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故事(六)
大巴稳稳当当的行进着,周围一片静谧,只剩下一缕单调的、仿佛从很远处传来的细微的哼鸣声。他转过头掀起车帘的一角,瞥见天色已经不急不徐地暗下来。
他放下帘子,头歪到一边。坐在旁边的人用肘捅了捅他,“你想家吗?”
“想啊,当然想。”他抹了抹眼角。
旁边的他沉默了几秒,又试着继续往下说:“你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吗?”
他身子扭过一个角度,“嗯?”
“我老家……在江都的一个镇。小的时候我在一个偏僻的学校上学。六年级的时候,我知道了这个班。我爸说,我要是考不上就去仙城上学……其实我也没有想到……我在那儿竟然考了第一,还有什么免学费的……可是更没有想到……我竟然考上这儿了……”
他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
“唉,现在我其实挺怀念以前那个时候,虽然并不很久远。我老和同学打架,吃饭插队,下棋,还有很多事情……唉,反正就是经常想起以前。”
他停下来,似乎有点哽咽了。
“唉,感谢你这么一直听我说完,其他人都……”
他用一个出声的笑打断了他,朝他点了点头。
他桌上摊着一堆粉笔,不知哪来的,摆弄着。他离他不远,莫名觉得很气愤,就探出身子,一把夺过几只,缩回来,朝他砸。砰砰。他也朝他砸,砰。砰。砰。
殊不知,几节粉笔头落在了老班桌子底下。她来的时候很生气,“谁扔的粉笔?!”
他们被罚到讲台上去写检讨,但争吵就基本没停过。后来两人被找去对质,再加上被批评教育,整整两节课时间就过去了。他因为习惯性找理由,甚至还被多训了10分钟。这让先行释放的他,得以宣扬自己“为民除害”的光辉事迹。
时光一晃就是当年。这两年大部分情况是,他跟在他后面,总是讲着一些无聊的事情。而他给他送过两次顺便的生日礼物,一次是本子,还有一次是徽章。
春学期从来不缺少故事。他一直拙劣地隐藏着自己喜欢班上一个女生的事实,但班里人特别喜欢起哄她和别的男生。
那个时候,他总是冷冷地坐着,手握成拳立在桌上,嘴紧紧抿着,时不时骂上几句,但更经常的是沉默,无奈的沉默。一旁,他知道他没有任何办法,而他也没有办法帮他。于是他就走过去,从后面用力的拍两下他的肩膀,然后转过身,继续踮他的球,或者把一个个的瓶子精准地抛到纸箱里面——他早已厌倦这一切。
现在的他和他,还是经常故意或无意的争论某个东西,声音或大或小,就像是两个民主党议员在驳斥对方。