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芽之旅》：新海诚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大女主电影

导语

作为新海诚“灾难三部曲”的完结作，《铃芽之旅》是时隔21年，再次亮相柏林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日本动画电影，上一次是宫崎骏的《千与千寻》。它打破了新海诚以往的“小清新、浪漫恋爱、对抗命运与世界”的固定模式，以日本震后各地废墟为舞台，展开一场奇幻公路冒险。从主题格局、视觉体系的审美和叙事逻辑来看，它的确是新海诚“集大成”之作。

——聲視Voisual

- 男性弱化，塑造独立女性形象 -

男性凝视是新海诚既往作品遭到的最大诟病之一。首先是将女性当作被凝视对象的构图，比如，会下意识地展示战士女性的足部与腿部。《言叶之庭》中，孝雄会偷偷观察百里香的脚，然后计划给她设计一双鞋；《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佐由理上电车时，镜头总会对准短裙以下；《秒速5厘米》花苗试图向贵树表白，一般情况下镜头会给脸部或眼睛的特写，这里却切到了她的脚部。

新海诚曾经在采访时有过回应，他认为脚是个很有戏的部位，很有魅力。而且，大部分男性都很喜欢女性的脚，他也不例外。毫不掩饰对男性观众的取悦。

除了构图，叙事视角和主体也是以男性为主。比如《秒速5厘米》，虽然是一个爱情故事，全程却以男性的所思所想展开讲述，勾勒少年在爱情和理想间挣扎成长的残酷物语，女性视角却基本消失。《天气之子》中拥有操控天气的超能力的是女主，但因为爱情和天气产生对立，陷入困苦的却变成了男主。女性成为男性的附属品。

《铃芽之旅》消除男性凝视，试图塑造一个经历地震创伤后，依然独立自主，充满生机的女性形象。是新海诚创作生涯中，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大女主电影。

17岁的少女铃芽在地震中失去了母亲，沉重的打击使她封锁了心扉，对外界设下防线。直到她推开了那扇古老神秘的门，眼前的碧草如茵、繁星点点，须臾间化为来势汹汹的红色蚓厄。铃芽毫不犹豫走近那扇门，和“闭门师”草太合力锁上了门。

她的勇敢、果决，给平凡生活画下另一种可能。为了消除门后会引发灾难的神秘力量，她和草太从九州到宫崎，从安逸的小镇到繁华的东京。每一次关门，不仅消除了肉眼可见的灾难，比如凶猛的海啸、城市的崩塌和肆意的烈火......还抚平了看不见的心灵创伤，既是对遇难者的缅怀，也是对幸存者的关怀，更是对生命的敬畏。

《你的名字》中陨石坠落隐喻地震，《铃芽之旅》中门后的红色蚓厄则象征着人类的内心阴影和负面情绪，消除它，萧瑟、荒凉的废墟才能长出新芽，草长莺飞。

在这场冒险之旅的洗礼后，铃芽恍然醒悟，其实生活并非一片混沌，小姨的便当、小白猫、教室里插着鲜花的牛奶瓶、妈妈留下的三角凳......那些温暖鲜活的小事物，是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也是生活中的光。母亲虽然不在了，却依然能给她力量，鼓励她热爱生活，不负光阴。她消除了心结，和过去和解，真正踏上了新征途。

除了铃芽外，本片的女性群像描绘也更加动人。和铃芽一起吃饭聊八卦的女高中生、有一对双胞胎的酒吧妈妈桑，以及在姊姊过世后肩负起抚养铃芽责任的小姨等。其中，小姨作为独身的职场女性，她在生活上对铃芽可以无微不至，情感上却无法代替“母亲”的形象。这也是震后日本，无数个支离破碎的家庭的真实写照。

- 关怀社会，格局深远 -

虽然新海诚总被当作宫崎骏的接班人，但两人的创作，在主题和社会映照上，却相差甚远。

新海诚曾在采访中表示：“我觉得任何形式的艺术作品，一定程度上都会反映自我国家的现状、形式和氛围。就像宫崎骏的电影，比如《天空之城》或《红猪》，它们非常明亮，感觉充满了希望，我完全认为这反映了他制作这些电影的时代。”

新海诚的创作不乏对社会现状的探讨，却局限于表面，不去深挖，更注重刻画浪漫的爱情故事，他想表达的是爱情和现实世界的对抗和冲突。《你的名字》涉及陨石坠落、平行时空和互换身份，但没有对社会整体性的考虑，也缺乏对个体命运的深思，放大了跨越时空的爱情宿命感。

《天气之子》依托多变的自然气候，用“电车问题”的方式，渗透出对于“牺牲自我拯救世界秩序”的反抗。但最终呈现却是女主询问男主“你希望天晴吗”，以此来决定自我牺牲。让人无法感受对伦理问题的思考，反而质疑新海诚缺少社会责任感。

到了《铃芽之旅》，新海诚终于打破自我，放下对浪漫爱情的执着和对世界的反抗，转而向社会关怀转型。从剧情来看，一共有三条主线，第一条是铃芽关闭灾难之门的公路冒险；第二条是帮助变成椅子的草太恢复人形；最后一条则是铃芽的自我成长。

如果是之前，第二条一定是新海诚的描述重点。但现在，不能说话的椅子显然减少了男女主间的互动，爱情甜度直线下降，反而是和小猫的交流，让旅程更添趣味性。另外，三条腿的椅子也具有隐喻性，一方面象征在地震中受到创伤的铃芽本人，一方面则暗指了疫情期间，许多年轻一代被封锁、困住了，没有了向上的活力。

同时，铃芽的遭遇不是个体的，而是社会性群体共通的。灾难过后，到处都是满目疮痍的废墟，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开始遗忘它，但伤害并没有一并消逝。废墟之外，像铃芽一样的幸存者始终生活在黑暗之中，哪怕樱花绚烂、天空碧蓝。新海诚通过对铃芽自我救赎的展现，对日本灾后群体情绪进行了回应，悲伤也可以温暖，生活仍有希望。

新海诚的作品不再是视觉审美凌驾故事主题，他的关注点从个体上升到群体，更有深意，更有格局，也更加普世性。

作  者

洋葱

时常emo

偶尔快乐

主编：栗子

排版：央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