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一生愿安

好久不见 布洛妮娅(32) “他听到有人在笑” “他听到有人在哭” “孩子们正在做游戏，他们玩得很开心” “大人们走在街道上，他们都带着公文包 ” “太阳挂在天上，懒洋洋的，透过厚厚的云层，光芒照在大地上，照在他的脸上” “微风拂面，他感觉很舒服” “他的目光冲破了太阳的遮掩，直抵遥远的群星，他能看到，在那些星星上，同样有人在笑，也同样有人在哭” …… 『——』—— 舰长正行走在虚空之上，他也正在与这虚空融为一体。 但是他的意识并未受到影响。 “RTZ”的空间屏障破损了，内含的量子化空白意识侵蚀了他的思维，这一点，他没有说谎。 舰长体内残存的“天慧之心·意识根基”也的确帮他抵御了侵蚀，在这一点上，他也没有说谎。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谎。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最关键的事情说出来。 哦，不，他还是骗了布洛妮娅的。他刚才答应了她，自己会留在她身边，但这承诺已经无法兑现了。 不过没关系，这一次，布洛妮娅不会再因为失去他而痛苦了。 舰长自嘲地一笑，朝着眼前的空白走去。 …… 『神州华清市』8月30日上午7:25 布洛妮娅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个懒腰。 “今天天气好像还不错啊，想再休息一天呢......” …… 两天前的这个时候，她也醒了过来，不过是在一棵白桦树下。当时，天色很阴沉，还刮着风，布洛妮娅以为要下暴雨了。但很快，她想了起来，这里昨天已经下过雨了，但此刻地面却是干的。 不过，布洛妮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本来应该是要去西伯利亚的，但此刻却在前往长灵市的路上。 “等等，好像是因为‘RTZ’来着......” 布洛妮娅打了个电话给德丽莎，对方很快就接通了。 “喂，布洛妮娅，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啊?” “哦，你那边还是凌晨，没影响到你休息吧?” “天命主教可是很忙的，哪可能十二点就睡了啊。说说吧，有什么事?” “就是，关于前几天那个，‘RTZ’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RTZ’?那些东西不是早就被销毁了吗?” “可我怎么记得，你好像说有第四个来着，而且还专门让我去量子之海调查。” “只有三个啊。瓦尔特先生他们找到一个，后来大清查又查出来两个，都已经用羽渡尘摧毁了，当时布洛妮娅你不就在现场吗?没有第四个，你一定是记错了吧。” “是这样吗?抱歉，可能是我搞错了。” “你肯定是太累了。事业是很重要 但偶尔也得找个机会好好放松啊。行了，我这边还有些文件要看，先不说了。记得好好休息一下。” “行，那学园长你先忙吧，你也记得及时休息。” 通话结束了。 是自己弄错了吗...... “西伯利亚也不想去了，还是先回华清吧，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布洛妮娅联系上了缇米朵，又让她帮了个小忙。她也给希儿打了个电话，说下次有时间一起回西伯利亚看看。 而那棵白桦树就在布洛妮娅身后默默地听着，它的树干上没有任何的刻痕。 …… 由于前两天的强降水，神州东北的交通受到了一定影响。当地政府在天命的协助下 很快就恢复了公路和铁路的秩序，布洛妮娅也得以踏上了暴雨之后前往流光市的第一趟列车。 她进入车站时，天空已经放晴了。在全速开往目的地的列车上，布洛妮娅一直看着沿途的风景。景色很美，但她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布洛妮娅到家时已经是29号凌晨了，她于是就睡下。这一觉睡得很久，睡得很久。她没有做梦。 她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什么也没有，一片空白。 …… 『——』—— 此刻，舰长身处于空白之中，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空白。 纯粹的空白。 他叹了一口气，但没有说话。 他的意识已经不用再担心湮灭了，因为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与他接触了。 他所隐瞒的，其实很简单。 时间紊域中 并不存在时间，因此，要想返回到本征世界中，量子化的意识必须先在时间定域中重新获得“时间”的意义。 可是，从“服从时间”到“脱离时间”，这本是每个主观意识体都会经历的自然过程。而从“脱离时间”的状态再次变为“服从时间”，这就违反了世界的法则。 如果一个独立的主观意识题不慎进入了时间紊域，那么其将再无可能返回现世。 但在这规则之中，却隐含着一个内在的漏洞。 如果某个意识能同时处于两种状态呢? 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天慧之心”在舰长体内留下了根基，其核心部分又存在于布洛妮娅体内。这两股意识同出一源，又各自独立地与其宿主的主观意识发生了融合，而量子化的特性又使得它们始终存在着某种深层次的联系。 舰长留在时间紊域中，保持着自身“脱离时间”的状态，通过量子纠缠效应将其转移至布洛妮娅的意识之上，以此“骗过”时间紊域的法则约束。同时，布洛妮娅的意识也已重新回归了时间，同样通过量子纠缠效应转移至舰长的意识之上，以此维持其在紊域中的稳定存在。 一个在时间紊域内，一个在本征世界中，二人就这样彼此维系着对方的存在。 只是，对于事实上已经失去了时间约束的舰长来说，他在时间定域中的那些记忆，他在本征世界中所存在过的那些时间，都早已被剔除，化作了紊域中那些四处飘散的光芒。 …… “这样也好，这样布洛妮娅也不会再有什么负担了。 “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就当是梦一场吧。” 舰长说完最后一句话，从此闭上了他的双眼。 他的意识将留存于此，永恒不灭。 …… 回到华清市这边。 布洛妮娅将被子掀开，发现在床的另一边有一件外套。她将那衣服拿了过来，看到上面还沾了一些血迹。 但她不知道这衣服是哪来的，这肯定不是她自己的。 “奇怪......睡前我都没发现吗......不过这衣服上沾了血，难道是那个时候从外面带回来的?完全不记得了......” 布洛妮娅把衣服翻过来翻过去，最后还是把它放回了床头。这时，她注意到床头柜上那张照片下面似乎压着什么东西。走近一看，相框下面有一封信。 但布洛妮娅并没有急着读信，她的注意力被那张照片吸引了过去。照片上，只有一个女孩在北极山的夕阳前，正对着此时的布洛妮娅微笑。 “这是我十六岁生日那天拍的吧，怎么感觉少了些什么，之前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算了，先看信吧，是谁写的呢?” 她打开信封，把里面的信纸拿了出来。那张纸折叠了两下，布洛妮娅将其翻开，看到上面只有简短的一段话: “往昔流年，俱已消散。 “浮云一别，一生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