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化道历险记》第十四章 （一）
不大对味：臭屁研究二三事
在踏上研究生涯时，迈克尔·莱维特并未料到他会以研究臭屁而闻名世界。实际上，这个方向是他导师提出的。当时气相色谱刚刚成为一种实验仪器，还没人想到（或者说敢于）用它来研究人类放的屁。莱维特回忆说：“他把我叫到办公室，说‘我觉得你应该去研究屁。’我说，‘为啥？’他说，‘你基本上没啥能力，如果你去研究屁，你发现的任何东西都是新的，这样你至少能发个文章。’”
莱维特已经发了34篇和屁有关的论文了。他鉴定出了三种与屁臭味有关的含硫化合物，他发现导致胀气的罪魁祸首不是膳食纤维或脂肪，而是积在肚子里的甲烷气体。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发明了一种聚酯材质的裤子，可以把屁关在裤子里。
“即使到了现在，人们也只记得这条裤子，忽略了我做的其他工作。”莱维特的实验室位于弗吉尼亚州明尼阿波利斯医学中心，此时他正和我一起坐在他实验室楼上的一个会议室里。莱维特笑起来脸有些歪，看起来傻乎乎的，肤色苍白。在我写这个段落时，我已经想不起来他的头发是否是灰色的了，所以我在谷歌图片里输入了他的信息，结果跳出来一张烤豆罐头的照片。
以下是迈克尔·莱维特在医学领域做出的其他贡献：他发明了氢呼吸测试，不过最开始没用来评估胃肠胀气，而是用来诊断小肠碳水化合物吸收不良症状；他驳斥了一种饮食时尚，当时流行吃由据称“不可吸收”碳水化合物制成的食物；他指出小肠绒毛的蠕动是肠道搅拌和营养物质正常吸收的关键。“我还写了本有关肠道蠕动的书。”
我又问了一些跟肠蠕动相关的问题，估摸着差不多了，我问莱维特能否看一下他的聚酯裤子。
莱维特设计这条裤子是为了进行两项研究，首先他想知道什么物质导致了屁的臭味，其次他想测试那些自称能吸附臭味的产品是否真的有效。莱维特想不起来裤子放哪儿了，但他翻出了一位女士身着那条裤子站在实验室中的照片。在里面没气时，这条裤子比我想象得更合身。裤子是银色的，有些起皱，表面带反光，看起来很像烤土豆时用的锡纸。
我问莱维特为这种研究招募志愿者会不会格外困难。事实并非如此，部分原因是参与者能拿到报酬，卖屁和卖血又有什么区别呢？
“真正困难的是，”莱维特说，“如何找到评委。”莱维特需要找到两名评委“小嗅几下”十六位参与者的屁，并对气味给出评级。气味的等级从“没有气味”到“令人不适”（注1），他的研究假设气味强度会和三种含硫气体的浓度有关。事实也确实如此。
莱维特对不同硫化物对屁气味的影响很好奇，所以他从化学试剂商那里买了这三种含硫气体的样品。气味评委们就下面的描述达成共识：硫化氢有“臭鸡蛋味”，与臭味的相关性最强；甲硫醇有“腐烂的蔬菜味”；二甲基硫醚则有“甜味”。尽管也有一些其他成分参与气味的组成，但这三种气体起主要作用，它们组成比例的变化形成了每个人独特的气味。正如艾伦·克里格曼所说：“每个人的屁都是独一无二的，像指纹一样。”只是很难像指纹那样轻易擦除罢了。
屁的气味具有极大的多样性，人和人之间有不同，吃了不同的食物后也会产生变化。这样就给那些试图消除气味的研究带来了新的问题：哪种（谁的）屁可以代表普通的美国人？事实证明，没有这种屁。因此莱维特利用气相色谱检测的平均结果构建了一个配方，然后用人工试剂配出了一种混合气体，闻起来“很令人不快，像屁一样”。换言之，他逆向工程了屁。这种“人工屁”已被用于检测多种活性炭产品：内裤、粘贴式内裤垫，以及坐垫。（众所周知，活性炭可以有效吸附含硫气体。NASA太空服的中的空气过滤系统就有活性炭滤芯，这样宇航员在太空行走中就不会每分钟被屁味空气吹脸三次了。）
在另一项模拟现实生活中屁流动条件的研究中，莱维特在被测试者的肛门旁固定了个管子，套上裤子后，管子正位于活性炭内裤或垫子上（垫子会固定在内裤上合适的位置）。接下来，被试者再套上聚酯裤子，助手则将裤脚和腰带封牢。莱维特按下开关，差不多半杯（100毫升）合成屁会在2秒（这是莱维特对一个典型的屁的体积和时长的估计）内通过管子排出。在论文中莱维特描述道；“气体注入后，马上剧烈拍打聚酯裤子30秒促进气体混合。”莱维特声称这一段没有视频资料。最后，莱维特通过裤子上的接口用一个注射器把里面的气体抽出来，就可以对活性炭没吸住的含硫气体进行检测了。
结果表明，真正的困难是如何让气体和活性炭充分接触。在宇航服中这个很好实现，但在日常的服装中就难以做到了。活性炭坐垫基本没什么用，大多数产品只能吸收约20%的含硫气体。内裤垫则可以吸附55-77%，但它们的效率通常会因“漏气”而降低，即气体更倾向于从侧面的空隙跑掉，而不是通过垫子。有一种售价70美元的内裤表现最好，几乎将所有含硫气体一网打尽，但它能穿多少次还是个未知数。考虑到其高昂的价格和可能存在的自尊相关问题，这个产品的市场恐怕不会太大。
注1 还可能更糟。在英国莱斯特郡沃尔瑟姆宠物营养中心进行的一项研究中，研究者对狗肠胃胀气进行评估，最严重的一档是“臭到无法忍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