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又起日，再见有情人 第三幕：纸玫瑰长情的守护
龙灾再度席卷了蒙德。
与风魔龙出现的，还有无数丘丘人和深渊法师。怪物像潮水一样涌入城内，而骑士团就像溃烂的蚁穴般不堪一击，多数骑士已经负伤，拥有神之眼的豪杰们也接连败下阵来，这儿没救了。我顾不上别人，只想找到诺艾尔并带她离开。我四处张望，看到她正被三个丘丘王围攻，即便是她，在面对此等森然巨兽时也难以招架。我一个箭步跨上去，一刀砍下一个丘丘王的手臂，背部却被巨斧击中，回过神时，只觉得四周摇摇欲坠。我挡下一击，却没注意到另一边袭来的劈砍，直到它砸到身上的前一秒，诺艾尔扑了上来。
“啊！”
我猛地惊醒，背后冷汗直流。
窗外，天刚蒙蒙亮，还飘着细雪。蒙德的冬天很冷，我换好衣服，整理好状态后便要出门去找诺艾尔，比起面对北方的严寒，我更想带她去尘歌壶里享受二人世界。
雪下的比我想象中的大，我裹紧衣服，缓缓走向她的家。一路上都是积雪和薄冰，我举步维艰，险些摔倒。
今天与以往有些不同，诺艾尔向来起得比我早，她会轻敲我的房门唤醒我，并在我睡眼惺忪时给我一个拥抱，我则会轻抚她的脸颊，微笑着松开，随后开始甜蜜的一天。我们会一起做好多事情，委托，旅行，分享故事和见闻，或者就干脆待在尘歌壶里，两人依偎着说着悄悄话。诺艾尔还像以前一样热情，她会帮助所有遇到困难的人，只是现在有我伴在左右，她不再手足无措，我们经常微笑着同行，似乎从来都不会疲惫。
想着，我已经走到了她的家，我敲响房门，却无人应答，顿了一会，我反复地敲，终归成了徒劳。我心生疑惑，走到城门口向守卫问道：“你今早见过诺艾尔吗？”
“诺艾尔，呃，没有。”他似乎犹豫了一下。
“好吧，谢了。”我没有多想。
太阳渐渐升起，我问遍了蒙德城，却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得到。
“不应该啊，”我焦急起来。“这么冷的天，她能去哪？”
冰天雪地冻得我发抖，我开始担心起诺艾尔的安全，已经过去了接近半小时，而在此之前，无论我们要单独去做什么，都会相互打声招呼，她从来没有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么长时间，最重要的是，没有一个人看到她的行踪，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
蒙德城并不大，居民之间都相互认识，让人帮忙报声平安并不难办，现在诺艾尔莫名失踪，我不禁开始往坏的方面去想。没有办法，我只好向凯亚求助。
“我不知道。”他摇了摇头。“早在你们开始交往的第一天起，我就不再暗中盯着她了，你是个可靠的人，我以为你会照顾好她。”我欲言又止，苦笑一声，转头离开。
“我建议你出城转转，也许会找到一些线索。”临走前，凯亚说道。
我别无他法，来到城门口，发现脚印错综复杂，什么都看不出来，我不想再耽误时间，只得求助于骑士团，骑士们挨家挨户的询问，却只得到了相同的结果。我强迫自己冷静，不断安慰自己只是多心，但我越想越乱，我想不到有谁会加于她，诺艾尔善良，可爱，是受所有人欢迎的女孩。莫非是愚人众？他们恨我，就去伤害我心爱的女孩吗？即便是他们，也不至于此，更何况诺艾尔不是娇滴滴的花朵，她能舞动我根本拿不起的重剑，实力不逊于任何人。但她毕竟太单纯，一旦有人从中作梗，后果将不堪设想。
诺艾尔从不会长时间单独出行，除非她认为这件事非常重要，人命关天。
突然，我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打了个寒战。
雪山。
我想起她曾为了救一名冒险而独自涉足雪山，为此她甚至险些丧命，尽管有惊无险，我却仍心有余悸。诺艾尔，她一定会为了被困在雪山的游客旅人而独自去救援。我再也无法冷静，跑到凯瑟琳面前向她询问雪山最近的情况，她却告诉我，由于天气原因，来蒙德的旅客本就不多，况且近十二年以来，选择在冬天登山的冒险家和旅人是一个都没有。凯瑟琳劝我宽心些，她会派一小队人去山脚下看看，我除了点头，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诺艾尔没去雪山，她至少不会遇到太大的危险。我安慰自己，继续想她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但我实在不明白她是怎么在所有人都没看到的情况下出城，也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没道理啊。”我自言自语。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光洒在果酒湖岸的雪地上，熠熠生辉。
“这里是……”诺艾尔意识模糊，浑身发冷，她强忍着眩晕站起来，只觉眼花缭乱。她推测这里是个洞窟，四周散发着蓝色的光，无数晶蝶飞舞着，地面上长满了闪着荧光的花草，头顶是岩石和坚冰，脚底则是一个个相互独立的平台。一切都显得如此梦幻，伴着它的还有酷寒和危险。“火，我需要火。”她望向四周，在下方看到了一个废弃的火堆，诺艾尔展开风之翼，用尽力气飞到下方点燃了它。她脱下骑士铠甲，拧干湿透的外套，做完这些，诺艾尔再也没有力气动弹，便枕着头盔睡了过去。
“空，你在哪……”意识消失前，她喃喃自语。
梦，如空花阳焰；多希望，这只是一枕槐安。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仍然什么都没找到。
骑士团和冒险家歇会搜遍了整个蒙德，从星落湖到奔狼领，再到风龙废墟，什么线索都没发现，很多地方甚至都没有脚印，根本不可能有人来过。诺艾尔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留下任何痕迹。
雪越下越大，众人渐渐疲惫，连声叹息。
我甚至去问过莫娜，但她的水占盘被大雪干扰，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就连温迪，也没法在呼啸的北风之间找到诺艾尔的踪迹。
所有人都无功而返，人群开始躁动，胡乱议论。我不想听这些鬼话，只觉心乱如麻。
“坚强，孩子，坚强起来。”我的脑中响起一个声音。
“找到她，保护她，保护你最爱的人。”它越来越清晰。
“保护她，去龙脊雪山。”狂风呼啸而过，带来声声怒吼。
我猛然惊醒。雪山，凯瑟琳派去的人手还没有回来，如今天气恶劣，气温极低，也许他们发现了诺艾尔，但被酷寒的冰雪封住了去路。这么短的时间，她不可能离开蒙德，我们已经找过了所有地方，只剩下雪山，那座不可被征服的庞然大物。
“雪山，龙脊雪山。”我高呼。“只有那，我们没去过，凯瑟琳派出的人也久久不归，我们必须去看看，现在就去，如果他们受困于冰雪，每耽误一秒就会多一分危险。”
众人议论纷纷，嘈杂声扰的我心烦。“看在我帮忙救了蒙德的份上，帮帮我。”我的声音颤抖不止。“看在诺艾尔帮了你们那么多的份上，帮帮她。”
琴团长第一个站了出来，随后是凯亚，安柏。城里有神之眼的人都站了出来，还有三个骑士。冒险家协会的人在班尼特的煽动下纷纷加入，我不再多言，带着众人向雪山出发。
“民众先回家，其他不愿意跟上的人都回骑士团去，把秩序维持好。”琴团长一声令下，随后大步走向城外。
众人表情严肃，一路无话，只是加快了脚步，在点点细雪上踩下片片污泥。
“唔。”
诺艾尔艰难起身，意识迷离。火堆散发的热量实在是杯水车薪，她颤抖着，在微弱的火焰旁哈气。衣服尚未干透，但至少被烤的温暖，她脱下内衣，将外套紧紧贴在身上，暖流穿过全身，诺艾尔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终于找回了一点力气。她裹着外套站起来，环顾四周，只觉恍若隔世。闪着蓝光的植物爬满石壁，晶蝶肆意飞舞，没有风吹进来，也见不到从外部照进来的光。厚厚的积雪甚至能埋过脚踝，顶部的冰柱及其壮观，亮如银镜，这里简直就像梦幻，除了刺骨的严寒，刺骨的冷。
诺艾尔望向下方，各个平台相互独立，垂直分布，中间则深不见底。如果她飞下去，就再也上不来了，便坐回火堆旁。夹杂着温暖的严寒下，困意渐渐袭来。
“空，空。”诺艾尔低语。“你回来救我的，对吗？你会找到我，抱住我，给我温暖的，对吗？”
“你一定会来的，你可是，拯救了蒙德的荣誉骑士啊。”
“你一定会像平时一样，抚着我的脸，为我带来幸福吧。”
“我们一定可以像以前一样，在街上牵着手，保护蒙德，帮助大家。”
她不停哈着气，紧紧裹住外衣。
破晓时的蒙德美如油画，温迪晕乎乎的睁眼，他昨晚又喝了五六瓶酒，醉倒在吧台不省人事，但他毕竟是蒙德的神，他早早苏醒，只为看看它，看看自己守护的城市。
他看到活泼的少女正奔向息心的旅者，听见了带来故事种子的风，他明白，两人的爱意会像繁花一样盛开，如骄阳一般炽烈。他们脚下的阡陌会一路生花，在青石小巷里，在烟雨人家下，流连在两人身旁的风会像细雨般细腻绵软，少女的莞尔一笑深深印在了旅者的心间，令他如痴如醉。
曼妙之于惊鸿，幸而尽收眼底。
温迪满意的眯过去，却不曾想，裹挟着少女的暖风在谎言中偏转了方向，在凛冬已至的天地间，转而飘向雪山。
待他醒来，城市已乱作一团，当旅者向他求助时，他感受不到一丝风的温暖。
清晨，龙脊雪山。
阿贝多正在进行他的第三十七次实验，这个配方非常复杂，而且及其危险，他已经尽可能把损失降到在最低，但这一次他没能如愿，也正是这一次，他酿出了大祸。
阿贝多从未见过有人在冬天涉足雪山，无论是最英勇的人，还是最愚蠢的人，都不会选择这么做。阿贝多的实验彻底失败，爆炸声响彻天际，炸毁了他的试验成果，也炸出了强烈的雪崩。
阿贝多用白垩之花逃离了实验室，却没有注意到在山腰上手足无措的诺艾尔。
他什么实验样本都没留下，之前的心血全部化为泡影。对他来说，今天是糟糕的一天，对其他人来说，亦是如此。
通往雪山的道路如此漫长，更何况是在折腾了一早上的情况下，众人疲惫不堪，暗中抱怨，除了一个人——盖尔。
盖尔跟在队伍的最末端，表情十分凝重。只有他知道诺艾尔失踪的真相，也只有他明白诺艾尔为什么会前往雪山。
他骗过了所有人，甚至骗过了占星术士和他最信仰的神。
天还没亮之时，他正做着无聊的值班工作，他靠着城门，满心郁闷。
“凭什么他能追求到诺艾尔啊。”盖尔自言自语。
他很早之前就喜欢上诺艾尔了，他爱她的笑容，她的性格，还有她可爱的脸蛋。从盖尔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心里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悸动，可他只是一个看门兵，一直都被心里的那份自卑劲折磨，不敢去表达。他每天只需要在城门一站，机械地朝进城出城的人打招呼，看不到希望，更看不到未来，就连龙灾那会，他也只能在门口守着，像一粒芝麻，毫不起眼，而这一站，就是四年。
寒冬包裹了他的身体，也冰封了他的心，以至于他在看到诺艾尔兴冲冲地跑向旅者的房间时，心生怨恨。
但盖尔毕竟不坏，他只想耍个小把戏，至少在他下午轮班之前，他不想再见到黏在一起的两人。
盖尔叫住她，当诺艾尔回头的一刹那，他的心再次悸动，仿佛找回了他们初见时，盖尔心中的那份朦胧，那份情窦初开的爱意。
“怎么了？盖尔？”诺艾尔的声音如此温柔。
“啊，我……”
盖尔的脸变得滚烫，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你的脸好红啊，是冻的吗？外面太冷了，还是回家休息一会吧，我去找曼斯来替你。”
她还是那么热情啊，如火，如风。
“不，不用。”盖尔咽了下口水，决定将错就错。“去，去雪山，今天，凯瑟琳说，有，冒险家被困在那了。”他刚说话这话就开始后悔，几乎要哭了出来。
“冒险家……在这个季节登山？”诺艾尔歪了歪头。
对，就这样，识破它，识破这个小把戏，然后回去。盖尔的脑子就像一团浆糊，他心乱如麻，几乎组织不了语言。
“没，没错，快去，他们，太蠢了，竟然在冬天登山，真，真会找麻烦。你，你先去，人命关天，不，不能耽误，我去，去通知骑士团。”盖尔要疯掉了。
“那……好吧，记得帮我告诉空。”诺艾尔往城外走去。
不，不，不，别这样，别去，盖尔，你都做了什么？快去叫住她，告诉她这就是个玩笑，你的面子就这么重要？不，不，快去，她会陷入危险的！你真的忍得下心？盖尔慌乱无比，他在挣扎，不停地挣扎，他心中的善念咆哮着，怒吼着，试图唤醒他。快，快，快去啊，快去！你还在等什么？快啊！
“盖尔，去完骑士团，一定要记得告诉空！不然他会担心我的。”突然，诺艾尔回过头来，对着盖尔高呼。
空，空，又是空，那个旅者凭什么？凭什么？盖尔心中的小恶魔开始作祟。他就有那么好？凭什么是他，明明我们遇见的更早，更早！
盖尔面无表情的点头，看着满心欢喜的少女渐渐离开视线。
“没关系的，很快就会过去。”他安慰自己。“只是让那个黄毛急一上午，不会出什么事的。”盖尔别过头，不愿再面对挣扎的心。
二十分钟后，他看到旅者朝着自己走来。盖尔强装镇定，看样子，是骗过了他。
盖尔看着他焦急又无力的样子，不禁暗自发笑，他想要的就是这个，看他吃瘪，比自己升职都高兴。
直到两个小时过去，诺艾尔还没有回来，而找她的人搜遍了各地，什么都没发现，盖尔才真正慌了起来。
但他不敢说，只是在旅者号召去雪山时，加入了队伍。
去雪山的路非常崎岖，加上天气原因，众人举步维艰，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到了山脚。
冒险家协会的菲谢尔放出乌鸦，它在不远处发现了围在篝火旁哈气的几个人，他们正是凯瑟琳派来的小队，他们上山的途中被大雪困住，又因为迷路，只好待在一片空地上等待救援。他们只走了很小一段距离，没有人发现诺艾尔的踪迹，就算她来过，脚印也已经被大雪盖住了。
琴团长让盖尔留下来照顾几人，他却执意要跟着上山的队伍，旅者并不阻拦，一行人便准备爬到山腰。
“诺艾尔不可能爬到山顶。”凯亚说，“如果我们在山腰附近还找不到他，那就只能去其他国家找了。”旅者什么也没说，只是带头爬上了山。
雪山的环境及其恶劣，还要有安柏和班尼特点火，众人才不至于被低温影响进程。
又过了半小时，依然毫无收获。所有人，包括盖尔都开始绝望，他痛恨自己的小人作风，痛恨自己心中的小恶魔。
但旅者终究是旅者，他注意到被大雪封住的星荧洞窟，带着众人做出最后的尝试。
安柏烧化了积雪，众人跑进去，四处张望，却仍没有发现诺艾尔的身影。但旅者明白这里的地形，他展开风之翼向下飞去，在一个很小的平台上，他看到了睡着的诺艾尔。
旅者抱着她，诺艾尔也醒了过来，他不停安慰着自己的爱人，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却没有人注意到在角落默默看着的盖尔。
盖尔走到平台边上，望向中心，它深不见底，湛蓝如海，就像天使的眼睛，圣洁无暇，似能包容一切罪孽，消除所有痛苦。
这是盖尔最后一次望着诺艾尔的方向了。
他迈向了深渊，迈向了结束痛苦的彼岸。
他迈向了死亡，迈向了自己心中的无能。
他迈向了救赎，迈向了风与自然的慰藉。
他想起了与诺艾尔初见的那个清晨，那时的他阳光，坚强，受所有人欢迎，被团长寄予厚望。他曾是蒙德最优秀的骑士，却在消极与怠慢中，浪费了大好时光。
弦思华年，那些年华，恍然如梦，亦如微风，消逝不返，不负离别，不诉终殇。
“空，是你吗？”诺艾尔虚弱的低语。
“是我，是我，别动，诺艾尔，躺在我的怀里，我马上就带你回去，你不会有事的。”我安慰她，抱着她往离开洞窟。
“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诺艾尔微笑起来，她紧紧贴着我，睡了过去。
我们小心的下山，所幸一路无事，我将诺艾尔放到山脚下营地的帐篷里，并点燃了帐外的火堆。
随行的医生说她只是因为长时间受冷才导致的身体虚弱，先在只需要让她处在温暖的环境下休息一段时间，之后再修养一阵子就可以恢复了。
我长舒一口气，道谢后，便伏在诺艾尔的身旁沉沉睡下。
当我醒来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我看着诺艾尔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凑了上去。她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眼，随后又缓缓闭上。
夕阳似火，融化了冰雪，融化了我的心。
我看到了她眼神中炽烈的爱意，还有闪烁着的光亮。
我紧紧抱住她，就像她每天早上抱住我那样。在夕阳的照耀下，我们紧紧相拥，炽烈如火。
“爱意随风起，生生而不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