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英语老师》华晨宇水仙文（五十一）
车展当天，立风先去了现场，十辰于上午上完课才单独过去。
他本来想叫着炸炸一起的。如果立风和卷在一块聊天，他插不上话无聊的时候还能有人聊一聊，但炸炸下了课就不知所踪，问就是在忙。
十精挑细选很久，穿什么都觉得不合适。最后还是选择了那件一开始立风送给他的修身大衣，不会过分正式，又不显得随意，还能暗暗地秀个恩爱，实在是尊重对手的绝妙之选。
从国外回来沾了点洋气，说得一口流利英文，十转型成了一位好好学生，好似把这件大衣穿出了不一样的气质。
车展占地面积极大，光是进出口就有几十个。他花费二十分钟的时间才找到立风描述的那个地点，一间玻璃房前的空地上陈列着各色崭新的样车，立风坐在人群稀少的角落里静静地看一本书。
倒是没有看见那个什么什么卷。
十心里轻松很多，小跑过去。他以为立风会穿得稍微正式一点，至少也得是休闲西装什么的，没想到还是那件简单的粉色羊毛衫，好像完全没把今天的会面看得很重要。
这让十辰于心情舒畅。
趁着没人亲了一口，又四处望了望。
立风放下书，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
“卷去见一位客户了，等会来。快坐下。”
“看的什么呀？”
十揽着立风，和他一起看那本花花绿绿的杂志，上面全是冷面的车模和各式的汽车。
看着看着觉得全都不如立风好看，十问：“等会你们聊啊？我要说什么吗？Say hello？”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立风笑着环住有些酸味儿的孩子，靠在他肩膀上说：“我家小帅哥就当背景板，非要说什么的话，你就说你爱我，这就行了。”
小帅哥被说得心花怒放，使坏地去咬立风的耳朵，立风不禁痒，缩着脖子一直躲。
“啊喂——小心被人看见！嘘——”
通常说“小心被人看见”的时候，往往已经被人看见了。
卷忙完了手头的工作，刚好就站在不远处看见了这打闹的一幕。抿着一抹微笑，加入了那个温馨的小角落。
“立风。”
立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和自己的名字，立刻收敛了笑容。
十辰于则是下意识地抱紧他。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修罗场终于到来的时候，还是感到不自在。
极度的不自在。
倒是卷摘了束缚金发的鸭舌帽，接着说：“想和我聊什么？我看起来很像那种死缠烂打的舔狗吗？”
这话更像是说给十辰于听的，让他不要自以为是地防卫过当。有些人自带舔狗属性，但卷就从容许多。
感情对于立风来说是食粮，对于卷这种人来说就只是衣裳。
立风轻拍了十的肩膀，十这才默默松开抱住他的手。
他想与卷聊一聊公司合作方面的事，却被卷打断：“这位是十辰于吧？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十没想到卷会主动与他讲话，看了一眼立风，诚实地回答：“嗯……对，是在那天晚上。”
“我不是说那次。”卷陷入回忆里，恍然大悟，“我在国外的网站上见过你，Mars星闻，一家Startup。”
卷笑着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像是以嘉奖的目光看一位小朋友。
“不得不说，你包装一下还蛮像个明星。”
卷说的Mars星闻是十辰于在国外时与几位同学一起创办的文娱企业。
起初他是没有这方面打算的，只想好好学习完成学业早点回国见立风哥哥，但无奈因为长相出众，标准的亚洲帅哥脸成功吸引了几位合伙人的注意。他们刚拿到学校资助的创业项目就找到了十辰于，希望拉他入伙。
他那时候操着一口还有些生疏的中式英语问道：“要我加入？我能为你们做什么呀？”
合伙人们阴险地笑笑，转头就把十辰于抓来当小白鼠，大衣一穿皮靴一蹬人设一打，一个包装明星的初级试验品还挺成功。
这事立风也有所耳闻，也看了他们拍的明星试镜视频。
十礼貌地纠正道：“确实有这回事。不过我是那个项目的合伙人，不是什么明星。”
合伙人后来是看重他办事能力不错，而且他自己也不想单纯靠脸吃饭，所以才没有继续往明星的路子上发展。
卷诧异地笑了：“哦？那还有点可惜。”
不知道是不是嘲讽他白白浪费一副好皮囊，又或者嫌他被立风当成小白脸养着，反正十辰于揣度着卷的语气，心里面垮起脸来骂了好几句妈卖批。
反正你喜欢我的立风我就是看你不爽啦。
说好的立风和卷聊聊，结果变成了十辰于和卷聊得正欢。十挺有眼色，凑近立风说：“你们聊吧，我去四处转转。”
说着就要走开，被立风拉回来笑：“你别扭什么呢？”
十皱起眉，压低声音郑重地恐吓：“不许聊太久。”
然而他也并没有去哪里转转，而是走向旁边的车展大厅，靠在门口的阳伞下一边看立风一边喝茶。
“哈哈哈，立风，你的品味真是挺可爱的。”卷踱着步子，漫不经心察看着一旁几辆车子的外形和型号，刚好能眯着眼看清那边阳伞下偷窥的人。
立风则是开门见山：“卷总，我是代表公司和你谈。既然我们没关系了，那我希望接下来我们的合作都可以是'公平'交易。”
言下之意，他不喜欢感情与利益的捆绑。
卷抬眸浅笑一声，好像受到了冒犯。
此次回国本就不是冲着立风一人而来，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既然立风比之前那次还要决绝地与他切断联系，他自然也可以体面地放下。
只不过立风在他面前撇得这样清楚，又专门带来了小男朋友给他看，严肃得让人想笑。
又不是没做过，跟不熟似的。
华立风还是那个一本正经的华立风。
“你的东西，你拿回去吧。”立风交给他的是当初卷留下的戒指。
本不是什么非要退还不可的东西，只是以此画上一个彻底的句号。
“你不要的话，我用它换几件衣服送给十辰于，”立风开着玩笑，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不过这也不合适吧？”
卷接过戒指盒，低着头看了一会，又突发奇想地将立风仔细打量了一遍，有些惊奇地发现他的两颊要略显丰腴了。
华立风倒也不完全是以前的华立风，许久未见，或许也被那孩子传染了些可爱在身上。
十辰于：干嘛盯着我家立风一直看啊？滚开滚开！🤧
立风见卷顺利地收回了戒指，心里松了口气，转而与他聊起工作。
“剩下的事就由官总与你对接吧，晚点她会联系你。”
他们三人或许是车展中最安静的角落。而在车展的中心，人声喧哗，车鸣阵阵。
在离他们不远处的空地上，行驶着几辆前来参展的客人用来试驾的样车，本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其中有一辆车的主人似乎对自己的驾驶技术过分自信，那是一辆颜色张扬的轿跑，车速最快不说，还耍着花样玩起了各种车技，引得人群阵阵喝彩。
那辆车停下来的时候，两个人鬼鬼祟祟凑到驾驶座的车窗旁边，悄声说着什么。
炸炸有些担忧：“海鸥大哥，看见前面那个人了吗？你记得控制好，主打一个吓唬，不要来真的。”
海鸥努力地看了半天，看不真切。
“那里有三个人呢，你说的是哪一个？”
绒绒急切地比划来比划去：“是十辰于，就是那个黑色头发的小帅哥。”
“哦哦，我懂了！你们闪开，看我的技术。”海鸥说着就摇上车窗，戴上了骚包的墨镜，启动油门。
炸炸不放心，拍着车窗不停嘱咐小心一点，很快被绒绒拉走。
再拖一会，说不定立风就要发现他在这里出馊主意了。
接连的几个漂移将工作人员都看得目瞪口呆，所有人的目光全在眼花缭乱的车技上。
立风背对着这一切。十只顾着看立风，对人们的欢呼声听而不闻。
卷倒是注意到了那辆越靠越近的车，却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毫不在意。
在炸炸和绒绒的暗中观察之下，那辆车按计划撞到了一个人，并且也意料之中地有另一个人扑过去营救。
但为什么被撞到的人却是立风呢？
车子确实是朝立风撞过来的，并且精确地稳稳地停在立风身后5厘米。
绒绒告诉海鸥目标是黑发小帅哥，重点在年纪“小”。而立风是年纪稍大一点的帅哥，显然不符合题意。
但海鸥哪里看得出来两人的年纪，只觉得那个虎头虎脑的短发帅哥看起来像没头发的，显然不是他的目标，所以就以为“黑发小帅哥”是指立风了。
巨大的冲击力和刹车声将立风吓了一跳，腿一软就倒了下来，在外人看来真的就是被汽车撞倒的事故现场。
而这一切都在十辰于眼里。
十和立风之间有一段距离，但一看到那辆奇怪的车忽然加了速度朝立风冲过去，他便不受控制地迈开腿，直冲到车前挥着手大喊“停车”。
弄得车里的海鸥也莫名其妙。
本来没什么事的，这小伙子忽然冲上来可别真出了什么事才好。海鸥只好稍稍减了速度，十得以赶在车子“撞到”立风之前护在立风身后，两人因为惯性抱在一起双双倒地。
“靠！”海鸥感到一股子车技被人轻视的耻辱感，愤愤地摘了眼镜下车查看情况。
“你们没有摔到吧？”
状况外的立风缓过神时，正躺倒在十辰于的怀里，像躺在软软的垫子上。
十摔得显然比他要重，而且因为身上的旧伤没有好全，坚硬的水泥地也就唤醒了全身的疼痛感。
卷对刚才的情景略感诧异，却也站在原处没有作声，相比地上狼狈的两人要镇静许多。
远处的人群有了骚动，几位工作人员走近了解情况。
“小十！十辰于！撞到哪儿了？”立风蹲在地上不断地喊着，十很快强撑着站起来，眼里却没有疼痛，只有愤怒。
“你会不会开车啊？招你惹你了？！”
海鸥一整个哑巴吃黄连，指着身后炸炸和绒绒的方向有苦说不出，然而因为计划有变，他们早已偷偷摸摸撤离了现场。
这俩人别的不会，出馊主意和躲猫猫倒是越来越会了。
海鸥认栽，只能不情不愿地说“对不起”。
靠，居然有人误会他不会开车，回去非得把绒绒剥皮抽筋不可。
工作人员经过一番调解和教育，以热茶向他们道了歉，便和海鸥一起离开了。
看热闹的人群散去，余下的三人陷入了沉默。尤其是十辰于好似受到了极大的心理创伤，孩子一样挂在立风身上不撒手，旁若无人。
抱得太紧了，立风想要推开他，又被更紧地抱了回去。
卷捧着一盏茶，轻松地笑了：“没事就好。”
立风拍了拍十的背安抚他，十慢慢整理好惊惶的情绪，却猛地攥紧了拳头，转身抡到了卷的肩头，闷闷的一声响！
那杯茶稀稀拉拉地溢出茶水，险些碎落在地。
“你在旁边干什么吃的？！你离立风那么近，看不到车子过来吗！”
这一拳打得立风和卷同时愣住。
立风原本自信能够控制好今天的局面，他相信卷不会为难他，更相信十的懂事和对他的信任，带十辰于来也就是不想这孩子在家里一个人不高兴。
可是现在立风也说不出一句话。
还是被炸炸说中了，真的打起来了。
卷则是完全没有料到会有人敢对他动粗，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即使在对待立风这件事上也是问心无愧的。
反应过来，到底还是觉得十辰于小朋友一个，没有和他计较，反而笑着回答他：“嗯，我看到了，那又怎么样。”
十打下一拳不仅没有解气，听到这话火气更是噌噌噌往上涨，甚至很想再来一拳。
“你看到了为什么无动于衷？为什么不喊停车？为什么不提醒立风？如果真的撞上去了怎么办！你说的是人话吗？！”
卷擦着溅到手上的茶水，语重心长，不紧不慢：“那个人的车技几乎是职业赛车手的水平，开到立风跟前估计就是炫耀一下，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都不会撞到人的。”
“你！……”十讶异于此人的极端冷静甚至于冷漠，将欲抬起的拳头又默默放下，转而握紧了立风的手。
他承认卷说的话有道理，可他落寞地垂下脑袋，声音沉沉的，好像在说什么绝望的事。
“如果那百分之一真的发生了呢？你能保证吗？你受得了吗？”
无论怎样，十辰于是接受不了一丁点让立风受伤的可能性。
立风从未见过他整个人如此强烈的情绪，连说话声音都在打颤。又一次将他抱在怀里安抚，一抬头竟是满眼的泪花。
这是气哭了还是吓哭了呀？
“没事了没事了，我好好的呀。倒是你，你也把我吓死了。”立风转头给了卷一个告别的眼神，把孩子牵走去吃点好吃的。
卷望着那两人连在一起远去的背影，扪心自问，如果真的有那百分之一，或许，他也是真的没所谓。
以那个车速顶多受点伤，又不会死人。
可十辰于那孩子，却好像丢了命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