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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特利斯侦探事务所-基金会短篇小说1

2022-11-16 18:07 作者:NATO二点零  | 我要投稿

在芝加哥南部,卡彭的“集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洒出大叠的绿票子,确保没人多管闲事。要是绿票子还不管用怎么办?肚子里的几磅铅弹总能让你乖乖闭嘴。

只有一个人有胆量跟集团对着干,他就是“香水大盗”海米·魏斯。但光靠胆量走不了多远。魏斯的北边帮比起艾尔·卡彭的帮派来,就像家族小店铺遇上了西尔斯百货。卡彭既有实力又有钱,而且——和魏斯不同的是——风城里的差不多每一个恶棍都和他关系不错。他把魏斯逼到了悬崖边上——魏斯已经走投无路了。

而走投无路的人最擅长的一件事,就是给停尸房找活干。

这地方散发着化学品的臭味。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裹着锡箔的口香糖,撕掉包装,把它扔进嘴里。与此同时,戴尔伍德(Dalewood)博士——芝加哥顶尖的法医专家——正在向墙边一整排的大型金属抽屉走去。他打开其中一个抽屉上的锁,回头看了我一眼:“你确定你真要这么干?”

我把口香糖顶到上颚:“你还要不要那二十块了?”

事情要从一周前说起。当时,有个线人正准备出庭指证卡彭的某个手下,却突然因为“急性铅中毒”——脑袋里进了四颗铅弹——被送进了医院。医生都觉得他根本挺不过那一夜。可是突然,海米·魏斯带着他的私人医生出现了。两天之后你猜怎么着?那个线人自己一步步走进了法庭,把该说的全说了出来。作这个证压力一定很大——第二天他就真的翘辫子了。据说是“脑动脉瘤”。

博士抓住抽屉的把手,向外一拉。伴随着刺耳的巨大摩擦声,托盘滑了出来——一具盖着布的尸体躺在上面。

两天前,卡彭派了一位专家去给魏斯的一个弟兄“开窗通风”。据目击者说那家伙挨了至少二十发才倒下。警方自然又把这事压了下去,但加兰特Gallant先生得到了可靠情报,说那人的尸体过了两小时后都还在动弹。他们最后不得不烧了这该死的东西。

戴尔伍德博士掀开了裹尸布。这费了他不少功夫;因为亚麻布有一部分粘在了尸体的脸和胸口。布的下面就是查尔斯·蒙哥马利(Charles Montgomery)先生——魏斯的私人保镖——烧焦的残骸。

这活儿不太好办。但我干过大把比这还棘手的活儿。

我把口香糖从嘴里抠出来,走过去俯视着尸体,顺手把口香糖抹在托盘的侧面。随后,我伸手向下,捏住蒙哥马利先生焦黑起泡的两颊。烧焦的皮肉在我手指下嘎吱作响,纷纷碎裂。他的下巴像放松的弹簧一样弹开,露出歪歪扭扭的牙齿和仍然是粉红色的口腔。

博士退后了几步。我用眼角的余光看见他往胸口划了个十字。

本不该由人类的口舌说出的字眼从我口中吐出。紧接着我向蒙哥马利先生发问:“是谁给了你超越生命的生命?”

我低下头,亲吻他熔化的嘴唇,向他肺里吹入一阵暖风。

我的手伸到他的胸口,略略抬起,然后向胸骨挤压下去。他的骨骼咯咯作响——有东西在蠢蠢欲动。一股腐臭的气息从他体内喷涌而出,带出一句粗哑的低语。

沃洛……加……

我满意地捡起我的口香糖,一边朝外走一边把它塞回嘴里。这时我听见戴尔伍德大喊起来。

“老天啊!”

我转过身。蒙哥马利似乎重燃了对生命的渴望。他的上半身不住地抽动;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来恢复呼吸。

我从身边的手术托盘里随手抓了一把骨凿,朝他的眉心插了下去。凿尖已经刺入寸许,他仍然抽搐不停。我又抓起一把锤子,开始敲打凿柄,把它钉进更深处。敲了七下之后,他的抽搐减弱成了颤抖。敲到第十六下,他已经不过是一坨不时哆嗦两下的熟肉。

“上帝保佑。”戴尔伍德喃喃地祈祷着。而我举起锤子,准备再次出击。

哆嗦。哆嗦。哆嗦。

不动了。

我就是在那时看到它的。它在他的嘴里蠕动。起初我以为它是他的舌头——但它的颜色不对。那是种病态的,近乎珍珠般的白色。它太白了,也太长了。我俯身向前,眯起眼睛仔细查看。

一条蠕虫正从他喉咙深处探出头来。它看上去就像个巨大又肿胀的蛹。这东西挣扎着,扭动着,向外挤出身体——想要从困住它的尸体中挣脱。我给了蒙哥马利的下巴一锤,阖上了他的嘴。

戴尔伍德的脸色已经发青了。他整个人贴在最远端的墙上,瞪着我和那具尸体。

“没事了,”我告诉他。“我们只要缝上他的嘴,越快越好。对了,你们这儿有焚化炉吧?”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给了戴尔伍德他的酬劳,然后上楼回到了警察局,用那里的电话拨通了加兰特先生给我的号码。

九月September的声音招呼了我:“哈特利斯(Hartliss)先生。你打算接这个案子了?”

“嗯。我每天收费十元。案子结了之后再收三百。另外我需要一百块应急,现在就要。”

“您的要求有点过分啊。”

“这案子本来就很过分。你们是在请求我去做很危险的事。”我环顾四周,确保条子们没有在偷听。“我可以帮你们追踪魏斯的新同伙,但这事可不容易。不管那个人是谁,恐怕都不好对付。”

“你已经有线索了吗?”她的声音有些惊讶。我对此颇为得意。九月不是那种容易被打动的人。

“没错。不是鬼灵的人。你和你们老板对欲肉教了解多少?”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九月?”

“你怀疑这事和欲肉教有牵连。”

“我他妈从来不怀疑什么东西。我知道。我还问出了一个名字:沃洛加。认识吗?”

又一次,沉默。

“听着,小姐,我不是很擅长应付这种突然的沉默。你到底认不认识这个名字?”

“我们对伊卡·沃洛加Iga Volodya的所作所为非常了解,”她告诉我。“我会让手下转交给你她的资料,钱也会打到你账上。我们需要你每天向我们报告——你的任务是找到她,查明她和魏斯先生有何关联。没别的了。这样你满意了吗?”

“我一点也不满意,九月。但这样就够了。”我挂了电话。

得知魏斯的神秘同伙不是芝加哥鬼灵真是让我松了一口气。卡彭和魏斯这样的恶棍是会挖出你的五脏六腑没错——可是理查德·查佩尔(Richard Chapell)呢?他会让你的五脏六腑全烂光,然后把它们搅成奶昔逼你喝下去,还会让你全家都看着你喝呢。

但是欲肉教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是个古老得惊人的教派,他们用“古雅”、“质朴”之类的字眼来吹捧食人行为。他们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实在太古老了——现代生活让他们不知所措。有一次我亲眼见到一个教徒苦苦挣扎了十分钟才学会怎么接个再普通不过的电话。

休息了一夜后,我来到了波兰人聚居区。这里的街道两边挤满了破旧的房屋;不知哪个小吃摊上传来腌菜和煮过了头的热狗的气味。一个报童站在街角,试图拿昨天的报纸冒充今天的来卖。

我把手伸进口袋,握住我的手枪——它的重量令我感到安心。

加兰特一伙自19世纪起就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伊卡·沃洛加。九月给我的文件仿佛鬼故事集锦。母亲生出曼德拉草的球茎——她们自己的孩子在子宫里就已被调包。婴儿被种入浸血的土地,长成哭泣的树苗,剪断枝条时它们还会流血。从树的枝头生长出来的不是果实,而是人头。

你懂的,总之就是欲肉教的老一套。

沃洛加出生于俄罗斯,后来扔下她的子女和孙辈去了波兰。入境文件上说她是个“种芜菁的普通农民”,但人人都认为她就是雅加婆婆。九月的文件还暗示说,不论是拉斯普京的权倾一时还是1918年的流感大爆发,背后都有她的功劳。不论她到底是谁,可以肯定她是个受过正式任命的术士——在欲肉教中大概相当于天主教中的红衣主教。

换句话说,我在她面前就像个普通老千遇上了他妈的哈里·胡迪尼。

但就算是普通老千也仍然有机会欺骗大师——那就是趁大师不注意的时候。

我从一排排店铺和公寓前溜过,钻进四通八达的小巷。我闭上了眼睛,一边向前走一边深呼吸——心里从一百开始倒数。倒数到头时,我周围的气味和声响开始退散。世界在我面前渐渐消融。

大多数生活在这里的人能看到的只有一座城市。一小部分人能看到两座或三座。但如果你足够聪明,你应该明白这里还有更多个芝加哥——一层叠着一层,像无穷无尽的俄罗斯套娃一样。

我屏住呼吸,拨开芝加哥的层层外壳潜入进去,然后睁开了眼睛。

小巷现在变得扭曲又怪异。粉红色的脉管沿着我左右两侧的墙壁蜿蜒而上;某个不知在哪里的心脏使它们不断搏动。远处,浓厚的昏黄烟雾模糊了城市的天际线。一只本应已死的公猫现在也活了过来,它打着呼噜,懒洋洋地舔着自己暴露在外的内脏。

我拔出我的点45,开始向前走。

沃洛加在1921年从波兰移民到了这里。她声称是为了和家人团聚而来。我赌五块钱,同样是波兰移民的魏斯就是她所说的那个“家人”。

找到她并非难事。我把点45藏进袖子里,沿着脉管追踪它们的根源。它们领着我绕过街角——走过所有糕点都是新鲜内脏馅的面包店——又走过双手沾满鲜血的玩具小贩。

所有的脉管汇集到了一座建筑物中。那是座位于城市最贫困角落的寒酸的三层公寓楼。当我走近时,我隐约听到了心跳声。每走近一步,声音就变得更响一分。

我从后门溜进屋里,向楼上走去。楼梯的扶手是一根根带裂痕的大腿骨;用光滑湿润的肌腱连在一起。这里墙上好多地方都画着同一个标记——歪歪扭扭的黄色螺旋。地板在我脚下不时发出痛苦的啜泣。

心跳声震耳欲聋。我来到了一间大厅;这里的墙和地板都是由悸动的苍白血肉构成。根须一般的纤维从天花板垂下来,在半空晃荡。脉管汇聚于前方的门内,这扇门已经歪曲变形,凹凸不平;门上长满了肿瘤和脓疱,随着心跳不停抽动。

我恢复了呼吸。周围的世界分崩离析。现在我站在一间普通的大厅里,面对着一扇普通的门,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我伸手敲了敲门。

没人回答。

我又敲了敲门。“夫人?我是芝加哥警局的戴尔伍德警官,需要你回答几个问题。”

仍然没人回答。

我再次打量整个大厅——还是像刚才一样空空荡荡。于是我后退一步,飞起一脚踹向门锁下方。狠踹了三脚之后,木门上出现了裂缝。又踹了两脚,它啪嗒一声彻底投降了。

门晃晃悠悠地开了。我走了进去。

伊卡·沃洛加与我四目相对。

她被捆绑在房间另一头的床上,四周环绕着少说有一打的棒香,烟雾缭绕。房间里堆满了黄铜镶边的玻璃圆筒,每个圆筒里都装着某种淡黄色的液体。无数蠕虫悬浮在液体当中——正是我在蒙哥马利先生的喉咙里发现的那种蠕虫。地上散落着各种医学书籍,我身旁还有个托盘,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套手术工具。

我猜棒香是为了掩盖气味才点的——但光靠这些还远远不够。伊卡·沃洛加的身体从喉部被剖开到了下腹,外层的皮肉被翻开,用针固定在两侧;她的心脏仍在跳动,脏器也随着心跳不停抽搐。在她体内,有更多的白色蠕虫——也像蛹,但更小——在五脏六腑之间蠕动。她虽然不能动弹,却一直盯着我,那双漆黑的眼睛紧紧追随着我。

她并不是魏斯的同伙。她是被利用——被收获的一方。有人把她关在这里,用她的肉体来饲养和繁育那些虫子。

她干裂的嘴唇收缩起来,露出一口碎裂的黄牙。她张开了嘴,开始发出喘息声——她是想要说什么吗?但是他们似乎已经割了她的舌头。

不,她不是要说话。

她是在笑。

我注意到了地上松脱的绊索。我发现它是连在被踹开的门上的。然后我发现了固定在我右侧墙上的手雷——它的保险销刚刚被我一脚踹飞。

周围的一切灰飞烟灭的瞬间,我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芝加哥的更深处,向我从未到达过的深度一路下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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