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称呼

 

我当然不可能会拒绝哥哥。至少在这种时候不会。

 

我想昨天，我确实是有一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的。就好像有时候半夜爬起来，摸着黑去上厕所一样，只能隐隐约约凭着感觉慢慢地往前走，但还是时不时要不小心踩到或者踢到什么东西。我一直觉得，这么久了，我总是惹哥哥生气，我应该早就很清楚哥哥会为了什么事情生气，我也应该早就清楚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不生气了才对的。

 

但事实上，昨天晚上那样的哥哥，我好像一次都没有见到过。

 

有那么一会儿，我好像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观察哥哥的脸色了。好像怎么猜都是错的，怎么猜我都猜不到正确答案。就好像是明明在自己家，半夜起来的时候我也总是还要踩到点东西。

 

还好，还好，就像是在半夜只要多站一会儿，你就会能慢慢看清楚东西一样

 

在过了一天之后，我好像又慢慢能猜到一点儿哥哥的心思了。

 

在问哥哥，从泳池回来为什么要洗澡的时候，哥哥拍着头回答了我，然后喊了我一声宝宝哟，那个时候我其实吓了一跳。

 

因为我好像真的已经好久好久没听哥哥这么叫过我了。

 

我听到的时候，傻了好一会儿。某种程度上，我其实并不是不喜欢哥哥这么叫我，但这么突然，又还是让我感觉总有点儿不太对劲。一开始，我有点儿愣住，下意识想回过头去看哥哥一眼。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好像我觉得看一眼哥哥就能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喊我似的。可是我明明知道我看不出来的呀。

 

把要换洗的衣服叠好摆到小凳子上的时候，我最后还是假装心不在焉地抬头看了一眼哥哥。

 

“怎么啦？”

 

好奇怪，按往常，哥哥绝对不会注意到我这样偷偷看他的。可是今天，我才刚一看他，他就马上看向了我，然后还这么问了我一句。

 

“没怎么呀”我对着哥哥傻笑了一下，赶紧低下头，然后摇摇头。

 

我没想到同样的情况之后竟然又发生了一次，不过这次倒是反了一头。

 

大概就是在我搬着板凳准备去浴室，刚走到厨房的时候吧，我回头又看了一眼客厅。我本来是想看看我有没把要换的衣服还是毛巾啥的搞错的，不过，结果却是我看到了哥哥呆呆地站在刚才那里，偏过头在看我。

 

和我突然对上目光之后，他也愣了一下，然后就把目光转向了别的地方。

 

“哥哥？”

 

就是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感觉好像猜到了什么的，然后我就喊了哥哥一声

 

“怎么了？”哥哥听我喊他，又把头转了回来。

 

“你刚刚偷偷看我做什么呀？”我笑嘻嘻地又搬着小板凳从厨房里出来了，挪蹭到哥哥面前抬头看他。

 

“哪有偷偷看你啊，想什么呢。”哥哥脸上明显是装出的很疑惑的表情：“刚才在想事情才没事乱看的。”

 

“真的~？”我抿住了嘴笑，自己感觉自己的嘴角快咧到了耳根。

 

“哟，你小子长进啦，还觉得哥哥在撒谎不成？”哥哥脸色一抖，两只手抓着我的肩膀，顺势而下：“是不是皮痒痒了啊，嗯？”

 

说着，他就不轻不重地挠了挠我的咯吱窝。其实不痒，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咯咯咯地笑起来。

 

“哥哥想看的话，暑假可以看个够。”

 

我放下小板凳对哥哥说，一边举起手转了一圈：“对了，我还可以做操给你看呢，今年，学校刚换了一个……说是自己编的那个什么操，哥哥肯定还没见过。”

 

“哦？”哥哥对我笑了笑。“你这么有自信？”

 

“呃……你不会真的看过了吧？”听哥哥这么说，我愣了一下。“谁给你看的？龙猫？不会是李笑阳吧？”

 

“不仅见过，而且我还知道，你们最喜欢的肯定是那个什么小鹰起飞的动作。”

 

哥哥说着又拍了拍我的头：“快去先洗澡吧宝宝，别猜了”

 

又来了，今天的第二次。

 

搞明白了原因之后，这个称呼听起来就像是我期待了很久的奖励一样，听到就让我特别开心起来了。

 

说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哥哥不再这么喊我了呢？洗澡的时候，我胡思乱想起这个问题来。

 

印象中，一年级的时候，哥哥应该还是有时候叫我宝宝，有时候叫我月月，有时候叫我谭越的。那个时候，早上起床的功夫，我一定能听到哥哥这么喊我。好几次，闹钟响过之后，我虽然醒了，但还是睡的有些迷迷糊糊，就感觉有只手在轻轻掐了一下我的鼻子，大概两三秒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张开嘴呼吸。过了一会儿，那只手又松开了，然后我就又把嘴闭上。结果它又来掐，我就只能又把嘴给张开来。

 

来来回回两三次之后，我就会听到哥哥在边上很轻很轻地嗤嗤笑，然后我才真的有点儿清醒过来，知道是哥哥在故意捣乱了。

 

“哥你……又整我。”我很努力地睁开眼睛，翻过身就看见哥哥和我想象的一样蹲在床边。

 

“这不是喊你起床嘛，赶紧起来吃早饭，不然上学就迟到了哦”哥哥这时候说话总是很轻很温柔的样子。

 

“唔……就再睡几分钟”

 

要是我不肯起来的话，哥哥当时也不会多说啥，就蹲在旁边看着我睡，然后隔一会儿就还是捏一下我的鼻子，反正就是不肯让我好好睡着。

 

“好烦啊哥！”

 

直到最后我有点生气地撑着床板爬起来，他才会哈哈笑着摸我的头哄我，然后一边笑一边一口一个宝宝地哄我，说，早早不生气，宝宝也不生气。

 

后来是啥时候不这么说了呢？

 

是在二年级哥哥去读大学的时候吗？还是……

 

我好像真的有点儿想不起来了。

 

不过哥哥会在什么时候这样喊我，我却是记得的。或者说，就算不记得了，光听哥哥的口气，也是能猜得出来他当时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的。

 

只有在我很听话、他特别喜欢我的时候，他才会喊我宝宝——这个时候，哥哥说话的声音总是最温柔、最好听的。

 

平时的话，那就是月月——说实话，只要在家的时候，哥哥好像总会时不时地这么喊我一声，只要我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写作业，或者一个人在楼下玩，隔那么十几分钟，或者半个小时，他一定会探头喊一声月月，就好像他总在担心我闯出什么祸似的。

 

而如果说，我做了什么有点招他嫌的事情，但是又不是什么大错，有时候他就会用你小子来称呼我，口气也会变成那种带着一点点笑意又带一点点威胁的样子——我感觉，哥哥这样子说话的时候，心里其实还说了一句话，大概就是：你皮啊，继续皮，等会儿皮出事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至于直接喊起大名的时候——那最好还是不要出现的比较好。

 

不过，虽然我是这么说了，我总觉得，今天他会喊我宝宝，也许并不完全是上面说的任何一种情况也说不定。

 

但我还是感觉有些开心。

 

也许我应该再多想一下的，但好像每次，只要一开心起来，我就会忘了去想一些事情。

 

所以，我觉得，大概也不光光是因为之前答应好哥哥的缘故，这一次，我好像也确实没有想要拒绝哥哥的意思。我觉得我好像又有了一种很神奇的预感，和现在的哥哥一起去大叔叔家，是最好不过的了，以后再去的话，肯定也不会比明天去更好的。

 

一般当我有这种预感的时候，它几乎总是会变成真的。

 

再说了，在哥哥对我最好的时候我却去扫他的兴，这样的做法我也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地道。

 

“可以呀。”我对哥哥吐了吐舌头，点头答应道：“哥哥想的话，就明天吧。”

 

212.意外邀请

 

“傻——子——越——”

 

第二天早上，李笑阳一大早又跑到我家来了。一开始，我还在想，他那么早从上河城的小区那跑到我家来，该走上多久，那样的话他又该多早爬起来——然后我问了他之后，李笑阳就翻着白眼看我，说你就是想累死我是吧，我傻吗，要来你家还跑那里去睡。然后我才想起来，也对哦，既然现在我不住在妈妈家了，他确实也完全用不着再去上河城。

 

他似乎完全没有要先做暑假作业的意思，所以就很自然地没有暑假作业来，纸和笔也没带。只不过，因为哥哥还在家的缘故，我也不可能跟他玩得特别疯。

 

推搡了半天之后，李笑阳才终于妥协，有点不情不愿地搬了把椅子，跟我一起趴在我房间的书桌上。

 

还好，暑假作业是够大的，摊开来在桌上，正好我可以做一面，他可以做一面。

 

“等等，我做了你的，我自己的又没动，那你岂不是占了便宜？”

 

李笑阳做了两题之后发现了不对劲，把笔啪嗒一扔：“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啊，不行不行”

 

“我可没想占你便宜啊”

 

我看他用椅子的后腿支撑着，背靠在椅背上，往后一仰一仰的，角度越来越大，都有点担心他往后摔下去磕在床上：“到时候交换呗，你在这里做过的地方你就留着不写，到时候给我，我再自己做一遍。反正我肯定也要认真写完一遍的。”

 

“不用了不用了，暑假作业又不会对下学期的有什么用”

 

李笑阳摇了摇头：“我回去自己靠记忆随便填填就好了。”

 

“怎么会没用”

 

我反驳李笑阳：“刘老师都说了，做了的话，是对这学期知识的巩固，防止下学期开学的时候——”

 

“那按这么说，你就不该在一开始把它们全做完啊，不应该是按着计划，每天都写一点吗？”李笑阳突然甩回了一句我无法反驳的话。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不过，刘老师到时候发现你的作业字迹不一样怎么办？”李笑阳说着突然又想起来一个问题。

 

“应该不会吧，我的字和你的字——”

 

我把暑假作业举起来，眯缝着眼睛对比了一下：“我觉得应该没有差那么多。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不觉得。”李笑阳耸了耸肩，啪地一下，椅子落地，坐了回来。“刘老师看了多久我的字和你的字，你觉得他会看不出来呀？反正要么他傻，要么你傻，两个必须傻一个的话，我觉得还得是你”

 

“不对啊”听李笑阳这么说，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不对劲的事情：“我们不是每年都要换班级的吗？那按理说，刘老师明年应该就不教我们了吧？”

 

“说是四年级、五年级、六年级不换班，不换老师。”李笑阳对我挑了挑眉毛：“所以明年，我们还是五七班。”

 

“真的？”我有点儿惊喜。

 

“你为什么看起来还那么高兴啊？”李笑阳又白了我一眼。“刘老师那么凶，还是个男的。”

 

“可是，刘老师也挺公平的呀。”我想了想说：“万一明年一换老师，又来一个，你说，就像舒奇他们班上的老师那样的家伙，那不是很糟糕？”

 

“嗯……”李笑阳眼珠子转了转，点了点头。“这倒是。”

 

他把下巴枕在了桌子上，面朝着天，然后把笔架在了鼻子上。松手之后，笔马上滑落下来，掉在桌上啪嗒一声。但他马上就又把笔给架了上去，然后又滑落下来发出一声响。重复了几次之后，李笑阳好像终于找到了那个笔的平衡点，这次笔在他的鼻子上左右晃了晃之后，就慢慢地安静了下来，没有再掉到桌上。

 

然后李笑阳就闭着眼睛，慢慢地呼吸，鼻子微微的晃动带着笔反射出来的光微微晃动。

 

我盯着他这样玩盯了一会儿，心里想，说不定，他真的很适合去做那些手工课上教的玩意儿呢。说不定，也真的很适合去做蛋糕。

 

“李笑阳”

 

这么想着，我喊了他一声，然后问他：“你会做蛋糕吗？”

 

“嗯？”李笑阳猛一抬头，很神地在笔掉在地上之前，伸手一下抓住了笔：“不会啊，为啥突然问我这个？”

 

“哈……我就在想，你要是学会做蛋糕的话”

 

我想着觉得有点好笑，然后就笑起来：“我说不定就可以叫你李师傅了。”

 

“啥？”李笑阳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为什么要叫我李师傅？”

 

“你不觉得很好玩吗，李师傅，李师傅，李师傅……念快了就像你师傅”我一边你说一边对李笑阳飞快地重复起来：“李师傅李师傅李师傅……你师傅！”

 

“一点都不觉得。”李笑阳摇了摇头，转口说：“你要这么说，那你去当道士不是更好玩”

 

“为啥？”

 

“因为，谭道士，你试试念快了看看，就是我们经常说的，拉出去，弹——”

 

“滚啊你！”我瞬间明白了，使劲儿推了一把李笑阳。

 

“拜托，谁先开谁玩笑的”李笑阳马上一把给我推了回来，差点没给我推到地上：“刚才你说的时候我都没生气呢”

 

“那又不一样——”

 

我稳住之后对李笑阳嚷起来：“而且你自己每次那么用力，我哪有推你这么凶”

 

这么说完，我突然又想起来了一件事。

 

“对了，而且——”我于是又补充了一句话：“我先跟你说好哦，你下午也记得不要对他那么凶。”

 

“咋了？不要对谁凶？”李笑阳歪了一下脑袋看着我。

 

“就是，下午肯定还是会遇见我堂弟……就是那个，起渠，你还记得吧？”我想了想说：“我哥哥晚上要带我去他家做客。所以，今天下午的话，我觉得最好不要再和他闹矛盾。”

 

“昨天不已经证明他不敢告状了吗？”

 

李笑阳耸了耸肩：“要我说，这才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虽然李笑阳这么说，倒是很奇怪，下午真的见到起渠的时候，他倒是没有像昨天那样嚣张的感觉了——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因为他被昨天的李笑阳吓到了，所以怕再惹我的话，李笑阳又会像昨天那样报复他。

 

“……谭越”

 

他下水进来的时候，看到我好像确实有点怕怕的，开口和我说话的时候都还拖了几秒钟：“听说你今晚要来我家？”

 

“……是啊。”我点点头

 

总觉得，李笑阳昨天好像也只是让他呛了几口水而已，就让他这么害怕了吗？

 

“那你要先回去吗？”起渠接着问我：“还是和我一起走，先去我家玩一会儿？”

 

他这是在邀请我吗？

 

有一会儿，我好像真的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呃……和你一起走？”我犹豫了一下，狐疑地盯着起渠：“你这不是在耍什么花招吧？”

 

“没有花招，真的。”起渠立刻摇了摇头。“我发誓，如果我撒谎的话，天打五雷轰。”

 

有一会儿，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如果答应的话，万一是他耍我的主意，比如到家之后，也许趁着他爸爸妈妈没回家，故意找我的事冤枉我——我好像不能不防着他可能做的这种事。

 

如果不答应的话，万一他是好意的，结果被我拒绝又反过来记我的仇该怎么办呢……

 

“你让我先想一想。”

 

我最后也没有马上告诉他行不行，而是选择了先认真上游泳课。等到中间李笑阳过来骚扰我的时候，我就把起渠刚才的邀请告诉了李笑阳。

 

“去啊，为什么不去。别怂呐。”

 

李笑阳看起来一点也没犹豫，马上撇了撇嘴说：“他在哪呢，你带我找他去。”

 

“算啦，你就别找他了，我只是问你我该不该答应，不是要让你——”

 

听李笑阳这个口气，我就知道李笑阳大概又想要搞什么事情了。只是，正想要劝他别把事情闹大的时候，说巧不巧地，起渠刚好在我们的边上探出了头。

 

……结果就被李笑阳逮了个正着。

 

“他去可以，不过，我也要去。”李笑阳揽着起渠的脖子，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嘿嘿，你就说你邀请不邀请我喽？放心，我不会怎么样你的，你可以说真话，就看你想不想邀请我喽？”

 

213.一物降一物

 

“谷小双，你吃不吃东西？”

 

和昨天一样，游泳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教练让我们上岸稍微休息一会，然后有的孩子就拿着自己带的零花钱去买泡面和面包吃。至于另外一部分，则是由爸爸妈妈帮忙买好了，然后他们边吃的时候，我就听见他们的爸爸妈妈在边上问他们问题，或者说说话——有的会问，刚才学的啥，学会了吗。有的会说，看吧，今天就好多了吧，是不是不那么怕了，男子汉，勇敢点。还有的则会指指点点，说，你看看那个谁，都已经游那么好了，让去交个朋友，找他请教请教。

 

坐在桌子边上发呆的时候，我就因为这个原因被一个男孩子搭话过。

 

“啊？”一开始听到喊谷小双，我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到他拿装面包的袋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反应过来，回头看到他有点怯生生地站在我身边，盯着我。

 

“呃……你，你是叫……”

 

我其实认得他，因为分组训练的时候他就站在我的左边。但说实话，我想了半天也还是没想起来他的名字，因为虽然训练的时候教练喊过他好几次名字，可是好像转眼它就从我的右边耳朵溜出去了。

 

我感觉我好像经常这样，如果不知道具体的字的话，就很难记住别人说的词。比如说我以前有个同学叫涂宇坤，老师每次喊他的名字，我都听不懂，就只有最后一个“坤”字能辨认出来，前两个字，涂字我总觉得老师在说的是突突突的突，宇字我就觉得他好像是在发马儿叫的那个吁——然后，我每次总觉得老师喊他的名字，在我听起来就像是发了一阵奇怪的叫声之后，接了个坤。而且有的时候，我都怀疑老师不是念的三个字，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老师念的只是他的名字，类似于推坤或者什么的。也因为这个，我很长一段时间都记不住那个同学的名字，每次老师喊他名字的时候，我就试图记住那个奇怪的音，可是等到真的要用的时候，我又想不起来到底该怎么发那个音了。

 

直到有一次我在作业本上看到了他的名字，才知道原来他叫涂宇坤。然后之后，我就一次也没忘记过该怎么喊他了，听老师喊他名字的时候，也一点都没有之前那种觉得听不出来在喊什么的感觉了。我甚至感觉很奇怪，我之前怎么会听不明白呢。

 

但事实上碰到另外的人，我还是可能会犯这个毛病，就比如当时来和我搭话的那个男孩子。

 

“我叫……姚骁耀，你不记得我吗？我是从昨天后面就一直站在你边上的那个。”来和我搭话的男孩子一脸震惊地看着我，很认真地对我报了一遍名字。

 

“姚骁……耀？”

 

我现在好像知道为什么我记不住他的名字了，因为就算是他面对面地给我说，我还是思考了一下才很勉强地重复出来。“我当然记得你是谁啦……不过你的名字读起来好拗口，所以我才一直没记住。”

 

“哪会！”他听我这么说，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姚就是姚明的姚，骁就是骁勇的骁，耀就是光宗耀祖的耀。很霸气好嘛，哪里拗口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奇怪地问他。

 

“我爸妈说……让我找厉害的人交朋友，烦死了，他们自己又不学。”他接着就这么对我解释道：“喏，我请你吃面包，你陪我应付一下吧，握个手——话说你不累吗，怎么光坐这里什么东西都不吃？”

 

“我还好啦。”我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握手，但还是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说实话我确实没有肚子饿的感觉，所以之后也只是随便从他的袋子里掰了块面包塞进嘴里，然后和他聊了几句。他和我站了几分钟，就又跑回去和他爸妈交差了，虽然看他回去之后的表情，八成他爸妈还是在教训他。

 

让我没想到的是之后，起渠也突然跑来找我问我吃不吃东西。

 

不过这个家伙端的是一大桶泡面，而且拉着他别的三四个朋友一下就扑到我身边，几碗热乎乎的砸下来，还有一股很浓郁的香味。

 

“谭越，你怎么也不吃东西啊？”他坐下来之后问我。

 

“起渠，你还认识高年级的？”他的朋友坐下来之后，嗓门很大地问他，然后转头对我说：“这个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不是，他是我的堂哥，和我一家的，叫谭越。”起渠也嗓门很大地回答他的朋友。

 

“哦，是哥哥啊！”他的几个朋友接着就很自来熟地对我拱了拱手：“见过大哥，大哥好。”

 

“别一直乱说好不好？”我瞪了身边的起渠一眼。“要是让教练知道的话——”

 

“不会不会，放心，我之后会交代他们的。”起渠的眼珠子转了转，对我笑的时候总还是让我觉得有点不怀好意：“话说，你想吃泡面吗？我让他们给你整一碗来。”

 

“不用你多事——”

 

我才刚想要开口拒绝，可是起渠接着就无视我的话喊开了：“哎，小麒，你还有带多的钱不，请我哥哥吃一桶？回头我请回你，帮他拿一桶去，谢啦。”

 

“话说哥哥你想要啥味的？海鲜还是香菇？”

 

他的朋友马上点头答应就冲出去了，拦都拦不住，虽然不一会儿就又折了回来问我：“刚才我们买的时候就只剩这俩了，你挑一个呗”

 

“我不用——”

 

“你去拿个香菇的就好了，我吃了，给你说，这里卖的海鲜是真的贼难吃。”结果没等我回答，起渠的另一个朋友插话进来，直接又打断了我。

 

然后不一会儿，那个小麒就真的拿了一桶香菇味的泡面回来，捧到我面前。

 

“哥哥请用。”放下来之后他还很熟似的拍了拍我的背。

 

有时候，我感觉好像真的很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的一群人。明明从来不认识，可是不管哪一个，好像只要在你身边一坐下来就当自己是和你认识好几年的朋友一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安排这安排那，虽然看起来是好意，可是还是让我觉得很不自在——更别提这些人还是起渠的朋友。

 

当时就是这样，等泡面放下来过了一会儿，我还没反应过来该说什么，然后他们已经开始催我怎么还不吃了。

 

“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我其实真的一点都不想吃，所以吃了几口之后，我停下来，偷偷踹了起渠一脚，然后小声问他。

 

“没有啊，你不要多心嘛。”起渠一边吸溜着他碗里的面条，一边斜眼看着我笑，像只狐狸一样。“就是，反正我们斗来斗去也没意思，对不对？等会儿游完，我们一起回家吧，还有你的那个朋友——我保证，这次真的不是我想找你的麻烦。”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我继续瞪着他。

 

“不是，哎呀……”起渠撇了撇嘴：“你怎么那么死脑筋啊。这不是，我又惹不起你的朋友，上次的话，我也确实感觉我有点做错了嘛。就当是给之前的事情道歉成不？而且而且，如果，我就说如果，就算我不告你的状，要是今天我回家之后的样子像是被谁给打了一顿，你也不好给我妈妈和你哥哥解释不是？”

 

“哈？”听他这么说，我愣了一下。

 

然后过了十几秒，我才慢慢想明白了起渠这几句话是啥意思。

 

“哦……所以说，是有人威胁你说今天回去路上要打你喽？”我白了起渠一眼。“所以你才那么干脆地同意让李笑阳也一起走。”

 

“先不说这个。”起渠的眼神躲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