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拥王者 第十九章

2023-07-08 11:18 作者:-Mysa-  | 我要投稿

“当先祖发言时,请倾听。太多的骑士曾经因这亡者的言辞中的智慧得以幸存,或是自他们的眼中看到胜利。祈祷这是你所见之景......”

——卢锡安·亚瓦利乌斯·卡乌,多米尼克至高王,节选自其沉思录《骑士法典》

尘埃。天际之下皆是尘埃——它们自燃烧的车辆中升起,自那些如同炽热闪电般照亮地平线的炮口上飘扬,自钷素井的烈焰之中绽放出辛辣的花朵。

西科拉丝驱使着侍从前进,竭力穿越烟尘的帷幕。弄臣号的传感系统标记着骑士脚下的车辆残骸,以免骑士因此失足。

引擎向着她身体右侧加力,让她在奔跑中转身,一对地狱犬坦克自居住区的废墟中现身。那被熏黑的底盘上刻画着亵渎的方程式:人类的器官被定在抛物线和余弦的图案上,公式则由人血绘制而成。

危险的对手。如果放任地狱犬靠近。它们的地狱炮很可能吞没侍从骑士,焚毁它体表裸露的电缆,令发电模块过热。

但她是劳家族的骑士,属于一个伟大的血脉,驾驶着一台强大的战争机械,经历过无数更可怖的征战——那些神皇依然行走人间时的征战。

黄白相间的炽热气流自并列的热熔枪管下射出,命中了领头坦克的斜面装甲,令坦克在一纳秒内因高温而变成闪烁的赤色,下一秒,坦克内的钷素库存被点燃,将其炸成两截,残骸向着天空释放出地狱般的滚滚浓烟。而她已经将热熔矛扫向下一辆坦克,那辆坦克正在后撤,试图以它同僚的残骸作为掩护,撤入大楼之中。

热熔矛扫过它的右侧履带,将装甲板化为熔铁,与车身融为一体。她的打击摧毁了那辆受损坦克的平衡,让这辆本在倒车后撤的装甲车辆开始旋转,原本紧紧锁定她的地狱炮和重爆弹失去了目标。坦克的乘员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开始向外逃生。他们将防毒面具粗糙地缝在脸上,大多数人赤身裸体,展示着身上变异的尖刺。

她令热熔矛转为点射以节约能量,向着车脊进行了一次短暂的点射。激荡的爆炸吞没了异教徒,给予他们应得的结局——化为灰烬。

鸟卜仪传来警告。西科拉丝转动着腰部。联络通信同时响起。她意识到,方才侍从骑士在规避行动中踏进了一大群叛军守卫之中。她将一个守卫踩碎在“弄臣”号四趾的足下,将另一个护卫踢飞十五英尺,撞在墙上。她弯下腰,以链锯剑横扫叛徒。叛徒们四分五裂,他们的血肉溅在侍从骑士的外装甲上,幽灵般的冰冷触感令她呲牙咧嘴。

最后的两个敌军逃入浓雾之中。他们激光枪被丢在曾经试图躲藏的洞窟中。

鲜血歌颂着战斗的喜悦,她因干净利落的击杀而兴奋,这无疑能够光耀她的先祖。她一头扎进令人窒息的迷雾之中。

“雅塔娅女爵士。”她对着麦克风说道,侧身为一台忠诚派毁灭者让出进洞的道路,“指出你的位置。”

麦克风的另一头传来回应,信号因旷野中遍布的金属残骸而失真。早在斯特莱德-劳家族降落到地表,插上旗帜之前。莫迪安家族的骑士已经在这片旷野上战斗了三个多月。

“方爵士。”雅塔娅女爵那破碎的信号从前方传来,“我正在前方的无人区突破浓雾,遭遇战队形!我——”信号短暂的中断,“遇敌!遇敌!我们陷入战斗!”

我不是方爵士。西科拉丝想到。这个微弱的想法在她大脑中闪烁片刻便无影无踪,仿佛沙堆沉入湖底之前,在湖面上维持的片刻光阴。她当然是劳家族的方爵士,侍从骑士“弄臣”号的庄严驭者。即将穿越浓雾帮助同僚的骑士。

她低头奔跑,脑袋埋得很低,以避免头顶上横飞的导弹。她从浓雾间一跃而起,冲入无人区,冲入旷野。

冲入地狱。

她低伏的身形在反关节的驱动下大步向前,穿越无人区。在她面前的存在有着低垂于凸起的脊背下的头颅,双臂如同猿猴般下垂。西科拉丝感到杀戮的饥渴:恶犬侍从,与她骄傲坐骑相似的堕落存在,扭曲而玷污。拉长且刺青的人皮覆盖于他们的肩甲之上,头骨编织而成的祭品低垂于他们的双臂之下。在那杀戮的战利品之下,她依稀可见这被三重诅咒的叛徒家族原本的洋红色涂装。

一具躬身驼背,带着蛇形面具的恶犬侍从看见了她,它甩动着自己成对的自动炮,向她射出金色曳光弹的风暴,那风暴掠过她的头顶,在她的顶上炸开。仅仅是擦肩而过的攻击也让她狼狈不堪。爆炸短暂的中断了她与骑士的链接,让她体会到驾驶舱里的闷热和幽闭,还有王座的皮革水珠般凹凸不平的触感。

她重新沉入神经链接之中,控制着侍从骑士向前翻滚,跪在一辆被摧毁的灾祸之刃超重型坦克的残骸之后。

“雅塔娅。”她对着麦克风喊道,自动炮的炮火轰击着坦克残骸的另一侧,“雅塔娅,汇报位置!我已遇敌,敌人是——”

她的通讯频道里爆发出尖叫。

“我们是莫瓦恩家族。我们打破了自己的枷锁,投向自由。加入我们吧,丢弃你的枷锁,加入自由之舞,投向——”

她切换了频道,阻止了疯狂的胡言乱语。

“雅塔娅——”

“方!躲开,躲开!”

一个传送信号在她那已经凶险万分的鸟卜仪外围现身。她抬头向前望去,看见了那个信号。

雅塔娅女爵的阔剑侍从,游骑兵号。在两台恶犬阔剑侍从的重压下退入一座毁灭教堂的残骸之中。墙壁化作瓦砾,烈火席卷支柱。摇摇欲坠的万物只是机械相互决斗的牢笼。离子盾噼啪闪烁,盾与盾之间的碰撞照亮了圣地的拱顶。当她将目光转向战斗时,游骑兵在后退中闪躲着对手链锯剑的横扫,同时以自己的武器招架下另一架机械的攻击。巨大的链刃颤抖着,绽开橙色的火花,浓雾从他们过载的发动机中喷涌而出。

“坚持住!”她大喊道道,“坚持住,别辜负你的血脉!”

她开始奔跑,将离子盾甩向右侧,抵御自动炮的轰击。她从小型车辆的残骸间大步闯过,在穿越一座曾经的巨大交通枢纽时,从一座倒塌的圣者雕像之上越过。弹雨在她的离子盾之上轰鸣,令她的视野右侧仅剩无数白色的光球。

在她赶到之前,巨大的爆炸照亮了教堂仅剩的立柱。她的镜头中只有链锯剑的起落,锯齿切割装甲,迸发出火星的喷泉。

“雅塔娅——”她发出惊恐而痛苦的呼喊。

她冲破大教堂的门框,踏着烧焦的木椅和教区居民的漆黑骨架。

摧毁教堂的必然是一次剧烈的空爆。因为来这礼拜的会众依然留在原地——他们的骨头与摇摇欲坠的长椅烧蚀在一起,沉默地观望着大教堂中心决斗的巨人。

一个叛徒骑士倒地死去,被游骑兵的热熔矛贯穿,自内而外的燃烧着。蓝色的火舌自其破碎的目镜和音阵中喷吐而出。它坚硬的装甲板之间散发出橙黄色的火光。

在它的躯体之上,游骑兵正在忘我奋战。血红色的装甲被点射火力点燃,破碎的面甲在链锯剑的挥砍下脱落,离子盾过载,目光因对抗两倍于己之敌的英勇作战而恍惚。一条腿上外甲破碎不已,一道三角形的创口横贯胸部。就在西科拉丝的目光下,雅塔娅女爵以双联热熔招架住一次当头而下的重击,旋转的链刃撕碎了热熔的油箱,让钷素如同连串珍珠般喷溅到半空。与此同时,雅塔娅以链锯剑竭力将对手来袭的热熔矛推开。两台战争机器互相僵持,在战斗的高潮中竭力向着对方的战甲开火。

一个伟大的勇士,一场值得劳家族挥洒鲜血的战斗,一个在决斗场上击败了数十个手下败将的传奇。

在她陨落之前,西科拉丝就已经明白了一切。她知道她无力阻止,即使她已经竭力冲向决斗之处,沿途踩碎会众。

两个骑士贴面相闻,而恶犬侍从臂挂的热熔贴上了游骑兵的驾驶舱口,仿佛亲吻。

“我将歌颂你的牺牲!”西科拉丝喊道,“你的面具将高居教堂之上!”

她希望她的承诺是雅塔娅女爵耳中的绝响。

炽白的光矛自热熔枪中迸发,撕裂了游骑兵的顶部舱口,撕裂了她破碎的外甲。她的英雄,她的导师,在刹那间化作灰烬。高贵的骑士游骑兵号再无半点印记留存,唯余满地残骸。

当叛徒尝试着弯腰,从游骑兵那熊熊燃烧的残骸中抽回自己的链锯剑时,西科拉丝自身后猛撞上去。她如同一只鸟儿般高高跃起,以四趾的脚重重地飞踢对方背部的离子反应堆,让恶犬的脸狠狠撞在大理石的地板上。

恶犬试图起身,用武器撑起身体。但西科拉丝就在他之上。装甲的熔渣嵌入后背之中,热熔矛如同长棍般挥舞,在恶犬试图以它对待高贵的雅塔娅女爵一样故技重施之时,斩断了恶犬的热熔炮。

恶犬在她身下挣扎扭动,令人作呕的有机部分尖叫着,令她咬紧牙关。她巨大的金属身躯压在对手身上,撕裂人皮,碾碎颅骨。西科拉丝的皮肤因战斗的反馈而颤抖。

她小心地,缓慢地,将链锯剑抵住对方反应堆之上的通风隔栅。旋转锯齿,一次,两次,如同使用电钻般肢解缺口。确保利刃可以到达她理想中地地方,而不是引爆反应堆,将双方都化作一片火海。

叛徒尖叫着,挣扎着。她能感受到他袭来的思想,骑士与骑士之间相互交谈。

“你的故事到此为止了!”西科拉丝咆哮着,点燃了链锯剑的马达。

她向下刺去,先斜斩,然后以链刃撕碎伺服系统和管道。腐烂的半有机液体混杂着紫色的胆汁和冷却液,如同喷泉般向着天空迸射。在她机甲的压迫之下,恶犬的扭动变成了惊慌失措的抽搐,恶犬的挣扎如此剧烈,如果它是个生物的话,它会将自己的肌肉从骨头上撕下来。

她用力将链锯剑压得更深,撕碎一层层陶钢和钢铁。忽然间,利齿接触到驾驶舱的空气,忽然间向前疾进,将驾驶舱中躺倒的驾驶员撕成碎片。

恶犬在她身下瘫倒,她深吸一口气。

她的驾驶舱之中寂静无声,这是一个战斗之外的安歇之所。没有咆哮的链锯,没有热熔矛的冲击,只有她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她抽回自己的链锯剑,将它从恶犬的尸骸上拔出。她站在那里,在激战后浑身颤抖。这便是战斗的本质:杀戮。不是赛场上的决斗,没有英勇的壮举。只是扑杀一只发疯的牲畜。只是一次纯粹的屠宰。

她能够感到残余会众的空洞目光,自长椅之上那空荡荡的眼窝中射出,掠过在战斗中粉碎的白骨,凝视着她那坚韧的外壳。

她凝视着一排排沉默的唱诗班会众,然后,被一股噪音唤醒。

那是呼啸声,仿佛一只即将发力冲锋的公牛。粉红色的腐朽光芒伴随着噪音照亮天穹。那是一种近乎感染的腐朽肉块的颜色,随着呼啸的律动而跳动。逐渐凝结成三只眼睛和一张嘴的形状,仿佛一尊敞开的熔炉。

西科拉丝蹒跚着走向教堂另一侧,似乎被眼前之景所迷惑。她将热熔矛撑在一根立柱上,以支撑她站立。在她观望的同时,她身旁激战的恶犬侍从也扭头望向天穹,在敬意下高举武器。

“杀戮黎明”号自硝烟之中浮现。它有着三只眼睛和燃烧的口鼻。挥舞着一柄与战斗坦克等大的收割者链锯。它的动力拳套之上佩戴着如同猛禽利爪般弯曲的爪刃。一人粗的铁链缠绕在它的装甲之上,随着大敌的发力,链环扭曲破碎,但依然有一根粗钢缆紧紧缠绕着它。西科拉丝注意到,大敌拖动着一台侧翻的拖车冲出迷雾,那拖车扭曲的吊臂依然在出力,徒劳的试图阻止骑士的冲锋,试图确保它在合适的时间进入战场。

杀戮黎明正如一台附魔机械般纵声咆哮,点燃链锯。纵剑下砸在脚下的拖车上,链锯齿撕碎了装甲板,并且将其扔到一百码之外,那装甲板如同呼啸的利刃般斩过一台距离过近的恶犬,将其从机体中段的球形关节处一分为二。

一声汽笛的呼啸响起。

在她那绝望的内心中,西科拉丝听到了救赎的回响,仿佛聚首宫海峡中群鲸的长歌。

她扭头寻找答案,一道蓝色的微光照耀于云岸之上,如此平和,如此高贵。仿佛天使的幻光。

一道等离子光束穿透云雾,横跨无人区,在叛徒骑士之上爆发出太阳的耀斑,它的离子盾在刹那间大放光明,如同乳白色双眼中的白内障。

叛徒踉跄后退,它的离子盾调整的并不够快,无法彻底抵御住等离子炮的打击。但西科拉丝的目光已经看向了别处。

她望着那闪耀着蓝光的迷雾,它即将现身。

等离子汲取器自浓雾之中现身,那天堂般的光芒逐渐转为电能线圈的清晰闪光。巨大的火山光矛如同冲锋中的骑枪般平举。它有着金色的双眸和大远征的徽章,半身血红,半身天蓝,乳白色的斗篷上镶嵌着帝国天鹰和一万年以来每一次战争带来的荣誉。纵使在那雾气弥漫的战场上,依然醒目无比。

它自烟雾之中现身,仿佛那尊伟大的“利维坦”号,那台传奇的机器曾在大叛乱期间崛起,击杀了叛乱的莫瓦因大公。污浊的空气自它的棱角上停滞,在它身后如风飘散。

它的金色王冠之上闪烁着幽光。

多米尼克之冠。

“亚瓦利乌斯-卡乌!”西科拉丝自豪的喊道,“亚瓦利乌斯-卡乌!”

她听见链锯剑的咆哮,听见等离子焚灭者和热熔矛的嘶吼。在帝国那破碎的防线之上,残军自他们那破碎的掩体中冲出,守望者自迷雾间走出,将他们武器的尖啸和经过麦克风加强的呼喊加入到战场的旋律之内。他们高唱着《契约之歌》,以武器敲打着倾斜的盾牌。

嗡-嗡嗡,喀拉,喀拉。嗡-嗡嗡,喀拉,喀拉。

她意识到这首歌曲自机械之冠中传出,生者与死者在同一刻合唱,唱响挽歌。

准备,见证决斗。

西科拉丝高举自己的链锯剑,让它的尖啸加入挽歌的旋律。“卡乌!”她喊道,“亚瓦利乌斯-卡乌!”她的头盔镜面上被潮湿的雾气笼罩,她意识到自己眼含热泪。

杀戮黎明冲过无人区,撕碎坦克,冲破堡垒墙壁,疯狂地冲向至高王。

至高王亚瓦利乌斯·卡乌接受了这头野兽的挑战。多米尼克之冠开始向着叛徒奔跑,火山矛开火,赤色的光束令西科拉丝的五脏六腑都为之震颤,但它却在叛徒的离子盾上无害地崩裂。

他们在西科拉丝身前碰撞,叛徒的利刃将火山光矛打到一旁,两位骑士在雷鸣中交战。即使隔着侍从骑士的铠甲,西科拉丝依然能够感受到战斗的冲击。

坚石与坚石对抗,面罩相接,仿佛两尊铁砧一次次互相碰撞。扭打未曾停歇,武器互相封锁,多米尼克之冠的手臂向着天空开火,亚瓦利乌斯-卡乌的双联热熔令周围的空气为之沸腾,模糊了西科拉丝望向战斗的视线。

杀戮黎明的巨手抓住至高王的火山光矛炮管,将其向上推去,电光在武器之上跳闪。

至高王躬身,试图以厚重的上层护甲保护他脆弱的驾驶舱,并且放低肩部的战斗炮塔令其开火。有一炮成功命中了目标,将杀戮黎明的左侧肩甲炸成碎屑。

西科拉丝纵声欢呼,大步当她看见这一切将如何结束时,欢呼声自她嘴边消失。杀戮黎明松开了手中的火山光矛。紧握的拳头穿越至高王的防御,直奔装甲板之下而去,拳锋划过一条直达驾驶舱的直线。

它的拳头太短了,本该无法击中任何东西。

但天不随人愿。

西科拉丝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混沌骑士拳套指节之上镶嵌的尖刺伴随着扬起的黑烟弹射而出,那根本不是什么尖刺:那是鱼叉。

三支尖锐的鱼叉深深楔入多米尼克之冠的胸甲,贯穿了驾驶舱外壳。斯特莱德·-劳家族频道中的圣咏暗淡下来,只因那自拳套中射出的鱼叉燃烧起闪电与火焰。

多米尼克之冠颤抖着,弯曲着,单膝跪地。

杀戮黎明高举收割者链锯剑。

“不!”西科拉丝喊道。

剑刃斩落,锯齿深深楔入多米尼克之冠的上层装甲,火星溅起五十码高度。

“卡乌!”西科拉丝喊道,“亚瓦利乌斯-卡乌!”

在她的理智阻止她之前,她已经开始奔跑。跨越残骸和烟雾,冲过一只恶犬身边,那只恶犬在胜利中狂吠,直到她已经远远跑在它前面,恶犬才反应过来追逐她。

不!先祖在她耳边哀嚎,决斗就是决斗!不要打断战斗,严禁......

她不会为了誓言放任她的主君战死,即使这意味着失去她的荣誉。难道她的誓言中不包括誓死捍卫她的主君吗?

“杀戮黎明!”她咆哮道。热熔矛射出一次点射,炽热的火流自它淤青色的离子盾上无害的掠过,但这已经足够令那个怪物扭头看她,下一击蓄势待发。

在她眼角的余光中,其他斯特莱德-劳的骑士也开始行动;守望者和十字军,圣骑士和游侠,斯特莱德的天蓝和劳的血红,还有属于王庭的四等分涂装。

她希望他们的能够更近,她希望自己身穿的战甲能够与杀戮黎明匹敌,她希望——纵使这希望是如此荒谬,她希望伟大的利维坦能够如同传说一般崛起,自大敌的手中拯救多米尼克的骑士。

但是答案是“不”,命运并未如此书写。

唯有那小小的侍从骑士“弄臣”号,孤立于两倍于她大小的巨人身前。

“我向你挑战!”西科拉丝高喊道,她射出热熔的光流,在对方的离子盾之上爆炸,“我向你挑战,怪物!”

杀戮黎明低头望着她,硕大的身形微微摇摆。它那粘腻潮湿的冷笑于西科拉丝的频道内沸腾。它依然拎着多米尼克之冠,堡主骑士失去了自己的力量,双臂悬空垂落,被暴君的拳套拎着才得以站立,鬼魂般的幽光在鱼叉之上飞舞。

杀戮黎明饱含轻蔑地将目光转开,向着至高王挥落处决的一击。

“为了多米尼克!”她全速向着暴君的侧翼冲去,放声咆哮。她的热熔矛喷吐出炽热的流光。

“以利维坦之力!”她喊道,与此同时,她的热熔光束击中了杀戮黎明的阿喀琉斯之踵,将金属加热成炽烈的橙黄色。

她的链锯剑深深斩进叛徒的腿部活塞,将其干净利落的斩断。怪物失去了平衡,向前倒去,难以起身。她跳到怪物上面,链锯剑撕咬坚甲,从其上斩下怪异的象牙。热熔矛将装甲上的眼眸焚尽,当她骑在大敌的身上劈剜切削时,那只眼睛一直带着沉默的愤怒斜视着她。

当雷霆重击她时,她甚至没有感觉到这一切,在她的感官中,下一刻,她已经仰面朝天。

“我的儿子......”她想说下去,但话语在嘴边哽咽。

鲜血填满了她的嘴和喉咙,充斥着她那密闭的头盔,她在咳嗽,但只是向着那鲜红色的液体中喷出串串气泡,鲜血已经漫到她的眼底。

她试图摘下她的头盔,但双臂不听使唤。她向弄臣号命令摘下头盔,但只收到了故障的报告。

她仰起头,感到破碎的脊椎相互摩擦,她咳嗽着,吐出喉咙里的鲜血。

“我的儿子。”她哽咽道,新涌上的鲜血令她再度哽咽,“告诉他......告诉他,为自己的血脉奋起。”

然后,她失去了一切。她什么也不是,只是一具破碎的身体,埋在一具破碎的战甲中,甚至得不到呼吸的慰藉。

她就这么淹死在自己的鲜血之中。

西科拉丝在自己的铺盖上坐直身子。毯子被她的汗水浸透,双臂因肾上腺素而瑟瑟发抖。她泪流满面,耳畔残留着伟大战士决斗的回响。

赶在拉坎第二次敲门以前,她开了门。拉坎就这么站着,腋下夹了一根拐杖,通红的双眸和浮肿的面颊表面他一直在喝酒。

“我——”西科拉丝说道,“我做了一个梦。”

“你也做了这个梦吗?”他问道,“我猜也是,那场炽烈天堂之战——今天是它的周年纪念日。原谅我,我忘了警告你这个,我想你可能有什么疑问。”

“那是......那是塞尔卡·方爵士,不是吗?所以......”

“是的。”拉坎答道,“那就是我父亲的死——如今,我能在我的梦里见证一切,坦率地说,你也能。”

她一言不发,而他打开大门,指着一瓶打开的阿玛塞克烈酒:“我想你需要一点这东西。”

......

>>每日简报//背景说明//文件编码:5782-Gamma-KMKR

>>任务日期:第二十一日

>>阅后即焚<<

早安,同事们,帝皇注视着你们。

鉴于目前我提供的简报材料数量过多,加之材料本身复杂度极高。多名小队成员要求提供一份字数较少并且容易理解的报告。

本着合作与沟通的团队精神,我将在每日提供一份经过我甄选的,与我们行动第一阶段相关联的信息。今天,我们将探讨斯特莱德家族和劳家族之间裂痕的渊源。

正如你们自简报中所见【详情请见序言4:第6小节】,骑士世界的起源可以追溯至黑暗科技时代,彼时,殖民舰队启程驶向黑暗的深空,随身携带着如何在强敌环伺的宇宙中生活的秘诀。还有将他们的舰船改造成我们所指的帝国骑士联合防御平台的秘法。

根据口口相传的传说,在M23末期,一个自动探测器落在了多米尼克星的表面,并将该星球标记为宜居星球,土壤很适合改造,而当地的野生动物缺少侵略性。在M24的某段时间,斯特莱德家族得到了统治多米尼克的授权,并且着手接管他们的星球。

然而,那些即将成为殖民者的人却陷入了一场亚空间的潮流,迷失在了亚空间之中。近五十年的时间里,他们毫无踪迹。劳家族接管了他们建立定居点的权力,并且广而告之——他们成功在星球北部建立了定居点。

当斯特莱德家族的殖民者在劳家族定居后三个世纪抵达星球时,他们受到极大的震撼。

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僵局了。两个家族都有权威的文件,宣布多米尼克自治领是他们唯一并且专属的家园。而这两套文件同时有效。

无论斯特莱德家族旧的定居点分配章程有着怎样的权威,劳家族都有足够的条款可以反驳。一份在三个世纪之后依然有效的文件支持着劳家族的主张:《首次到达条约》。

这一切导向不可避免的结果:第一次定居点战争,一场持续九十年的大规模冲突。斯特莱德家族登陆地表,并且在南半球站稳脚跟。然而,劳家族牢牢把控住他们在北半球的防御。

双方都在战争中精疲力竭,他们统一呼吁泰拉进行调解。但他们生不逢时。标志着冲突年代的亚空间风暴降临此地,切断了所有与泰拉的通信。

因此,为了避免进一步的破坏,且携手对抗黑暗。人类历史上最奇特的分权协议诞生了......

......

亚玻伦·雷将简报推到一边,将其放在科伦提交的成堆的背景材料之上。合眼休息,以免疲惫影响自己的专注和精准。然后再度打开简报,翻阅到其中标注着“图示”的部分。

第一页是亚瓦利乌斯·卡乌。至高王、战争之主、已死之人。这是一份关于他的面部重建和细节图例,雷翻过了这一页。

他再一次研究档案中的细节:王庭政治、亲密的同事和家人。寻找着坚甲上的裂缝和瓦解的弱点,以及进攻的角度。

他看到一条清晰的射击线路。

他伸手拿起一杯阿玛塞克,桌子内壁灯泡的光芒在琥珀色的酒液表面折射,令其闪耀——柔和的光芒在经过切割的水晶中折射,令他的灭绝手枪上遍布闪烁的星屑。

他喝了一口烈酒,轻轻地,试探着令嘴唇触及酒液。在这么做的时候,他抿紧了嘴唇,令绝大部分的酒液如同碰撞礁石地海浪般从他的嘴边褪去。这样,一杯酒可以喝好几个小时——而这正是他的本意。

雷允许自己每天喝一杯,刚好两盎司,还有额外的四十分钟心血管调节。即使饮酒能够让他感到快乐,但与此同时,他也受到了控制和削弱。

他放下杯子,将手放在桌子上,靠近灭绝手枪不到两寸,这个距离令他安心。

他的左手敲击着面前的素描,这是根据拉坎的描述重建的肖像。厚脸宽额,英武刚强的仿佛一名阿斯塔特。剃光的头颅右侧有一道几何图形的纹身,像一道抛物线一般。

泰图斯·尤马公爵,御林铁卫,有着劳家族的血脉,但他对王庭本身的忠诚高于家族之上。守望者骑士的驭者。

王座之盾。

简报中将其标为阿尔法级别的威胁。根据科伦和拉坎的汇报,尤马将会是他们最物理层面最大的阻碍。作为王座侍卫,他从不远离多米尼克之冠左右。而即使不驾驶机甲,他也是个可怖的对手。

十六年前,一群来自劳家族的骑士意图发动政变。多年以来,来自斯特莱德家族的候选人一直在榜单上占据强势地位。一位劳家族选定的候选人表现出色,在圣吉列亚娜节的大赛上堪堪夺下榜首。劳家族深深担忧斯特莱德家族会在下一届大赛中报之以颜色,因此,一个由劳家族骑士组成的阴谋团,趁着亚瓦利乌斯·卡乌跪在他的私人教堂祈祷时偷偷拔出动力武器,试图刺杀至高王。

当卡乌起身时,一切尘埃落定。所有人都死了——被御林铁卫的动力权杖击碎头颅与胸腔。四个死去的骑士都来自于他的家族,这无疑昭示了尤马公爵的拳拳忠诚。

辛索尼娅·达斯科。守门人,效忠于斯特莱德家族。但表面上向王座献上忠诚。“毒蜥凝视”号的驭者。

达斯科女爵与高大强壮的尤马公爵同样危险,甚至犹有过之。科伦说,在绝大多数家族之中,守门人都担当着维护安全的作用——对抗来自家族之外的一切威胁,令它们在到达至高王眼前之前就消弭于无形。王庭之内是至高王的领土,而王庭之外则是守门人的领域。

然而,斯特莱德-劳家族并非一个传统的骑士家族,除去集结起来投入战争之外,他们并不担心其他的危险。斯特莱德-劳的君王们并不担心他们的首都出现任何的罢工行为。也没有任何敌军或者巨兽会砸毁聚首宫的城墙。尽管农民起义时有发生,但也不会是非常严重的威胁。

但是,内部安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因此,在三十六年的岁月中,辛索尼娅·达斯科女爵一直担任斯特莱德-劳的情报负责人和间谍头目。她的线人渗透到每一个仆役的住所、贵族的私人领地和聚首宫的宴会之中——有人说,她的探子甚至深埋于两个家族之间。她的杀戮并不像尤马公爵那样张扬而血腥。没有敌人能够在正面作战中看见她,恰恰相反,她的敌人经常面朝下落入湖水之中。

尤马和达斯科,内环和外环。雷并不确定哪个更让他担忧,大棒还是——

他伸手放在手枪之上,甚至赶在自己听到声音之前。

转身,低头,射击姿态。他在椅子上转体,枪口对准来客。

透过灭绝手枪的瞄准具,他看见了坐在床上的西科拉丝。

短暂的一瞬,他看到了未来。射击躯干,借着后坐力抬起枪口,第二枪射击头颅。

“我还在想你何时才会发现。”西科拉丝说道。

他转移了枪口,并未从西科拉丝身上移开,而是转向不致命的部位:“你怎么进来的?”

“你没关门。”

“并非如此。”

“不如这样。”西科拉丝挑起眉毛,“在每一个出入口都安一个传感器,尤其是门栏上那个蒸汽管道通风口,那个地方尤为关键。”

“那个通风口。”雷抬头望着门口上方,“只有十英寸宽,并且设有栅栏。”

“你想要最好的防护。”西科拉丝说道,“或者说,最好的传感器,再配一个精神脉冲单元。”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明天早上即将抵达多米尼克。”西科拉丝说道,“而我们目前的命令是处决拉坎。”

“的确。”

“我要求这么做。”西科拉丝说道,“我曾与拉坎一起工作,我了解他。”

“科伦认为他很有用,她要求我们在降落后留他一命。”

“他是个危险因素。”西科拉丝说道,“让我扣下扳机。”

“很好。”雷说道,“我准了,去吧。我会通知科伦。”

他把灭绝手枪放回桌子上,转回去读他的报告,读了一个自然段。

她还在原地。

“还有其他事吗?”雷问道。

“你知道多久了?”西科拉丝问道。

“知道你和科伦合起来对付我?我又不傻。”他尝了一小口阿玛塞克,“你是玩弄阴谋和操弄人心的专家,控制他人是你的本能,也是你的生存方式。老实说,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预期之内,都在做着你生来就被设计去做的事。”

在他那经过增强的视野中,西科拉丝肉眼可见的僵硬下来。她那轻松懒散的毛病又发作了。他想,这究竟是一场表演,还是真相如此?他永远都不可能对此有确定的结论。这就是为何她如此有说服力——事实上,她比科伦有说服力得多,也巧妙得多——如果他不知道西科拉丝究竟是什么,他想他会被说服的。这样近距离的观察能让他更了解她的潜力。

“拉坎。”西科拉丝说道,“他不能死。”

“为什么?你说过他是个威胁。”

“我们最大的风险是对王庭内部运作一无所知。我们会陷入许多的知识空白,例如认不出面前的家人,每天我都会看见很多东西......需要拉坎的帮助分辨的很多东西。”

“同意。”雷说道,在西科拉丝进一步抬高语调时打断了她,“科伦提出了很有说服力的理由,拉坎会活下来。”他转向对方,直视着西科拉丝,“但如果风险进一步加剧,那么他和他的圣物保管员就会死,立刻,马上。明白吗?”

其克拉斯站起身来:“明白了。”

“很好,我们将在九点十五分进入大气层。我希望所有人在五百分钟前做好准备。这样,在我们向亚瓦利乌斯·卡乌宣布他任性的前侄子回家之前,我们还会有几个小时的时间打磨计划,完善细节。现在解散,你可以走了。”雷补充道,“从正门走。”

“如果必须的话。”她走向大门,在开门时停顿了一下,“雷?”

“怎么?”

“睡一会儿吧。”

“我不需要睡眠,生理上不需要。这是改造的一部分。”

他听着她离开时锁门的声音,并自问为什么要撒谎。

尽管亚玻伦·雷并不需要严格意义上的睡眠,但文迪卡神庙规定,非任务期间,文迪卡刺客每日往往睡眠四个小时。 

但他做不到,再也做不到了。有时候他会在黑暗中躺上几个小时,肌肉放松,闭上双眼,将世界拒于眼皮之外。聆听运输船嘎吱作响,遐想虫子在夜色之下交尾。外面回荡着文迪卡神庙的圣歌,或者敌人从他射击处走过时的电子杂音。

无需入睡和无法入睡是有区别的。

雷已经三年没有睡过觉了。

 

 


拥王者 第十九章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