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邀请组】深夜仓库

岩珏社NO.02团建“平行世界”邀请组作品
企划主页 :https://www.bilibili.com/read/cv17356254
原标题:《山间宾雨》
感谢岩珏社的邀请,非常荣幸能作为邀请组一员参加这次活动。多有赶制,笔力不逮,敬请斧正。
(封面图片来自网络,侵删致歉)

下雨了。我很少见到下成这样的雨。淋漓,倾斜,响脆,杂着几声滚雷。我向车窗外望去,只看得满眼雨声。
雨夜的山路终究是不好走的。我于是停在路边,看见雨点敲在车窗外。
但是这里也终究不是休息的地方。导航告诉我,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宾馆,不出意料的话也会是我几日内的休息地,直到雨停之前——我总不至于冒着大雨行山路,还没那么赶急。何况据说那家宾馆的“仙草茶”味道很不错。
不出所料,一家宾馆在我转过弯后很快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谢天谢地,”我一边走进门一边对宾馆的前台说,“这几天不用泡在这见鬼的雨水里了——麻烦帮我把车停里面点,我是要住几天的。”
“当然,先生。三楼的房间正在为您准备着。要来份咖啡吗,那很解乏。”
“好啊,我听朋友说过这里的‘仙草茶’咖啡味道很独特,正想尝一尝。”我用手指轻敲着桌面,问他:“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个什么厅子,好像是在二楼,是吗?”
“是的,先生。”前台向我点头,“不过并不是在二楼,而是在一楼,那边直走就是,是为了客人们休息准备的‘胶囊厅’。那边的胶囊里有客人们留下的故事。”
“倒是很新奇的事。”我接过“仙草茶”,一边回答着,“多谢了。”
“我的荣幸,先生。”
与其说这是个厅子,不如说是个小院子。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店家是如何做到不装窗户的同时还不会漏雨的。院子里有不少休息用的桌椅,但是人却很少,只有一位坐在窗边——如果没玻璃的窗也能叫窗的话。那位旁边不远就是前台所说的“胶囊墙”。我走过去看,顺势也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的坐下了。
很明显,尽管胶囊们有新有旧,但是无一例外都被保存得很好,没有破损。我随手捏了一个墨兰色的胶囊。所谓的咖啡,入口却泛起一股甘味,只在舌根回荡着清苦,也不枉叫“茶”了。
我很好奇,这里的胶囊是怎么把里面的小字条保持得这样好的。不过比起这点,纸条上的故事倒是更吸引我一些。
“那是一片森林,没人知道在哪里的森林。里面住着一个小男孩,没人知道叫什么的男孩。男孩生活在森林里,没人知道何时起的久远。日子好像要停滞,没人在乎快与慢地流逝。”
“昨天,又或者是明天,直到森林里来了一批生灵。”
字条上的故事只写到了这里,很短几句话,我却实打实地被勾起来兴趣,以至于不自觉地念出了声音来,引得了窗边那位的回头。我回过神时才注意到她正含笑看着我,见我回过神来,微微颔首点头。我于是赶忙致歉:“很抱歉,女士,我无意扰您清净。”
“无妨。”她仍是含笑菀然。“很好的下雨天,不是吗?”
“是啊,很好的下雨天。很少有见到这样清疏爽利的连夜山雨——只可惜碍于没有雨伞,不然想必在这等雨水里蹚上几圈,应是自在的事情。”
“是啊,估计正如品上一口仙草茶——我是一向喜欢这种咖啡的。味道很独特,不是吗?”她当然是看见了我桌上的咖啡的。
“当然——您经常来这里?”
“偶尔。”她说着起身来,“今天的偶尔也算是到期限了。容我致歉,先生,我要先回房了。”
雨自是淅沥疏斜,却不再和着滚雷。我放眼望去,满眼雨声。
然而再怎么爽利的雨水,终究还是把我困在这家旅馆了。好在店家提供雨伞雨靴,我总归还是可以抽得闲功夫趟一趟水。那天读到的胶囊故事,虽然只有一个开头,吸引着我的兴趣,但终究是意味不大——好的故事,我自以为是读过不少的,然而没有结尾与后续的故事,却远比好故事多。不过终究竟是没有事情可做,于是我决心在胶囊墙里把这篇故事找全,权当消遣时间。
雨连续下了几天。我难以理解这片地域怎么会如此多雨——即便是滨海山区,也不应当这样多雨。不过我倒也乐得清闲,于是每天翻找胶囊墙里的故事。一如我所说,好的故事是很多的,然而没有结尾与后续的故事,却远比好故事多,所以我大概应当庆幸我居然能找到那个故事的另外部分。我大概是找了三天,才在胶囊墙的一个角落里找到又一个墨兰色的胶囊。
“他们在森林里拨开树枝走路,男孩听不懂他们。他们在河水边扯开血肉吞吃,男孩看不懂他们。以至于他们突然有天跪倒在男孩面前合十,亮晶晶的从眼中淌下来,男孩理解不了他们。但是在男孩理解之前,他们满足地叹着气离开,男孩的金色眼睛于是困惑。”
“啊,倒是个没什么趣味的讽刺剧。”我不禁感叹出声音来,却听到身后传来声音附和:“是啊,没什么趣味的讽刺剧。”我回过头时,又看到那位女士,她正坐在墙旁桌边,含笑菀然,“要尝一尝仙草茶吗?”
“谢谢。”我欠身,坐过去。“这篇故事很吸引人,虽然很无趣。我读这个故事权当一种消遣——您也读过这个故事吗?”
“啊,是啊。乏味无趣。”她也感叹到。“毫无意义的文字——先生,您以为世界上有意义可言吗?”
我猛地一噎,不知作何回答。稍作迟疑,我正要回答,她却自顾自的。
“是啊,意义。”她却自顾自的,“意义,意义……”她的瞳孔中净是困惑与难解。
雨落得急了些,我听到滚雷的闷响。云层更厚了些,想必是会更急的了。雨滴砸在叶片上,发出闷的响声。
“女士先生,非常抱歉,应当进屋去了。这样大的落雨,估计雨水会飘进来的。”门口走进一位服务员对我们招呼。她这才回过神来,“抱歉,先生,失态了。”她向我致歉,随后起身快步走进屋去。
过了几天了,我仍旧未能明白那位女士究竟在困惑些什么。但是她的那双金色瞳孔,却始终让我印象深刻。不过自那天以后,雨水渐渐停了下来。我依旧经常回去胶囊厅里闲坐,翻找胶囊,只是始终再没见过那位女士。在临走之前的夜里,出乎意料地,我找到了第三个墨兰色的胶囊。
“他们伐倒了森林,他们填埋了河水,他们筑起了高的耸立的白色的方盒,然后自己住进方盒子里。他们忙着,像是蚂蚁——但是蚂蚁是在忙什么呢?”
“不明所以的故事。”我轻轻叹到。好的故事是很多的,然而没有结尾与后续的故事,却远比好故事多。我打开雨刷器,拨开眼前的满眼模糊,准备上路。
然而我却终归是很少见到下成那样的雨。淋漓,倾斜,响脆,杂着几声滚雷。我向车窗外望去,只看见满眼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