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给我两个拥抱的孩子
我的高中时代有那么一件美好的事情,就是我每周可以得到两个拥抱。
这两个拥抱对我而言很重要,因为除此之外,我再也没有拥抱了。
我是住校生,但抱我的孩子不属于我所在的学校,所以即便我想要更多,每周也只有两个,都是在校门口。
一个在周日,我返校的时刻,一个在周五,我离校的时刻。
那孩子就等在那里,穿的是看不出性别的白衬衫再加上蓝色的长裤,一直都是这样穿,穿到很旧了,就会换一套,但还是白色衬衫加蓝色长裤。
有些时候会觉得一板一眼,但长久看来,更多的是一如既往的熟悉与宽慰。
那孩子属于高瘦,所以抱起来并不像那些文学作品写的有什么柔软的触感。老实说,
那孩子抱起来算不上舒服,没有可以让我倚靠的肩膀,也没有那种很美好的头发的撩拨,或者是自然散发出来的香气。
但那孩子抱起来很暖和,真的。
在冬天我很喜欢也很期待和那孩子抱抱,可以感受到那种热量透过厚厚的棉袄,渗透进身体的奇妙感觉,冰冷而僵硬的手也会暖和起来。
这种治愈,是冬日限定的。
但我和那孩子并没什么交流,首先是因为我们碰面的时候,我都不能长久驻足,要么是因为我必须赶紧进学校了;要么就是我必须赶紧去车站坐回家的城际大巴了。其次就是我和那孩子都是沉默的孩子。
所以我们只是碰面,拥抱,然后分别。
但我们的关系应该很好,那孩子每次都等在那里,风雨无阻,我也毫无顾忌的,拥抱一个浑身湿透的孩子,把干燥的衣服,往那孩子身上贴。
事后我常常感冒,那孩子一次都没有。
我想那孩子一定是很温柔的孩子,只是不善表达,不然也不会风雨无阻,不会每次都只是抱抱不说话。
高三的时候两周放一次假,所以我只能每半个月抱抱那个孩子了,明明那时候是我最需要拥抱的时刻。
虽然我学的很差,但不至于留级,所以我和其他的同学一样,按时的离开了学校,其他的同学无论成绩好坏,都在大声策划暑假,唯独我,背着空空的书包,听到解散的命令就奔跑,跑到校门口去,去抱抱那孩子。
我小心翼翼的告诉那孩子:“这是最后一次了。”
那孩子什么都没说。
最后一次我和那孩子抱了很久,抱到被其他同学看见,抱到被议论,抱到被其他人怀疑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我其实很好,只是不适宜肝肠寸断,不能够很快的接受失去拥抱这件事情。
但天长地久有时尽。
最终我还是失去了这让我忘不掉的,每周两个的拥抱。离开了那孩子以后,果真再没有人抱过我。
所以我愈发的想念那孩子,那个高瘦沉默,庸常朴素的孩子。
现在想想我大概是喜欢那孩子的,很喜欢很喜欢,只是那时候我实在是,除了补考通过以外别无所求。
如果有机会我大概会和那孩子告白,和那孩子在一起。
但这种机会显然不在这辈子。
因为在这辈子里——
那个高瘦而沉默的孩子;
那个庸常朴素的孩子;
那个我依赖的不得了的孩子。
是一根高瘦沉默,平平无奇的电线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