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翻译)不朽之责

吾乃戴罪之身,故吾必需赎清罪孽。
吾苟活于本应战死之时,故吾必需沦为不朽者。
——不朽者誓言
我垂着头跪下,眼前就是飞船的甲板。兄弟们那扭曲的脸孔回望着我,表情冻结在了他们最后遭受折磨的时刻。
我名为阿莱姆 加里库斯,是一名不朽者,但我本该在今天死去。
这是我的权力,也是我的命运——早在踏足过我们最耻辱的战场之前,我便独自发起了这场战斗。那是在伊斯特万事件很久之前。
在我的后颈处,黑色的精金护颈和剃短的煤黑色头发之间的位置上,一阵寒意刺痛了我的皮肤。起初,我以为是星舰的空气再循环令此地变得寒冷,之后我才意识到这股寒意来自一柄摆出审判架势的斧刃。
幸运的是,持斧人并未用力将锋刃按向我的脖子,否则我肯定就已经被杀掉了。不过,他为何要让斧刃充满光化的锐度呢?简单的用力劈砍也能达到相同效果。
逻辑,效率,克制。
这些词共同铸就了我们的信条。我一直相信这是一条钢铁纽带。但当我们的父亲最需要这条合金纽带时,它又在哪儿呢?就像在那些经历过丧亲之痛的悲伤日子中那样,我再次陷入了抑郁。
“阿莱姆,”包围在我周边的阴影中响起来某个声音,它就和抵住我脖子的斧刃同样锋利。“告诉我们。”
他用了我被给定的名称,那是加尔萨克氏族的领袖给予我的称呼,这令我感到刺耳。他无权使用这个名字。
“我是军团战士加里库斯,属于首要序列,”我以最起码的尊敬回答到。此刻我认为这些都是不必要的假戏,全部都是。
“加里库斯,”那个声音第二次响起,他的音色中显露出了恼火的情绪。“我们有问题要问,你来回答。”
斧刃逐渐向下压了过来,我的皮肤被划破了,流出了一颗血珠。我看见兄弟们的尸身在寒冷停滞的空气中结了霜;我听见审问者的动力甲低沉凶悍的咆哮声,察觉到了他的姿势在每一分钟的调整。
我很平静,等待着职责的终结——我的不朽之责。我把头又低下一些,平和地请求他们处决我。
我的审问者将此视为自己可以继续审问的信号。某种程度上来说,事实也确实如此。
“告诉我们迅斗者号上的事情。”
这艘舰船的名字令我的血液燃烧起来,驱散了机库甲板中的寒意,我想起了那间红黑两色的炽热大厅。汗水,鲜血,死亡…这一切都碰撞在在那刻骨铭心的回忆。但这并不能温暖我那些战斗兄弟们冻僵的身躯,他们瞪着我,眼睛在被斩下的头颅上大睁着。
我一度怀疑这种处决方式是否具有象征意义,是否带有讽刺意味或者无意中带着恶趣味。
“告诉我们你记住的事情。”
我记起了伊斯特万上空的烈火,以及铺展在苍穹中的地狱图景。但这只是一段模糊的印象罢了,一种情绪反应而已。
我在想,倘若自己照做的话,可能会遭遇怎样的判决。在铁十军团中,感情用事被视作可憎之举,而我有时会思考,人生本身是否也是如此。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第一段回忆便戳痛了我。那种感觉就像被一只装甲铁拳击中,但那只拳头却还带着声响——那是一艘战列母舰舷炮开火的声音,宛如雷霆…
“美杜莎的血啊!”
莫尔丹很少会如此外向地表达情绪,但我们前往“迅斗者”号的旅程确实太颠簸了。
我的兄弟们也都发出了同样的抱怨,我们都被束缚器固定在了突击艇的双重船头中。虽然没人明说,但这就是感情用事的表现。
卡图斯用双手抓紧了自己的跳帮盾,那面盾牌被他像图腾那样端在胸前。他安装在右眼窝里的仿生义眼由于神经感应自动校准而闪闪发光。
索姆拉克在磨牙,他是我的盾卫兄弟,每次战斗之前他都会这么做。由于下颌被替换为了生化义体,他的磨牙声嘈杂且刺耳。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被如是修补过——破碎的躯体被重建,这样我们就能最后一次奔赴战场
我正在进行自己的第八次“最后一战”。命运就是可以这般残酷。
尽管船舱中有总计十名身穿美杜莎黑色甲胄的战士,但我所熟悉的兄弟只剩阿佐斯。此类队伍中的战死率很高,我很快就发现自己没必要去解队友们的名字了。
在我所有的兄弟,无论是已知的还是未知的当中,阿佐斯是最具交谈技巧的。当我们成为不朽者时,父亲褫夺了我们的军阶和头衔。在军团中的所有人看来,我们被重铸后所承担的新使命是一种耻辱标记,而且我们也失去了过往的身份。我相信,在其失去原体的青睐之前,阿佐斯曾是一名“坚铁者”——也就是钢铁圣父。阿佐斯的的动力甲上仍留有豁口,他们就是从那里卸下了他的伺服臂。但无论之前是何身份,他现在都只是我们的军士。。
他向着我们大喊了些什么,声音盖过了船舱内的喧嚣。“孤注一掷!我们的队列永不可破。我们绝无动摇。”阿佐斯握紧了雷霆锤,我能听到他手铠中伺服器的刺耳摩擦声。“我们顽强不屈,因为耻辱要求我们这样做。死亡在等待,但我们无惧无畏!何为死亡?”
“去问那些已死之人!”我和兄弟们异口同声地喊到。
老阿佐斯说起话来很有一套。我想,他会是我最怀念的人。
警铃在此刻响起,与此同时,我们头顶处低矮的天花板上也被射入了一道猩红色的光芒。我们接近目标了,但这并不能保证我们安然无恙地抵达迅斗者号。
有超过三十艘突击艇被发射进了虚空中,里面运输的全是美杜莎不朽者。我怀疑能在这个过程中活下来的甚至只有一半。
拳套突击艇坚固耐用,它们也是专为此目标而设计的。这种飞艇的速度也很快,但尽管隔着广阔的空间距离,但两艘大型飞船彼此交战所用的武器火力仍旧激烈。
“戈耳工斯克”号与“迅斗者”号之间隔着大片的虚空地带,其间到处都是宛如伤痕累累的星云般的爆炸,以及大团飞速扩散开的弹片。对我们这些乘坐在微小突击艇上的人而言,这是一段漫长且危险的旅程;但对那两艘巨兽般的飞船而言,这只算是近距离。
每次近距离碰撞都令突击艇船身摇晃,惯性束缚夹具使我们保持稳定。我闭上双眼,想象着目的地。
我曾在大远征时期见过迅斗者号,早在那时,它便是丑陋且笨重的——这幅样貌与船上那些野蛮的乘客很是般配。侧面船身涂着脏污的蓝白两色,与船上军团战士们动力甲的配色一致。那扁平的船头、粗厚的战斗机停泊港和烧蚀装甲板,都让人们觉得迅斗者号是一名星舰模样的拳击手。
我感觉自己的躯体在随着突击艇的颤抖而共振,感觉就像一只玻璃拳头砸在了钢铁下颚上。倘若重型热熔炮没有猛烈开火,熔化了迅斗者号可畏的侧面船体,我们就会在眨眼之间被撞为碎片。
事实上,我们钻入了迅斗者号的深处。但我们的玻璃拳头上长出了碎刺,刮破这艘大型飞船的外皮。
突击小艇穿透了船体,将自己牢牢固定到位。我们从一团钢铁蒸汽云冲过,涌入到一间昏暗不明的机库中。我们都还没有弄清方向,船上的反跳帮编队便杀将上来,试图击退我们。
“架盾!”
阿佐斯吼出命令,但我们已经开始列阵了。
这是种源远流长的战术,能让人追忆起古代的罗曼尼人和希莱人,但它的确有效。关于战争的很多事情都是永恒的,当攻入这艘昔日盟友的飞船时,我首先想到的便是兄弟阋墙。
但我们在甲板上遇到的,只是些凡人武装水手,而非我们昔日的战友——吞世者军团战士们。
率先袭来的是一阵猛烈而坚定的齐射,匆忙攒起的武器小组排成参差不齐的射击线列,倾泻出雨点般密集的灼热激光束。我们先是一动不动,顶住敌军的火力,毫无畏惧地直面他们的一切进攻;然后我们齐步前进,冲向敌人——对那些意图阻止我们的勇敢凡人们而言,阿斯塔特跳帮盾阵是坚不可摧的。
尽管处于明显劣势,凡人士兵们仍旧逼上前来。在这些武装水手与我们短兵相接之前,又有三艘突击艇撞入这片区域,四支小队都已到齐。凡人们的实弹武器和战壕锤伤不得我们分毫。
当这些凡人将自己撞碎在我们的盾墙上时,他们的进攻势头也就消散了。我们吸收了这些冲击,然后十倍奉还。美杜莎人们的战吼如刀剑般干脆利落地划破空气。
而且这吼声也几乎(和刀剑)同样致命。
面对我们这些看似刀枪不入且怒火中烧的阿斯塔特,凡人们战栗畏缩、不敢上前。
我砸破了第一个对手的脑壳,他的鲜血喷溅到我的盾牌上。我踩在他的躯体上,就这样结果了他的性命。第二个被我一枪正中眉心,整张脸都被爆矢弹炸成一团血雾。第三个是被我撞断了肋骨。至于第四个,他倒在我们面前,挡住了我们的前进,最后是被我盾牌的边缘刮断了脖子——我几乎都没注意到有鲜血喷到自己的铁靴上。
心中的目标令我们冷酷无情。在伊斯特万世界的上空,敌人们形成了一道封锁线,阻止第十军团战士们赶往自己的父亲身边,迅斗者号只是拦路的飞船之一。我们的任务很简单,钢铁圣父们也把话说得很清楚: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摧毁这艘飞船,哪怕代价是我们的性命。
我们气势汹汹,不可阻挡地击溃了迅斗者号上的反击部队。我们先是解决了武器小组,然后干掉了甲板水手,直到眼前的所有船员都被杀光(我们才停手)。这种行为毫无荣誉,但很有必要。
之后,我们分散开,迅速前去镇压其他区域。甲板上因沾满敌人的鲜血而黏滑不堪,但在昏暗的灯光下,我们难以辨别出自己所在的位置。
“我们是在哪儿?”莫尔丹问到。
“引擎室的后部吧,我觉得,”我如是回答。对这艘飞船的布局,我略知一二,只是因为它还尚且符合现有的远征舰队(飞船)的构造模式。“我们是在某座小型机库中,靠近外部船体。”
这间机库相对较小,有着低矮的天花板和光秃秃的甲板,可能是被用于停泊迅斗者号上的各种小型拦截机。但此地现在空空荡荡——吞世者们已经派出了自己全部的星际战机和突击艇,去对决那些试图突破封锁的铁手舰艇。此刻,这片狭窄空间中堆满了弹药箱和保护架;索具链条从我们头顶的滑轮组垂下,轻轻摇晃着。墙上的通风口喷出蒸汽,舱室中闷热难耐。人体释放出的热汽无处不在,其令各处的表面都凝结出一层薄汗,并散发出恶臭。
我耳中的音频通讯器噼啪作响,讯息是来自公共频道。如我所料,戈耳工斯克号上的兄弟连长——乌尔迪斯的话语夹杂着静电杂音传来。
阿佐斯告诉他,我们已经成功突入迅斗者号,正在船体深处前进。敌人的抵抗很微弱。
但我们都知道,当前的状况是会改变的。
“封锁线呢?”当索姆拉克发问时,来自戈耳工斯克号的命令已被阿佐斯接收完毕。
“仍旧牢固,”阿佐斯回答到。“但它被突破时,我们会知道的。到那时,这些舱室会陷入火海,舱壁会化为碎片,我们也会被抛入虚空。但现在,这一切还都完好无损,所以我们必须将其击溃。阿维尼们正在我们下方死去,诸位兄弟。”
“我原本想最后一次与戈耳工并肩作战,”卡图斯垂着头说到。
阿佐斯拍了拍卡图斯的肩甲。这位前任坚铁者的语气中潜藏着一股懊恼。展露于伊斯特万的背叛,自己的军阶被褫夺,令阿佐斯感到恼火的原因可能是其中之一,也可能是两者兼而有之。
“唉,卡图斯,我也想啊。但在这艘迅斗者号上,我们还有很多任务要完成。”
我们继续前进,放任死者们在热汽中腐烂。
舰桥船员一探测到我们登舰的突破口,迅斗者号就锁住了舱壁,防爆门也全部轰然落下,意图将我们困在舰体的非关键区域。
两名兄弟拿起激光切割器,开始拆卸离开机库的防爆门,我们其他人则摆出防御姿态。阿佐斯把我拉到一旁,他心中颇为焦急。
“我没收到其他小队的信息,”他告诉我。“昆纳达、沃鲁斯、哈卡尔…”他摇了摇头。“有三十三艘突击艇被派出。现在,我只知道有四艘抵达了迅斗者号,船上的战士们就都在这间机库里了。引擎室还有多远?”
“相对较近,”我说到,清楚地回忆起飞船的结构图。“但穿过这些门后,我们还要经过很多走廊和舱室,才能抵达那里。”
阿佐斯点点头,双眼望向我的身旁,仿佛我刚才是确认了某些他早已心知肚明的真相。他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到:“这从来就是一次自杀任务…”
在我认识并曾与之并肩作战的所有不朽者兄弟中,阿佐斯似乎是最不愿以死亡来恢复自身名誉的一位。阿佐斯确实很英勇,就与任何铁手军团战士——也包括阿维尼们一样,但我怀疑他极其渴望能在战死沙场之前,回归到钢铁圣父的行列中。
但我们现在只是幽灵了,我们所有人都是如此。我们的荣誉已经无影无踪了。“吾乃戴罪之身,故吾必需赎清罪孽”,这是誓言中的原话。
随着防爆门砰得一声砸在门外甲板上,离开机库的通道被打开了。
门外的空间更为黑暗。闷热感如重拳般袭来,甚至比机库内更甚。引擎室就在附近,其传出的嗡嗡脉冲声震耳欲聋。侧舷舰炮的开火声宛若雷鸣,我们脚下的甲板都在随之颤抖,墙壁也在因后坐力而震动。钷素化学品的臭气,混杂着刚刚开过火的激光炮台的光化学余味,从下层甲板飘了上来。
一艘交战中的星舰,其内部环境就与任何战场一样恶劣,但迅斗者号上的状况则是残酷到了臭名昭著。
而那些身披动力甲,从汗味四溢的阴影中向我们扑来的战士们,便是证明。
我们牺牲的第一批兄弟,是死在了吞世者们手上。
这群安格隆之子们身穿破烂的动力甲,并在装饰着尖刺与长钉,让自己的样貌与名号颇为相衬。身上的血污更是为他们增添了本不再需要的残暴凶相。吞世者们从呼吸格栅中喘出了(涎水)泡沫,空气中弥漫着他们的汗味。野蛮、咆哮、残忍——那些从阴影中杀出的并非是人类,而是怪物。哪怕对我们而言,第十二军团的这股凶猛也颇为震慑。
某个我不认识的不朽者大喊出了声——他脆弱的肩关节连同下面的肌腱都被砍断了,执盾的胳膊耷拉下来。吞世者的第二剑砍在了他的右锁骨,然后一路切到了右髋部。我那位兄弟被劈为两半的躯体,在克服了惯性之后,滑落到了甲板上。
另一名美杜莎人——他反应速度太慢——遭到了电浆手枪的近距离射击 ,他的头颅都化为了蒸汽。前排队列的不朽者中,又有三人被野蛮地开膛破肚。(吞世者们的)链锯武器——有链锯剑,也有链锯斧——凶恶地怒吼咆哮着。
我们就像突然意识到自己受伤的动物那样,立刻做出了回应。我们先是堵住了(身后)被突破的门廊,将敌人挡在房间的另一端,以防他们蜂拥杀出并包围我们。然后,我们发起反击。
凭借美杜莎人的坚韧顽强,搭配上坚固耐用的跳帮盾,我们形成了一股强劲的推力,得以在防爆门外的第一道走廊处站稳了脚跟。敌人们别无选择,只能先暂停了攻势,但他们仍以凶悍的气势与纯粹的数量优势,阻止我们继续挺进。
要数出挤在我们面前狭窄走廊中的敌人数量,那是不可能的,但我估计后者总数是我方的两倍。我们攻破了面前的整片敌阵,而安格隆之子们手中的刀剑,也就如狂风骤雨般向我们砍来。
一名吞世者抡起齿刃飞旋的链锯剑,砍在我盾牌的边缘,炽热的火花猛烈飞溅。他没戴头盔,露出了一张遍布伤疤、穿满金属环饰的脸孔。一条铁链从他的耳朵盘到鼻子上,双颊也被一根带刺的铁扦贯穿。他脖子上的刺青似乎是杀敌记录,但因为环境黑暗,我也难以确定。
我擎起盾牌猛然冲撞,令他咕噜着踉跄后退。然后我便将爆弹手枪塞入跳帮盾上特意设置的开口处,几乎就是近距离的射中了他的喉咙。随着那名吞世者的脑袋被炸开,颅骨碎片和鲜红碎肉也溅在我的面甲上。
我冷酷地向前踏出一步。
我们都这样做了。
阿佐斯集结起了我们。
“稳住!”他嘶吼到,“一起架盾!”
吞世者们怒吼着,他们像疯狗一样喷着白沫,再次发起了进攻。他们用链锯斧凶猛地反复砍在我的盾牌上,我能感觉盾面的振动传导到了肩膀处。由于肌肉过度紧绷,我的整条手臂都感到麻木。
阿佐斯正在下令。“顶住!”
又过了几秒之后,他喊到:“预备…推!”
我们步伐强劲,整齐有序地挺进,将敌人向后顶去。贪图杀戮的欲望令吞世者们凶恶可怖,但也让他们无端挥霍了力量。无论他如何凶猛且技艺精湛,个人也无法对抗一股浪潮。纵有百人之众,倘若他们只是各自为战,也同样会落入劣势。
经历了初期的疯狂猛攻之后,吞世者们正极力要击溃我们。在将他们推出了防爆门的破口——就是我们用激光切割器切出的那道——之后,我们发现自己已在走廊中前进了数米远。相比于机库,此地空间狭窄,但仍足够让我们并排架起六面盾牌。
“列阵!”
阿佐斯努力下达着命令。我们在无情狂怒无法匹敌吞世者,只能用这种方式击溃他们。
我被推到了前排,两侧并肩站着莫尔丹和卡图斯。莫尔丹是个彻头彻尾的宿命论者,他竟能活得如此长久,让我们全都感到惊讶。卡图斯则是个狂热分子,他相信力量源自逆境,并陶醉于自己的不朽者召唤。我们彼此之间可能各不相同,但兄弟们之间的众志成城,是富有感染力且鼓舞人心的。我能感觉到阿佐斯的渴望从身后传来——他也想要加入进战斗队伍,以证明自己遭受了不公的羞辱。他的盾牌抵在我的左肩甲上,力道稳固,气势不挠。索姆拉克站在我右后侧,如同钢铁支柱般顽强坚毅——我从未见过他在战斗中后退哪怕一步。
就和我们曾有过的军衔标志一样,我们身上的氏族纹章也被刮抹掉了。成为不朽者意味着孤独,不过,尽管是在以这种可悲的形式进行忏悔,我仍旧觉得自己与这些战士们关系紧密,就仿佛他们都是来自加尔萨克氏族,而非出身于美杜莎各地。
凭着自己由愤怒而生的全新力量,吞世者痛击着我们。他们毫无妥协地浴血奋战,就和我们记忆中的同样坚韧决绝。
我曾亲眼目睹过第十二军团的战斗,而且是以友军而非敌人的身份。
也正是哪一天——那还是大远征时期,我在Golthya世界上收获了自己的耻辱,彼时我们才与父亲团聚不久…
我们在迅斗者号上前进着,在到达一处走廊十字交叉口后,就被阻挡住了。一台身形庞大的无畏机甲拦在我们面前,堵住了走廊。由于我们突然止步,吞世者们也被刺激着从队伍两翼包抄过来。我们无法再稳步前行,被迫变为楔形编队。
卡图斯和另外三名不朽者向那台怪物般的战争引擎发起猛攻。
那台无畏机甲缺了一侧的武器臂,我怀疑当我们突入这艘飞船时,它正在进行地面部署。但它现在被重新分配了任务,前来阻止我们继续前进。索姆拉克,还有跳帮队中的另外三名不朽者,他们都各带了一枚热熔炸弹。如果他们能在引擎室甲板中引爆炸弹,迅斗者号就将遭遇一场浩劫。
卡图斯端起盾牌,他一马当先,结果被一记重拳砸到墙上。他的动力背包破裂开了,因此导致的小规模爆炸将他自己抛到了那台蔑视者无畏机甲的闪电爪中。
卡图斯口中的鲜血被喷在了头盔内壁,并顺着面甲的缝隙漏了出来。在躯体落地之前,他就已经死去了。跟在卡图斯身后冲锋的三名不朽者开枪射击,但爆矢弹只是在蔑视者的装甲上被弹开——对无畏机甲而言,这种进攻伤不到它分毫。无畏机甲铁爪一挥,两名不朽者便被打翻在地;其中一人被他连人带盾凿穿,另一人则在失足倒地后,被它用装甲巨足踩碎。
第四名不朽者是莫尔丹,前去与那台怪兽般无畏机甲交战的小队,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人。
但他并没有单打独斗太久,一堵新的盾墙很快便冲上去,将他纳入其中。
当我朝着无畏机甲前进时,也在努力抑制住心中一阵的嫉妒——我非常羡慕那些光荣战死的兄弟们。无畏机甲再度转身,鲜血在他包裹着能量力场的铁爪上沸腾起来,走廊中满是炽热铜浆的臭味。我和莫尔丹一并举起手中盾牌,但仍能感觉到,蔑视者那由活塞驱动而出的每一磅力量,都传导进入我的体内。我们力量不敌,跪倒在地。
“你的错误…”就在我发出怒吼的同时,阿佐斯冲上前来,堵住了莫尔丹留下的缺口,并用手中的雷霆锤悍然砸向无畏机甲的头部。索姆拉克也同步进行了一次配合进攻,他手中武器的爆燃光束击穿蔑视者的胸部。无畏机甲蹒跚摇晃,仿佛理解不了自己迫在眉睫的死亡,然后便摔倒在地,成为一堆不再动弹的金属。
对于无畏机甲之死,其他吞世者几乎就是无动于衷。他们现在满脑子只剩杀欲,不拼个你死我活,他们绝不善罢甘休。自从我们登上迅斗者号以来,这还是铁十战士和吞世者们首次就某个想法达成共识。
我们冲向了那群狂怒不已的战士。没了蔑视者无畏来破坏我们的阵型,狭窄的走廊成为了一片适合的战场。
“拿下阵地!”阿佐斯吼道,他现在身处最前排。“夺走他们占有的一切!”
吞世者反复猛攻我们的集体防线,但我们撑住了。盾墙顶住了进攻,我们也得以挺进。
每当我迈出来之不易的艰难一步时,盾牌的底端都会刮蹭到地板。为了避免敌人冲破防线,我不得不用肩膀死死抵住盾牌背面,这令我的肩部疼得火烧火燎。我们的力量来自于凝聚力,只要我们中有一人倒下,整条防御链就都会瓦解。
敌人发起进攻,我们便将其撞回去。每一次,我们站稳脚跟抵挡住他们的攻势之后,吞世者们就会愈发疯狂地要击溃我们,其行动也变得更为鲁莽。
花了十八分钟以上的时间之后,我们才杀掉了狭窄走廊中的全部狂战士。等到战斗结束时,粘糊的鲜血溅满了墙壁,并横流在我们脚下的甲板上。我们进入了下一段舱室中,疲惫不堪但也大获全胜。
我原本希望能见到引擎室,但我们发现了某些迥乎不同的东西。
一道宽阔的斜坡从走廊延伸出,通向了抬升起的舱壁处。我们一拥而上,但仍然保持着良好次序,并在过程中迅速调整了阵型。我们冲入了一座沾满血迹的赤裸金属所组成的环形坑。此地最近刚被清理过,但仍然残留着某些痕迹——第十二军团放血仪式所留下的污渍并未被彻底擦洗干净。
更多的不朽者正在坑中等待我们,一根丑陋的铁刺将他们从腹股沟扎串到头顶。我数了数,这里有我们的三十位兄弟,但意识到只有极少数跳帮队登上了迅斗者号,更不要说还有人死在了这艘船上之后,我对眼前这些钢铁之手的身份产生了犹豫怀疑。
我听见他们无力地怒握双拳,口中呢喃着向吞世者发起复仇的誓言。我强压住自己的情绪,但仍能感觉到内心最深处的仇恨,如同一道滚烫愤怒的伤痕那样,烧灼着我的自豪感。
阿佐斯的看法全然正确——这就是一场自杀式任务。
该死之人不享有荣耀,而我们就是该死的家伙。我们的耻辱让我们沦于这番境地。
在Golthya世界上,我的耻辱宣判我沦入此等宿命。
那是一颗荒芜且丑陋的星球。我们的进攻目标是柯希德人——这些异形种族通体无毛、全无人形,而且就像旧夜时代的其他很多异星人那样,它们也征服了当地的人类住民。我们穿过大张开的山口,深入Jreth山谷内部,丢下大量的磷火炸弹来杀灭那些灰皮肤异星人。但利用自己粗陋的科技,柯希德人制造出了上扬风,我们最致命也可恶的武器,就被用在了我们自己身上。
那绿色的烈焰是何等凶猛,它剥下我们的皮肉,将我们的铁甲化为焦渣。
克罗昂是第一个死去的,他是我们连队的掌旗官。之后是拉奥柯、加里克、梅德格…最终只剩下我、索姆拉克和其他寥寥几人苟活。我们的侧翼已经被击溃了,倘若没有那些身披蓝白甲胄的狂战士从天而降,我们必死无疑。
我们与第十二军团战士们并肩作战,但只是给对方打下手。这份胜利本该属于我们。我与瓦尔肯 拉斯并排站立,这位技艺非凡的军团战士亲自感谢了我们的帮助。索姆拉克和其余幸存的钢铁子嗣们,也都结交了相似的金兰兄弟。
唉,可惜我们的父亲并不这样认为。从那以后,我便端起了一面的跳帮盾。
我经常回忆起这些往事的残酷性,而在绝望程度和激烈程度上,Golthya之战也是迅斗者号上进攻行动的镜像。
吞世者们站在飞船上那座环形坑的边缘处,他们正在等待着我们。眼前这些敌人不同于我们之前在走廊中击败的那些,他们武器甲胄的样式更类似于角斗士。
我知道他们。我曾见过他们冲出金属表面已被烧焦的泪滴状空降舱,在柯希德异形发起进攻之前,就穿越了消散中的磷火薄雾——我的连队中有超过半数人都死于这场火灾。
即便在那时,狂暴者们也颇为野蛮残忍,但他们仍然大有变化。
他们摘下头盔,大喇喇地展示出面部刺青。他缠在身上的铁链,以及头上大量如同钢铁鬈发般的粗长植入物,都让他们蓝白色的动力甲更显突出;缠绕在链节之间的尖刺,预示着将要发生的黑暗事项。他们从头到脚都淋满了鲜血——由于迅斗者号引擎室释放出了大量废热,这层鲜血都被烤成了一层硬痂。无需确认,我也知道他们抹在身上的便是美杜莎人的鲜血,而且就是绞扭自我们那些在坑中遭受折磨的兄弟。
一名狂暴者与其他人分隔开,兀自站立着。我觉得,他是朝我点了点头。之后我才意识到,他其实是在向我致意。
“加里库斯…”他洪亮的声音回荡在仓房各处,在环形坑中与挂在坑壁的破碎跳帮盾上都激起回响。“幸会了。”这句话听起来几乎是亲切友好的,就像是一句问候。
这也算是某种文化吧,或者说,这是一项挑战。
他正是拉斯,我不会认错自己昔日的袍泽兄弟——对于一名纯粹的强化型战争工具而言,这种称呼颇为生硬。拉斯是一位剑士楷模,他双手各持一柄利刃,仿佛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但我不需要这种证据(来向我表明这一点),因为他曾经用这种武器,将柯希德异形如同猪猡那样开膛破肚。“镰刃弯刀”,这种武器被如此称呼,或者拉斯是这样告诉我的。
拉斯那未曾预料的傲慢表现,以及他的同伙们施加给我兄弟的残忍暴行,都令我想要击溃他。在他漫不经心的笑声中,我几乎能听见我们之间金兰情义分崩离析的声响。
“还有人活着!”索姆拉克大喊到,沿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见一名不朽者正在铁刺上抽搐。
“美杜莎之血!”莫尔丹紧紧握住盾牌的把手,他的手铠都在因此而咯吱作响。
拉斯面露微笑。所有狂暴者都在微笑着。
阿佐斯已经看够了。
“宰了他们!为死难者复仇!”他咆哮着,我们这支部队的人数虽然在缓慢减少,但所有钢铁之手都抽出了配剑和页锤。
对于狂暴者们的所作所为,我们要在近战中加以报复。
我们的绝望突袭结束了。我们所剩下的只有惩罚,以及某些人所相信的最后一次夺得荣誉的机会。我们的不朽之责。
吞世者们守住了武德,等我们冲过了环形坑的半场线之后,他们才下场应战。
之后我们便展开了厮杀。这场战斗全无秩序,也没有统一的协调配合,只剩血腥互搏。
我们的兵力是狂暴者们的两倍,但在战斗开始八秒之后,我们的优势便被急剧削弱。
我向着拉斯奔去,并在过程中与莫尔丹短暂联手,干掉了一名狂暴者。我看见吞世者将不朽者们依次剖腹断肠,这让我意识到,我们可能可能是被允许进入此地的。他们将我们吸引到此地,就是为了进行一场精彩的战斗。或许在释放出自己麾下的精神错乱者们之前,安格隆需要先让他们热血沸腾起来?
我断定,这份傲慢会让他们露出破绽。
我在战场中央遇到了拉斯。我仍然端着盾牌——在对手的两柄弯刀面前,它会是一件至关重要的护具,但我选用的武器是短剑,而非枪套中的爆弹手枪。
刀锋对刀锋,这是荣誉的要求。
一开始,拉斯似乎颇为欣赏这种姿态,但之后他的脸孔便固定为了一副纯粹且痛苦的怒容。他双眼瞪大,涨破的毛细血管令巩膜变为深红色。他身上再无人的丝毫迹象,而是充斥着纯粹的兽性。
拉斯挥舞着双刀,在我的盾牌上胡乱劈砍了三分钟之久,我则拼命地架盾防御。直到索姆拉克极力穿过战阵,想要来解救我时,他才停止了进攻。尽管已经陷入了盲目弑杀的疯狂状态,拉斯仍旧立刻做出了反应。他用一柄弯刀半挡开索姆拉克的突刺,让短剑刺入自己的身侧;同时他挥起另一柄弯刀,砍掉了索姆拉克的头颅。

我耷拉着身子站在一旁——我太过精疲力竭,以至于无法利用起拉斯分神的机会。我的跳帮盾(由上到下)从中间被劈裂开,端着盾牌的手臂也已经麻木。我眼看着索姆拉克的头颅滚入阴影中,尸身也瘫跪在地上。
拉斯转过身——他还在为刚才的杀戮而洋洋自得,再次向我扑来。
这次,拉斯不再讲究道义。他正沉醉在杀戮欲望中。
弯刀被他高高举起,我侧过身,用肩甲接下了这一击。刀锋砍中了金属板甲之间脆弱的连接处,并一路向下切开的网状内衬,剁开了我的皮肉。我感觉到鲜血瞬间涌出,渗进了腋窝和胸部周围的凝胶层中。
我挡住了另一把弯刀的进攻,将其偏转到一旁,然后用手中短剑对准拉斯,刺了过去;三分之二的剑身都被插入了这名吞世者的腹部。
这是一道削弱性的伤口,注定会让受害者减慢速度,并最终失去行动能力。但拉斯并未表现出任何受伤的迹象。我们紧靠着彼此。我都能闻到他口中的臭气。一击凶狠的头槌撞破了我的面甲,目镜片也被击碎了,碎玻璃碴都洒在了我脸上。拉斯又施展出一次肘击,迫使我单膝跪地,然后将一柄弯刀如钉子那般插入我身侧。
我在嘶吼,他在咆哮。
结局就要来了,我差不多就要完成自己的不朽之责了。我看见了自己的跳帮盾,它被击碎,然后被丢在甲板上。与它一并横躺在地的,还有其他盾牌,已经我兄弟们的尸身。
我们本不该屈服于仇恨和愤怒,分散开自己的阵型。我们秉持的是一种冷酷、理性且符合无懈可击的战术逻辑的信条。我们犯了错,现在要为此而赎罪了。
我低下头,感觉一股寒意席卷了全身。这种体验堪比于我身上的智控组件所带来的脱离肉体的冰冷感观。
但拉斯的利刃并未斩下。我的脖子和脑袋仍然连接在一起。
相反,随着警报灯洒下赤红的光亮,我听到了紧急警铃的嗡鸣声。
阿佐斯杀出了环形坑。他受伤了,手中的雷霆锤沾满血迹,但他仍然屹立着。他打开了船舱气闸门,将一切都丢入了虚空中。
吞世者们之前并未刷洗过环形坑,他们直接用真空环境来清理此地。我的兄弟发现了这套机制,并将之再次启动,只是我们和敌人们此刻都还在场。
在飞出船舱的那短短几秒中,我看见了阿佐斯脸上阴沉的无奈。这并非他想要的结局。
之后,我就被气压推出了舱外。我只觉周身轻盈,但这并非仅仅是因为真空和失重。拉斯最后一次发出了不甘的咆哮,但急促尖锐的排气声将其掩盖住了。在杳无星光的黑暗太空中,一切都归于死寂。出于某种迫使其暴怒的冲动而非卑微的无能恼火,拉斯挥手向我掷出弯刀,但这缓慢的一击未能命中目标。
激光束划破黑暗,白炽的亮光将我们照得一清二楚。拉斯被光矛射击撕碎了,我的兄弟们也是一样。我看见阿佐斯被击穿了胸膛,然后自己也被一道光束堪堪擦过。
我旋转着,在无尽的虚空中越飘越远;我的身影不断模糊暗淡,就像另一块(船体)碎片那般。
星舰交战的场景在我面前铺展开,这番景致恐怖却也美丽。舷炮炮弹在数千米的空间中飞驰而过,爆炸火光在寂静中显出了凄惨。“戈耳工斯克”号正在倾斜,她的引擎失灵了,虚空盾和装甲也都已被剥除。
飞船的亚空间引擎已经进入了临界状态,宛若一颗即将诞生的微型太阳。一道令人敬畏的无声闪光灼痛了我的视网膜。爆炸产生了一道弓形压力波,我也被其裹挟住了;尽管我能感受到“戈耳工斯克”号那悲剧性爆燃死亡的热量,但我的动力甲上仍然结出了一层白色冰晶。
“这之后的事情,我就基本不记得了,”我对审问者说到,随着我从“迅斗者”号上的回忆中回过神,“倔强”号的黑色甲板也在我面前变得清晰起来。“我只记得从你们的药剂室中醒来,以及被押送到这间机库港中接受即决审判。”我无法抑制自己声音里的痛苦。
“你相信自己是受到了残酷对待吗,军团战士加里库斯?”
我拒绝回答,低着头,冰冷的沉重斧刃架在我的脖子上方。我那些被斩了首的兄弟们僵直地倒在甲板上,他们那死者的双眼注视着我,似是在嘲弄。而我也就要加入他们了。
“在你杀掉我之前,”我最终说到,“告诉我,我们突破封锁了吗?”
我的审问者向前走入灯光中。我听见他做了个手势,他手腕或手肘处的陈旧伺服器嗡嗡作响,之后我发觉脖子上的压力减轻了。我抬起头,看见了一位钢铁圣父的脸孔,但我并未辨认出他的身份。
他身上遍布疤痕,左侧脸颊和部分颅骨在昏暗的灯下闪着模糊的光。突出且高傲的下巴上留着的一撮如同钢丝的灰白胡须被剃成了矛尖形状。这位可敬的钢铁圣父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仿佛是看着不得不从武器上刮掉的油泥。
“我们输了,”他回答到,“我们太软弱了。”
还有两个人和他站在一起,是一名火蜥蜴和一名暗鸦守卫。
“这是野蛮的…”我听见伏尔甘之子咕哝到,虽然倔强号脉冲引擎低沉的嗡嗡声部分掩盖了他的声音。
暗鸦守卫轻轻举起手,警告火蜥蜴要保持沉默,他们共同向后退去。这是钢铁之手们的家事,我们要遵照父亲的教导,以美杜莎人的方式来处理。
我发现要自己很难接受(当下)这种状况:来自其他军团的战士们的不协调存在,钢铁圣父身上散发出的宿命论情绪。房间中与我待在一起的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人,他将会是我的处决者——我感觉自己辨认出了这个人,这在我心中引起了一种在当时无法解释的不安感。
“我们原体的命令是什么?荷鲁斯被击败了吗?伊斯特万上的战斗还在继续吗?”我有太多问题要问。“迅斗者号怎样了?”
钢铁圣父悲伤地摇摇头。“都结束了,军团战士加里库斯。你是迅斗者号进攻行动中唯一的幸存者。伊斯特万的战争结束了。我们输了…”他顿了顿,仿佛是在暗示即将到来的一击,以让我能够做好准备。“费鲁斯 马努斯已死。”
“死了?”我努力站起身来,但一只强壮的手按住了我。“放开我!”我怒吼到,转过头却对上一位老朋友如幽魂般的双目。在那一瞬间,我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另一项担忧。“阿佐斯?”
阿佐斯并未意识到我刚刚喊出他名字这一事实。我认为他已经死了,然而他就在这里,就在倔强号上。但有些事情很不对劲,他的躯体看起来是冰冷的,恰如我身前那些被砍下的头颅。阿佐斯的生命之火已经被熄灭了,他的血管和面庞上结满了冰霜。一个死人扛着一柄利斧,站在我面前,他死了却仍然能行动,但也失去了所有能将他标明为我曾经知晓的那个战士的感知能力。
“你干什么了?”
“必要之事。荷鲁斯击败了我们,也令我们四分五裂。我们的军团支离破碎了。”
我的目光回到钢铁圣父身上,看见他拿着我的跳帮盾。这面盾牌已经被重铸过了,它变完整了,尽管我们自身已经分崩离析了。
“你已是戴罪之身,”他说到,“所以你必须赎清罪孽…”
我接过了这面被提供给我的盾牌,方才听到的真相仍令我震惊到沉默。
钢铁圣父与我目光相对,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决意,也看到了痛苦和对于复仇那折磨灵魂的渴望。
“这便是所有不朽者的宿命…”某个声音从我背后说到。那是阿佐斯的声音,也是我们所遭受诅咒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