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地宫:腐尸王座-------第十五章
“所以,有些事情已经明了。”克劳说道。
雷沃斯和斯宾诺莎坐在他私人房间里的一个六边形花岗岩桌子前面。克劳觉得他的审讯官看起来很疲惫,也许是因为前一晚的事件。也许是他逼她太紧了,但未来几天也不会有什么喘息机会。她必须忍受这一切,就像他们其他所有人一样。
他的上尉看起来像往常一样冷酷,看来被扣押在法务部堡垒的那段时光对他没什么影响。
尽管黎明即将到来,房间里仍然点着许多蜡烛。一个抛光过的头骨放在桌子中央,年代久远却仍被保养的很好。传说它属于此血脉的初代审判官——阿克希欧,但其实也没什么证据能证明其真伪。
“在拉达曼提斯号被摧毁之前”,克劳说,“我研究了部分飞船感应器的日志。就像船长告诉我的那样,舰船被扣留并接受法务部的审查,但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考虑到当时它还载满了货物,所以漏掉一些东西的可能性很大,尽管船员们不会轻易冒这个险。”
克劳伸手拿起一个蛋白石酒瓶,并递给其他人。
“不用了,谢谢。”斯宾诺莎说道。
雷沃斯也摇了摇头。
“但日志中有矛盾的地方,”克劳倒了一杯酒,“位置记录显示船长告诉我的都是实话——它进入了太阳系,在月球附近被扣留检查,两天后重新起航。但范围探测器的日志却讲述了一个不同的故事。日志显示在拉达曼提斯号应该接受审查期间曾与一搜亚光速飞船相遇,随后才锁定了通往泰拉轨道空间的轨迹。因此,位置记录与探测日志这两个里肯定有一个是错的。我假设问题是出在了位置顺序上。”
“也有可能是被篡改了?”斯宾诺莎说。
“你有一颗多疑的头脑,斯宾诺莎。但也许事情是这样的:在审查小组到达之前,拉达曼提斯号上携带的物品就已经转移到了另一艘船上。船员们尽力清理混乱局面,但是由于时间不够,他们只得封锁了房间并贴上伪造的标记,希望能够骗过那些已经超负荷工作的仲裁者们。毕竟,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所以任何粗略扫描都不会暴露信号。就如你和高尔基斯所发现的那样。”
“但他们掩盖得不怎么专业,”雷沃斯说。
“他们没那么多时间。禁军纳夫拉达兰告诉我,在拉达曼提斯即将进入轨道之前两天,四级审查的申请令就已经被批准——时间正好卡在它于4569区进行那次接头之前。该命令最初来自失踪的审判官菲利亚斯。所以我认为事情的过程是这样的:有人想利用拉达曼提斯号将某个非法货物带到泰拉但被揭露,至少部分企图被菲利亚斯发觉,他立刻对此展开调查并实施封锁线。为了防止非法货物被发现,因此安排将其紧急转移到更容易逃避封锁线的船只上。同时,菲利亚斯继续调查,并且要么已经被压制,要么仍然积极追捕。尽管他很勤奋,但我们可以假设货物还是成功运抵泰拉。而由于未检测到异常,拉达曼提斯得以继续按照原定航线前进。而且,既然法务部已经放行,他们也没有理由认为会再有人对他们产生兴趣。"
“除非有人注意到两个记录之间的矛盾之处,“斯宾诺莎说道。
“例如,一位喜欢纠错的五级行程通讯员,”克劳说,“也许他对拉达曼提斯号在到达月球时提交的矛盾时间表过于大惊小怪,并且不肯放弃追查——因此有人决定让他彻底闭嘴。"
克劳喝了一口酒,温暖的液体沿着他的喉咙流淌。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吃东西,感觉一会需要补充点营养。
“我们应该报告这些吗?”斯宾诺莎问道。
“能报告什么?” 克劳干笑了一声:“瓦尔科的记录已经没了,拉达曼提斯号也毁了,菲利亚斯失踪了。所有的踪迹都被我们共同掩盖了。”
“而且我们都不知道货物是什么状况。”雷沃斯说。
“不完全是这样。” 克劳说:“我要向你道歉, 斯宾诺莎,你在船上会感到沮丧是正常的, 但我并非是为了惹恼你才逗留。范围探测器的记录中可能包含有关船只类型、排水量,甚至货物名称的数据。那是我们可以获取被转移货物情报的最后机会了,当时我正在努力寻找一切能够获得的信息。”他喝了一口酒。“起初,我认为没什么可以提取的。但是,探测器记录中存储着一个短数据包,被埋在众多数据块中,当跟踪光束锁定到目标时,这个数据包会作为与目标之间的标准通信交换的一部分自动发送。但是它却是无意义的。仅仅是一些由字母数字组成的序列 - 00726174686F - 这应该是船只标识符,如果它还能被找到的话。”
“您还记得这个序列号吗?”斯宾诺莎惊讶地问道。
“细节。”克劳说:“这也是我擅长的。可接下来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尽管当时舰船正在崩溃, 但压力却可以在关键时刻让头脑更加清醒。我曾假设负责接应的是一艘隶属于泰拉的舰船,使用帝国的信号以便于拉达曼提斯的接收系统能够顺利理解和识别。但是,在泰拉轨道上同样有成千上万艘非帝国舰船。那么如果这是一艘来自火星的船只呢?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拉达曼提斯会将标识以原生的编码方式记录下来,这种编码方式早在帝国出现之前就存在了——一组十六进制序列。回到库尔文后,我成功地找到了解码密钥并将其展开。我的第一次尝试并没有取得什么进展,只得到了一串字母——0ratho。
然后我发现了一个细节,初始的零其实是一个终止符,并且符号组是反向的。这样我就得到了一个名字——欧塔(Ohtar)。所以那其实是一艘机械教船只。’
雷沃斯点了点头。斯宾诺莎则更加疑惑了。“那么我们有一个名字,”她说,“但是我们该如何找它呢?他们可不会把着陆数据放在我们可以访问的记录中。”
“当然不会”,克劳说。“但是我们已经知道目的地是泰拉。在泰拉上,机械教船只能在他们自己的安全港口秘密停靠——从理论上讲,他们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事实也是如此。主要的机械教神殿都在皇宫内,那里无法接收来自大气层外的舰船,更别提那里还有对领空的防卫系统。但城墙外面有斯卡哈拉克斯。又大又丑,如果你想,你甚至可以在那里隐藏一支舰队。”
“斯卡哈拉克斯?”斯宾诺莎问。
“火星机械神教的领地,在皇宫外墙南边。”雷沃斯说。
“一个城中城”,克劳说。“建造初衷旨在让机械教监督重建大异端时期后的泰拉,但他们从此在那扎根。虽然名义上受政府管控,但实际上,铸造大师已将其视为他的私人封地。”
“这样的事情居然能被容忍?”斯宾诺莎说。
“你会对高领主们的忍耐力感到惊讶。这种情况对我们是不利的——审判官徽章在那里都不起作用。可无论条约规定什么——我们都必须去那一趟。我怀疑菲利亚斯也做出了同样的决定,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那他们必会对你有所防备”,斯宾诺莎说。“轨道部门可以接受货船毁灭是一场意外事故,但他们也知道船上有人。如果船长那时发送了信号,他们便有可能知道你的身份。”
“我从未告诉船长我的名字,”克劳说道。“但你是对的——他们知道有人在四处调查,他们会寻找那个人,并且会毫不犹豫将他干掉,哪怕对方是审判官。”他喝完酒杯里的酒后又重新斟满。“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斯宾诺莎,你继续调查假天使。带上海格因和足够多的士兵,尽可能地制造轰动,如果能抓到那个法尔克斯就更好了。我希望让对方误以为我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追捕这些血肉派系上,并且这也的确是一个值得追求的目标。如果能和昆特兰合作就更好了,因为可以借助他的人脉传播消息。我将前往斯卡哈拉克斯,那里没有什么事需要召集大量的人来完成——我们必须悄悄进入技术神甫们所居住的领域。”
然后他看向自己的侍从,“你说你在货舱里捕获了某种信号?”
斯宾诺莎点头。“已经存储下来了,我会分析它们。”
“推测一下是什么?”
“我不确定。”她停顿了一下,“那像是某种辐射?化学武器?可能不稳定,但也有使用的迹象。”
“和埃尤宁谈一下,”克劳说道。“那听起来像是他会喜欢研究的东西。”他喝完酒杯里最后一点酒后站起身。在虚空货船上的经历让他倍感疲倦,致使这个动作比平常更加僵硬。
“我得说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两天后整个星球都将被这该死的狂热浪潮所禁锢,那时连想走动都很难。但我相信你们,我们都已被卷入这场风暴,而狩猎隐秘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他推开酒杯。他已经喝太多了,再喝下去就会变成毒药。”
“所以,猎人们,开始吧。 愿“祂”指引你们的道路,并带领我们走向荣耀。” 他说道。
会议结束后,斯宾诺莎回到她自己的房间。此时已是中午,但天空的感觉却像是在晚上。她需要整理思绪、考虑如何执行分配给她的任务、并研究桌上胡克交给她的文件。追捕血肉派系并不让人反感——这也是她从一开始就敦促克劳优先考虑的工作——但没有新线索。她便会再次走进迷宫,因此她希望能找到一些东西、一些线索,可奈何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四肢僵硬地慢慢走向床铺,任由自己瘫倒在床上。片刻之后,她逐渐放松下来,躺在枕头上慢慢闭上眼睛。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画面。她记得克劳从地下收缴的那些的石版画——充满了血迹和冰冻的酷刑图像。然后她看到了虚空运输舱内部同样血腥的场景,难以辨认的臭味则加剧了恐怖。接着她看到了法尔克斯戴着面具的脸,剑闪闪发光,空中下着凝结的脂肪雨,对方蹲下身正准备扑上来。然后是格赫洛赶来将她拉向安全之处,紧接着场景转到了拉西洛的私人公寓里,她用温暖而华丽地的语气道说:“这就是泰拉啊,孩子,送出一份礼物,得到一份回报。”
然后门铃响了,她被吓了一跳并从浅睡中惊醒。
斯宾诺莎小声咕哝着,此刻的她非常需要休息。
"谁在那?" 她问.
"请您开门, 主人。 是我耶西卡。"
斯宾诺莎从床上坐起,眨了眨眼睛。 "进来吧," 她说。
瘦弱的女孩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苍白,薄薄的衣服贴在瘦小的身躯上。
"有什么事么?" 斯宾诺莎问道。
"我想您.." 然后她停顿了下来。“您说过...”
斯宾诺莎等待着。“你还好吗?”她问道,“没有受到虐待吧?”
耶西卡摇了摇头。“我有些话要告诉您。” 她非常轻声地说,“审判官大人生病了,很严重。我跟那些为他服务的人谈过话,他们给我看了他们为他制作的东西——药。现在这是唯一能治愈他的东西,但他的情况越来越糟了。”
斯宾诺莎认真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耶西卡开始感到担忧。“我以为……” 她开始说。“我以为您想让我告诉您。而且我不希望他出什么意外,那些为他服务的人也不希望他受到伤害,但是他们很担心,因为剂量越来越大,我清楚这可能意味着什么。如果他现在离开, 那——”
“他不会去任何地方。”斯宾诺莎站起身,走近耶西卡并试图给她一个微笑。她伸出手,抚摸着凌乱的头发和肮脏的脸。“你必须知道审判官对帝国来说是非常珍贵的资产。每位审判官都比一个世界更有价值。他正在服药,并且正在康复。这就是运作方式。”
“但是他们说——”
“谢谢你能和我分享这些。如果你发现其他事情让你担心,那么你必须随时自由地来找我。你会这样做的,对吗?”
此前一直有点不安的耶西卡此刻眼睛稍微亮了起来。“现在就只有这些了。但是我可以继续关注其他的。维德尔,在上层餐厅工作,她知道更多家务事,虽然我不喜欢她,但当她跟杰洛格说话时,我会试着听一下,她俩人很亲密,尽管她们的谈话很隐秘。”
斯宾诺莎听着,仿佛是得到了一个小小的窥视库尔文人民阶层政治迷宫的机会。这里有着与泰拉高领主宫殿中不相上下的阴谋和嫉妒。耶西卡又闲扯了一段时间,而斯宾诺莎则任由她说个不停。小女孩显然很孤单。正如斯宾诺莎在接受训练时所学的那样,这提供了机会。
“耶西卡, 你提供的信息非常有价值,” 斯宾诺莎说。“我会尽我所能给你一些奖励。保持警惕,如果你发现其他事情,请告诉我。我们的任务是保护审判官的安全 - 你明白吗?”
“我懂。”耶西卡的眼睛又大又单纯。“他们说他不总是一个人。”
“确实如此,”斯宾诺莎引导她回到门口,“现在不要逗留,你会被抓到的,而且我不希望看到你因此受到惩罚。”
耶西卡轻飘飘地溜走了,就跟她来时一样,灰色的影子在外面走廊阴影中小心翼翼地离开。
等她走后,斯宾诺莎再次关上门,坐回床上思考这个消息。这有关注的价值, 也可能没有。克劳这样的资深审判官很可能拥有增强技术、身体植入物和化学平衡调整设备。所有这些都需要药剂师进行持续监测以保持稳定。很有可能就是这一部分发生了问题。
但也有可能不止如此。
现在已经没有睡觉的机会了。她整个人已经再次精神起来,思考接下来要做什么。她按下盔甲领口上的通讯珠,准备做一件她已经拖延太久的事情。
“您好,大人?”一名值班官员刺耳的声音传来,对方不是库尔文的人。
“斯宾诺莎.卢斯。”她冷淡地说道,“代码序列beta-beta-chimeric。”
随着咔哒一声,通讯另一头传来了羊皮纸被拖动以及引擎完成时发出的沉闷声响。
“好的,大人。Audex密码已接受。我会帮您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