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武官上京记（二十七）
在特蕾希雅不远处站着的威尔和皮福小声的说着特蕾希雅听不清楚也无法理解的话语。
“真的不能在这里放过我们吗？”皮福脸上的表情是认真的，“既然变温柔了，就不要维持这样半吊子的样子好不好，干脆放我们离开吧。”
“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结果问题还是回到了原点。
“你们会对这个国家造成隐患，会伤害到别人。”
“的确是呢，我也不希望看到这一点。但我会好好看着他们的。”
“我认为以你现在身体做不到你的许诺。”
虽然威尔并不知道安洁到底对皮福做过什么实验，但是他能够感觉出他的身体现在很不妙。
“呵，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呢。”皮福想靠着挠头掩饰他的表情，但手举到一般的时候他发现现在的自己并做不到这一点。“我的确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这条手臂了。”
“……”
“但是你可以的。”
皮福的眼睛里突然充满了期待。
“什么？”
但是威尔并不明白他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你可以替我照顾他们，直到那个魔法师复活他们。”
“我做不到。”
没有考虑的必要，威尔很直接的拒绝了皮福的请求，连道歉都没有。
“你真的做的出来吗？这种事情！”
皮福预料到的威尔的拒绝，但是他并没有其他的办法。
“如果你不退让的话，我会这样做的。”
从丧尸们动作停止和崔格尔适时的出现这两点，威尔已经确认了这些丧尸的掌控权就在皮福手上了。老实说，亲手将这些人的尸体撕碎这种事，威尔还是有一点抗拒的，所以能够和平解决是最好的。
“是崔格尔救了你。”
“我也救过他。”
威尔并不认为自己亏欠崔格尔，他曾经在战场上给崔格尔逆转过必死的局面。
“大家和你一起生活过。”
“他们并不喜欢这份时光。”
“求求你！”
“你替那些孩子考虑过吗？”
虽然很卑鄙，但是威尔不想再这样被动下去了。
“如果有一天它们袭击了里昂他们，你还能够坚持现在的决定吗？”
皮福张了张嘴，但是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的确，如果威尔站在和他同样的立场上，他会毫不犹豫抛下其他人选择西尔维亚，但是他和皮福之间有着决定性的不同。威尔从未踏进这边的世界，他没有那么多需要考虑的事情，也没有无法放弃的生活。但是皮福不一样，虽然日子是艰苦了一点，但是和他在这边的世界已经拥有了无法忘记的记忆和割舍不了的羁绊。
“所以，请放弃吧。”
威尔像审判官一样对着皮福丢下了冰冷的话语，然后转身走向丧尸，他曾经的战友们。
“然后请尽情的怨恨我吧。”
罪恶由我来背负。
这是威尔最后能够为皮福做的，他唯一的温柔。
“住手，住手，住手！”
无法再次阻止威尔的皮福只能用尽力量对着他大喊，像是在呼唤要离家出走的孩子一样。
在皮福嘶吼的同时，威尔和丧尸们不约而同的开始了行动。死神与亡者命中注定的交汇。
威尔已经记起了过去，也下定了决心。所以头不会再痛了，也不需要以丧失理智为代价才能进入战斗模式。
他只需要像平常那样挥剑斩杀就行了。
战斗并没有进行多久，而且这也许根本就都算不上是战斗。只是死神在单方面的将亡者带回地狱而已。
崔格尔兽人般巨大的身体倒地后，安洁的礼物基本上也算是落下了幕布。
皮福呆呆的站在原地，宛如没有灵魂脏兮兮的被抛弃在雨天的人偶一般。威尔如同机械一般握着钝剑在雨幕中慢慢挪着步子。
“请选择吧，皮福先生。”在确认皮福已经在自己的攻击范围中之后，威尔停下了脚步，“成为怪物被我杀掉，或者作为人类死去。”
“呵呵。”皮福发出了坏掉般的笑声，“既然你都已经做好了被怨恨到死的准备，为何又要做出这样的发问呢？”
“作为怪物被我杀掉，你会跟崔格尔他们的尸体一起被处理掉；以人类的身份死去，我想你应该会收获一份体面的葬礼。”
“事到如今你还准备赎罪吗，你以为这样做就会让我原谅你，让你好受吗？”
皮福咆哮着挥起巨爪对着威尔发起了攻击，但却被威尔轻松的用剑身抵挡了下来。
“我从来没有打算做那样的事。”威尔抬起头，血红冰冷的眼神印证了他话语中的真实。“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不会去逃避什么，只是你希望自己以怪物的身份留在那些孩子们的记忆里吗？”
雨继续尽情的下着，“啪嗒，啪嗒”的拍打在皮福微微颤抖的黑色巨爪上，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
威尔透过剑身察觉到了皮福内心的动摇，他知道皮福正和他计划中所想的那样犹豫着。正如皮福所说，威尔和那个时候已经不一样了，他学会了说谎。刚刚话里虽然都是实话，但是威尔刻意的隐瞒了一部分。
——他希望着皮福能够选择以人类的身份死去。那样皮福就不会以怪物的身份停留在自己的仅有的过去记忆里了。虽然被抛弃了，但是威尔仍然希望那一段记忆中有他能够安心的时光，比如现在能够让把他当成是人类的皮福以人类的身份被自己杀死。
“真是狡猾呢。不过我也是这样就是了。”
皮福的放弃了似的微微叹息，垂下了手臂。
在皮福的黑色手臂离开自己手中的剑之后，威尔也放下了剑。他没有必要对这样的皮福刀剑相向，而且他也很不想这样做。
“威尔，我现在依旧在后悔啊。”皮福仰起头看向雨云密布的天空：“如果那时候我阻止崔格尔接受你，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请求埃莉诺带走你，如果再见的时候我继续把你当成是死神来对待，我们现在彼此之间都会轻松一点吧。”
“但是我并不后悔遇到你们。”
语言没有经过大脑考虑就自己组织起来了。
“因为我们让你遇到了埃莉诺。”
“不，不止这一点，对于遇到你们这件事本身我也感到幸运。”
意料之外的话语让皮福不禁低下了头，与威尔重新对视了起来：“没有遇到我们的你也许不会变成死神。”
“也许吧，但是我并不后悔。”
理由什么的威尔想不出来，但那份情感是真实的。毕竟他是那么的想要留住那份过去的美好。
“没想到死之前还能够听到这样的话语呢。但是……”皮福浑浊的眼睛突然闪烁起了精光，“我还是不能原谅你。”
威尔身边的低阶精灵们比威尔的战斗本能更快的感受到了危险，在黑色巨爪还处于肌肉移动状态的时候，威尔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像小刀刺破纸张一样，威尔的剑轻松的从肩部砍下了黑色的巨爪，皮福因为一直以来的平衡被打破跪倒在了地上。
威尔的剑如影子般迅速追上了皮福的身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皮福身上的异形已经弥漫到了脸上，也就说很可能已经完全感染了心脏，斩下头颅才是最好的选择。威尔已经做好了被怨恨的决定，所以对于皮福的攻击行为，他也没有发问。
“对不起。”性命被剑刃所威胁着的皮福没有露出恐惧，“你第一次在我们面前变成“死神”的时候是为了保护我们，所以在小队全灭的时候，我觉得要是你在的话，一定能够再次拯救我们。但是，真是讽刺啊。再度为我们变成“死神”的你居然是为了消灭我们。”
“回答呢？”
“我希望作为人类死去。”
皮福抬起头看向威尔，缓缓地动了几下嘴唇，然后再次微笑了起来。
威尔稍稍施加了力量，结束了皮福这个人类的生命。
“谢谢。”
威尔将手中的钝剑插入身边的泥土之中，向着特蕾希雅走了过去。
“特蕾希雅小姐，麻烦你用宫廷魔法师的特权帮我处理一下这里。算我欠你的人情。”
没有等特蕾希雅回答，威尔就转身离开了这片战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