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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古战锤高崔克与菲利克斯系列吸血鬼屠夫第四章翻译

2023-03-09 19:26 作者:伯格曼啤酒馆  | 我要投稿

卷一:普拉格

第四章

原作者:William King

译者:伯格曼啤酒馆


“俺觉得咱们应该拿下他。”斯诺里·咬鼻已经蓄势待发。

“不,”菲利克斯说,“那样的话他会先杀了尤莉卡。”

“那俺就替她报仇。”斯诺里的战意丝毫不减,他还在渴求着一场像样的战斗。菲利克斯近乎祈求般地看着高崔克,屠夫那只独眼中也似乎没有理解的迹象,双方就这样一直对峙着,高崔克和阿道弗斯都互相瞪着对方,后者眼睛里闪烁着奇怪的光芒,两人如同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意志相较。

菲利克斯焦虑万分,口干舌燥,宝库里弥漫着灰尘和死亡的气息,安德列夫躺在地上,碎裂的头颅还在冒着鲜血,而麦克斯还是昏迷不醒。

“动手啊你们,”尤莉卡喊着,“别担心我,我宁可死也不愿受这般——”

她的话语被阿道弗斯突然握紧的手噎在喉咙里,他作为一个巫师,却有着惊人的力量。菲利克斯现在也不确定自己近身肉搏能否占便宜,尤莉卡脸色已经十分苍白,呼吸困难,危在旦夕。菲利克斯几乎能看见所有可能,屋内充斥着紧张的气氛,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而那时候,尤莉卡将性命不保。

“你放手,我们就让你走。”菲利克斯还是开口,希望屠夫们能照做,但高崔克依旧剑拔弩张,显然不肯退缩,而在对面的巫师则笑了笑。

“虽然你的提议不错,但现在可不明智,这女子是我的挡箭牌,而一个战士又怎能抛弃盾牌呢?”

“你就是个孬种。”高崔克骂道,“你也配叫战士?”

克里格苦笑着,“你不必怀疑,我曾经的确称得上,甚至比你更强,但人总是会变的。”

高崔克已然做好冲锋的准备,斯诺里也跃跃欲试,尤莉卡见状试图去踩巫师的靴子,但却被轻松化解,而后者的手再一次握紧,让尤莉卡惨叫一声,她的颈椎似乎马上就要断裂。

菲利克斯赶忙制止高崔克,以防止事情恶化,“等等,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明智之举,”克里格说,“让我先走,直到我安全了,我就放了她。”

“你先前不接受我的提议,”菲利克斯看着巫师那笑脸,“我为何要听你的?”

“因为你没得选,”克里格底气十足的说,他拿起挂在脖子上的肉桂味香瓶,满足地吸了一口,平静而镇定,尽显贵族的风度气质,这让菲利克斯感到厌恶。

“让他走吧,”菲利克斯说,“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就看你本事了。”克里格说。

高崔克渐渐放低了姿态,“就算是追到世界尽头,老子也要手刃你。”

“俺也一样。”

“那就先让开,”克里格说。屠夫们极不情愿地走到一边,阿道弗斯则掐着尤莉卡的脖子,攥着护符,在他们之间快速走上楼梯。

宝库一片死寂。

“我们现在该咋办?”

“跟着他”高崔克说,“不能离太远。”

他们于是也上了楼,但发现克里格已不见踪影,尤莉卡也一样。菲利克斯隐约听见远处传来雪橇声,但现在是夜晚,有许多雪橇在贵族的宅邸之间来回穿梭。

冰冷的雾气充斥着街道,如此快速的凝聚,并不自然。菲利克斯怀疑那巫师借此掩盖了自己的行踪,他内心满是绝望。尤莉卡和护符都被掳走,安德列夫惨死,麦克斯还不省人事,他们满盘皆输。

“他一定是用魔法脱身了。”菲利克斯垂头丧气,“这里的咒语拦不住他。”

“我不知道。”高崔克语气里满是愤怒,无可奈何。“我又不懂那些魔法玩意儿。”

“俺也不懂,但咱们应该想办法找他,斯诺里可是发过毒誓了,就算把这城市翻个底朝天也得找到他。”

“我比你更急。”菲利克斯说,“但现在先看看麦克斯怎样了。”菲利克斯并不急着召集守卫。

 


克里格悠然地从柔软的雪橇坐垫上走下,仆人罗什则将马匹和雪橇,以及昏迷的尤莉卡一并带走。这是他们一贯的掩饰,将一位‘喝醉’的女子带去休息,在阿道弗斯饮下受害者的鲜血之前,没人会怀疑。

他内心充满胜利的喜悦,还曾一度认为事情不会如此顺利。那矮人的斧头散发着极其可怕的力量,他觉得自己难以承受其一击。在克里格的法师感官里,那战斧的致命能量散发着灼眼的光芒,而那矮人同样令人担忧,是个冷血残忍的杀手。

那个人类的武器虽比不上战斧,但同样是具有魔力的,因此对自己来说也有威胁。

阿道弗斯惊讶于安德列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找到两位高手,要是早知对手底细,他可能就不会如此自信,虽然他觉得自己能赢两人,但有风险,而当时护符得手在即,更没必要冒险。

当然,他内心深处的冲动与疯狂依旧渴求着一场杀戮,渴求着撕碎对手,可他还是放过了敌人,他们完好无损,这令他感到愤怒,更可恨的是,那矮人极其傲慢,他不容许任何凡人在自己面前如此。不过那矮人若能遵守誓言,自己迟早会再见到他。

都不重要了,很快他将有足够的力量来掌控这个乱世,屠尽一切得罪过自己的人,那时候,等他实现了诺斯柏拉图斯的预言,不用等矮人来找自己,他主动去复仇,即便那斧子有强大的力量,他也不再惧怕,他第一次遇见如此可怕的武器,竟能让他心生恐惧。

也许阿道弗斯应该庆幸还能有这种新奇感,漫长的几个世纪以来,他已很久没有如此激动过,可心里还有一丝顾虑,最好的举措便是尽快离开此地,不能让对手有一丝得逞的机会。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则是研究如何释放护符的力量,并与之相呼应,学会利用护符的能量。一旦大功告成,他将再无敌手,至少诺斯柏拉图斯——那个吸血鬼预言家的说法便是如此。

身旁的女子呜咽着尚未清醒,阿道弗斯低头看了看她,古老的恶念在他脑中苏醒。那个人类很明显在意她,矮人同样重视这个女子,能让两人不敢贸然攻击,她必然还有利用价值,而且,她真的很可人。也许在漫长的旅途中,这女子可以成为一个消磨时间的伴侣,若是无趣,也可以随时丢掉。她了解矮人和那个男子,也许能告诉自己一些有用的信息。

当然,阿道弗斯向那人保证过自己会放她走,在漫长的几百年里从未违背过自己的诺言,可他的措辞永远是对自己有利的,虽然说过只要她愿意就会放人,但阿道弗斯有办法确保眼前的女子不想离开他。

 


菲利克斯环顾狼藉不堪的庄园,到处都是安德列夫仆人的尸体,以及他们先前杀掉的敌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而腐臭的气味,他低沉的心情雪上加霜,希望自己也能有一个香囊来驱散一下气味。

他回想起在宝库里闻到的难以捉摸的气味,那是什么?而自己的脑海里为什么会浮现一个女人死去的景象?

那是因为你周围全是尸体,蠢货,他试图这样安慰自己,想起了在雪地里看到的那具女尸,回忆着她的同伴说的话,一个贵族,独特的肉桂香味。和阿道弗斯很相符,很可能就是同一人。

他内心还抗拒着,觉得也有不少帝国贵族会佩戴那种香囊,掩盖街道上的气息,肉桂味的香瓶也随处可见。但他还是越想越觉得阿道弗斯作为一个黑巫师,确实干得出这些事情,菲利克斯也听说一些邪恶巫师吞噬人脑,汲取灵魂的恐怖故事。他现在盼望着麦克斯能醒过来,他必然比自己更清楚。菲利克斯向屠夫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俺觉得...先前就应该宰了那货...”斯诺里扭捏地表达着不满。

菲利克斯心想,若你们根本不听我的,还用得着顾及我的感受吗?

看得出来,两个矮人都闷闷不乐,心情略显沮丧,而菲利克斯感觉这似乎应该怪责于他,但他不后悔,尤莉卡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屠夫,他们总会有机会求死,而他俩确实立下了誓言要追杀阿道弗斯,问题就是如何找到他。

眼下首先得把麦克斯送去治疗,恢复意识,寻找黑巫师,不能少了他的帮助。菲利克斯还想去通知官员,告诉他们这里的一切,但不能直接找警卫,他们必定会先怀疑自己,那就麻烦了,一旦被扔进牢房,不知何时能重见天日,更何况屠夫肯定不从,再闹出几条人命可就是杀头的事情了。所以最好是向公爵汇报,他通情达理,也许还能给予帮助。

还有一人,尤莉卡的父亲,菲利克斯并不希望向老波耶坦白他女儿被绑架的消息,更不愿承认尤莉卡已经死亡的可能。不——他决定还是告知老波耶,毫无疑问,伊万更有可能帮助援救自己的女儿。

菲利克斯思考着计划,不能盲目地去寻找那巫师。他也许能说服公爵封城,并在城市里派遣守卫搜寻,这肯定要比他们三人更有效率。

他快速向屠夫们说明了自己的想法,随后便出发。

 


菲利克斯看着麦克斯所在的病房,女祭司们已经完成了仪式,召唤起治愈魔法。菲利克斯祈祷着对麦克斯的治愈能比当初治疗自己母亲时的法术更管用。公爵坐在床边,抬起头来。他身边还有两个警卫。

恩里克神情凝重忧郁,带着悲伤。菲利克斯听闻公爵近日消沉阴郁,甚至有些疯癫,但眼前的人尚未显露出痕迹。这位普拉格公爵曾是他见过的最能干且精力充沛的贵族之一,他在围攻中总领指挥,部署着城市防御。而显然,兄弟的死对公爵打架很大,加上旧伤,让他苍老了许多。

“你的消息真令人担忧,菲利克斯·耶格尔。”与其外表相反,公爵的声音依旧清晰而有威严,他保持着作为基斯里夫第二大城市统治者的气场。“尤莉卡与我同族,安德列夫也是我的亲戚,尽管我们并不熟悉,他和我兄弟有着共同爱好,都热衷古玩以及魔法。”

菲利克斯怀疑公爵的兄弟与混沌教派有牵连,那安德列夫伯爵可能也有关联吗?这也许能解释他对魔法的奇怪兴趣,以及以古玩来引开别人的注意。但如果如此,他也应该有自己的盟友,并不需要求助于自己或尤莉卡,除非他不想让其他混沌教徒掺和自己的事情。菲利克斯清楚混沌教派内部的斗争,但他不愿多想。

也许吧,在有确凿证据前这个问题没有答案。而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公爵向手下传达了几句命令,守卫队长便离去,要不了多久,到处都会有巡逻和警戒,守卫们会寻找尤莉卡,以及绑架她的人。

“很抱歉,我想只能先这样了。”恩里克公爵说,“挨家挨户的搜查不太现实,还有其他事情需要抽调人力。”

菲利克斯理解,冰女王还在公爵的宫殿里,军队还驻扎在城市之间,公爵得照看女沙皇的安保,以及维持城市秩序,还要密切监视混沌部落的再次来袭。菲利克斯想起这两个世纪以来对旧世界最大的威胁还存在,公爵得宏观考虑。

“您通知了尤莉卡的父亲了吗?大人?”菲利克斯问道。

“我已经召见了他,你先行告知我是没错的,由我来传达这个消息更合适。尤莉卡是他的心头肉,毕竟她是伊万唯一‘幸存’的孩子。”

菲利克斯听出了公爵在使用措辞上的犹豫。

“所以...你还尚未了解那个护符的作用和能力?”公爵尝试着转移话题。

“我不清楚,阿道弗斯能费尽周折去获得它,应该很重要。希望麦克斯能赶快恢复,他也许能帮到我们。”

“他是在研究护符的时候昏倒的吗?”

“尤莉卡是这么说的。”

“好,当他醒过来时我会通知你的。”公爵让菲利克斯先退下,他的语气沉重。

“感激不尽,大人。”菲利克斯说完便离去。

 


阿道弗斯看着宅邸里的房间,奥斯里克腾出了最好的一套房供其主人歇息,挂毯厚实温暖,桃花木桌上摆着一瓶未开封的上等红酒,壁炉燃着火。尽管阿道弗斯根本不再感受得到冷,也无心饮酒,但他最好装一下,以免被人察觉出什么端倪,就算是仆人也不能掉以轻心。他承认,在伯爵夫人转化自己之前,确实有着奢侈的爱好,作为阿里森一族的成员,他不介意放纵。

整个房间唯一必要的东西就是窗帘,它遮蔽阳光。阿道弗斯至今难以接受阳光的暴晒,它刺痛着他的眼睛,灼烧着他的皮肤,无论自己是否精力充沛,只要暴露在阳光下,就使不上劲。他现在还略感乏力,看来外面天色还早。

鲜有仆人问及他为何不喜欢白天被打扰,在他们眼里,阿道弗斯是个放荡不羁,有着奇怪癖好的贵族,喜欢夜里出去寻欢作乐,白天休息。

即将离开基斯里夫的他没有任何遗憾,这是个蛮夷之地,而且随着混沌的来袭变得更加危险不安,基斯里夫人天生好战的性格也由此凸显,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动荡也有其机遇,可以预见,未来的数月乃至数年都将处于动乱之中,他能利用这个时机做点事情。死灵魔典的预言将成为现实,那古老纸卷里提及的血色时代就要降临,他对此深信不疑,而且自己宝物在手,终会崛起并成为统治黑夜的苍白之王。只要有了护符,他便无人能敌,甚至伯爵夫人和议会都将效忠于自己。

床上的女子动了一下,阿道弗斯想,她真让人心动,她没有像其余基斯里夫贵族女性的愚昧呆滞,相反她坚毅锐利,带着野性的美。或许,她值得被转化,值得黑暗之吻,或许,她配得上晋升高贵的血统。

伯爵夫人曾对阿道弗斯说过,自莱弥亚时代以来,各族的血脉传承就愈发稀少没落,他一直抗拒着转化他人,在他的同一代阿里森之中,多数人只能选择一位,而且很有可能变成碌碌无为的庸人——凡人眼中愚笨,软弱,疯狂的怪物。他没有鲁莽行事,因为几乎没人能被他看上。数世纪以来,虽然有几个人选,但都存在缺陷。

仔细想想,曾有一个叫凯瑟琳的巴托尼亚贵妇被他看中,但实际上她却只不过是一个空洞,装腔作势的小妇人。她确实有着不俗的美貌,曾一度令阿道弗斯着迷,却没有内在美和风度。阿道弗斯回想起愚蠢的自己,那女人每天照镜子的时间就得占去一大半。不过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脸上的皱纹,头发上的银丝开始逐渐侵蚀她的美貌,阿道弗斯十分享受地看着这一变化。

然后是努恩城里,一个本是农家女后来成为歌伎的女子,叫什么来着,哦对,玛丽安。她聪明伶俐,机智且有魅力,还很有修养。她勤奋好学,对什么都保持着适度的好奇心以及一丝谨慎和怀疑。可是玛丽安是个自私自利,背弃信义之徒。这让阿道弗斯想起自己和伯爵夫人之间的恩怨,他知道伯爵夫人最终会与自己反目成仇,这也是无法避免的痛苦。

还有阿拉娜,那个奇特的苦命女子,既是一位女巫,也是一位祭祀。她曾授予自己一切黑暗的秘密学识,让他领悟到了魔法的魅力。如今他对巫术的了解,和对伯爵夫人的认知,都得归功于阿拉娜,而可惜的是她在自己做出决定之前便早早离世,被她自己在神秘之夜召唤出的某种可怕生物所撕碎,死于自己的野心。他并不确定是否应该转化她,她的控制欲很强,两人关系微妙且存在着竞争,阿拉娜还曾试图以巫术束缚自己。

还有其他一些人选,他回忆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些人的脸庞,逐渐变幻迷离。在其漫长的一生中,阿道弗斯知道完美的人终将会出现。

他思考着,当一个人被施以血吻之时,其作为人类的血肉之躯和情感有多少会残留?现在的阿道弗斯不再渴望美食,不再沉迷性爱,或者药品,但他精神上一直渴求着伴侣,也许这就是仅剩的和人类之间的共同之处了。他寻找着那个特别之人,想要找回三百年前他第一次在帕拉翁遇见伯爵夫人时的感觉。当时他正值青年,年轻气盛,第一次参加了王庭舞会。

阿道弗斯将诸多想法抛之脑后,眼下他已然取得了胜利,却只想着女人?他笑了笑,生性风流是他的缺点之一。

也许,现在应该直接了结她的性命,将其鲜血一饮而尽。但他又觉得这种做法毫无意义,阿道弗斯告诫自己应该克制对鲜血的渴望和兽欲,应该让她先活着,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他厌恶饮用动物的血液,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委屈,而且对于即将成为吸血鬼主人的他来说,这有损自己的身份。

在罗什敲门之前,阿道弗斯就已经听见了他那独特的脚步声。罗什很魁梧健壮,步伐却很轻盈。阿道弗斯的吸血鬼感官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于是他插入钥匙,打开房门。自从被一个女仆看见房间里的干尸之后,他就更加小心了。

罗什不苟言笑,俯视着他,阿道弗斯打量着罗什。他高大,像铁匠一般强壮,又如猫一样灵活敏捷,还不失作为侍从以及刺客的品格。和他父亲,祖父一样,罗什是阿道弗斯最为信任的家臣,从小就开始被培养训练。

“雪橇已经备好,老爷。”罗什语气轻柔,这是由于他常年假扮成牧师的影响。“我们随时都可以起身。”

“很好。”

“那位年轻女子怎么办?”罗什平静地问道,他做事高效而思考周全。

“带上她。”

“老爷,已经办妥了,我考虑到您可能会带走她,就已经提前将她和物资都放车上了。”

“你想事情很周到,罗什。”

“我的荣幸。”他们相视一笑。

“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越早离开这儿越好,省的夜长梦多。”

 

伊万·彼得罗维奇·斯特拉霍夫现在才冷静下来,菲利克斯喘了口气。几分钟前他大发脾气,破口大骂。波耶转过身来瞪着菲利克斯,后者又紧张起来。

“我会找到她的,”他的语气咄咄逼人,“要是让我逮到那个抓走我女儿的人,我要把他的卵蛋串起来,然后...”

波耶继续生动描述着他将做的事情,如果换做别人,菲利克斯会觉得他在恐吓和打比方,但要是眼前的伊万,不管多么荒谬,他也许真的会做出来。菲利克斯甚至有那么一会儿在为阿道弗斯感到害怕。

“没错没错,但我们得想办法先找到他。”高崔克冷静地说道,他的声音沉着而镇定,而伊万的叫嚣和怒吼相比之下,缺乏威慑力。

波耶顿时哑口无言。

“那我们该怎么做?”屠夫摇了摇头,苦闷不堪。菲利克斯自知没有办法,只得走到火炉旁暖暖身子。伊万本可以在城堡里的客房歇息,但他选择和手下一起,以基斯里夫古老的骑士传统,在帐篷里宿营。菲利克斯差点要抱怨刺骨的寒冷,但他不想被人说成是软弱的南方佬。

波耶问了个好问题,菲利克斯对阿道弗斯能遵守约定放人不抱什么希望,过去几天简直是度日如年。偌大的普拉格城现在又动荡不堪,要去找一个刻意躲藏的人谈何容易?如果他企图逃离,又从哪得知?伊万虽然有不少人马,但这如此严酷寒冬中,在城市周围进行搜索非常困难。不过要是从另一方面想想,现在出城的人倒是不多,难民还在不断涌入。

菲利克斯苦恼地思考着,手头上的信息实在太少。这个护符到底有何用,黑巫师的目的是什么,尤莉卡是否还活着。

如果我是一个巫师,想要藏身普拉格,会在哪里呢,他想。在菲利克斯读过的书籍和戏剧中,邪恶巫师们总是住在破败的古宅里,或是高耸恐怖的尖塔里,甚至是墓穴之中。对这些地点进行搜索,也许能找到他,但菲利克斯怀疑事情没这么简单,如果阿道弗斯不傻的话,他肯定懂得如何伪装自己的真实身份,至于他如何做到的,菲利克斯怎么也想不出。

“你想到什么了吗?”高崔克看着他。

尽管略带嘲讽,菲利克斯还是听得出屠夫想要一个答案,过往的冒险中,通常也是他想办法拿主意,可现在脑子却不灵光了。菲利克斯无奈摇摇头,在厚厚的地毯上坐下,开始用手指描画那毯子上错综复杂的织纹。他的头很痛,眼睛也干酸,还在流鼻涕,菲利克斯想自己肯定是得什么病了。

“我们需要法师的帮助。”

“本有一个的,”高崔克说,“可惜他可能醒不过来了。”

“不好说。”菲利克斯说,

“那你意思是咱就这么干等着?”伊万有些不满。

“有时候别无他法。”菲利克斯疲惫地回答。

“就真的没辙了?”

“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出来。”菲利克斯说,“我愿闻其详。”

帐篷里许久的寂静,无人做声。

 


罗什驾驶着雪橇,驶向大门,雪橇的后座上放着一副木质棺材,几袋小马饲料,一个破旧帐篷以及其他的杂物。他甩起缰绳,朝着大门继续前行。

执勤的警卫看着他们,罗什回以友善的目光。中士检查了他的文件,再一次打量着罗什,似乎是在寻找着某种特征。罗什保持着友善和镇定,他知道这些人找的是一个贵族模样的人和一位女子,而自己身着简陋,他们不可能怀疑。

罗什很有信心,如果他们要求搜查雪橇,自己也准备了说辞,所有的迹象都将吻合。但他心里还是有点紧张,毕竟万事都不是绝对的。

“你出行的目的是什么?”一位身材矮小的人从卫兵后面走了出来,一身精致的制服和傲慢的态度彰显着基斯里夫官员的身份,让罗什略感厌恶,他记住了此人的面貌,若他日再相见,直接做掉。罗什有一整套剥皮工具,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会‘剥去’这官员身上的傲慢,还有血肉。

“回自家的农场,埋葬我兄弟。”罗什以熟练的基斯里夫农民口音回答着,“我答应过他,要是他死了,就把遗体运回去,埋葬在咱妈的坟旁。”

“你最好还是把尸体烧了,尽管附近有巡逻队,但树林子里还是有不少野兽人。”那位中士开口说话,语气并不友善,但还是有一丝同情。而那位面色铁青的官员瞪了中士一眼,他赶忙闭上了嘴。普拉格军队纪律严明,对违纪者将处以鞭刑。罗什也知道,没有什么比严苛的法令更能让人服从。

“有的人会试图用棺材当掩饰来走私违禁品,”官员说,“总得留个心眼。”

罗什看着这傲慢的白痴,依旧保持着镇定。大多数的走私者是将东西运进城,而非出城。尽管如此,他并不想与之争执,基斯里夫的农民没有资格跟贵族吵架,这点倒是和希尔瓦尼亚很像。

“我答应过自家兄弟的。”罗什故作愚笨,仿佛还在回答着中士的问题,“他让我以莎莉娅和尤里克之名起誓,我必须做到。他很孝顺,一心想要落叶归根,本不应该来这里的。他就想安息在咱老家的那颗老松树下。”

“打开棺木。”官员说,显然,他并不喜欢罗什。罗什能明白,觉得自己的面相从不招人喜。现在他只好照做。

“可这里边是我兄弟的尸体啊,”

“你要是不照做,那我就喊士兵来帮你。”周围的士兵反倒有些畏缩,他们也许不是胆怯,但没人愿意撬开一副装有死尸的棺材。

“他咋死的?”一个小麦肤色的年轻卫兵问道,他的外衣显得大了几号。

“他死前得了病,一个月前还没什么,但随后咳嗽咳得厉害,喘不上气,发了一个月的烧,流汗不止,两天前病死了。”

士兵听到这儿更加紧张了,围攻之后,城市里到处都有瘟疫,也许就是瘟疫之主的信徒们施展的巫术,也有可能是卫生条件变差,难民过度拥挤,食物腐烂的原因。据说自从围城结束后,死于疾病的人比死在战场上的人还多。罗切知道这样说非常合理。

“我说了,打开棺材。”

“就只有一具尸体。”罗什有些不快了。

“你要是再不打开,你也将变成一具尸体。”官员威胁着,显然知道怎么彰显权力。罗什这下记住这人了,若是主人允许,他肯定专程回来一趟‘探望’这个官员。

罗什爬下雪橇,走向棺木,士兵们都稍稍退后,只有官员跟在他后面。罗什暗自想着,只要自己拿剥皮工具划拉几分钟,你就知道什么叫地狱。他打开棺材,别有用意地挪了挪自己的位置,让自己的阴影挡住主人的面庞,以遮蔽太阳光。

官员俯视一看,‘尸体’也是农民穿着,头发凌乱,脸色苍白,还有些尘土和脏东西。当罗什和阿道弗斯想要匆匆离开一个城市时,就会用过这招。罗什的父亲和祖父还经历过更惊险的事情。

官员脱下手套,摸了摸尸体的胸部,还在怀疑着什么。

“肯定死了。”他一脸失望。

“对啊,我得赶紧埋了我兄弟。”

“你很喜欢插嘴是吧?”官员说,“再多嘴,我就让人把你皮剥下来。”

罗什低头看了看靴子,强忍着心中怒火。他对这些装腔作势的官僚恨之入骨,多来年不得已跟他们打交道,已经让罗什深感恶心。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并尽力让自己装成一个唯唯诺诺的卑微农民。

官员看起来还没完,他似乎想让手下把棺木拆开。这可不行,罗什想,那样的话,棺木里的暗格就会暴露,里面藏着护符。那时候主人就不得不被迫行动了,罗什清楚阿道弗斯为了得到护符费尽心思,也曾无数次听到他提起护符的故事,还有那个预言。

官员再一次检查起‘尸体’,罗什屏住呼吸,他靴子里藏了一把匕首,若逼不得已,他要先杀了这官员。

但最终,这官员似乎也开始感到烦躁。

“你可以滚了。去埋你的尸体吧。”

罗什点了点头,爬上雪橇,牵起缰绳,周围的士兵们还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看样子你的朋友有所好转了,”莎莉娅女祭司说道,她的头发里夹杂银丝,但平静的容貌依旧漂亮。她笑着说道,“他现在还是很虚弱,不过能活下来。”

菲利克斯看着这个小房间,在公爵的要求下,麦克斯被转移至神庙里的看护所,诸多高深的医师在此守候。菲利克斯对女祭司回以微笑,“那就好。”

“施莱伯先生意志坚强,而且他体内的能量帮助了治疗。”

“你知道是什么导致他昏迷的吗?”

“不知——但主治牧师说是有一股邪恶的魔力侵入了他的大脑,她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其驱散,而女医师现在还在歇息。你的这位朋友不简单啊,能让公爵出面,说一定要治好他。”
“我确信公爵他一定能慷慨解囊,向神庙捐赠一笔巨款。”菲利克斯心里苦笑着,看来就算是相对独立,奉行利他精神的莎莉娅姐妹会也一样会受政治和权力的影响。他不知为何这会让他感到失望。那女祭司听出了他的意思,顿时变得不那么友好。

“我现在能看看他吗?”他做出笑脸,尽量避免得罪于人,更何况她们的祈祷和草药似乎对他自己的病有帮助。他现在感觉好多了,即使还没有痊愈。

“也行,但请保持安静,他还在沉睡,必须多休息才能恢复。还有就是,你得带个手帕捂住嘴鼻,最好别把流感传染给他。”

菲利克斯点了点头,尽可能地轻声行走,进入了病室。房内有一股薄荷、樟脑和其他草药的味道,他记起小时候在母亲人生最后的一场病时曾去探望过她。

菲利克斯十分震惊,麦克斯一直是一个精力旺盛的人,而现在病床上的他看起来非常苍白虚弱,很难相信一个人在短时间内会如此衰落。但至少麦克斯还有呼吸。菲利克斯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信鸽图案,向莎莉娅祈祷,希望她能治愈这位法师。

正当菲利克斯就要转身离开之际,麦克斯的呼吸似乎有了变化,他转头回望,发现麦克斯眼睛突然间瞪得老大,满是惊恐,法师无力的伸出手,只低声说了一个词。菲利克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顿时脊背发凉。

“纳迦什。”

麦克斯说完之后,再次昏迷。

 


“纳迦什。”高崔克面无表情地说道,即使是在这温暖如火,歌舞欢快的酒馆里,菲利克斯依然感到寒冷恐惧。他企图安慰自己说这是流感引起的高烧,但他深知不是。这个古老的名号让人回到了那个遥远而黑暗的时代,邪灵游荡人间,摧毁了一个又一个王国。就算是最为冷酷残忍的母亲也不会拿那个传说来吓唬自己的孩子。

“一个不详的名字。”伊万说道,举起一杯伏特加一饮而尽,他的手在颤抖。

“俺一点儿不喜欢这名字,”斯诺里说,菲利克斯完全同意。

“所以,麦克斯认为这护符跟那个死灵法师有关系?伙计?”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他只说了这,不过大概能理解为什么阿道弗斯这么想要得到它了。”

菲利克斯喝了一口伏特加,灼热的液体顺着流入腹中,却仍旧无法去除寒意。那个大死灵法师,是在帝国建立之前便与凡人之神西格玛大战过的人,如果黑暗的传说属实,他曾屠杀和毁灭了远古时代的古文明,纳迦什是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巫师,一个掌握了生命和死亡的最黑暗秘密的死灵法师。谁知道他曾创造出什么终极邪恶的法器?无论它是什么,现在已经落入阿道弗斯·克里格的手中,尤莉卡也一样。

 


阿道弗斯已经感觉好多了,时间来到了夜晚,他的皮肤开始愈合。月亮那阴柔的冷光给白雪覆盖的大地带来了幽然美感,唤起了他的狩猎冲动。从其狩猎小屋的窗口,他看到了奥斯里克及其手下,他们乘坐着雪橇赶来,裹着厚毛皮的男女正在靠近,看来他们都成功出城了。毕竟是当地的名门望族,没有门卫敢阻拦,他还看得到,尤莉卡就在奥斯里克的雪橇上,昨晚那一吻让她失了神,阿道弗斯还想尝尝她的鲜血。看样子计划成功了,所有的人都已身在城外,傀儡和仆从们为自己做了周全准备,即将动身前往希尔瓦尼亚。

阿道弗斯紧握手中的护符,将其挂在颈上,他察觉到法器里面还有奥秘在响应自己,这真是个迷人而又危险的东西。

当自己回到那片阴冷的故乡时,他将获得令所有午夜贵族们都臣服于自己的力量,他将荣升吸血鬼之王,开启永恒统治。

现在是时候去看看那女子了,也许她就是自己寻找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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