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re:《山河令》温周关系解析(之二十七——保护师弟)

叶白衣千里奔波,深夜来到四季山庄附近,在小路上被阿絮挡住。
当老温的生命遇到危险时,阿絮的敏感神经便忽然觉醒了。
叶白衣直截了当问阿絮是否知道老温的身份,阿絮说:“知道,他是令徒容炫和师父的至交好友甄如玉甄大侠之子,是我失而复得的二师弟,亦是此生知己。”
这番表白,既说明了老温在阿絮心中的位置——兄弟加爱人,别的身份都是次要的,也点明了叶白衣与老温的瓜葛。
叶白衣听明白了:“你一早便知道他是鬼主?”
以叶白衣的眼力和经历,这点事他早就洞若观火。之前只当都是江湖正道,自然不说什么,现在发现真相了,叶白衣首先在意的是自己被耍弄了,老温肯定是故意欺骗,就看阿絮是不是知情了。
“不够早,所幸还不晚。”是在叶白衣离开后才知道的。
“你已经和鬼主同流合污了?” 知情后为什么还不切割?
“无论如何,他是先成为我师弟,其后才入鬼谷,如果我们当时能将他接回四季山庄,其后的种种便不会发生,于情于理,我都无法置身事外!”
阿絮能够勉强接受老温的鬼谷身份,除了感情,主要便是从这个脉络来说服自己的。现在叶白衣要威胁老温的生命,面对这个更严重的问题,阿絮当然不再纠结什么鬼谷身份了,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保护老温。
“鬼谷自入江湖,腥风血雨从未停止,死了多少无辜之人,你可知道?周子舒,如今你的眼里只有你那点手足之情,哪里还有什么公理大义。”
叶白衣除了老顽童性格,武功卓越,气质脱俗与刚愎自用,认知上的粗枝大叶与不辩是非也很明显。以他的阅历和与容长青的关系,知己旁观者竟比始作俑者还不如,百年之身混同路人。
阿絮指出他们一路共赴龙渊阁的交情,“前辈,这些天的相处,您难道还不知道老温的心性吗?他虽入鬼谷,但本心未失,鬼谷的罪孽不应算在他一个人头上。”
“温客行既然能在万鬼相煎的极恶之地当上鬼主,你却说什么本性未失?他既然是鬼主,三千恶鬼的罪孽他一个也别想逃!我曾经以龙背为誓,倘若有一日群鬼出世祸害人间,我叶白衣定会将鬼谷铲平!”叶白衣根本不想细究,他目空一切,简单粗暴以身份识人,不容辩驳。教条在口,誓言在心,再加上受骗的耻辱。
阿絮坚定地站在老温一边:“既为手足之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的罪罚有我一半!”阿絮剑指叶白衣,明知是白搭,也得玩命了。
叶白衣不得不对阿絮下手了。但是看在秦怀章的面子上,没下狠手,用剑背拍在阿絮肩上,阿絮摔出很远。老温似有直觉,火速赶来,与叶白衣打在空中。叶白衣将老温打到内伤吐血,爬不起来。阿絮赶忙过来护住老温。
叶白衣大义凛然地宣读判词:“温客行,我叶某立有重誓,一旦青崖山群鬼逃出鬼谷,必将其剿灭!你身为鬼谷谷主,率领群鬼为祸江湖,恶贯满盈,罪不可赦!我叶某念在你身世可怜,允许你自行了断!”
原来叶白衣与容长青对鬼谷有双保险条款,容长青负责造业,叶白衣负责售后,鬼谷里的生命,都是他们的棋子而已。
“你休想!你要杀便杀!我死于你手必化厉鬼,和这万恶的人间纠缠到底!”不愧是老温,顽抗到底!
“好,那我就成全你!”叶白衣举剑要砍。
阿絮挡在老温前面,喊:“你不配!甄如玉正是因为舍身相护容炫,才落得家破人亡,我师弟才因此幼失怙恃,沦落鬼谷,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谁都可以审他,你配吗?圣手甄如玉一生行善积德,救人无数,他的独子为什么要遭遇如此不公的待遇?你和我师弟易地而处,敢问你能做得比他更好吗?想活下去有罪吗?!”
这番话点到了叶白衣的软肋,他自己没管好容炫,而甄如玉却帮助了容炫。阿絮关键时刻发挥了思想工作特长,思路清晰,有理有据,以情动人,将老温的身份尽可能摘得干干净净。他既是说服叶白衣,也是同时在说服自己,接受老温的谷主身份。
老温一开始眼神躲闪,几乎不敢看阿絮,听了这番话,热泪盈眶。他相信阿絮已经能接纳他了。
“恩归恩,仇归仇,我师徒对不起温家是一桩,我承诺要铲除鬼谷是另一桩,今日我要了他的性命,来日待我杀进鬼谷,完诺之后,我定将性命还给他!鬼谷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叶白衣退了一步,不得不承认理亏,但仍固执己见,毫不后退,不惜以命抵命也要铲了鬼谷。但是他所谓铲除,竟是杀光鬼谷的人。万一其中有无辜的呢?为了复仇不能连累无辜,为了一个誓言就可以杀人而不问是否无辜。正邪即是非,伪善的教条深刻在正道的脑海里。
阿絮见叶白衣把老命豁出去了,便把自己的命也赌进去,又拿自己师父说事,点出另一种解决方案,狠狠打击了前辈的自信心:“鬼蜮本在人心,你铲除得了鬼谷,铲得尽人心中的贪欲污秽吗?叶前辈,你说我师父一定会大义灭亲,那就错了,我师父一向见事至明,他要是知道我师弟的遭遇,一定不会像你一样刚愎自用,不辨是非,他只会好好教导我师弟改过向善,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说句实话,你不配做我师父的朋友,也不必念旧情,要杀,就将我师兄弟一起杀了吧!”
阿絮的话里有理有情——铲除鬼谷不等于终极解决方案,叶白衣不可能靠这个一揽子清除江湖上的污秽,而他用力过猛的结果,是罔顾旧情,丧失师德,尤其是与阿絮视死如归的情义对照,确实不堪。
这些话只能由阿絮来说。叶白衣这下哑口无言。
老温感动万分,他最在意的人终于完全彻底地站在他这边,在他看来就是最圆满的事了。他抓住阿絮的手腕,两人闭上眼坐在一处,准备死在一起了。
叶白衣之前也没对温絮两个下死手,留着回旋余地,应该是心有不忍的。再说他也没有老温罪大恶极的证据,不过听别人说温客行是谷主,就杀上来了。现在既已讲清楚了,他自不会一起要了两个人的命,还搭上自己的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温客行,你若肯留在四季山庄,改过向善也罢,若是让我在江湖再碰见你,定取你性命!”说完,叶白衣飞走了。
叶白衣没要老温的命,却又口出重誓,给他画地为牢,把老温当罪犯一样管控。在他心里,老温是邪,敌对方。正邪即是非。对待敌人,不杀已经是宽厚仁慈了,没有平等尊重可言。
老温缓过神来,第一时间向阿絮道歉:“阿絮,你没事吧?对不住,我一直想告诉你来着。”
“你是够对不住我的,温客行,我问你,倘若我没有猜透你的心思,见到叶白衣,你打算怎么着?”
他俩想的一样,都是要拼死拦住叶白衣。阿絮是怕伤害到老温,老温是怕暴露身份。
两人受伤都很重,回去后对成岭谎说是被强盗打的。成岭的报复心也很强:“那伙臭强盗从哪冒出来的,等你们养好了伤,我们去烧了他们的老巢!”
老温泡澡,阿絮隔着屏风跟老温对话。
老温一脸愁容地说:“阿絮,我不想再对成岭撒谎了。成岭之所以家破人亡,我并非全无干系。”
“命人血洗镜湖派的是你?”这话阿絮之前变相问过,老温如实答“不是”。
阿絮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身份既然已经揭破,老温就想在此基础上再试着与阿絮交心,所以他坦诚地讲述了自己最大的心事。
老温说那首琉璃甲歌谣的下半句是自己作的,“我知道,一旦散播下这颗怀疑的种子,消息自然会不胫而走,所有觊觎武库之人,都会像苍蝇见血一样盯上五湖盟。可我不明白的是,武库明明是一群人的决定,到了该承担后果的时候,五姓兄弟在哪?我爹爹为了维护他们,至死对武库的秘密守口如瓶,可他们却置身事外,当我全家被逐出神医谷,被整个江湖追杀猎捕的时候,他们在哪儿?他们就能以牙还牙,为何我就不能以血还血?”
老温不停地解释复仇对他的重要性,如风从全世界的耳边刮过,了无痕迹。而现在,他开始自我怀疑了。因为在江湖上认识的人越来越多,看到人们因此事受到的伤害,尤其是成岭这样亲近的人,老温的内疚感越来越重。
但是反过来看,知道老温血海深仇的人也越来越多,可是除了一个阿湘,半个阿絮(行动目标只针对赵敬),谁又站在他这边?心如旷古的叶白衣也是听听算一遍。为血亲复仇这种天经地义的事,有几人在意他的感受呢?多愁善感之人总是更能感受他人的痛苦,最先心软。
“这些年支撑我活下来的只有复仇一个念头。可是当我后悔,一切已经积重难返。阿絮,我不是没曾想过向你坦白,可是即便你能原谅我,我又该如何面对成岭?虽然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对成岭所做的,相较五湖盟对我又有何区别?”
老温并非否定复仇本身,他的后悔在于给别人带来的伤害。出谷之前,他当然没在意过那些江湖正道人士的感受,正像江湖正道也不在乎鬼谷里人们的死活。但是随着接触深入,感情丰富的他怎么可能不内疚?但是他所做的,相较于五湖盟还是有所不同——动机不同,立场也不同。他的动机是复仇,立场是敌对的,他在鬼谷闭关二十年,与世隔绝;而五湖盟是贪欲和兄弟相残,虽然结果相似,性质完全不同。
老温的过度自罪,主要还有阿絮的因素。他知道阿絮的内心想法和自己不同,但还能接纳自己的身份,关键时刻舍命相护,让他无以为报。情义深重的老温,情感天平无法自持地倾向阿絮。本来很清楚的是非问题,快被情感带偏了。
注重现实的阿絮跳过老温这些细腻的分析反思和情感表达,既不表示理解和接受,也不表明自己的想法,他根本不回应老温,而是问了另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我问你,血洗镜湖派的人到底是谁?你知不知道?”
“可能是鬼谷中出了叛徒,也可能是有人想假扮鬼谷嫁祸。”涉及到谋局之事,老温的警惕性又回来了,谨慎地只说出相关部分。老温情感上倾向阿絮,却始终明白两人理念上有很大分歧,阿絮的话道理都对,可照做了就是违心。老温不想违心做事,只能回避矛盾。
阿絮直截了当:“够了。等大巫来把我的伤治好了,你我一同出去查明真相,替张家报仇,到时候你再和成岭解释清楚。话说回来,到时候成岭要恨你怨你,你可都得受着。不想面对,难道就不面对了吗?”阿絮虽未安慰老温,但是提出了现实解决办法。老温无法反驳,看来也只能这样补救了。
阿絮见老温还是不能放松,便换上轻松的语调说:“我管你什么谷主妖主,你首先是我师弟,等你泡好澡,赶紧去给我和成岭弄一顿好吃的,人生不过一日三餐,何必担忧什么千古愁啊,庸人自扰!”
老温脸上浮现了笑容。
叶白衣又捎信来,“除群鬼,净山河”,并盖印“山河令”,等于告诉他们,可以放过温客行,但是不能放过鬼谷。成岭看了很振奋,阿絮和老温无语。
晚上阿絮在磨草药,做成醉生梦死助眠,因为老温做噩梦睡不好觉。阿絮总是在担心老温,总觉得老温还有什么心事没有明说。老温进来,阿絮趁机警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是再敢瞒着我擅做主张,大师兄大耳光抽你!”说时掐了老温一把。
老温忙躲,解释道:“我哪敢啊,我不是早预料到了正邪必有一战,所以把阿湘他们早就支开了,除此之外,这江湖正道是否剿灭鬼谷,和我有半毛钱关系,让这些魑魅魍魉早点死尽死绝,对世间百利而无一害。”
话虽这么说,老温还是有几分迟疑。
阿絮看出来老温没有完全收心,问:“那你还在担心什么?”
“我到底要瞒成岭到什么时候?”老温更多的心事不敢说。
阿絮道:“瞒都瞒了,我也有责任,那还能怎么办,只能先瞒下去。等我伤好了,我们去找到灭镜湖派的凶手,然后再一同向成岭坦白。反正咱俩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撇不开谁。”阿絮强调两人的立场一致,在一个战壕里,把一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老温淡然一笑,知道并非全然如此。哪怕他是四季山庄的弟子,也还是会因为鬼谷谷主的身份而被众人跟阿絮区隔开,他们不在一根绳上,再说还有复仇大事,更是连阿絮都不赞成的。
阿絮调侃道:“我堂堂温谷主,如此心狠手辣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变得婆婆妈妈,瞒一个孩子都心有愧疚,骗了我这么久,怎么说呀?”
其实老温一直都在内心纠结,只不过没说破身份时无法表达罢了。
老温的内心独白是:“恶鬼头子,一旦找到了真正回人间的路,就变回人了,一个普普通通,婆婆妈妈的人,会向往没有秘密,没有阴霾的日子,会希望有个人一直陪着他。”
人和鬼有何不同?不过是叫法不同,被迫进入鬼谷,贴上恶人的外在标签。重要的是内心。只要心里认定自己是人,谁也不可能让你做鬼。只要想回人间,谁也阻挡不了。老温之前的时光,充满紧张防备和高压,情感的孤独,物极必反,他现在无比向往做回普通人,过平常生活。他和阿絮的情感走得越近,阿絮对他越好,越让他看到希望,他内心就越纠结。
因为他知道大战不可避免,他就是想置身事外也办不到,何况他大仇未报,如何放得下。
曹蔚宁带阿湘回到清风剑派,老温寄信过来,阿湘不敢给小曹看,还要小曹别透露她主人的信息。小曹说:“世人目光短浅狭隘,只看表面,所以才会猜测温兄和周兄他们不是正经人,在我看来,温兄周兄皆是清风霁月,那是高山流水的绝世知己,这是世人看污了他们。”阿湘感到很欣慰。但小曹显然没有抓住重点,剧中好像没人在意他们的性取向。
蝎王打听到温客行的婢女顾湘跟着曹蔚宁上了清风山,他怀疑清风剑派封山是因为拿到了琉璃甲,要去平了清风剑派。赵敬不许,说莫怀阳闭关十年,武功不知到了什么境界,没有十二分的把握不能轻举妄动。蝎王抬出药人这一招,赵敬变脸大怒,说早让他销毁所有药人,“毒蝎以暗杀为生,本来就触犯了江湖上的大忌,你又用妖蛊邪术控人心智,还把活人炼成药人兵器,你这是天理不容,人神共愤。”
“可是我的妖蛊邪术也帮你扳倒了高崇啊,义父,你相信我,我会证明我自己的。”蝎王见赵敬忽然翻脸,十分委屈。
赵敬一贯背后操弄,当婊子还要立牌坊,蝎王也不在意。他只是想让赵敬肯定和重视自己,把自己摆在一个公平的位置。但是义父眼里除了自己没有旁人。
“你怎么还不懂,如果让外人知道我赵敬和妖蛊邪术有半点勾连,我将身败名裂,被全武林围攻,更别提武林盟主之位了,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将毁于一旦!”
“你终于说漏嘴了,什么父子一心同体,蝎儿有用的时候,就是您的爱子,没用的时候就要一脚踢开了吗?”蝎王点破赵敬的用心。赵敬恼羞成怒,警告他不得坏自己的事,打了他一个耳光,又提到他胸前挂的琉璃甲,说最重要的东西都给他保管了。蝎王被触动心事,不得不承认“原来我蝎揭留波也是个赌徒啊”。自此他决定反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