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少女(a-1
这个西太平洋海岛的气候曾经是宜人的,当然,现在也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我的世界中,如今的一切稍稍变得不同了一些。
明媚的沙滩与旖旎的风光,是我所畏惧,阴暗的雨林和雷雨中的巨浪,是我所向往;
在海风吹拂的礁石上,与海鸟为伴时,望着脚下的白浪;
他们热烈地邀请着长眠的珊瑚,一起热烈地舞蹈一场,回到属于生命的海洋中,成为微不足道却崭新的希望;
而沉寂的岿然不动的墓葬只是看着,它们自以为是地守望;殊不知真正的永生者,正是它眼前的海洋;
它们却视而不见,骄傲的昂首挺立,我恍然大悟,因为它们已经凋亡;
对完成品的狂热追求无助于更深的理解,对生命的狂热追求逃不开最终的死亡;
我无法给出一个完满的结局,因为我无法窥视他们的思想;我们就此别过,因为突然袭来的迷茫。
把纸张叠好,卷在木炭上,慢慢蹭入腰间空间颇有些紧张的收纳处,在此过程中我还是忍不住继续四处张望,海风,海鸟,海浪,沙滩,礁石,还有朝霞。一天中太阳最累而没有什么能量的时候,我才能抓紧她灼热的拥抱。
我突然感到大自然的笼罩,在雨点的滴答声中,在周围听到和见到的每一件事物中,那是美好而仁爱的友情,他们团结成气氛支持着我,使得刚才那些空想出来的种种可能的时间线变得毫无意义。
“该走了。”海面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转眼望去,那里并没有除了浪花之外的人在说话。
无论如何,该走了,我对自己说。
如果没有某些经历和记忆,我并不会感到这莫名的无力和迷茫,逻辑告诉我,人可以自然地接受黑暗,如果她没有沐浴过光芒,然而“由奢入俭难”这句学来的话萦绕在心头,就算我能解释一切动机和动作,感受仍然难以消除,如果我再见到她,我想我可能会放下一切,在她的怀里重新大哭一场,然后讲讲故事,诉说孤独的苦楚。
仅仅是这么想着,我就好受了些。感情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在一起时,无意义的话语也仿佛有了魔力,分开后,仅仅互相思念也能带来——这么说有些奇怪——希望。
看这头顶宽大的叶片间不断露出的缝隙,其中是已经趋向紫灰色的天空组成了它们的话,天气不好时,它们急促地想快些让我回去,天气明媚时,它们轻声细语地目送我回到自己的小窝。
那是一个弹坑旁的城镇,这弹坑是如此巨大,让人觉得这里可能在某个世界线里成为了战争的纪念地之一,但西太平洋仍然战火不断,并没有游客会光顾这里。
这里现在基本只剩下了扭曲的窗框和曾经遮风挡雨的瓦楞板,许久无人光顾了。
路过街边的一家便利店,其中所剩下的,只有塑料袋在风中诉说着曾经的熙攘,穿过其中锈蚀不堪的货架后,一幢尚未完全坍塌的2层小楼,其中的203号房是唯一一间看上去尚且有些生机的房间,其中除了日常生活用品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仿佛在这里从未发生过什么。
困意袭来,我直接瘫倒在了床上,回想着曾经的日子。这种无依无靠的感觉就好像在某种开放世界游戏中,明知道世界是无限的,却没有一个家,就算有,那个家也并不存在于城市中。就算心中有所归宿,却仍然难以言表的孤独感,和现在竟如出一辙。
不过我并没有沉沉睡去,而是在黄昏时醒来。赤道附近的白天异常地长,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当然对塞壬也是,这也是为什么她们通常不在白天行动的原因。
离开我的小窝,前往已经基本被夷为平地的一片废墟,这里经过了惨烈的战斗后,已经许久无人光顾了。一路上的景色充满了生机,唯有代表文明的东西才显得破败,而到了基地尤其如此。
那是太平洋西部的某个港湾,如今只有一片废墟,但是在南侧的位置仍有一个地下室的入口,塞壬对这里的建筑进行了全面的爆破,把所有的地下设施全部封死,或是把隧道口炸塌,清理出来这条通道花了我不少时间。
从瓦砾中掀开随意摆放的一块瓦楞板,露出下面幽深的洞口,这里一直都很黑,在这里还没被毁的时候就是了,沿着陡峭的阶梯向下,是一个显然被塞壬暴力破开的铁门,在其中只有一片狼藉,倾倒了数月之久的垃圾桶仍然在那里,霉菌随处可见,苔藓的规模比起上次似乎又扩大了几分,通风系统被摧毁后,这里并不适合人类进入,浑浊的气体几乎让人无法呼吸,纯粹的黑暗和角落中的异相都在告诉光顾者此地的危险。
然而这里有一处暗门,显然塞壬并不知道它的存在,事实上战争开始前本来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看到早已被我清理开的用来隐藏入口的家具设施,不禁有些迷茫,随后摇了摇头。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最终给予了我新生,我不应该辜负他人的期望。
推门而入,风扇的嗡嗡声打破了这宁静,在黑暗中我精确地找到了开关,随后黑暗中唯一的亮光出现了,它是那么刺眼,让我几乎难以适应。
房间的左侧是一套装备,那是我们的心血,也造就了现在的我,而它所面对的一个个屏幕,那是我和外界连接的唯一桥梁。
就坐后,拔出电脑上的心智存储盘,插入左耳的接口,开始快速观看塞壬最近的通讯信息,并没有得到什么新的信息,它们的主攻方向仍然放在美国西海岸,顺便对菲律宾进行佯攻,这我早已知晓,虽然不清楚碧蓝航线的指挥层是否知道,但我相信美利坚的力量,不至于这点动向都发现不了。
随后把原来所用的军用接收装置打开,慢慢寻找新的军用频道。这里曾经所使用的电台权限等级比较高,更多时候是指挥层下达命令给指挥官,但并没有监听功能,可塞壬的通讯设备是可以被改装的,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后,一个冗余极大但简单好懂的设备就出现在了这里。
快速地翻完了全部的信息,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看来今天没有必要出动了。
我打开塞壬通讯的接收器,静静听着,现在能分辨出大约有三组对话,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直到后半夜大约4点,我突然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测试者,准备行动吧。”
“哈哈,当然。”
测试者?
这个名字我并不熟悉,前似乎曾经听到过,领导层?
我不禁来了兴趣。
经过一番寻找,他们被定位在西太平洋前往菲律宾的路上。
我感到全身都在抑制不住地战栗,起身舒展一下身体后,开始穿戴房间对面发出慢慢变强的蓝紫色荧光的装备。
塞壬的通信系统十分特殊,它事实上是基于物种的,某种基于塞壬独特意识的远距离交流,多数时候十分稳定,我也不记得舰队什么时候获得过捕获这种信号的技术,就算他们抓到了活的塞壬也不行,因此塞壬事实上对人类拥有绝对的信息优势。
然而对我而言就不一样了。
在大多数人眼中,我并不存在,从未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如今这让我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狩猎,狙击,杀戮的快感,这一切都慢慢地塑造了我,也让我对塞壬的来历有了些更深刻的理解。
毕竟,如今我体内所流淌的,是塞壬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