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传奇》第二部 侠骨仁心（2019修改版）第七章 金鱼哥哥
修改备注：
第七章情节基本不变，主要加入了杨戬与展昭的会面。
第七章 金鱼哥哥
洪员外坦陈旧事 小金鱼无辜枉死
展昭回到府中，见包拯尚未散朝回来，便径直往老汉夫妇所住的客房走去，恰好在回廊上遇到小顺子。
小顺子见展昭平安归来，心中甚喜。
展昭看到他手中托盘上的汤药，问道：“这是老人家的药？”小顺子点了点头。
展昭道：“我去送吧！”说着，便伸手去接托盘。
小顺子一眼看到展昭的手腕，惊道：“少主！您的佛珠怎么不见了？” 想到展昭彻夜未归，忙问道：“难道您遇到了夺珠的凶徒？”仔细打量了展昭一番道：“您可曾受伤？”
展昭摇摇头，随即将夜间发生的一切向他简述了一番。
小顺子忧急地道：“明远大师赠您佛珠，是为了保护少主，少主将它借给幼狮，万一近日有妖魔来袭……”
展昭打断他的话道：“幼狮全家一心求道，从不作恶，不该遭此横祸。何况他一家若是丧命，舅舅的罪名如何洗脱？”想到扶亥尚不知自己深陷险境，忙吩咐小顺子道：“立即将此事告知舅舅，请他务必小心提防！”
“是，少主！”话一出口，小顺子便后悔了，心中奇怪：“少主怎知我能随时与舅爷相见，莫非少主知道舅爷曾留下信香给我？”思虑之中，见展昭已接过托盘，转身向客房走去。
老汉将展昭让进门时，老妇人正坐在桌旁把玩一个明晃晃的小物件，见展昭到来，连忙上前拉住展昭，喜道：“廉儿，你来的正好，外婆正要去找你！”将手中的物件举到他面前，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展昭一见，不由一惊，此物竟是一条纯金打造的金鱼。
展昭正自奇怪她为何会有此物，却听她道：“你不是最喜欢金鱼吗？还不赶快拿着？”
如此贵重的东西，展昭如何能收？可若是不收，又怕伤了老妇人的心。两难之间，见老汉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展大人就收下吧，只当替我们保管。”
展昭听他这么说，不好再拒绝，于是放下药碗，双手接过“金鱼”。只见鱼身长约寸许，形貌逼真，做功十分精细，鳞片与鱼尾的镂空雕刻，更为其增添了几分清雅玲珑之气。
展昭越看越是疑惑，侧目看向老汉。老汉忙低下头，不敢与他目光相接。
老妇人并未注意他二人的神色，拉着展昭坐在她身边，和蔼笑道：“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最喜欢金鱼了……”于是，津津有味地讲起了廉儿幼时的趣事。
展昭一边不厌其烦地听着，一边亲手喂老妇人服药，直到她说累了，才告辞离开。
老汉将展昭送出房门，随他走进回廊，突然跪下道：“老朽不该欺瞒展大人，请展大人恕罪？”
“老人家不必如此。”展昭回身扶起他道：“有些事，老人家若是不方便明言，就不必说了。”
“不！老朽今日定要向您坦陈一切！”老汉道：“老朽姓洪，本是徐州府的一名员外，虽有万贯家财，膝下却只有一女。老朽唯恐家业无人继承，便招赘了一位女婿。他二人成亲之后，感情甚好，不到两年便有了廉儿。那段日子是老朽一生中最美满的岁月。”转而长叹一声道：“可是万没料到，廉儿七岁那年，家仆带他外出玩耍，突遭匪徒劫持。老朽怕危及廉儿性命，不敢上报官府，只得按劫匪的要求送去赎金，可是，枯等了一天一夜，也不见廉儿回家。”
“那廉儿他……”展昭追问道。
“死了！”洪员外眼眶一红，已淌下泪来。
“死了？”展昭道：“可是被劫匪所杀？”
“除了劫匪，还会有谁？”洪员外道：“次日晌午，老朽的一位好友在探亲回城途中，无意间拾到了廉儿的长命锁，那金锁是他当初特意让银楼给廉儿打造的，背面还刻着廉儿的名字。老朽得知之后，立即带人前去寻找，在附近山里找到了一座无名新坟，挖开一看，竟是廉儿的尸身。”颤抖着双唇道：“廉儿他……他浑身都是血……”忍不住老泪横流。
展昭心中奇怪：“劫匪杀了廉儿，将尸体掩埋也就是了，何必为他立坟？”见洪员外如此伤心，不忍再追问案情细节。安慰了他一番，继续问道：“可曾找到凶手？”
洪员外绝望地摇摇头道：“我们连凶手的面都没见过，到哪儿去找？何况，我们也没有心力去找了。”
展昭不解道：“莫非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洪员外红着眼眶道：“小女得知廉儿的死讯，当晚就投河自尽了！贱内受不了这连番的打击，没多久便得了失心疯。女婿本已伤心欲绝，每日还要安慰老朽，着实不易。要不是他，老朽早就活不下去了……”
这等人间惨事，展昭虽也见了不少，仍不免为他一家的遭遇难过。想到洪员外如今的境况，问道：“既然您家财丰裕，女婿又如此孝顺，怎会流落街头？”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洪员外深深一叹道：“小女死后，老朽忙于照顾贱内，便将全部家业交给了女婿。多年来，老朽对他的生意从不过问，只当他做的都是正当营生。可是五年前，老朽偶然间发现，他竟一直在做见不得人的买卖！老朽苦口婆心劝他改邪归正，他却根本不肯听。虽然他对老朽夫妇仍是一如既往地孝顺，可老朽生性正直，岂能跟他同流合污？一日深夜，老朽便带足了银票，携贱内离开了那个让我们伤透了心的家。我们不想被女婿找回家去，又怕身上的银票被贼人抢劫，索性扮做乞丐，将银票藏在破衣之中。五年来，老朽带贱内到处寻访名医，始终没能治好她的疯病，于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了京城，没想到，入城当日就遇到了展大人。”
展昭见洪员外虽不满女婿的行径，言语之间却对他十分维护，便没再追问什么，取出袖中的“金鱼”，正欲还给洪员外，却听他道 ：“这是廉儿生前，老朽亲自请人为他打造的，可是还来不及交给他，他就……他就……廉儿他最喜欢金鱼……”伤心得再也说不下去。
展昭又安慰了他几句，将“金鱼”递向他道：“这是廉儿的东西，还是您亲自保管吧！”
“不！”洪员外推回展昭的手道：“这是老朽诚心送给展大人的，请您务必收下！再说，贱内已认定您是廉儿，您若不收此物，她哪里肯依？”
展昭无奈，只好暂且收下，决定待洪老夫人痊愈之时，再原物奉还。
别了洪员外，展昭回到自己房中，将一切告诉了小顺子。
“想不到洪员外的遭遇如此坎坷！”小顺子道：“不过他能遇到少主，又住进开封府，也是难得的造化！虽然时隔多年，但包大人一定能帮他查到杀害廉儿的凶手！”
“不错！”展昭点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低头凝视着手中的“金鱼”，长睫下的目光忽然一暗。
小顺子看出了展昭的心事，问道：“少主是不是又想起了‘小鱼’哥？”
展昭闻听，眸光变得愈发黯然，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十八年前，一个男孩儿的声音：“我姓金，叫‘金鱼’，大你一岁，你就叫我‘小鱼’哥哥好了！”那稚气的笑脸，至今犹在眼前。
“这只金鱼，‘小鱼’哥一定会喜欢。可惜他永远也无缘得见了。”展昭叹道：“若不是因为我，他就不会死。”
小顺子不忍见展昭如此自责，劝道：“少主当初与他互换衣饰，是为了引开追捕他的恶人？这完全是一番好意！谁能料到妖人竟会在那时来杀少主，以至错杀了小鱼哥？”
“我不杀伯人，伯人却因我而死。我对不起小鱼哥！”多年来，展昭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
小顺子道：“小鱼哥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不会怪少主的！”见展昭不语，不知如何再劝，索性转开话题道：“少主，有件事奴婢还没向您禀报。昨晚奴婢带银票去了如归客栈，可那儿的掌柜说，店里并无顾恒此人。”
展昭微一诧异，便明白了顾恒的用意，心想：“顾兄必定是不想让我还他银票。”当即吩咐小顺子道：“务必尽力寻找，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
正说着，忽听窗外一人扬声道：“昭儿！”
“表舅！”展昭转头望去，见那人果然是杨戬，心中甚喜：“表舅终于被解禁了！”正要迎出门去，杨戬已推门而入。
他一进门来，便对展昭笑道：“两个月不见，秘籍中的武功，你练得怎样了？”
展昭道：“已打通仙脉，招式也已练熟，只是……”
“只是没有法力，难以发挥效用？”杨戬摆手道：“没事，终有一日会有用的！”想到白玉堂，叹道：“可惜我无暇亲自指点你们！我那徒儿虽有些灵性，毕竟初窥仙界武功，既然你已领悟秘籍的精要，今后可要多多替我指点于他！”
“我指点他？”展昭心道：“白玉堂那个脾气，我的指点，他哪里肯听？”
小顺子正在心中抱怨杨戬把教导徒儿的责任都推卸给展昭，却听杨戬对他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昭儿说！”
小顺子不料杨戬竟会让他回避，一惊之后，转头看向展昭。
展昭不知杨戬是何用意，但心知他这样做必有理由，于是对小顺子微微点了点头，小顺子便遵命退了出去。
杨戬待他关好房门，袍袖轻轻一挥，已将窗子掩好。
展昭见他如此谨慎，忙道：“不知表舅此来，有何要事？”
“此事待会儿再说！”杨戬道：“你可知我为何要支开小顺子？”不等展昭回答，继续道：“你可知小顺子跟随你娘之前，曾是王母的侍从？”
展昭点了点头，又听杨戬道：“你可知是谁将他派到了王母宫中？”
展昭微微一怔，垂眸道：“莫非……是外公？”
杨戬惊道：“原来你早就知道！”
展昭道:“我也只是猜测。”
杨戬道：“小顺子入宫之初，本在玉帝身边随侍，因忠心可嘉、办事伶俐，被玉帝赏赐给了王母。”
展昭心中叹道：“他果然是外公的人！”想到杨戬以往对小顺子并无戒心，问道：“表舅是何时得知此事的？”
“我原本不知！”杨戬道：“昨日老君到灌江口传玉帝圣旨，解了我的禁足，无意间向我提及此事。”
展昭心中奇怪：“以太师父的精明，怎会无意中向表舅提及此事？”
“怪不得玉帝罚我十年之内不得再入地府！”杨戬满目怒气道：“我到地狱寻找表妹夫妇，若非小顺子告密，玉帝怎会知晓？”
展昭道：“纵然小顺子不说，此事也瞒不过外公。”想到杨戬所受的惩罚，叹道：“是我连累了表舅！”
“自家人，谈什么连不连累？你娘是我唯一的表妹，她的事，我岂能袖手旁观？”杨戬道：“今日我来府衙，就是为了告诉你，表妹夫妇的下落已经有了眉目！”
“什么？”展昭大喜，连忙问道：“他们究竟在哪儿？”
杨戬道：“此事说来话长！”
展昭请杨戬坐下道：“表舅请讲！”
杨戬道：“当日我奉旨到冥界办事，阎君待我甚是殷勤，酒饭过后，便依旨将堆积如山的文书搬到大殿，让我查阅。我急于探查表妹夫妇的下落，便施法变出一个分身，跟踪阎君。”
“表舅发现了什么？”展昭追问道。
“我跟踪他许久，并无收获，后来见他屏退左右，只身进了幽冥暖阁。我本想跟他进去，无奈暖阁之外布设了结界，以我的法术根本无法破解。须臾之后，阎君便手捧一叠诗稿，从暖阁中走了出来，我用天眼定睛一看，那诗稿竟是表妹的笔迹！”
展昭感激地望着杨戬道：“我娘必定在那里！”心想：“果然被公孙先生言中了，娘果然被软禁在一个隐秘之处。外公终究还是不忍让我娘在地狱受苦！”想到爹娘可能都在暖阁之中，忙问杨戬道：“诗稿中可有另一种笔迹？”
“似乎没有！”杨戬道：“当时我担心阎君会去大殿找我，就赶忙回去了！”
展昭尚且来不急高兴，心中又踌躇起来：“莫非爹还在十八层地狱？”
杨戬叹道：“我本想再去探查你爹的下落，怎奈玉帝不仅罚我不得去冥界，还封了我出入地府的神通。”
“表舅不必再去了！”展昭道：“外公已然对您设防，您纵然去了，也难以找到我爹。”
杨戬沉默片刻，双目忽又闪出光华道：“虽然我帮不了你，但你可以请老君相助！”
展昭道：“我身在凡间，无法面见太师父。”
杨戬奇道：“十八年来，难道你都不曾见过老君？”见展昭摇头，侧目看向旁边的书架，道：“那紫檀书匣，老君是何时交给你的？”
“那书匣是太师父的法宝？”展昭探问道。
“正是！”杨戬道：“书匣所用的紫檀可不是普通的檀木，它乃是开天辟地之初，昆仑山中最具灵气的一株！老君慧眼识宝，以此为料，亲手制成了这个书匣。”
展昭道：“此物想必是太师父传给我娘的。我娘下凡之时，便将此物带在了身边。”
“不可能！”杨戬道：“当年表妹一入凡间，便没了音讯。我遍寻不着，曾到兜率宫请老君相助。当时，这个书匣分明还在老君的书案上。”
展昭惊道：“表舅确定没有看错！”
“那是自然！”杨戬道：“连老君的法宝都能看错，岂不枉费了我这天眼神通？”
展昭见他如此肯定，心中顿时一片茫然：“既然娘当年下凡，并未携带这件法宝，忠伯为何能从娘的遗物中找到此物？难道是太师父将此物交给了忠伯？倘若如此，忠伯又为何不将实情告知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