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鱼&书山/头书】静（中）

建议先看上篇以避免不理解剧情，并拥有更好的阅读体验

+轻度躁狂症头鱼，被家暴书山麻麻，习惯了爸爸打麻麻的可怜孩子神坠；

+家暴赤腥有，不喜立马退出

+冷暴力，精神控制，9k，很多意识流描写orz

+不上升不舞脸不ky，文明混圈从我做起

🙅‍拒绝家暴🤺对家暴说no🙅‍拒绝家暴🤺抵制一切形式的暴力🙅‍拒绝家暴🤺极力反抗家暴🙅‍NO
————

最后一滴水带着药片，从他的咽喉滑落进食管。

书山觉得自己的心跳渐渐地弱了下去，变得很慢，很慢。

于是，然后，他轻轻阖上了眼睛。

————

这应该是头鱼打得最狠的一次。

书山握着碎片挥出去的时候几乎赌上了命，他也不管碎片锋利的边有一半割破了自己的手，只注意到头鱼的大腿多了条瘆人的血痕。

神坠也挨打了，还好不重，头鱼有些愤怒地揍了他几下就没管了，但也足以让神坠后怕好久。

书山就不一样了。他的一只眼睛被头鱼打肿了，想睁大都疼，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泪痕干在脸颊和眼角，看着好不可怜。头鱼把他压在墙角，没有了退路的书山只能任由头鱼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脑袋被打得嗡嗡响，大腿和肚子痛得痉挛，手指应该是错位了，被活生生撕开般的疼，肿起一大块。

书山突然感觉心里闷闷的。像有一个克莱因瓶，在被灌满的同时也在一点一点地往外流，注入的东西高高悬挂在黑暗中，看不见源头；流出的东西深深下坠至深渊里，听不见声音。像一个所有器官都被禁锢住了的人偶，手脚连着长长的鱼线，抬一抬这根，就点个头，抖一抖那根，就摆个手；身体里那仿佛木头做的心脏和大脑套满了枷锁和链条，每次吸气和呼气，心脏紧得都像是要炸裂，每次冒出一点出自主观意识的想法，脑浆就沸腾得像岩浆，烧得人偶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但是现在，人偶的线断了一根。

过了几天，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书山带了口罩，借着去给神坠买药的借口去了药店。

正往楼下走，就听到楼上传来聊天的声音。与其说是在聊天，其实就是在背后嚼别人舌根。

“诶，你知不知道四楼那户经常吵架的啊？真是疯了噢。”

“知道啊，那两人还是小两口呢，隔三岔五的吵架。”

“哪是小两口啊，那两人是同性恋，恶心死了。”

“啧，真他妈晦气。”

两人啐了一口，又细细碎碎地聊到别人身上去了。

书山站着听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走下楼。

--

在药店，书山先是要了点感冒药和退烧药，又拿了一瓶治外伤的药。家里的那瓶快没了，最好再备一瓶吧。

然后他拿出一张医嘱递给药店的人。

医嘱上潦草地写了一大段的字，大概就是患者每次最多取六粒艾司唑仑（安眠药）。

“这次需要几粒？”

“六粒吧。”书山回答，“收据还是另外开一张，谢谢了。”

书山来过好几次药店，店员和他都挺熟了，但打印收据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瞥着书山的手臂。衣袖盖住了小臂，但还是能看到手腕上不经意露出来的青青紫紫。

书山不以为然，道了谢就走出药店。

“小哥！”店员喊住他。

书山回过头。

“小哥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每次看你来都有伤。”

书山愣了一下，“我，我在家工作的。”

他扯着嘴角笑笑，轻轻点了头，拿着装药的袋子出了药店，留店员一个人站在柜台后面皱皱眉头。

回家路上，书山把那一小包安眠药拿出来，放进上衣贴身的口袋里，顺手把安眠药的收据撕碎揉皱了，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回了家，他把其他的药都收拾好，将安眠药藏到枕头套里，轻轻地把房门掩上了。

书山觉得现在自己镇定得不行。不害怕，不紧张，反而有一种很轻松的平静，浑身都轻轻的，没有一点压力。

“麻麻在看什么啊？”神坠吃着糖果问道。

书山忽然感觉心里一动，刚才的镇定和平静丢了一半。

“没什么，自己去玩。”书山把神坠打发走。

突然有些心虚。

神坠……该怎么办啊？

头鱼可以照顾好的吧，可以吧。

嗯，可以的。

书山深呼吸几下，快速做足了心理建设。

--

书山一直等到凌晨，反复确认头鱼睡熟了才准备躺下。

头鱼睡在一边，侧着身，盖着被子的身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书山把枕头套里的艾司唑仑拿出来，手微微发抖。他一口把六粒艾司唑仑捂进嘴里，用舌头往后推，一直到舌根，然后猛灌了一口水。

白色的小药片慢慢地被水溶解，涩涩的味道在喉腔里散开，被书山尽数吞了下去。

书山压住一阵反胃，颤抖着长呼一口气。

还有三十多粒白色药片压在纸包里，这是攒了五个多月的结果。

他抓起几粒，就着水咽下去。

拿起。吞咽。

拿起。吞咽。

拿起。吞咽。

好苦啊。能感觉到药片让胃里变得有了些分量，喉咙里干涩的味道让书山不时作呕，苦苦的酸水涌上喉腔，又被他强压着吞回去。

忽然什么东西模糊了视线，晶莹又朦胧的一片，蓄满了眼眶。

书山幽咽了一声，曲起腿，埋在臂弯里，颤抖着身体小声抽泣起来。半晌，他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泪珠把睫毛压得沉甸甸的，但也可能是因为困倦，有些呆滞地盯着手里的安眠药。

有一瞬间他觉得忽地兴奋起来。

快了，快了。

于是又重复起那个动作。

拿起。吞咽。

拿起。吞咽。

拿起。吞咽。

就快了，就快了。

最后一滴水带着药片，从他的咽喉滑落进食管。

书山一下有些茫茫然的。接下来呢，睡觉就行了吗？他愣在床榻上，盯着黑暗里发呆。蓄满了的泪水又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掉在被子上，把那一片浸成了深色。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悄悄走到神坠的房间，俯下身去，在神坠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书山觉得自己的心跳渐渐地弱了下去，变得很慢，很慢。

于是，然后，他轻轻阖上了眼睛。

--

一夜无梦，这一觉书山睡了好久。

睁开眼睛的时候书山有些发懵，隐约看得到窗外还是漆黑一片，应该是深夜，路灯的电压不太稳，忽闪忽闪的。他下意识看向身边，发现头鱼不在，枕头和床单丝毫都不乱，像是没有人在这里躺过一样。

书山的头沉沉的，下了床扶着墙站稳，发现房门外亮着灯。

不真实感。

太不真实了。

可能这里是，准备进入到天堂的，漆黑一片的地方吧。

外面，可能就是天堂了吧。

我，可能死了吧。

书山的手颤抖，不敢掐自己。万一是梦，那就不要醒来了，在梦里死掉就好了啊。

他推开房门。

那里坐着一个人，桌子上的台灯从他身后打过来，照得那人朦朦胧胧。

有一瞬间书山以为那就是天使。

--

“书山。”

书山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干涩的回应。

坐在那里的是头鱼。

书山隐约看到头鱼在笑。是那种如春风般和煦，艳阳般温暖，一颦便是春满园的笑。

可安在头鱼脸上只觉得瘆人。

“醒了呀。”

书山觉得自己正站在刑场上，法官居高临下下地看着他，脸上挂着猜不透的笑；四周昏暗无比，唯一的光源只有法官身边的那盏灯，照在两个人脸上。

书山靠在墙上，他声音干干的。

“我睡了多久了……？”

“快一天一夜了，”头鱼说道，“这么久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我可担心了啊，书山。”

书山心里有点复杂，无意识地绞着手指。

头鱼接着笑道：“睡了那么久，饿了吧？我去给你煮碗面啊。”说着他就站起来要去厨房。书山大气不敢出，低着头，任由头鱼从自己身边经过。

在书山看不到的地方，头鱼脸上满是来自操控者和胜利者的蔑视，他眯着眼笑笑，看似安抚般地在书山肩上拍了一下，摩挲着，看到书山身子像秋风中萧瑟的落叶般一抖，头埋得更低了，这才满意地走开。

书山还是扶着墙，皱起眉头。他不解。

为什么。

我明明吃了所有安眠药。

为什么？

困惑和不知从何而来的害怕占据了书山。

切菜和水沸腾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他逃也似地冲向房间，撞开门扑到床头柜前，唰地一声抽出平时放药的那个抽屉。

一个写着维生素C的瓶子躺在里面，随着书山突然的动作倒下，咕噜噜地转了两圈。

书山顿了两秒，然后胡乱地在抽屉里摸了一通。

没有了。

只有这一瓶。

他慢慢地拧开瓶盖，维C酸酸的味道在空气中散开，接着一股浓烈的苦味钻进书山的鼻腔。

是艾司唑仑的苦味。

陪伴了书山一天一夜的味道。

书山猛地一阵晕厥感向自己袭来，胃里一下绞痛，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一瞬间的头重脚轻差点让他没站稳，不得不撑着柜子，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慢地呼出来，把盖子拧好放回了原处。

 “书山，可以来吃了啊。”

--

厨房半透明的门上有点脏，有干却的黑红色没被擦干净的痕迹。

书山漠然走过。

头鱼已经把汤面端上了桌子，热气在灯下徐徐上升。

碗柜旁地上的陶瓷渣子早就被打扫干净了，但书山还是下意识地避开那块地方，稍稍迈了大点的步子，走到餐桌边坐下。

头鱼撑着下巴看自己。

书山一下觉得嗓子有点干，一口面噎着了，闷声咳起来。

“哎，没事吧？”头鱼看起来像被吓了一跳，一副慌张的样子帮书山顺气。

书山在头鱼拍自己背的时候浑身僵硬，拿着筷子的手在抖，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面。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心房里咚咚咚地响个不停，一阵比一阵大。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啊。”头鱼伸出手，要去抚摸书山的脸。

书山看着伸向自己的手，一瞬间的恐慌在脑子里肆虐开来，身上的伤似乎在隐隐作痛，他条件反射地躲开了头鱼。躲完才想到躲开的后果，书山心中又一凉。

完了。

接下来就会是刻进骨子里的疼，头鱼会先给他一巴掌，踹开椅子，掐着他纤细的脖子顶到墙上，盯着他的眼睛，质问他为什么要躲，然后把自己摔到地上，一顿拳打脚踢，踢得他要把刚吃的面吐出来，一阵阵的反胃。

书山闭上眼，为即将发生的事情做好了准备。

 “好吃么？”头鱼问道。

书山愣了一下。“好……好吃。”

头鱼笑了，手轻抚过书山的脸颊，接着他站起身，往厨房外走，“那就慢慢吃吧。”

书山看着头鱼走开。他的一颦一笑显得那么温柔，好像美好真的存在似的。

他忽然觉得不知所措。碗里的面还在冒着热气，香味四溢，可书山已经没了胃口，默默把筷子架回碗上。

--

接下来的两天，头鱼都对书山都是笑脸相迎，无微不至地关心着他，还经常带神坠玩，客厅里时不时传来两人欢乐的笑声，咯咯地落在房间的角落。

但是书山却惴惴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为头鱼没有打自己感到庆幸，还是为头鱼的反常感到困惑。

书山太容易想太多了，很久之前就是这样。别人的一个动作，小到语气的一点变化，哪怕是微妙的表情，都能让他惦记好长时间。自从和头鱼在一起之后他还变得更加敏感，无时不刻注意着来自外界信息，小心翼翼地作出反应。

这几天头鱼的状态太反常了。

之前的好几次，头鱼都是怒气一上来就揪着书山翻旧账，没有任何理由地开始打书山，打完了上药，再好生哄，两人才又和和睦睦地过了。

头鱼对书山的所谓爱意从来都是捉摸不透的，在书山看来，有点像抽奖时随机掉落的礼品，只有在某些情况下发现一些零零碎碎的规律。头鱼的爱意可以是大学的时候靠在一起坐着，可以是无意间对上视线后的相视一笑，可以是垂下眼帘的耳鬓厮磨，可以是逛街的时候牵紧书山的手；还可以是咔的一声锁上的门，可以是装在手机里的定位器，可以是揪着书山衣领时的嘶吼，可以是在床边看起来唯唯诺诺的道歉和自我反省。

他掉落下来的爱意时大时小，既可以像暖流一样淌过书山全身，也可以像倾盆大雨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

可现在不一样。

书山觉得头鱼现在的爱不属于之前的任何一种，不是细水长流，不是波涛汹涌。

或者，换句话说，纵使现在头鱼对书山很好，书山从头鱼的一言一行里感觉不到一点爱意。

--

书山觉得最近自己的精神内耗有些超负荷。

可能是，过于地紧张了。

“书山？”

他在疑问，他在找我，他想问我什么事情，神坠是不是惹他不高兴了，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会不会再打我的脸打我的头打我的手臂打我的背我的腰我的腿我的我的我的……

“帮我拿一下药，书山，伤口裂开了。”

脑子里嗡嗡的噪音被头鱼的声音打断。嗡嗡声像一团烟，忽地就散了。

书山应了一声。他一身的冷汗，被阳台吹进来的风吹得一哆嗦。

“来了。”

头鱼应该是刚洗完澡，套了件上衣和短裤，腿上的一道伤痕有些裂开了，血丝渗了出来。

书山拿着前两天买的云南白药和棉签进了浴室。浴室里还腾着热气，空气湿湿沉沉的，参杂着香皂清爽的味道。

“去床上坐着吧，湿气太重了对伤口不好。”

于是头鱼站起来，踩着湿哒哒的水走出浴室；书山看着头鱼走一步就留下的一个脚印，默默地跟了上去。

头鱼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微笑地看着书山给自己上药。书山小心翼翼地把药粉和在裂开的伤口上，努力控制着颤抖的手。

他怎么会忘记，这道深深的血痕，是自己给头鱼留下的。

而现在他还要亲自让这道该死的疤愈合。

多讽刺啊。

头鱼突然一抖，书山也一僵，一个没留神，药粉倒多了，厚厚的堆在伤口上，被血一点点浸成深色。头鱼皱着眉头吸了口冷气。

书山慌了：“啊……啊，没，没注意，对不起……对不……”

话音未落，头鱼倾身，把手向书山的脸伸来。

书山一瞬间绷紧了肌肉，却是躲也不敢躲，僵在原地，头鱼扇他巴掌的画面历历在目。

“别道歉呀。”

头鱼轻轻的拍了拍书山的头发，孩子气地揉了揉，脸上带着笑，全然没有发火的样子，好像他一直以来就是这副温润的模样，不曾改变。

“你会的这么多，没了你，我可不行啊。”头鱼低沉又放松的声音听着很舒服；他还是笑的，手从头上抚摸下来，贴上书山的脸颊，他的手掌还有点水，湿湿的感觉留在书山脸上。

可能是这些天紧张得过头了，也可能只是被冰凉的水刺激到了，书山感觉头鱼再说话的时候，自己好像流了眼泪，眼里像蒙了一层雾。

头鱼说：

“我好爱你啊，书山。”

--

晚上睡觉前，书山又打开床头柜，看那个装满了艾司唑仑的的瓶子随着自己的动作倒下，咕噜噜地转，感觉小腹隐隐作痛，有些泛恶心。他似乎有要拿起瓶子的意思，但马上放下手，只是合上了抽屉。

再睁眼，日子就一天天过去了；也平平淡淡，头鱼在这小半个月里都没有对书山动手。书山一开始还觉得不安，但头鱼的一切温柔的举动让书山渐渐好转，放下戒心，接受了头鱼如今的样子，像热恋的小情侣一样过着日子。

神坠也开心。这几天书山教神坠怎么拿手机拍照，小孩精力充沛，乐此不疲，不一会儿相册里就堆了一百多张照片，歪七扭八的；书山失笑，又耐心地教神坠把手机拿稳，神坠就又跑去东拍西拍了。

可是书山还是忘记了，这片温润的皮肉下是怎样的一副嘴脸。

头鱼还是暴躁的，喜怒无常；可能，只是这几天正好碰上他“喜”的时候罢了。

切菜的时候，一刀一刀地把菜叶切开，把肉类骨肉分离，看着没有洗掉的血污粘在手上，头鱼的脸看不出表情，静静地用水冲干净。

头鱼怎么没再控制着书山了？书山手机里装着的隐藏定位器，另外一头连着他的手机，无时不刻地记录着一个小红点的位置，只要出了一定范围就会跳出提醒“追踪对象超出限定范围”。

“追踪对象已超出限定范围10米。”

出小区了。

“追踪对象已超出限定范围57米。”

上街了。

“追踪对象已超出限定范围118米。”

去药店了。

“追踪对象超出限定范围204米。”

……

我想对你好啊，书山。

可你这是想去哪啊？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折了脚待在家里？

总是想着走，想着出去，有了我还不够么，还没有值得牵挂的事吗？！

侮辱……咱们俩，到底是谁在侮辱谁啊？！！

头鱼的脸阴沉得不成样子。

书山；我多爱你啊，我多爱你啊。

--

算是有赌气的想法在吧，书山又去店里了，把神坠也带去了，寄放在不远的托儿所；这么多天的放松状态让书山没了顾忌，胆子也稍微大了起来，认为头鱼就是单纯地对自己好了。

但这个想法在头鱼出现在店门口的瞬间被打消了。

来人甚至还是笑的，对店长说书山发消息来说他有些不舒服了，要带他回家。店长一副明白人的样子，把面露难色的书山往头鱼那推，又把两人送出门口，就差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头鱼夹了根烟，灰烟一缕一缕地往上飘，看着书山被店长推到自己面前，不敢和自己对视。

他笑着谢过店长，温柔地把书山扶进车里，然后在店长看不见的地方，把烟掐灭了。

在书山手臂上掐灭了。

“啊啊！！嘶……啊！呜…头鱼……”滚烫的烟头狠狠地顶上书山白皙的手臂，皮肤承受不了的高温把那块地方烫出一个难看的疤痕，逼得书山的眼泪瞬间溢出眼眶，抑制不住地哭喊出声，本能地缩起手臂，往头鱼的反方向躲。车门已经被头鱼锁上了，书山退无可退，恐惧又绝望地看着头鱼。

头鱼反而看起来很平静，就像很多次他准备动手打书山的时候一样，平稳地呼吸着，眼眸很暗。

“我想对你好啊书山，”头鱼哑着嗓子开口道，“难道这些天我对你不好么？”

书山被头鱼冰冷的声音说得一抖，紧绷着的脑子里想到了PTSD（创伤后应激反应），心里又是一阵无助。

“怎么你还想跑啊书山？”

“我错了…呜错了头鱼……”

但头鱼怎么听得进去，满脑子都被怒气占据，直勾勾地盯着书山的眼睛：“店长怎么比我好了啊？”

书山直摇头：“不是因为店长……”

话音未落，头鱼一个巴掌扇在了书山右脸上，书山痛苦地尖叫一声，捂着火辣辣地疼的脸颊，眼泪唰地噙满眼眶，却不敢哭出来，只能小声呜咽着。

头鱼冷冷地看了书山一眼，没说话，启动了车子。

一路上书山盯着黑漆漆的空调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是因为店长，那是因为什么啊？”头鱼突然开口，把书山吓了一跳，从神游里脱离出来。

“……”

“什么？说话大点声，我他妈的听不见。”

“……钱。因为钱。”书山稍稍大了点声。

头鱼有些可笑又不可思议地瞥了书山一眼。

“钱？哈，我给你的钱还不够吗，要你自己去挣？”

“我想…靠自己挣……”

“够了！”头鱼正在停车，忽地大吼一声，狠狠地踩下刹车；书山没坐稳，一下子往前倒去，呜地一声磕上前额。

“我和你说过了吧，不要想着去，找，工，作。”头鱼一字一顿地说道，手上毫不留情地把书山揪下车，赶鸭子一样，推推搡搡地把书山往楼梯上架。

楼上下来了一个人，看样子是要去买菜。书山一瞥，见是那天在背后议论他们的那俩人之一，心里一慌，心虚地低下头，快步走过那人身边。

“去买菜哪？”头鱼和那人打招呼，脸上的笑容春风和煦。

“哎，哎。”那人也笑着回应，惊得书山出了一身冷汗。

咔哒。

咔哒。

门开了又关，书山眼里已经没有了光亮。现在的他只是一副行尸走肉，被头鱼支配着，不过是一具只会接受命令，不会反抗的活人偶。

--

头鱼抄起手边的烟灰缸，朝书山砸了过去。书山躲避不及，被坚硬的角撞上额头，发出一声痛呼，一瞬间头晕目眩，一丝鲜血从那处流下来，滑进眼角，红了书山的视线。头鱼一下打在书山头上，在他因为惯性向后仰头的时候又朝他的腰侧踢去，一脚把书山踹到在地，捂着腰止不住地抽噎。

头鱼再次捡起烟灰缸，不顾书山的哭喊，一次又一次地把烟灰缸砸在书山头上。砸歪了，用的力过大了，烟灰缸狠狠磕在地上，咔嚓一声碎成好几瓣，玻璃星子四处飞溅，像那时书山划开头鱼的腿一样，撒了一地。

书山被厚重的碎裂声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在地上只把头捂得更紧。

疼，浑身都疼，疼得要死了。

头鱼的眼睛布满血丝，重重地喘着气，怒视着书山。

“老子他妈警告你个臭逼，再敢出去，我他妈打断你的腿！他妈的……”

“……手…”书山蜷缩着，小声地说了两个字。

“他妈的什么？”头鱼气还没消下去，揪起书山的头发，把他从蜷成一团的臂弯里扯出来。

书山的眼睛红红的，泪水流了满脸，混杂着从头发里淌下来的鲜血，还有大片大片的淤青红肿，整张脸哭得乱七八糟。

“分手……”

书山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头鱼像是被气笑了，手里把书山的头皮揪得更紧。

“你他妈说什么？”

书山眼里死气沉沉，只是看着头鱼，眼角又滚出一滴绝望的泪水。

“…我要和你，分手……”

没等书山说完，头鱼就一个巴掌抽在了他脸上，啪地一声，把书山最后一点反抗的勇气打得烟消云散。

“你妈个逼，你他妈，还敢说分手啊？！！”

“呜……”书山被打得闷哼一声，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头鱼又是掐着书山的脖子，又是把他按在地上踹，一边疯了一样地骂着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话，直到书山浑身酸痛，手脚已经感觉不是自己的了，像被暴力撕开的玩偶，棉花散落了一地。他的肌肉还勉强能抽搐一下，可大脑已经没有力气控制它们站起来了。

--

不知道又被打了多久，书山被头鱼架起来，一路走进厨房。

“他妈的，清醒一点。”头鱼拍拍书山的脸，把他拍醒。

书山晕乎乎的，撑着桌子站稳，看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起来：头鱼拧开了煤气；煤气的气味被放出来，厚厚地充满了厨房小小的空间，让书山直犯恶心。

但书山没那个心思去作呕，因为头鱼在打开煤气之后，拿起了一旁的打火器，举在不停漏煤气的灶台上。

书山只觉得心里一凉。

“你想和我分手是么，书山。”头鱼说出来的话很冷清，像和平分手了的情侣，可手上紧紧捏着打火器，就怕他下一秒就点火。

“不……不是，别，头鱼，我不分……”书山紧张得语无伦次，却也不敢靠近头鱼，只能站在原地，极力保持镇静，但也想不出来下一步要做什么。

头鱼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揉的还是哭过。

“如果你想分的话，就分吧，”他咬着牙，眼神里居然有一丝无可奈何和卑微的挽留，“分了的话，我也不想继续了，书山。”

“不，不要……”

书山看着头鱼的手越来越靠近灶台，只觉得心跳加速，咚咚咚地在胸腔里跳个不停。

“想走是么？那我们，一起走。”

“不要！！”书山终于颤抖着喊道，“不要，我不走，求求你别…我不走了……”

头鱼勾了勾嘴角，看着居然有些泪眼婆娑，像是激动来的。

“真不走了？”

书山还是慌的，摇头又点头。

“不走了，不走了……不分手，不会分手……”

不分手了，求求你，放过我。

 “不走了……不走就好，不走就好。” 头鱼释怀了一样，长呼一口气，感谢似的看着书山。他放下打火器，把煤气关掉，然后把书山搂进怀里，心疼了一样地揉着，“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啊，书山。别走了，别走了。”

“我多爱你啊。”

书山埋在头鱼肩上，眼神空洞。

--

神坠被头鱼接回来的时候，书山正在包扎头上的伤口。

“麻麻受伤了！”小孩叫起来。

书山正准备说话，头鱼走了过来，叫神坠自己去玩。

神坠蔫蔫地走了。

“哎……”头鱼拿过书山手上的纱布，“包得乱七八糟的，我来吧。”

书山没有说话，听话地把纱布递给头鱼，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还有伤着哪里不？”头鱼边包扎边问。

“……没有了。”书山嗓子有些哑了，咳了几下才说出话来。

头鱼从镜子里凝视着书山，轻轻地把他的头摆正，浅浅扬起嘴角。

“我好爱你啊，书山。”

--

书山逃走了。

在一个夜晚，只带了点钱和药，还有衣物，背着那个黑色的包，戴着口罩和兜帽，盖住了头上脸上耻辱的伤，藏起了发红的眼角，没入城市的暗处，找到了一栋正在出租的旧楼，挑了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便宜房间，暂时住了下来。

防盗门锁，摄像头，电击棒……书山把能想到的保护都做了，每次有人敲门都会把电击棒举在一旁，绝不打开门上的锁链，遇到快递或者外卖也只是让对方放在门口，就这么惶惶又安稳地度过了半个月。

这天他听见有人敲门。

“谁啊？”

“您好，书山先生的快递。”

可能是因为隔了层门吧，那人的声音很低沉，卡在书山记忆里那个又陌生又熟悉的位置，一下子想不起来是属于谁的声音。

书山透过脏兮兮的猫眼看过去，那人只露了一半身子，穿着不知道哪家快递员的制服，手里的纸箱看起来挺有分量，于是他靠在一边的墙上，一只手捞着快递，埋头在快递单上做着标记。他很高，应该比书山高了有十多厘米，就算是低着头，耳朵也几乎和猫眼平行，莫名地给了书山一点压迫感。但那人的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脸。

书山回想了一下，最近好像没有需要签收的快递，给快递公司的批注好像也有写道快递统一放门口。不过也有可能是新的快递公司吧，不熟悉。书山这么想着，回答：“快递麻烦放门口吧。”

“对不起，先生，这个快递属于贵重物品，需要签收一下。”

书山还是没有想起来声音的主人，猫眼里也看不到人脸，干脆不想了，反正就是一个快递，签一下得了。

于是书山拉开了门锁。

锁链顶端的小锤刚离开凹槽，门把就被外面的人一下子按了下去，一只脚卡进门缝，阻止书山关上门。

！！！

书山被吓得僵在原地，想要握紧手里却抓了个空，这才意识到电击棒不在身上。

门被推开了。

书山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乱哄哄的被耳鸣填满，手臂上那个消不下去的烫伤又一跳一跳地痛起来。他这半个月以来的梦魇依着门框，死死地控制住了门，轻贱地笑了一声，满是不屑。

 “好久不见啊，书山。”

TBc.

————

这篇咕了挺久的斯密马赛）

下篇可能会隔更久（叼玫瑰

进wx裙加v：ytt0删7042掉9_Z文Q_wi字n，备注头鱼书山车（如果要上篇车的话）

如单纯进裙备注头鱼书山群

如有其他需求也请备注 蟹蟹qwq

————

起笔 2022.6.17

截稿上篇2022.7.19

        中篇 2022.9.6

主笔：某田

总督促&参谋长：羽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