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隐》（九）

        东海枫岛。

       “东海的咒术果然天下无二。”黑白发色的男子站在神塔的望台上赞叹道。

        他旁边那个鲛人脸色异常难看。尽管他无数次揣测这个已经在他这里当了七天客人，看上去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男子的来意——

         “放轻松，伟大的东海之主。”乐正龙牙像是感觉到身旁鲛人的情绪波动，“高贵的鲛人和翼民的王，可不能被区区几头凶兽吓到。”

         “怎么会有这么丑恶的东西存在……”

         鲛人根本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看来我严重低估了东海一族与自然的联系。”龙牙扭头看向鲛人，眼神深不见底：“您的反应比我预想中的要强烈得多。”

         鲛人扭头与龙牙对视。“东海一族是自然的孩子。我们从自然中诞生，自然的呼吸便是我们的生命，我们能感觉到它的每一次脉动，并与之融为一体，所以我们敬畏与龙有关之物。并不是觊觎龙强大的力量，而是敬畏龙与自然之间的联系。”

        “梁国星家的所谓通灵术，跟一切有生命之物交流，似乎与你们有共同点。”

        “也有不同点。”鲛人说，“我们做不到像星家那样与生灵沟通，但我们能感知到自然万物，而非限于有生命的活物。”

         他扭头看向那坨被咒术压制着的东西。

         那是一团漆黑的事物，只有两个红色的小点，似乎是它的眼睛。看上去像是什么动物，但细看之下完全看不清它的轮廓，只能感受到越来越刺骨的恶意，它的形体到处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违和感，但组合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并不是“错误”，而是“毁灭”。

        鲛人缓缓说道：“那是什么？”

        “那是恶的结晶。”乐正龙牙说。

        “看样子，你们知道一些我并不清楚的事。”

        “我们知道的那些事，只有我们清楚。”

        “叫什么名字来着？你们的组织。”

        “天隐。”

        “天隐。”鲛人缓缓点头，“可否不吝赐教？来自天隐的龙使啊。”

        “天隐并不追求利益。”乐正龙牙说，“但是我们有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达成的目标。我们守护这个秘密已经很久了，将它透漏给外人，那就必须要换来能够帮助我们达成目标的力量。”

        鲛人沉吟半晌。

        “对于我们而言，只要搞清楚它们究竟是什么，就能找到抑制的办法。那天隐呢？天隐需要的，是什么？”

        “东海的援助。”他说，“羽霖长矢和诡影的协助。”

        “如果东海拒绝了，会如何？”

        “这种东西永远不会完全消失。”他说，“东海是自然的圣地，所以这种丑恶的事物难以在这里存在。如果东海拒绝了，天隐还会尽最大的努力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只是会更加艰难，而且不能保证成功。我们的目的也是跟这种东西有关联的，虽然不敢说完全把它们抹去，但至少能让它们变得稀少。外界都稀少了，东海这种圣地自然也不可能再出现。”

        “那如果东海同意呢？”

        “我们一样会尽最大的努力来达成目的，而且也一样并不能保证绝对成功。但是，你会知道有关它们的一切，以及……这整个世界的真相。”

         他又补充一句，“当然，能知道的人只有你。”

         东海之主又沉吟半晌。

         “我需要时间答复。”

         “没问题。”乐正龙牙微笑，“虽然，时间确已所剩无几。”

          下池辽阔的草原上，天依正迎着月色在草原上潜行，向着梁军营的南门。言和正放出一只鸽子，看着它扑棱棱地飞走消失在月色里。草原的月色如水，洒在言和的肩头，她的背后，苍青色的双翼微张。

         鸽子的右脚，绑着一个纸卷，上面带着言和娟秀的字迹。

         “西门，四更。”

         这是北辰十一年六月七日，战音下山的第三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