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存在·虚妄之剑(一)

域外侵略者降临，第七日。 墨姜已是地球最后一个元婴修士。 他身着一袭破裂的血色袍袖，手执本命宝剑「灵裂」，剧烈喘气，肉身已伤痕累累，体内真元几近枯竭。 必……输…… 他环顾四周，身边的将士亦精疲力尽，身上无不挂彩，精神绷紧到极限。 但不能再退了……身后就是天元城，地球最后一座还未沦陷的城市。 身后还有五百万人族，万家灯火。 “咻——！” 喘息的时间转瞬即逝，又一艘黑色的星际战舰破空而来——域外侵略者的主力战舰。 外形是长达一公里的长方体，外壳堆砌密密麻麻的炮塔和层层叠叠的装甲，战舰前轴镶嵌着一座庞大狰狞的主炮。 主炮开始充能，对准天元城方向。 墨姜望着身后已经摇摇欲坠似要破碎的护城大阵，咬咬牙，立刻提起剑疾驰飞去。 “啪嗒！”他捏碎乾坤戒中最后一块上品灵石，体内真元略微回复。 “别挡道！！”墨姜杀至红眼，控御着灵裂剑斩杀阻拦的无人机和武装飞艇，挡下迎面射来的高能激光和动能炮弹。 趁此空档，肉身刹那突破十倍音速，闪现到战舰的舰首前。 “死！！” 他榨取全身最后一丝灵力，全力一剑劈向厚达20米的超合金装甲。 战舰装甲层蓦然破碎，断裂的超合金装甲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吼。 狂暴的能量洪流轰入舰内，战舰的结构瞬间撕裂大半，随即发生毁天灭地的殉爆。 “轰！！！” 堪比小型核武的爆炸从残存的舰体反应炉中绽放。 恐怖的热量和冲击波迎面而来。 墨姜迅速调动最后剩余的真元，试图凝聚一层护体灵光抵挡爆焰。 平日里这种程度的核爆炸，护体灵光随随便便能挡下。 然而灵光尚未凝聚成型，下一刻只觉体内一热，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中的五条主干经脉猛然烧毁！ “卟嗞——！” 墨姜早已透支到极限。此时经脉烧毁、全身灵力系统打乱，更是雪上加霜，只差半步就要走火入魔。 “体内暗伤淤积太多！必须首先治疗伤势！” 刹那间墨姜改变策略，全力安抚体内暴动沸腾的真元。 然而……这样一来，他便无法发动护体灵光，只能肉身硬抗爆炸。 他距核爆中心不足百丈，这段距离相当于贴着脸引爆一颗原子弹！ 肉身硬抗，非死即伤！ 墨姜即将被热浪和冲击波吞没。 这一刻！ 他手中已经隐隐崩裂的「灵裂」剑陡然破碎开来，化作数百残片。 利刃残片环绕身边高速旋转，变作一层护盾！ “轰！！”爆炸和火焰近在眼前，却始终无法穿透护盾杀伤墨姜！ 灵裂献祭了自身，为他挡下致死一击！ 但是…… 墨姜倒飞数千丈，重重落地，身边环绕的剑刃碎片在最后一刻失去动力，灵光黯淡下来，也应声坠地。 寄居其中的剑灵也已消散。 他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了。 她死了。 地上动弹不得的墨姜狂怒地嘶吼：“灵！裂！！！” 真元枯竭、经脉崩裂的墨姜动弹不得。 他面容死寂，心如死灰。 就连侵略者的星舰也没再注意过他。它们的全部力量汇集一起，即将一举进攻天元城，屠灭剩余的人族。 没有了元婴修士主攻，剩下更低境界的残兵根本坚持不过三个时辰，便会全线溃败。 域外侵略者战舰的主炮齐头转向，对准最后一座城池的防御大阵。 充能，发射，狂轰滥炸。 狂暴的等离子射流击中乳白色的阵法护盾上，激发出剧烈颤抖的涟漪。 护城大阵的光芒摇摇欲坠，仿佛随时熄灭！ 死亡将近。 “为什么灭我人族？” “为什么屠杀无辜的人？！” “为什么先走的却是她！！” 涂满血的焦土上，墨姜失神望向硝烟弥漫的天空。 他仿佛听见沦陷区人们向天空伸出无数双骨瘦粼粼的手，绝望地呐喊、哭嚎。 “我得回去……” “动不了……” “来不及了……” 墨姜倒在地上。 “灵裂……我该如何……” 绝望之际，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墨统领还在！这边！！” 远处，几名修士踏着飞剑向他赶来。 他们身上的血红色战袍无一例外已经破烂不堪，沾风染尘。 散发着金丹巅峰气息的领队飞来，单膝跪下为墨姜喂服一份青绿色灵髓。 墨绿色液体迅速化作精纯的真元，浸润四肢百骸、奇经八脉。 其中还蕴含极其精纯浓郁的木系灵力。这类灵力对一切生灵都大有裨益。 他感受到体内血肉、经脉甚至是神魂的损伤都在迅速修复。 只消半柱香时间，他重回巅峰状态。 闭目感受着经脉和丹田内澎湃的灵力，墨姜长叹一气：“这是贮藏馆的最后一份极品灵髓？即使祭出此般神品，我也无力回天……” 他默默将手中的剑柄别在腰间。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纵使是元婴巅峰强者，也无法力挽狂澜改变因果定局。 身边一众将士相视一眼。 “墨统领，还有最后一计。” 众人腾空飞向天元城。 他微微侧头。说话的人正是那位金丹期的领队，名叫洪极星，是墨姜的亲信兼侍卫。 “说。” “两个世纪前，正道玄门与十三魔宗爆发道统之战。正道玄门势如破竹。直到决战的最后时刻，六名正道强者联手一击，直接击碎魔宗宗主的金丹。 “然而，魔宗宗主已经做好两手准备。他在金丹破碎那一刻完成了血祭大阵，将阵法中饲养的十万凡人和三千修士血祭，全部转化成灵力汇集一身。 “庞大的灵力汇集在魔宗宗主的丹田处，凝练出纯粹的灵力-神魂耦合的灵体，修为境界瞬间暴涨——虽然魔宗宗主当场失去心智，但客观上那是人族第一次踏足‘元婴’境界。” 墨姜制动停下，冷冷地瞪向洪极星：“你想说什么？” “统领，我愿以血荐文明。”他红着眼。 “统领，我们愿以血荐文明！！”身边所有修士齐声吼道。 下一刻，墨姜瞬移至洪极星身前，周身的狂暴气息疯狂外泄。 “洪极星！你是说、要我用十三魔宗的血祭邪术？！” “墨统领，这是保存文明的唯一方法。” 墨姜低下头，腰间悬挂的剑柄在风中摇晃。灵裂想说什么？她会怎么做？ “用了这种魔道邪术，还算是文明吗？” “统领，没有今天，何来明天？” “……你应该知道，正道玄门的箴言是什么？你也应该知道，文明的第一需求是‘求道’，只有未开化的兽群才会认为‘生存’高于一切。” 洪极星领队低下头，苦笑道： “统领，正因如此，卑鄙才会成为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变为高尚者的墓志铭。 “怯懦卑劣的恶人活了下去继续作恶，为众人抱薪者却冻毙在冰雪狭道上。 “墨统领，纯粹的理想主义在现实中是行不通的。” 墨姜双目无神，缓缓收敛周身威势。 他是站在地球人族顶点的元婴巅峰修士。 他必须对人族负责，他必须对文明负责。 半晌，墨姜仿佛泄去全身气力，低垂着眼睑道：“准备最后一次人民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