
给事中傅朝佑言中官不当劾首揆,轻朝廷,疑有邪人交构,副都御史王志道亦言之。
帝怒,削志道籍,延儒不能救。】
【六年正月,修撰陈于泰疏陈时弊,宣府监视中官王坤力诋之,侵及首辅周延儒。
长庚率同列上言:“陛下博览古今,曾见有内臣参论辅臣者否?
自今以后,廷臣拱手屏息,岂盛朝所宜有。
臣等溺职,祈立赐谴黜,终不忍开内臣轻议朝政之端,流祸无穷,为万世口实。”
帝不怿。】
【宣府太监王坤亦疏攻延儒。
左副都御史王志道疏争,王坤不宜侵辅臣,语颇过激。
上召廷臣于平台……时乌程同召,竟无一言相助,宜兴亦以是憾之。】
崇祯六年一二月前后,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的周延儒指使翰林院修撰陈于泰陈时政四事,攻击温体仁,温体仁则再次让太监王坤帮忙【直劾延儒庇于泰】,反过来将了周延儒、陈于泰一军】
傅朝佑、王志道等官僚试图攻击王坤,反令崇祯【帝怒,削志道籍】!
【崇祯六年癸酉二月初八日庚午,上召辅臣等,并五府、六部、都、通、大、翰林院、记注官、吏科等科、河南道等道及京营总督、协理、锦衣卫堂上官来文华殿。
上御文华殿,诸臣于门外行叩头礼讫。上寻命卿等进来。
诸臣肃班而入,东面鹄立。上首召王志道。
都察院协理院事、左副都御史王志道出班跪。
上曰:“遣用内臣,原非得已,屡有谕旨,极是明白,如何又有这一番议论?
昨王坤疏,有旨责他率妄,大体已存了,如何又牵扯许多?说内臣参的处了,参内臣的又处了,但是处分各官,都为内臣。这等朝廷之上,别无政事,都是内臣了:种种诬捏,不可枚举。……但凡参过内臣,就是护身符了,这是怎么说?”
……辅臣周延儒、温体仁、吴宗达、郑以伟、徐光启等同出班跪。
延儒奏日:“臣等辅理无状,表率无能。
在内部院各衙门,在外督抚按各官,不能尽心修职,以致封疆多事,寇盗繁兴,皇上万不得已,遣出内臣,查核边备,原是忧勤图治之苦心,屡谕甚明,外廷皆知。
今于皇上原无不颂服,只是臣等罪状多端,所以外廷都来责备王志道,说臣等不能申救,不能执争,也是外廷议论。他就轻率入告了,伏望皇上特赐优容,外廷愈知感颂圣德。”
上色稍霁,日:“朕昨在讲筵,前日在平台面谕卿等。
甚明他这等议论,正是借好名目挟制朝廷,不便处他。”
辅臣延儒奏:“生杀予夺,听命皇上。
朝廷处人,谁敢挟制?
适蒙圣谕诘责王志道种种诬捏情罪甚明,原是该处,只是他的本心原非敢议论朝廷,亦不是专为内臣。
其意只是责备臣等溺职,臣等原实有罪,义当任受。伏祈皇上委曲宽宥。
外廷人心自皆帖然,决不敢再有烦嚣渎扰圣怀。”
上日:“各人分内职掌,不修假借,虚名张大,其说占一个好地步,再不管朝廷事体若何,此是何心?
似这样人品可堪宪纪表率,诸御史可使得么?”
上徐命辅臣承旨归班,上嘿思久之,日:“疏中诬捏款项还说不尽,本该拿问。念辅臣屡次申救,候旨起去。”
志道叩头退……
至二月初九日,奉旨:王志道风宪大臣,辙敢藐玩屡谕,肆臆诬揑,借端沽名,臣谊安在?本当重处,姑从轻革了职为民。” 】
情况开始逐渐对周延儒不利起来,崇祯对周延儒的信任也开始动摇……
不奇怪,如果崇祯在脑子里把从周温倾轧、孙元化、沈棨等一系列事件过一遍,不对周延儒的眼光(表面上的)、能力(表面上的)产生疑虑才是怪事
【初王东里召对时,上语宜兴曰:“昨辨王坤疏,日后录入史书,甚是好看!”
宜兴默然,无辞以对。】
崇祯:【昨辨王坤疏,日后录入史书,甚是好看(^o^)/】,亲爱滴延儒桑,你说对吗?/(▼へ▼メ)
周延儒:呃|( ̄Д  ̄)ノ……
崇祯六年三月,温体仁再加一码,把羲皇上人事件捅出来!
【初,刑科给事中陈赞化劾大学士周延儒以游客李元功、医官张景韶通贿,命下元功镇抚司,延儒奏辨。
(陈)赞化又劾言:
“前中书舍人吴之瑞条议盐政,奸商徐一清等贿之瑞三千金、延儒万金,游客李元功亦五千金。
元功系书役,结纳延儒,纳赂招权。
臣乡湖广副使张凤翼前于崇祯四年夏述延儒语去辅李标:‘上先允放,余封还原疏,上遂改留,余有回天之力。
看来今上是羲皇上人。’
此语岂徒小人之轻泄乎?
至借停刑以罔利,此通国所共闻也。”
刑科给事中李世祺为证,(陈)赞化又谓:
“延儒托中书舍人李学礼过臣庽,臣拒之,李元功借威吓人,泄旨市利。
张景韶赃发之日,延儒登臣门通刺,则辅臣斡旋可知。
而彼之私,延儒又可知也?景韶赃多而幸免,提讯非延儒乎?
其称皇上为羲皇上人,臣不知其何解?” 】
【体仁各处嗾给事中陈赞化劾延儒“昵武弁李元功等,招摇罔利。陛下特恩停刑,元功以为延儒功,索狱囚赇谢。而延儒至目陛下为羲皇上人,语誖逆。”
帝怒,下元功诏狱,且穷诘赞化语所自得。
赞化言得之上林典簿姚孙渠、给事中李世祺,而副使张凤翼亦具述延儒语。
帝益怒。锦衣卫帅王世盛拷掠元功无所承。
狱上,镌世盛五级,令穷治其事。
延儒觊体仁为援,体仁卒不应,且阴黜与延儒善者,延儒大困。
六年六月引疾乞归,赐白金、彩缎,遣行人护行。】
【体仁复嗾给事中陈赞化劾“延儒呢武弁李元功,招摇罔利”,且谓“延儒至称陛下为'羲皇上人’,语悖逆。”上大怒,下元功诏狱穷治。
延儒觊体仁为援,体仁不应;延儒大窘,引疾归。
体仁遂为首辅】
陈赞化:敬爱的陛下,周延儒曾表示您是伪大的人形玉玺…… 啊呸,是【羲皇上人】,人证皆在,看他如何抵赖?嘿嘿嘿(๑>ڡ<)☆
崇祯:(震怒掀桌)!!!(╯‵皿′)╯︵┻━┻
【六月,大学士周延儒罢。
陈赞化复疏参宜兴,宜兴循例请罢。
第三疏拟邀俞旨,即出乌程,心图首辅,巧用机权,准予休告。
旨下,出其不意,宜兴殊不能堪,乃谋于内,召桐城旧辅以压之。】
崇祯六年六月,周延儒不得不【引疾乞归】,辞职下课,崇祯念及周延儒当初对自己还有些指点之恩,也没有太为难他,【赐白金、彩缎,遣行人护行】
温体仁也没有对周延儒进一步赶尽杀绝,估计还是对辽饷商路派的事情所知有限,只是以为充其量周延儒胆大妄为,想借与后金贸易发发国难财而已,没想到更深一层……
温体仁自己也是久历官场的人,官僚私底下有产业、有商人关系,估计也是见怪不怪了,自己与周延儒以前也有些私交,想着把周延儒搞倒,清洗一波党羽,其实也就差不多了
周延儒一走,温体仁自然而然也随之成为首辅!
总结这一阶段的周延儒:【各种计划赶不上变化,商路上,辽西、登莱、宣府三个方向全部出问题!
朝堂斗争上面,温体仁突然翻脸诈计百出,将自己搞倒,还打压了一批党羽
乃至沈棨、孙元化这两名辽饷商路派大佬の完蛋可以说都和温体仁有关系
周延儒在各个方向陷入溃败!只能黯然下课】
然而众所周知,大凌河围困战、吴桥兵变、宣府资敌案一系列事情后,对于大明来说,整体形势并没有因此改观,反而是愈加糟糕:
登莱—东江体系彻底打烂掉;
宣府方面虽然资敌代表沈棨被干掉,但宣府的其他官僚呢?难道就一定清白吗?;
到后面林丹汗也彻底没指望了,佟噶杆还顺手收编了大量残部势力;
内部的义军、流民、流贼、虏贼也是日益肆虐;
这里顺便说明一下,所谓的农民军啊,可并不是所有都是纪律严明,秋毫无犯的部队
当中有向义军转化的部队,比如后来的李自成,比如袁时中的部队,真正的不害百姓,尽力约束,以至于被称之为【佛兵】,这些义军化的部队是值得称赞的,奈何总体来看,真正向义军转化的还是少数——可惜袁时中后面被李自成砍了;
流民嘛,顾名思义,天灾人祸下,大量流离失所的,只能到处流动拖家带口的老百,这些人是值得同情的;
流贼则是流动纵横劫掠,裹挟流民,军纪败坏,至于裹挟老百姓的方法嘛……
【(流贼)专虏精壮男子,一日可得百十余人,剪发为记,使不得逃。
臣家世南阳,与秦为邻,极知流寇于戊辰冬以十三骑起于秦之清涧县。
至己巳年,破兴安州,众至三五万。
兴安为郧抚属地,尔时抚臣梁应泽。
一旅出迎,全军皆没,仍将领兵官剪发割耳,刺字满背,放回郧镇以辱之。】
这些流贼直接对平民百姓强行剃发啊、刺字啊,防止老百姓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左良玉知道吧,左家军的军纪多差知道吧,但是捏,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左家军当中其实大部分丘八都是左良玉自己扩军收编的流贼!!!

所以只要看懂了左家军,就看懂了流贼军!!!
【夫贼之流岂其情哉,惟其力不足拒官兵,故突窜东西,冀图赊死。人见其到处焚掳,不可向迩,辄以为猖獗难制,而不知其中情之窘也。】
骂这一帮人是贼,不冤枉;
但是当中呢,还有一支很特殊的存在,姑且叫他虏贼
【十二月内有西路贼首神一元、同党高印登聚众数千,攻破宁塞营、柳树涧堡、新安边等处,复陷保安县。
鹤一闻警报,即差标下掌号守备陈有谟带领兵马督同副将张应昌、苑攀龙等,各该官兵剿困间,贼首神一元、高应登被官兵当阵杀死,贼众复奉神一元弟神一魁为大头目。一魁勾边助逆,有总兵官杜文焕、贺虎臣等各自退回,贼遂拥众数万,长驱直入,于本年二月二十四日围困庆阳府城…………
……用金帛勾边而来,二月初八日背城一战,其锋不可当,官军望风奔溃,釜底之鱼终于出柙……
…………三月初一日遣小头目二人刘恩、王从仁投见,其时俱已辫发,问之则保安勾边之日,一军皆易服矣……】——嘿嘿嘿,【俱已辫发】,嘿嘿嘿
【(寇)年来勾虏谋不轨,日肆抢于环庆平固之间,掠一村攻一寨,将老弱杀戮,少壮男妇尽虏入巢,剪去头发,头发一剪,不论是头目是胁从,人人皆指为贼,即户里不敢认其亲族,父兄亦不敢认其子弟,以故党羽日众,声势日大,遂为四年来一大巢穴。】
嘿嘿嘿……【将老弱杀戮,少壮男妇尽虏入巢,剪去头发,头发一剪,不论是头目是胁从,人人皆指为贼,即户里不敢认其亲族,父兄亦不敢认其子弟】!!!
易服剃发,干的事情和后金没什么区别!!!
我甚至怀疑所谓的农民军中是不是真的确实有那么一部分就是后金通过晋商关系网派过去的!!!
【……会延儒子弟家人暴邑中,邑中民热其庐;所荐巡抚孙元化复陷登州。
于是言路交章劾延儒,并谓其“受巨盗神一魁贿”,上意颇动……】——周!延!儒!
毛文龙的乌鸦嘴又灵验了:【若奴贼得以迁延岁月,勾结串联海岳山内之异种,害处岂可胜言!】;
所以,称为首辅的“大奸相”温体仁所要面对的,可不是什么锦绣山河,而是千疮百孔的大明,即便他想要作威作福,也必须先去当一个裱糊匠…………
温体仁的很多事情都处在迷雾之中,以目前明史所载,似乎他后面搞得最多的就是派系人事争斗,所以温体仁后面的事情关于党争以外的事情几乎没法细写,但党争又没什么意义,所以直接把众大佬分析结果复制粘贴上来吧
众大佬分析后却认为:
【起初,一直认为,温体仁也是辽饷党商路派重要成员,他和周延儒之间的争斗是商路派内部的火并。
但是,到分析吴桥兵变,尤其是登州被攻破的时候,发现以往对温体仁的猜测无法解释许多事情。
那就是,孙元化、沈棨两员商路派黑干将都是被温体仁干掉的……
这就意味着温体仁绝不是商路派,正相反,是温体仁一度重创了商路派,他是崇祯朝唯一一个比较干净的首辅!
不仅政治上干净,经济上也干净,连政敌都无法在经济上抓到他的把柄】
【温体仁崇祯六年六月任首辅,他当权的那几年,明王朝的局势是有所改善的,首先是杨嗣昌、卢象升、孙传庭等政治上相对清白(指没有过多利益牵扯),能力较突出的官僚被提拔到各个关键岗位。
镇压农民起义比较得力的文武官员中,除了洪承畴、傅宗龙,其他杨嗣昌等人几乎都是在这一时期上位的。说温体仁“媚上”、“碌碌无为”非常不公平。
注:杨嗣昌崇祯七年任宣大山西三镇总督;卢象升崇祯八年任湖广巡抚;孙传庭崇祯九年三月任陕西巡抚
这几个镇压农民起义军的刽子手都是在温体仁任首辅时期升任督、抚职位的。
可以说,在镇压农民起义军的作战上,温体仁、杨嗣昌他们一度是非常成功的,如果说有什么毛病,那就是崇祯九年杨嗣昌“改因粮为均输”,这个政策被各级腐败官僚恶性利用,其效果相当于武侠小说中的“天魔解体大法”,导致明王朝原本就异常尖锐的阶级矛盾彻底恶化。
但是,“改因粮为均输”暂时爆发出来的威力也是巨大的,崇祯九年,实力最强的“闯王”高迎祥部被卢象升、孙传庭干掉,高迎祥被俘杀,崇祯十年,“闯将”李自成被打的只剩“商洛十八骑”遁入山林,同年,“西营八大王”张献忠、“曹操”罗汝才等部分别“受抚”】
【明王朝(温体仁他们)并没有终止“修堡垒、养蛀虫”这种极端错误的战略,在商路派被重创后,堡垒照修,辽饷照征,蛀虫照养,还继续加征练饷剿饷,明王朝只是暂时脱离崩溃的危险,却始终无法真正扭转局面,勉强撑了五六年,温体仁一倒台,没几年局势就彻底恶化】
【宣大,是商路派的基本盘,能够将沈棨搞倒已经很不容易了,真没法苛责温体仁】
【至于辽饷练饷剿饷,要废除会触动太多人的利益,温体仁没那本事】
【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实在想不出怎样才能比温体仁做得更好】……


(未完……
本来只是想写写崇祯、周延儒、温体仁、陈新甲的爱恨情仇的,顺便为大凌河后的祖大寿为代表旧辽饷派正个名,但是现在写着写着,发现不把其他情况写一写,就很难搞明白一些事情,然后写着写着……
发现要写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过当初的设想了!!!
什么时候能写完?我也不知道了……/(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