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罗马帝国是如何做人口普查的

人口普查census这个词事实上就是来自拉丁语censere,意思是“计数”或者“估计”,在古代(包括古典时代也包括中世纪)人口普查,通常不会只是记录人口,对于土地、牲畜、财富、奴隶甚至是农具都会有所记述。
最早可以追溯的罗马人的人口普查在公元前六世纪,由塞维乌斯·图利乌斯进行,最初的人口普查由执政官负责,而后来在前五世纪中新增了两个官员来处理,起初的人口普查是仅限于罗马城内的,但在公元前三世纪初在意大利地区其他的罗马居民也被计算在内,而在帝国时期则由元首来接管,奥古斯都则将人口普查扩大到整个帝国的范围。
首先罗马帝国的人口普查也是出于行政和税收目的的,参加人口普查是必须的,确信或拒绝参加普查将受到严厉惩罚,甚至可能被判处死刑,如果是奴隶没有被等级,那么奴隶可能会被没收。然而,在军队服役是没有参加人口普查的一个正当理由。
罗马人口普查只针对公民吗:
首先需要先知道一点,罗马人口普查的安排并不是同时进行的,比如说埃及行省的人口普查,每隔14年进行一次(最初是每年登记一次,但从公元前11年起,每7年进行一次人口普查,从公元前11年起,每14年进行一次人口普查),这个和埃及行省税收的有关,关于这一点,有近400份个人的人口普查报告记录在莎草纸上。而在二世纪,来自中埃及的Arsinoite和Oxyrynchite也出土了人口普查的报告,这些报告记录了埃及的所有居民,其中大多数是普通人,如农民、劳工、士兵、织工、医生、铁匠、园丁、石匠、车夫及其家人(事实上可以看出和许多人说的相反,人口普查并不是只针对公民或者奴隶的)。
不过可能会有人有意见,可能会有“万一这些农民、劳工、士兵、织工、医生、铁匠、园丁、石匠、车夫及其家人就是罗马公民呢”或者说“埃及行省在罗马的地位特殊”这样的言论,所以再举另外一个例子——犹太人(其实也可以拿高卢举例,事实上奥古斯都在进行高卢地区进行人口普查的时候还与当地的部落发生的一点小冲突,但问题不大,久一点小阻力,但是也人口普查了,大概没人会觉得高卢人都是罗马公民吧)。
奥古斯都曾经派遣过奎里尼乌斯对犹太地区进行了人口普查,并且某种程度上还导致了当地的叛乱。不过与其说是人口普查本身导致叛乱,不如说是背后的目的导致了犹太人叛乱:所获得的信息能够使帝国政府准确地评估每个人每年的纳税义务(所以奎里尼乌斯也意识到这一次犹太人的叛乱相比较于以往似乎有质的不同,他们的首领一直在煽动民众的不安,反对罗马的言行,谴责人口普查是征服犹太人的标志,甚至谴责人口普查是亵渎神明)。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奎里尼乌斯年轻时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指挥官,面对帝国东部的各种情况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他在之后也仍然顺利地登记了人口,并且缴纳了应得的贡(这里说是贡因为其实的叙利亚还只是罗马的附庸,而非是行省。此外奎里尼乌斯也是一个能力很强的人物,在他去世的时候,屋大维的继承者,当时的元首提比略甚至为其举办国葬),奎里尼乌斯对犹太人进行人口普查的这个事件可以在新约中找到(此外,奎里尼乌斯的人口普查也是一件非常“戏剧性”的事情,一方面,它标志着其历史上的一项极其重大的时间的开始;另一方面,人口普查和奎里尼乌斯的名字将永远与某位宗教创始人的诞生联系在一起,大概能猜到我在说什么了吧),同时也由一世纪的罗马犹太历史学家弗拉维乌斯·约瑟夫斯进行了详细描述。
此外,也要强调一件事情,罗马的人口普查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为了军事与收人头税,但是这两个都不是唯一的目的,因为妇女、未成年人和老人(62岁以上的人,这种就是不收人头税了的)都进行了登记,针对适龄男性收的人头税不在这些人身上征收。
罗马人口普查一般都要登记什么:
从埃及出土的莎草纸上面记录人口普查数据来看的话,罗马人口普查的质量几乎可以与19世纪的西欧乃至现在的某些国家的人口普查相媲美,同样的,从莎草纸残片上出土的罗马地区人口普查大概让我们知道了罗马人会登记这些数据:姓名、年龄、性别、常住地、婚姻状况、家庭情况、职业、宗教、民族、日常交流的语言(因为罗马的民族成分比较复杂,所以民族和语言都要记录)、识字率、家庭背景、出生地,也包括财产,既包括金银,也包括田地、牲畜甚至是农具。
人口普查的汇报单通常要交给负责进行人口普查的罗马官员,在希腊语里叫做laographoi,而在拉丁语称作censitors。行省级别的人口普查总是通过总督发布的法令发起的,这点可以从汇报人在其人口普查申报中经常提到这些法令。这些总督宣布人口普查的法令通常也会这是强调元首的意志。
以一份罗马时期的人口普查距离,这是一位可能是离异也可能是丧偶的单亲母亲Tatybynchis的人口普查声明,她来自埃及。她于公元34年夏天登记了自己的家庭,当时颁布的法令宣布了公元33年的省级人口普查。
致Eirenaios、Maron、Herakleides、Ammonios、Petesouchos和laographoi,以及Philadelphia村书记Herakleides(这些人是收集人口普查汇报的人),我,Tatybynchis,Mareis之女,还有我的监护人与亲戚、Ptollis的儿子Patouamtis。
在提比略·凯撒·奥古斯都统治下的第二十年,我登记了我的儿子Panetbeueis,他也是Kephalon的儿子,他住在我自己的房子里。Panetbevies今年5岁;我今年35岁,右手拇指上有一道伤疤,还有我的监护人与亲戚Patouamtis,今年36岁,右眉下有一道伤疤。
提比略恺撒奥古斯都二十年六月十三日。
于提比略·凯撒·奥古斯都二十年六月十三日登记。
Herakleides记录。
这个还不算完,这是部分。在写下当前罗马皇帝统治年份的日期之后,下一条信息是登记ta的户籍的人,一个属于在户籍内的人。通常是户主的名字,也可能是他的父亲的名字,有时还有他的其他父辈和外公,以及ta的村庄或城镇的名字。妇女也以户主的身份出现,但通常只有在家庭中没有成年男性代表时才会如此,或当她们以另一种形式登记财产时,例如土地或无人居住的建筑物这类私有的不动产时才会如此,她们通常由男性监护人陪同,通常是亲属,但有时也有儿子或丈夫。所以说,罗马帝国的人口普查汇报不仅仅是人口普查汇报,同时也是土地普查汇报、房屋汇报和住户汇报。
在提供了收件人和申报人的信息、日期和财产清单之后,然后就是人口普查申报的核心内容,即登记在册的家庭成员名单,名单上的名字是提交人口普查申报的人的名字,然后是家庭成员名单,然后列出不属于这个家庭的房客,最后列出奴隶。通过这个东西能够发现每个居民的名字,通常还有他的父母的名字,他的年龄和职业,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
此外,大多数现存的文献都来自中埃及和上埃及,只是因为那里的气候条件适合保存莎草纸,也不宜过分说埃及地位特殊所以怎样怎样,埃及再特殊还能有意大利本土特殊不成?稍微往上一点的尼罗河三角洲和首都亚历山大的气候都因为比较湿润而难以保存。
清单上报:
从罗马时期埃及人口普查申报表上的日期可以得知,城市人口必须向负责人口普查的官员办公室报告,以便在总督法令公布后的一段时间内进行申报——这似乎可能长达一年半(这是很正常的,因为罗马人口普查要查的东西很多,而且这些东西还要纯手写记录)。而在村庄里,人口普查官员似乎是只在村庄呆了几天或几周,这个要取决于村庄的大小。
不过这就有个问题了,从莎草纸税单上得知,每个人都必须在他们居住地登记,人们的居住地和拥有财产的地方通常是相同的。但是,当有人在其他地方也拥有财产,例如土地或房屋,也许是一笔遗产,现在已经出租给出去或无人居住,他也必须前往该地点申报他自己在那里拥有的财产。而一份埃及的莎草纸这表明一些人确实被要求回家,在他们家人居住的地方登记,这是埃及总督于公元104年在亚历山大颁布的法令。
Gaius Vibius Maximus宣布:按户籍进行的人口普查已经开始,因此,此时出于某种原因不在家居住的所有人都必须返乡,以便办理通常的登记手续进行登记,并处理他们关心的土地耕种问题。然而,我知道我们的城市需要来自农村的工人,因此所有认为他们有充分理由留在这里的人,都向我委托处理此事的城市里的官员Volsius Festus进行登记。那些证明他们留在这里是必要的,并且将被签发许可证,其他人必须在三十天内返回其家人的居住地。在此期间之后任何未经许可而被逮捕的人都将受到无限制的处罚。
同时,人口普查很可能达到了象征性的、但也非常实际的目的:通过人口普查,罗马帝国可以向它的臣民们展示其力量、控制和效率,其形式甚至可以延伸到最隐晦的偏远省份,而定期的人口普查则向帝国的每一位居民表明:他们生活在帝国统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